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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吧。」

關卓凡說道：「回太后，劉松山新授肅州鎮總兵，加提督銜。」

前邊的「印」，指的是慈禧的「同道堂」；後邊的「印」，指的是慈安的「御賞」。這套程序，都是事先擬定好的。因為兩宮一個「東巡狩」，一個「守社稷」，暫時分了開來，而若要頒發上諭，「同道堂」和「御賞」兩印，一個都是少不得的。

「南路，劉典率部由寶雞西進，趨秦州。這一路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威脅河州、狄道一帶的馬占鰲匪股，使其不能北上援救董志原；接下來左宗棠、展東祿從南邊攻打金積堡的時候，亦使其不能在後面騷擾我軍。」

慈禧說道：「好，他的夫人要壓過他！嗯，就是一品鎮國將軍夫人！」

心中的欣賞，掛到臉上，便被他誇張成一片敬服傾慕：「太后聖明！臣拜服！回匪蝟集於董志原，正是為了就食！董志原百里沃野，素有『隴東糧倉』之譽。甘肅地方，大多貧瘠，加上回匪反覆肆虐，甘東一帶，除了這個董志原，哪兒的地裡邊還找得出什麼收成？這股回匪二三十萬人馬，眾口嗷嗷，不想餓死，就算明知董志原蜜里藏毒，也得吞了下去！」

關卓凡心中喝一聲彩：我的御姐好見識！

聽到這兒，慈禧失聲笑道：「哎呦，劉松山這不成了『上門女婿』了嗎？」

慈禧的眉頭舒展開來，微微一笑，說道：「你要辦的事情太多，這樣的小事情，想不到不怪你，明兒再補上吧。」

他收攝心神，說了一句：「謝www.hetubook.com.com太后。」

這個事兒，慈禧可沒聽過，不由得來了興趣，說道：「我沒有聽過，是怎麼一回事，你倒說說看？」

說完這句話，聖母皇太后臉上不由一紅。原來御姐緊接著想到的是：這個傢伙，過來「擾駕」的時候，腦子裡「想到」的又是什麼呢？不會都是要和我那啥啥吧……

慈禧說道：「好啦，就咱們倆，就算是奏對格局，規矩也不用那麼多。嗯，劉松山是老湘軍吧？這個人，曾國藩、左宗棠都看好，你覺得如何呢？」

慈禧感嘆地說道：「西征進甘，北路，劉松山是老湘軍；中路，展東祿是軒軍；南路，劉典是楚軍——你看，這場仗，曾國藩一個，你一個，左宗棠一個，竟是攜起手來了！大臣同心共德，這是國家興盛的徵兆！關卓凡，你努力放手去做，朝廷不會負你，我……不會負你。」

御姐神情之中，竟隱隱約約有一絲嚮往之意。但下面那句「什麼時候能去看一看就好了」，當然說不出口來。

關卓凡心想：這可是和我們家雙雙一個級別啦。嘴上說道：「太后聖明！」

這話說的……我不能不表示感動啊！

「最南邊的一股，老巢在河州、狄道一帶，匪首叫做馬占鰲，四股之中，勢力最弱。」

關卓凡掀簾退出，來到外屋。玉兒站了起來，向他福了一福。小姑娘紅暈滿面，豐|滿的胸脯微微起伏，兩鬢的頭髮似乎也有一點散亂。大大的眼睛裡邊，如水如霧；目光和關卓凡略一接和圖書觸，眼波立即蕩漾了開去。

慈禧想了一想，說道：「西北都已經開打了，這個事情，既然是為了激勵士氣，還是辦得愈快愈好。嗯，現在就辦吧。」

慈禧微微仰起頭，認真地想象著。過了一會兒，回過神色，展顏笑道：「我雖然不懂軍事，可也覺得籌劃的很妥當。嗯，左宗棠果然是個實心任事的；你在中樞，『夥計』搭的也好！」

關卓凡也笑道：「是。成禮之後，不過十日，劉松山就告別新婦，趕赴陝西了。」

關卓凡暗贊御姐反應好快，說道：「太后聖明！如此，劉某感戴慈恩，必激發天良，為王前驅，奮身報國！」

御姐的這個細微的變化，依然沒有逃過關卓凡的眼睛。燈下美人，桃李之妍，看得關卓凡不禁心中一盪。

慈禧繼續說道：「既然無險可據，回匪為什麼會聚到這個地方？董志原是否地方富庶，便於就食？」

「這第四股回匪，也是最東邊的一股，就是被逼入董志原的這一股了。」

關卓凡單膝跪下，屈肘平胸，朗聲說道：「臣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聽到「白彥虎」三個字，慈禧的秀眉微微向上一挑。

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左宗棠的策略，是分北、中、南三路，同時進甘。」

「好啦，時辰不早啦，你回營后還有事要忙，這……就跪安吧，咱們……明兒見。」

關卓凡說道：「臣遵旨。回營之後，臣即命隨扈的軍機章京擬旨，明兒一早，請太后御覽，如無不妥，用印后，就可快馬送回北京，交軍機處上呈母后皇太后m.hetubook.com.com。母后皇太后也用了印，便可明發上諭了。」

頓了一頓，說道：「臣請旨，這個事情，是迴鑾之後再辦，還是現在就辦？」

關卓凡說道：「回太后，董志原的地形是很奇特的。地勢很高，遠望如山，但爬上了坡，卻是一馬平川，極目不見邊界，其實無險可據。加上回匪立足未穩，統領不一，臣以為，不會多麼難打。」

慈禧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很明白，雖然沒有地圖，我也大致想象的出來。嗯，這個董志原，是什麼地形？好打么？」

「這一股回匪，原在北起固原、南迄清水一帶肆虐——這一帶距陝西很近。陝西的回匪潰入甘肅后，便同這一股回匪合流。因為乏食，這股回匪曾經想竄回陝西就食，但左宗棠嚴密設堵，在華亭和回匪打了一仗，頗有斬獲。回匪在固原、清水之間立不住腳，只好經平涼、涇州北竄，進入慶陽府的董志原，呆了下來。」

……

慈禧本來被情郎捧得臉上飛金，但聽到「這股回匪二三十萬人馬」，不由輕輕「咦」了一聲，說道：「二三十萬？這麼多人？」

關卓凡心中大動，就要向伊人伸出手去。右手抬起，心中驚覺，自己在心裏面大喝一聲：剁手！

「可是，出征在即，把夫人從洛陽接到湘鄉成禮，萬萬趕不及了。於是劉松山北上的時候，取道河南，就在洛陽女家，和夫人拜了天地，圓了房。」

「他的那位未過門的夫人，十五年下來，實實在在等成了老姑娘。這一次，劉松山奉旨隨左宗棠西征，想著這一和*圖*書仗不知道要打多久，甚至也不曉得，還能不能夠生歸鄉梓？萬一槍彈不長眼睛，他的夫人，已經三十多歲了，卻還沒有過門，豈非誤了人家一輩子？」

「十五年前，劉松山剛剛十八歲，家裡頭給他定了一門親事，女家是洛陽人。可是劉松山從軍十數年，一直征戰在外，期間僅僅為了募勇回過一次老家湖南湘鄉。因此，始終無法完婚。」

曾國藩、左宗棠「都看好」，我怎麼好意思說不好？

關卓凡趕忙低頭說道：「謝太后獎諭！」

「這一股回匪，勢力駁雜，沒有一個凌駕其餘的大頭目。不過，陝西回匪餘孽多在其中，包括白彥虎。」

關卓凡說道：「劉松山真正是忠勇為國之士！嗯，他長年從軍在外，幾乎耽誤了自己的婚事，這件事，不曉得太后聽過沒有？」

關卓凡略略沉吟了一下，說道：「甘肅的回匪，分為四大股。最北邊的一股，亦是四股中勢力最大的一股，老巢在寧夏府靈州的金積堡，匪酋叫做馬化龍。此酋狡黠兇悍，又頗有蠱惑人心之能，算是整個甘肅的回匪的主心骨。」

慈禧連連讚歎：「難為他，難為他！真正是『先國后家』了！這次西征，如果打了勝仗，倒要扎紮實實給他個恩典。」

慈禧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你在陝西剿過回匪，自然深知他們的底細。」

關卓凡說道：「臣有一個想頭，也不知道妥不妥當？臣想著，給劉松山本人加恩，當然要等他打了勝仗；不過，他的夫人……」

這種超常規的封誥，是慈禧一向最愛乾的事情，她和_圖_書興緻勃勃，說道：「劉松山是什麼品級？」

關卓凡說道：「是。甘肅雖然不是陝西，但情形是相差彷彿的。」

沒等關卓凡把話說完，慈禧便歡然說道：「你這個主意好！我就給他的夫人一個誥封！」

「甘肅回亂的要害在金積堡，馬化龍在金積堡經營已久，設防甚固。欲攻金積堡，非南北兩路夾擊不可。董志原在金積堡東南方向，正扼我進攻金積堡之南路要道，我軍如果繞過了董志原，必後路不靖。所以，欲攻金積堡，必先攻董志原。」

「最西邊的一股，老巢在肅州一帶，匪首叫做馬文祿。肅州那個地方，已經快出嘉峪關了，距中原甚遠，距其餘三股回匪，也有相當距離。按照左宗棠的策略，必定要先剿滅其餘三股回匪，然後由東而西，最後才輪得到這股回匪的。」

關卓凡見到慈禧眉頭微微皺起，是思索的樣子，便歉然說道：「臣思慮不周，沒有帶一張圖過來，請太后恕罪。」

「中路，左宗棠自將中軍，會同展東祿部，自乾州出發，取董志原。拿下董志原之後，即北上，和劉松山部南北夾擊金積堡。」

慈禧悠然說道：「咱們中國的地方，實在是太大了，什麼模樣的地勢都是有的。」

關卓凡笑道：「太后不必擔憂。回匪起反，都是整條村子的回回加入進去，因此扶老攜幼，拖家帶口，十分累贅。這二三十萬人中，真正能打仗的青壯，不過四五萬人。對這二三十萬回匪，我軍不說以一擊十，以一擊五是沒有問題的。」

「北路，劉松山部由綏德西進，直指金積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