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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母后皇太后，」關卓凡說，「普魯士可操必勝，義大利——呃，就難說得很了。」

「如果……義大利果然不中用，」慈禧秀眉微蹙，「那麼，普、奧之戰……」

兩位御姐的眉頭舒展開來了。

……

頓了一頓，又吐出一口氣來：「我希望中國政府可以重新考慮對普奧爭端的聲明……」

「是。義大利四分五裂的時候，拿教皇沒有法子，目下國家統一了，羅馬還在別人手上，可是受不了！如果單單隻是教皇一家，義大利人早就將羅馬拿回來了，可是，法國人支持教皇，在羅馬駐有大軍，義大利人一時之間，無可奈何。」

「正是。」

關卓凡微微苦笑，說道：「義大利人天性散漫，打不了什麼硬仗的。這上面，義大利人固然遠遠比不得普魯士人之刻苦頑強，就連奧地利人，也是不如的——奧地利的國勢，雖不比以前了，到底也算德意志人！因此，臣以為，奧、意之戰，贏家恐怕是奧地利，不是義大利。」

……

「回太后，」關卓凡說，「這裏邊大致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奧地利和普ｈｅtuｂoｏｋ•cｏm.ｃom魯士，雖然都算德意志人，也都是歐陸大國，但奧地利江河日下，普魯士卻是方興未艾。法國為歐陸第一大國，在法國君臣心目中，奧地利早已不足為慮，可普魯士塊頭再大些，卻是有可能與法蘭西一爭短長的，因此，普、奧相爭，法國就要扶奧抑普。」

說到這兒，慈安「啊」了一聲，插嘴道：「怪不得！我說這個意……義大利，為什麼要幫著普魯士，打那個奧地利呢！」

「『教皇』？」這次打斷關卓凡的是慈禧，「就是傳教士們的頭頭嗎？」

「啊？」

「兵凶戰危，」關卓凡冷冷說道，「孰勝孰敗，誰說的准？還不曉得到時候顏面盡失的是哪一個呢！再送貴使一句中國的俗語——『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御姐的聯想力，關卓凡亦不禁心下佩服。

「義大利呢，就算在戰場上輸給了奧地利，可奧地利敗於普魯士，義大利借了普勝奧敗的光，威尼斯大約還是能夠收得回來！就是羅馬，到時候形勢比人強，法國人也未必能替教皇保得多久—ｗwｗ.ｈｅtｕbooｋ•cｏm•coｍ—能保住一半就不錯了！」

關卓凡微微一笑，說道：「太后聖明！義大利想的，確實是打敗了奧地利，就可以收回威尼斯了。」

「呼」的一下，博羅內站了起來，厲聲說道：「殿下！我再說一遍：對普、奧之爭，法蘭西帝國政府秉持絕對的中立，完全不存在偏袒其中一方的情況！你這麼說，是對法蘭西帝國的……」

「太后聖明，擘畫明白！」

「是，博羅內雖然跋扈，但對義大利的看法，臣倒是贊同他的。」

關卓凡擺了擺手，峻聲說道：「這是不可能的——貴使太異想天開了！另外，送貴使一句中國古賢孟子的話——『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普、奧相爭，在歐洲，義大利和普魯士結盟；在亞洲，中國支持普魯士——我想不起來，德意志邦聯之外，可有哪一個國家擺明車馬，支持奧地利的？」

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另外一個地方，叫做羅馬，在法國人手上。」

慈禧想了一想，問道：「普魯士、奧地利、義大利三家，彼此的地理位置，是怎麼樣的？」

和圖書「回太后，這第二個原因，和義大利頗有關聯。」

慈禧心下得意，突然想起一事，說道：「我記得，之前你說過的，天主教在中國，如果和咱們有了什麼衝突，一切交涉，統歸法國公使館辦理，是吧？」

兩宮皇太后，不由自主，一齊輕輕地「咦」了一聲，都是頗出意外。

慈禧點了點頭，說道：「是這麼個理兒。嗯，那第二個原因呢？」

「我明白了，」慈禧說，「如果奧地利打輸了，威尼斯自然是要被義大利收回去的，這個『羅馬』，一定也會受到牽連！到時候，法國人能不能替那個『教皇』保住羅馬，就難說得很了！所以，法國人一門心思，盼著奧地利贏，普魯士輸。」

慈安愕然：「那是為什麼？」

「擺明車馬」四字，是在暗諷法國偏幫奧地利，卻不能堂堂正正公之於眾，博羅內自然聽了出來，他陰沉著臉，說道：「義大利恐怕幫不上普魯士什麼忙——不幫倒忙就很好了！普奧之爭，最後的贏家，一定是奧地利！殿下，到時候，中國將顏面盡失，你很應該為你的國家好好打算打算。」

話未說www.hetubook.com.com完，「嗒」的一聲響，關卓凡右手虛握，用食指、中指指節，在桌子上重重一敲，森然說道：「署理公使參贊先生！請你檢點你的動作和語氣！別忘了你的身份，別忘了你是在和誰說話！」

「是。」

慈安櫻唇微張，滯了一滯，才說道：「那……豈不是叫那個博羅內說中了，呃，什麼『義大利恐怕幫不上普魯士什麼忙——不幫倒忙就很好了』？」

「是，太后聖明！」

「回太后，奧地利居中，普魯士在奧地利之北，義大利在奧地利之南。」

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終於控制住自己的衝動，胸膛起伏，長長地吐了口氣，沉聲說道：「殿下，我為我的失態道歉，不過——」

慈禧話音剛落，慈安興高采烈的說道：「又是以二打一，又是南北夾擊，我看，奧地利輸定了，普魯士和義大利，贏定了！」

「義大利不久之前，還是四分五裂的，目下整個國家，勉強捏在了一塊兒，可是，國內兩處最緊要的地方，還在別人的手上。一個是威尼斯，目下在奧地利手上……」

「我說呢，天主教怎麼和法國人穿一條褲子？httｐs://ｗｗw•ｈeｔubｏok.coｍ•ｃom——根子原來在義大利的『羅馬』那兒！」

「這個事兒，」慈禧微微皺眉，「法國人為什麼這般起勁兒？上跳下竄的，都有點子不顧體統了！」

「啊，那就是南北夾擊的態勢了。」

「羅馬這個地方，」關卓凡說，「算是『國中之國』，一直在教皇的治下……」

頓了一頓，用極肯定的聲音說道：「普魯士、義大利和奧地利的這場仗，一定速戰速決，不會遷延日久。義大利不是奧地利的對手，奧地利又不是普魯士的對手，這個局面，很快就會明晰起來的。這場仗，臣敢打包票，最終的贏家，必是普魯士！」

第二天，軍機處「叫起」，博羅內和關卓凡的會見，自然成為君臣議論的重點。

慈禧點了點頭：「你說下去吧。」

聽到「署理公使參贊先生」這樣一個奇葩稱呼，博羅內倏然紫漲了麵皮，一個耐不住，就要拂袖而去。

「請兩宮皇太后安心，」關卓凡說，「普、奧之戰，重點在北線，不在南線。義大利或輸或贏，無關大局。再說，義大利就算輸了，多少也能牽制一點奧地利的兵力，對普魯士，多少也有一點助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