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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清

作者:青玉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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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無限風光在險峰 第一四四章 各懷心思的會議

第八卷 無限風光在險峰

第一四四章 各懷心思的會議

軍機處的建築,分成南、北兩部分,南北相對。南邊的房子坐南朝北,是軍機章京值房。北邊的房子坐北朝南,一長溜十二開間:西邊四間,是內務府大臣值房;中間四間,是軍機大臣值房;東邊四間,是侍衛值宿房。
德祿的行徑,雖不無可疑,但在檯面上並挑不出什麼大毛病,恭王這麼做,等於拿他們當嫌犯看了!
恭王說道:「既如此,今兒咱們就議到這裏吧。老阿,亦誠,這個案子,你們兩個,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別想其他的——別的不關你們兩個的事,曉得嗎?」
阿爾哈圖應了聲「是」,說道:「回六爺的話,我們拿住賊人的時候,剛巧步軍統領衙門北營巡夜的弟兄經過,帶隊的是北營的翼尉德祿。」
樺皮廠衚衕在北、右二營交界之處,但是,確確實實是在北營的轄區裡頭。
「是」啥呢?是照著恭王說的辦呢?還是——讓我想一想先呢?
阿爾哈圖說道:「兩邊的弟兄吵得不可開交,意氣上來,自己人差點子動起手來,後來……」
恭王轉向瑞常,說道:「芝生,這幾天,我的意思,就偏勞你多在步軍統領衙門坐鎮了——你如果總是內閣和步軍統領衙門兩頭跑,既耽誤事兒,身子骨兒也未必吃得消。」
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到這裏,他頓了一頓,慢吞吞地說道:「如果還是不放心,索性尋個地方,暫時將這隊人看管了起來,待案子有了眉目……再說。嗯,對外邊和他們的家人,就說……出公差去了。哦,不過,這個只是我一時的想頭,是否可行,芝生,你斟酌一下,不必勉強。」
「專案組工作會議」,在軍機大臣值房最東邊的一間召開,寶、曹、許三位大軍機,自覺撤到軍機大臣值房靠西的兩間里,這樣,會議室右首邊的房子就空了;同時,會議室左首邊的侍衛值宿房裡邊的人,統統被趕到了靠東邊的三間房子里。
「心感,心感!」
文祥也在轉著念頭:如果沒記錯,這個北營翼尉德祿,原來是瑞王綿忻一系的人,綿忻死後無嗣,文宗做主,將惇王的兒子載漪過繼給了瑞王。那麼,這個德祿,在某種意義上,就可以算作是惇王的人了。
「是。」
「當時,德祿很不高興,說左翼總兵的人,辦案子怎麼辦到右翼總兵的地頭上了?還有,樺皮廠衚衕正經是北營的轄區,這個案子,該由他們北營來辦才對,要我們的兄弟把案犯交給他們。」
「是,卑職明白!」
翼尉帶隊巡夜?這個情和-圖-書形,不大多見。
瑞常心中懊惱惶急,但不能不回答恭王的話,他含含糊糊地應了聲「是」。
如此一來,就完完全全地站到了德祿背後的勢力的對立面了。
恭王不說話了,右手食指在炕桌上輕輕地敲著。
一直在軍機處侍衛值宿房「候旨」的阿爾哈圖和陳亦誠二人,因為是具體辦案的負責人,也「奉旨與會」。
偏過頭,看了一眼陳亦誠,轉回頭,繼續說道:「幸好,軒軍的弟兄帶了關貝勒的手令,看了手令,北營的弟兄才沒話好說。」
保密工作做得如此到位,但「專案組」並沒有討論案件本身,會議唯一的議題,還是「保密」。
還帶了手令?
過了片刻,恭王的手指停止了動作,說道:「德祿帶的這隊步軍,就請芝生對其切實曉諭,務必要嚴守分際……」
於是,會議室就成了一間「孤島」。
恭王回到軍機直廬之後,派了個軍機章京,到內閣去請了瑞常過來,然後加上文祥,三人一起,「奉旨會議」——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召開第一次的「專案組工作會議」。
「案子有了什麼眉目,報給瑞中堂和文大人就是,嗯?」
待到恭王告訴他,您也是「三人專案組」的一員——雖然並不完全出乎意料,但瑞中堂還是和_圖_書在心裏哀吟了一聲,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了。
房間里一時間沉默下來。
「捉賊拿贓」現場的衝突,會跟這個有什麼關係嗎?
內閣在紫禁城的東南角,已經出了太和門了,軍機處卻是在紫禁城的中央,二者距離甚遠,瑞常又沒有什麼「紫禁城騎馬」的待遇,大冷的天兒,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冷熱交激,臉上一塊青一塊紅。
恭王繼續說道:「這個案子,除了軒軍和步軍統領衙門辦案的弟兄,以及芝生和我們幾個大軍機,還有什麼人碰過嗎?」
「是。」
又套了一根繩子到身上來。
事與願違,就在當天,距「專案組工作會議」還不到半天光景,火勢便倏然變大了。
瑞常默然片刻,又拱了拱手,說道:「受教!」
瑞常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猶豫難決的神情,片刻之後,終於輕輕吐了口氣,看向阿爾哈圖。剛好阿爾哈圖也向他看了過來,瑞常微微清了下喉嚨,點了點頭,說道:「岩樵,你給六爺回吧。」
「這個案子,以後不能再在宮裡面會議了。芝生、博川,案情有什麼進展,就到我府上來說吧——需要的話,老阿和亦誠也一併過來。」
「此案得失榮辱,我和芝翁,休戚與共,自該同進同退。」
恭王說道:「賊子狂https://www•hetubook.com•com悖,玷辱聖德,為免謬種流傳,辦理此案,是不可以大張旗鼓的。與辦案無關人等,皆不可使之知曉案情。已略曉案情者,厲禁向旁人泄露——包括父母兄弟妻兒!違者嚴辦!嗯,這個意思,『上頭』並沒有明確交代,是我自個兒的想頭,各位以為如何?」
文祥一怔,趕忙還禮,說道:「芝翁,言重了!」
一片沉默。
拿現在的話說,身上擔的,就是「政治責任」了。
幸好,恭王並沒有進一步討論此事的意思,他撣了撣膝上的袍褂,抬起頭,將屋子裡其餘四人掃了一眼,說道:「關於此案,各位還有什麼高見嗎?」
自然無人異議。
恭王微微皺眉,說道:「就是說,這一隊步軍,也曉得這個案子了。」
雖然左一個「受教」,右一個「心感」,但瑞常還是覺得,自己實在是正坐在爐子上被火烤。唯一的希望,就是老天保佑,火頭別那麼旺,烤得時間別那麼長。
說罷,兜頭一揖。
步軍統領衙門左、右、南、北、中五營,左、南二營歸左翼總兵管;右、北二營歸右翼總兵管;中營的地頭,因為皇城就在其中,原本是兩個總兵共管的,但阿爾哈圖兼領中營,所以,實際上,左、南、中三營,都歸左翼總兵管轄。
瑞常的頭立刻就大了。hetubook.com.com
頓了一頓,說道:「案子總要有人來辦!還有,我覺得六爺有句話說得有味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別想其他的。』這句話是說給阿、陳兩位聽的,但於你、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別的不關你們兩個的事』——芝翁,咱們把『你們』換成『我們』就好了!」
「是!」
會議假座軍機處,但是,寶鋆、曹毓瑛、許庚身三位大軍機,不但不能與會,連聽壁角的機會都沒有。
沉吟了一下,用很懇切的聲音說道:「芝翁,我曉得你的顧慮——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也不願意接這個案子。可是——」
散了會,文祥代恭王送瑞常出軍機處,瑞常見四下無人,悄悄地對文祥說道:「博公,辦這個案子,我實在……才力難勝,總求你……多多照應,多多照應!」
親王儀制尊貴,禮絕百僚,阿爾哈圖和陳亦誠兩個,原本是沒有資格在恭王面前坐下的,但恭王特別吩咐「看坐」,於是,阿、陳二人,就在下首的椅子上,規規矩矩地撫膝挺背端坐。
這也罷了,關鍵是,主意明明是恭王自個兒的主意,卻要他瑞常來「斟酌」——如果恭王直接下令,瑞常照辦,身上擔的不過是個執行的責任;但「斟酌」完了再做,瑞常就變成了這個決定的最後拍板人了!
「是……謹遵六爺的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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