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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分列式」，亦彷彿陸上的「分列式」，和「閱艦式」則剛好反過來：檢閱艦「冠軍號」停車不動，受閱編隊成單縱隊，首尾相接，在「冠軍號」舷側兩百米左右的地方，依次平行通過，接受檢閱。

出港伊始，「冠軍號」主要以風帆為動力，大約是六到七節的航速。事實上，如果風速、風向適合，「冠軍號」風帆動力的航速，最高可以達到十三節。如果鍋爐加全壓，以全動力航行，冠軍號的航速，可以超過十七節——即每小時六十五華里。這個速度，編隊中不是每一艘艦隻都能夠跟得上的。

「冠軍號」逐漸接近受閱編隊，舷角近零，兩艦即將相交，關卓凡行禮，慈禧舉手致意，「射聲號」官兵高呼：「烏拉——！烏拉——！烏拉——！」

我知道自己任重道遠。但是，終有一天，我會趕了上來，高興起來，也能夠在渤海灣里，隨時擺上一百幾十條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軍艦，以此昭示天下，中華已經崛起，其威可以加於四海。

「閱hetubook.com.com艦式」正式開始，關卓凡不能再和御姐交頭接耳，不過，之前他已經同御姐交代過了：軒軍海軍和陸軍不同，口令是華洋並用的。比如，「Attention」謂之「立正」，「Right dress」謂之「向右看齊」，云云。這些嘰里咕嚕，御姐自然還記不清爽，不過也沒啥關係，離得這麼遠，海上風又大，她也聽不清爽小愛德華喊了些啥。

「冠軍號」距「射聲號」一鏈許、舷角45°之時，「射聲號」汽笛長鳴，管帶小愛德華大吼：「Attention！Right dress！」

如是者二十一也。

這就是差距，國力的差距，時代的差距。其間遠近，幾乎不可以道里計。

編隊到達預定海域，隨即擺開陣勢，舉行海上閱兵式——先「閱艦式」，后「海上分列式」。

此時的聖母皇太后和關爵帥，並立於艦橋之端，海風拂體，大氅飄揚。但見：藍天碧海，巨艦碩帆，男人英武挺拔https://www.hetubook.com.com，女人窈窕颯爽，憑欄並立，真有神仙眷侶之致、昂首穹外之概！

「冠軍號」的鍋爐開始加壓，位於軍艦中央的兩根巨大的煙囪，裏面的動靜，明顯地大了起來。

單縱隊的「一字長蛇陣」，並非海上閱兵式的唯一標準隊形，多縱隊也很常見——但前提是你得有足夠多的受閱艦隻。

慈禧沒有一丁點兒「暈船」的感覺。她心跳加速，身子火熱，頭腦清爽。海風拂面之中，極自然地，關卓凡跟她講過的兩句詩，躍入腦海：

「閱艦式」，同陸上的「閱兵式」彷彿，受閱諸艦成首尾相接的單縱隊列隊——關卓凡說給御姐聽的，就謂之「一字長蛇陣」——然後停車不動，檢閱艦——即聖母皇太后和關爵帥乘坐的編隊旗艦「冠軍號」，和受閱編隊對向而行，距受閱編隊舷側一鏈多一點——大約兩百米左右，平行通過。

「冠軍號」駛過「射聲號」，舷角變成135°時，「射聲號」的汽笛短鳴兩聲，小愛和圖書德華再次大吼：「Eyes front！」

受閱的二十一隻軍艦，「射聲號」打頭，排成首尾相接的一字長龍，前後兩艦之間相距兩鏈半，即四百五十米左右。艦上官兵服制鮮明，在船舷旁整齊列隊站坡。

關卓凡想：哪個說漢語是世界上最難學的語言？老子一向認為，母語為英語的人學習漢語，同母語為漢語的人學習英語，難度是完全一樣的。難不難，全在你是否認為這門語言有必要下功夫學習罷了。有必要就不難，無可無不可就難。

煙囪縱向排列，前艦橋在其中橫穿而過，站在前艦橋左端的慈禧，感覺到了來自右首邊的巨獸的呼吸節奏的變化，她不由微微緊張起來，雙手抓緊了欄杆。

回過頭，她輕輕吸了口氣，努力抑制著慢慢升起的腎上腺素。

杜立德能夠在朝思暮想的「女神」面前露臉，精神抖擻，意氣昂揚。「受閱諸艦準備完畢，恭請聖母皇太后檢閱！閱兵總指揮杜立德」幾句話，用中國話高聲喊出，極其流利，連四聲都拿捏得非常準確。

m.ｈetuｂｏｏk•ｃｏｍ•ｃｏm遮雲蔽日的船帆，兜滿了風，猶如「冠軍號」這個巨人，深深吸氣，胸膛高高鼓起，在長空中獵獵作聲。

海面遼闊，風聲隱隱，聽起來，口號聲不如陸地上那般清晰，但一樣的激昂、一樣的動人心魄。

關卓凡手裡，加上美國人的，攏共只有二十二艘軍艦，只夠玩「一字長蛇陣」。

今天海上閱兵式的總指揮，是中美聯合艦隊司令官杜立德，副總指揮是軒軍海軍提督丁汝昌。

艦橋狹長，其餘「隨侍」人員，在聖母皇太后和關爵帥身後，依次站立；艦橋下方，「冠軍號」官兵，沿舷列隊，齊整站坡。這一上一下，眾星烘月，艦橋之端的兩位領導同志，愈發顯得寶相莊嚴、神采飛揚了。

維多利亞時代的大英帝國，最愛舉行海上閱兵式、特別是閱艦式了。大軍出征前、凱旋后，重大戰役的紀念日，女王陛下生日、即位紀念日，外國元首、貴賓訪英，總之隨便找個什麼由頭，動輒就上百艘、甚至幾百艘軍艦擺將出來。從錨地的高處或者飛艇上面看下去，海面上，hetubook.com.com一列列的軍艦，猶如無數巨鯨浮水，幾有「無邊無際」之感，那真正叫一個「氣勢磅礴」。

舷旁站坡官兵，「刷」的一下，足跟併攏，舉手行禮。其餘崗位水兵，則昂首注目「冠軍號」——此謂之「注目禮」也。

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這兩個字，入耳即血熱，是聖母皇太后最愛聽的兩個字呀。

慈禧嫣然一笑。

向前看，禮畢。

慈禧的呼吸加快了。腳下開始起伏，撲面而來的海風愈加猛烈，面紗貼在了臉上。腎上腺素迅速飆升，緊握欄杆的手心滲出了汗水。

一隻手伸到她的前臂下面，輕輕托住。慈禧微微轉頭，清晨的陽光灑在身旁的男人的臉上，勾勒出清晰有力的線條，溫和而燦爛的笑容如此令人心安。

站在前艦橋上的她，能夠看見艦艏濺起的巨大的白色浪花。一群她從未見過的海鳥，在艦艏附近，高低盤旋，隨艦飛舞，啾啾長鳴。

現在嘛，拿這二十二條軍艦，給御姐做做啟蒙教育，也足夠用了。

「冠軍號」開始提速，巨大的船身開始微微顛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