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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息則下調到正常的月息八厘。

彼時銀行放款，一年期的款子，一般的行情是月息八厘，年息不超過一分。

內地用兵，一旦缺餉，總有時間、渠道，周轉騰挪。又或者銀子雖然暫時到不了手，糧食能夠籌到一些，士兵的肚子不至挨餓。只要斷餉的日子不長，不致於造成什麼太大的麻煩。

「是——這個外號，不曉得是哪個起的，一下子就叫開了。」

「嗯，生絲『銷洋庄』的生意，雪岩也做得很大了吧？」

「只不過什麼嘛？說一半，留一半！」

滙豐銀行答應借出巨款，但要中國的海關出票擔保。就是說，到時候，由海關向滙豐還款，至於各省的協餉和海關怎麼扯皮，不關滙豐的事。

頓了一頓，繼續說道：「第一間叫做『公濟典』，接下來『廣順典』、『泰安典』……浙江的杭州、湖州、嘉興、海寧、金華、衢州，江蘇的蘇州、鎮江，都有『胡財神』的典當鋪開張，總計……十七間。」

誰有呢？關卓凡提醒左宗棠：洋人和-圖-書的銀行里有。

用兵陝甘，一旦斷餉，路途遙遠，交通不便，就算內地籌足了欠餉，遞解過去，也得一兩個月的時間。若就近籌餉，除了一個貧瘠的山西，根本無所依恃。冰天雪地之中，將士們飢腸轆轆，如何挨得？萬一因此而生潰變，怎麼了得？

「『胡財神』？」

扈晴晴豎起了耳朵。

扈晴晴想了一想，說道：「是。胡觀察本來就做生絲『銷洋庄』的生意，不過——」

上文說過，左宗棠出關的時候，要帶足半年軍餉，有了這半年軍餉打底，之後，就可以分期解寄，一、二月一解，或二、三月一解。可是，銀行放款，卻是一次性放半年的款，因此，會有相當一部分貸款，在相當一段時間內，呆在「阜康」的賬上。

「羅四太太的話，不能說是違心之語，不過——」

「開拔費」，糧餉，馬匹，軍火，屯田用的種子、農具，林林總總加在一起，第一年就要三百五十萬兩。

「只不過，希望雪岩真能夠像一www.hetubook.com.com家人一般，和咱們……一條心思。」

關卓凡勃然大怒，將胡雪岩狠狠訓斥了一通，然後順理成章，將這筆貸款，「截胡」到了花旗銀行——沒有人曉得，關貝子是這家美資銀行的實際東主。

前文說過，一開始，關卓凡並未主動請纓，替左宗棠辦理這筆洋債。左宗棠有一個胡雪岩在那裡，自然是先叫胡雪岩去辦這個事情。

「可是，現在的局面，完全翻轉了過來！胡觀察動輒幾十萬、甚至上百萬銀子的出入，其餘絲商都要唯他馬首是瞻了！」

這就有了借洋款、充軍費之事。

關卓凡卻打住了。

「他怎麼可能自外于王爺？他心裏明鏡兒似的：這兩年，他翻著筋斗雲似地發達了起來，還不都是……仰賴王爺的蔭庇？」

「多少人都在疑惑，『胡財神』發跡得也未免太快了！胡某人想來也不能屙金尿銀，他那麼多的錢莊、典當、絲庄……本錢都是從哪裡來的呢？所以……他怎麼可能對王爺有二心呢？」和圖書

「嗯，江浙絲商之中，雪岩確實已經成為當之無愧的領袖了。」

雖然在接洽貸款銀行上碰得灰頭土臉，但是花旗銀行的貸款，關卓凡還是交由胡雪岩的「阜康」，向西征大軍解寄。

「銷洋庄」，即出口。

如此一來，胡雪岩就有了足夠的時間差，「以錢生錢」——拿西征大軍的軍費，賺他自己的錢了。

這樣，既為國家避免了「不必要的損失」，關卓凡自個兒也……嘿嘿。

西征大軍的軍餉，說到底還是各省各領一個數字，拼在一起，湊夠一個大數。但你不能要求人家一次性拿出一年的數字來——各省自己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財神？嘿嘿，了不得！」

這第一個來源，是左宗棠西征的軍費。

扈晴晴這段話，委婉地點明了胡雪岩發跡的本金來源。

話頭怎麼轉到這上面了？

當天就寢之後，鴛枕之上，扈福晉將羅四太太的話，說給軒郡王聽了。

所以，左宗棠西征，必須一次性帶夠一年、至少是半年的餉。

「是，是，要不然，和-圖-書怎麼說我們家晴晴能幹呢！」

「王爺曉得的，『銷洋庄』是非常壓錢的一門生意，原來，胡觀察的本錢有限，不能不聯合杭州、湖州的幾個大絲商，共同進退——他還不佔大股。」

扈晴晴微微一怔，隨即笑著說道：「可不是！除了『阜康』的聯號愈開愈多，正經是江南的第一大錢莊外，典當鋪也開了起來！嗯，我來扳一扳手指頭——」

「暗盤」太狠了，戴的「帽子」太重了。

扈晴晴嗔道：「什麼叫『如數家珍』？亂用詞兒！那是我家嗎？一年之中，王爺大半的辰光不在這邊兒，這邊兒的事兒，能替王爺留心的，我自然要替王爺留心的。」

就算半年，也是一百七十五萬兩——這筆錢，從哪裡來？

所以，不能像在內地那樣，時間上以「月」為單位，由各省每月向西征大軍解餉。不然一不小心，吃了上頓沒下頓，可就耽誤大事了。

關卓凡攬過扈晴晴，在她面頰上輕輕一吻。

說到這兒，不由抿嘴一笑：「都是王爺鬧的——我也『不過』了。」hetｕｂｏｏｋ•ｃｏｍ.cｏｍ

「不過，也不算亂用詞兒——羅四太太是你的干姐姐，雪岩就是你的干姐夫，大家也算是一家人了，只不過……」

這也罷了，關鍵是利息：月息一分三厘。

頓了一頓，又說道：「我那位干姐姐，每一次來上海見我，翻來覆去，嘮的就是這套嗑，我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他勾連滙豐，開出如此兇狠的「暗盤」，是為了彌補他代理浙江藩庫時，在鹽務上弄出來的虧空。關卓凡關照花旗銀行，給胡雪岩放了一筆款子，助他渡過了難關。

胡雪岩一番奔走，辦出了這麼一個結果：

戶部也沒有這筆錢。

西北軍興，不同內地，餉事不可不繼。

月息一分三厘，年息就得一分五厘六毫。

胡雪岩也沒有吃虧。

關卓凡微微一笑，並沒有直接接扈晴晴的話頭，而是說：「如今的雪岩，已經不比前兩年了——該是非常得意了吧？」

又「不過」？

頓了一頓，關卓凡含笑說道：「我的晴晴也了不起——如數家珍嘛！」

胡雪岩的好日子開始了。

扈晴晴輕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