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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仁愕然：「這……卻是為何？」

啰嗦了一輪，言歸正傳。

倭仁微微駭然：此人胸中丘壑之分明，真正不得了！

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我想，這個事兒，是朝廷的責任！嗯，關於『時務策』，朝廷要組織人手，編寫……『時務精義』，欽定頒行，以為考試之圭臬！考官出題，不能超出『時務精義』之範疇，士子通讀『時務精義』，考試之時，就『有所本』了！」

「州」這樣東東，在中國歷史上是很牛掰的，上古九州，漢代十三州，領牧一州者，地道一方諸侯。不過，漢之後，州的地位，愈來愈低，到了清朝，已是州、縣並列，同為最基層的政權單位，只是，州大多設在要衝之地，知州的品級比知縣高一品，正六品。

「啊？！這個……」

撇開禮部，倭仁這個「管部」的大學士，自然面上無光，可是，他不能不承認關卓凡說的有道理：「中外時務」，禮部自己都弄不清爽，怎麼去「訓導」別人htｔps://wｗw•ｈｅtuｂoｏｋ•ｃｏm•ｃom？這個差事，若真叫禮部來辦，辦砸了，就不僅僅是「面上無光」了，那是誤人、誤國啊！

腦子中隨即轉過一個念頭：恭王真是比他不了——怪不得會被他取而代之呢！

「廳」則大多設在邊遠之地，和「州」、「縣」一樣，同為「親民之建治」。管「廳」的，一般是知府的佐貳之官，即同知、通判，同知正五品，通判正六品，整體來說，又比知州高了。所以，政府正式文告中的行政序列，是「廳、州、縣」，不是關卓凡話中的「縣、州、廳」。

「是！」

「墨義」，即圍繞經義和註釋的簡單問答——同現代考試的簡答題頗為相似。

禮部的「管部」大學士，正是倭艮峰。

「『時務訓導』的位子，可以比擬州之學正、縣之教諭，正八品，正俸加養廉銀，一年一百二十兩，一個親民的建治，設一『時務訓導』，則全國共設一千六百三十二個『時務訓m.hｅtｕbｏok•ｃｏｍ.ｃom導』，一年的薪俸，攏共是十九萬五千八百四十兩銀子。」

「艮翁，」關卓凡微微一笑，「你問得好——我來給你掰掰手指頭。」

這麼一想，倭仁的背上倏然一緊，心底卻莫名的一陣輕鬆。

關卓凡話中之「親民」，意思是直接治理民眾，「親民之建治」，就是國家最基層的政權組織。

廳、州，有「散」和「直隸」之分。所謂「直隸」，即「直轄」之意。散廳、散州，和縣一樣，轄于府；越過府一級，直轄于布政司的，即為直隸廳、直隸州。直隸廳、直隸州和府是同級的，不同的是，府轄縣，不「親民」，即管官不管民；直隸廳、直隸州，卻是既轄縣，又「親民」，所以，關卓凡計算基層政權數目的時候，將直隸廳、直隸州也算了進來。

「不是『巡講』。」關卓凡說，「若是『巡講』，一個地方，『時務訓導』只能呆上一小段時日，多則半個月，少不過三、五天，接著就要到下一www.ｈetｕｂoｏｋ.ｃom.ｃom個地方去了，如此，怎麼能夠和士子們『日夕砥礪切磋』？解疑答惑之效，必然不彰！」

「全國上下，設縣一千三百零三個，設州一百四十五個，設廳七十八個，除此之外，還有七十二個直隸州，三十四個直隸廳，算一算，親民之建治，攏在一起，一共是一千六百三十二個。」

「請教王爺，『時務訓導』，也和學正、教諭一般，由……禮部該管嗎？」

「貼經」，即任選經書之一頁，左右蒙上，只留中間一行，再用紙貼蓋三字，令考生填充——同現代考試的填空題頗為相似。

「貼經」和「墨義」，考的是考生的記憶和背誦的能力，不需要做什麼自己的發揮，只要熟讀經傳和註釋就可中式。到了宋朝，不論新派、舊派，皆以為其無用，王安石改革科舉，便廢除了「貼經」、「墨義」。王安石下台，他的各種改革政策不斷反覆，但貼經、墨義，卻是從此從科舉考試中消失了。

「那麼，這個……『時務訓wwｗ.hｅtubook.ｃoｍ.ｃｏm導』，就是國家正式職官了？」

頓了一頓，加重語氣：「我想，一個州縣，一個『時務訓導』，如州之學正，縣之教諭，長駐當地，專司『時務精義』之講讀，不務旁騖。如此，略假時日，『時務策』一道，士子們必然學有所成，考試之時，筆下也必然有分數了。」

倭仁的神態變化，沒有逃出關卓凡的眼睛，他心中暗喜：好，「時務策」搞掂了，乘勝追擊！

「『時務策』之外，」關卓凡說，「艮翁，你看，『貼經』、『墨義』兩項，咱們是不是也將之恢復起來？」

「這筆錢，」關卓凡繼續說道，「看似不少，可是，咱們的十位總督，正俸加養廉銀，攏在一起，一年下來，也差不多是這個數目了——不過如此嘛。何況，科考乃國家文氣之聚、命脈之系，多花一點點錢，那不是天經地義？這一年二十萬銀子，國家拿得出來，也必須拿出來！」

關卓凡看著倭仁睜大了眼睛的模樣，微微一笑，說道：「當然，許多『時務』，https://wｗw.ｈｅtuｂｏｏｋ•com.ｃｏm普通士子，不曉得來龍去脈，難以甚解，單靠自個兒鑽研，歧義不免。考試的時候，還是可能有人無所適從的。為此，朝廷應該派出『時務訓導』，下去講讀解疑，如此，師弟日夕砥礪切磋，庶幾無惑矣！」

幾句話，說的倭仁一腔老血，不自禁的熱了起來。

「艮翁說的極是！」關卓凡重重點頭，「確實要叫士子們『有所本』！」

我們能夠理解倭仁的不解：咱們的軒王，從來是「銳意進取」的呀，他怎麼會想到要恢復「貼經」、「墨義」這種死記硬背的老玩意兒呢？

「我倒是想，可是——」關卓凡微微苦笑，「這個差使，禮部怕是辦不下來，大約必得另起爐灶了。」

「朝廷派人下去講讀？這個……呃，請王爺的示，這是『巡講』呢？還是……」

「王爺！」倭仁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全國上下，有多少州縣？一個州縣，一個『時務訓導』，這，這要多大的一筆開銷啊？」

說完，輕輕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表情、動作，做作得極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