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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清

作者:青玉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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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天道好還 第一四零章 第一名器

第十卷 天道好還

第一四零章 第一名器

之所以說「所謂」,是因為這些「冗員」,原本並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冗員」。「顧問委員會」成立之後,大肆侵奪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的職權,總署的許多職官,無所事事,才變成了「冗員」。
恭王那股莫名的沮喪感,突然間變得異常強烈了。
「嗯,聽說過。」
這一次,大學士位份騰挪,再一次不「循資遷轉」,只是,風水輪流轉,曾國藩反過來過了朱鳳標的頭了。
「正是!」寶鋆一哂,「這其實是吊了根胡蘿蔔在前頭,以『左騾子』的脾氣,還不拼了命的往前沖?更何況——李少荃都已經進了殿閣大學士了!」
頓了頓,說道:「還有一點,咱們原先想的不是十分透徹——『二合一』之後,這個新衙門,主其事者,該是誰呢?以博川的資歷,難道能居郭筠仙之下?那邊兒也不好意思呀!可是,如果倒了過來,文正、郭副,似乎……亦無是理,人家能幹?——那不成了『鳩佔鵲巢』嗎?」
恭王默然。
恭王一時沒有會過意來來,待想明白了,不由又「啊」了一聲:「瑞芝生和李少荃,都進殿閣大學士了?」
要說殿閣大學士的資格,瑞常也好,李鴻章也罷,都不大夠。
「是,瑞芝生補文淵閣,李少荃補體仁閣。」
頓了頓,「六爺,你說,文博川這麼干,不是……自廢武功嘛!」
「博川不是戀棧名位的人,」恭王搖了搖頭,「你們相交多年,這上面,你還不曉得他?我想,他說『總署目下冗員過多,貿然提出合併之議,徒令對方作難』,未必是什麼託詞——」
由瑞芝生而曾滌生,恭王隱隱明白了:關卓凡為什麼會給曾國藩那麼大的面子了。
「自然不能都空著,」寶鋆一笑,「事實上,兩個都沒有空著。」
頓了頓,「是這麼回事——倭艮峰不是去了嗎,大學士的缺,就空了一個出來……」
「『勛臣』?那是誰?」
「你說。」
「六爺,說起來,之所和_圖_書以冒出個『外務部』,同咱們這個『二合一』的計劃,其實大有關聯——我從頭說給你聽。」
恭王沒有去管寶鋆話中無法掩飾的酸意,定了定神,說道:「還有一個協辦大學士的空兒,這……也要填上嗎?」
寶鋆冷笑一聲:「檯面上,說什麼,『國家之間,折衝樽俎,一秉萬國公法』,什麼『為求各國主掌交涉之衙門對等通連』,『不致行文阻滯,言語齟齬,礙防邦交』,又什麼『昭布德信,保護僑客,敦睦邦誼』,乃議設『外務部』——聽聽,說的比唱的好聽!」
恭王打斷了他的話:「佩蘅,那不是什麼『交代』——只是……朋友之間的一個建議罷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不能人走了,還綁著你們的手腳——這不好。」
「沒關係,」寶鋆說道,「『上頭』已經說了,新疆拿下來之後,整個西北靖定,其功幾可比擬平定洪楊,朝廷必不吝『封侯之賞』——就是說,到時候,左季高的爵位,一定是個侯爵,不要說李少荃的伯爵比不了,說不定,還會直追曾滌生呢!」
兩殿兩閣的排序,殿前閣后,依次為文華殿、武英殿、文淵閣、體仁閣,曾國藩入閣的時候,缺分是排名最後的體仁閣;朱鳳標入閣,雖比曾國藩晚,卻是接的原武英殿大學士賈楨的缺,曾、朱二人,並未循資遷轉,因此,朱鳳標入閣雖在曾國藩之後,排序卻在曾國藩之前。
「體仁閣和文淵閣呢?不能兩個都空著吧?」
唉!
一直以來堅信不疑的某些事情,恭王突然覺得有點拿不準了。
當然不會,上一次,他已經白賺了曾國藩的便宜,這一次,不過是把白賺的便宜還回去,彼此扯平罷了。何況此人為官,最是小心謹慎,一句話不多說,一步路不多走,做到殿閣大學士,位極人臣,早已心滿意足,「首輔」名器太重,真的加諸于身,孰知是禍是福?君不見倭艮峰殷鑒在前?https://m.hetubook•com.com
這樣子最好,這樣子最好。
「六爺,」寶鋆說,「要設立『外務部』的消息,你是曉得的吧?」
「……怎麼說?」
「似乎……也沒說錯什麼。」
這句話剛出口,恭王就曉得自己問得多餘了,文祥既然補了協辦大學士,就說明兩個協辦大學士——瑞常和李鴻章,必然有一個補了殿閣大學士,這樣,才能空一個協辦大學士的缺出來。
「四個大學士,」恭王說道,「兩殿兩閣,以倭艮峰的文華殿居首。嗯,曾滌生轉了文淵閣之後,他遺下的那個體仁閣,就一直空著,倭艮峰既去,兩殿兩閣,空了一殿一閣出來,這下子,可有好一番騰挪了。」
這個人,如此手段!如此……羽翼!
今後,還怎麼……跟他爭?拿什麼……跟他爭?
「那能怪咱們嗎?這個屎,是那邊兒拉的,這個屁股,本來就該那邊兒來擦……」
恭王無聲地吁了口氣。
朱建霞即朱鳳標,「建霞」是他的號。
有此可及彼,「李少荃進殿閣大學士,大約……也是這個道理吧?」
寶鋆的話,還沒有說完。
恭王大皺眉頭:「佩蘅,你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你自己不噁心,我還——」
「啊……左季高!」
「這樣一來,」寶鋆說,「兩個協辦大學士都空了出來,一片坦途,文博川乃得從從容容入閣——以後見面,該稱呼『文中堂』嘍!」
頓了頓,「不曉得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是不是怕總署和顧委會『二合一』了,他這個『總理各國事務大臣』的帽子,就戴不著了?哼,我還是『總理大臣上行走』呢,我可沒擔心丟了烏紗帽啊。」
「是!」寶鋆說道,「我聽到的消息是這樣的——」
左宗棠對李鴻章的不服氣、不對付,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李鴻章既然跑在了前頭,左宗棠自然要「奮起直追」。
寶鋆「嘿嘿」一笑,說道:「我是說,這個包袱,本來該hetubook.com.com叫那邊兒來背的,就算要裁人,也要那邊兒來做這個醜人,文博川倒好,嘟囔了幾次『冗員太多』,竟自己動手,開始裁人了!」
寶鋆一笑:「六爺,山中一日,世上千年——這不奇怪。」
「不管怎麼說,」寶鋆說道,「當時,你的將總署和顧委會『合二為一』的計劃,文博川是力贊其成的,誰知道……哼!」
恭王心底,突然之間,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沮喪感。
「不,」寶鋆說,「『上頭』說的很明白,這個協辦大學士,要『掛』了起來,留待『勛臣』。」
瑞常和李鴻章,同時進殿閣大學士,對恭王的衝擊,猶在曾國藩進文華殿大學士之上。因為,曾國藩進首輔,雖然意外,但他到底是有這個資格的——不解的,只是關卓凡此舉的用意。
朱鳳標會有意見嗎?
頓了頓,「對於掌國的軒邸,在京蒙臣,上上下下,都是一片歌功頌德之聲呢!」
恭王心中一震:「曾滌生……做了首輔了?」
「六爺,你不曉得不奇怪,我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上諭還沒有明發呢。」
動作雖小,還是落在了寶鋆的眼裡,他對恭王的這個反應是滿意的,輕輕咳了一聲,繼續說道:「六爺,你退歸藩邸之前,總署這一塊,對博川和我,是有過交代的……」
只是,該由誰來補這個缺呢?
「博川也難啊,」恭王沉吟說道,「不這麼做,不足以示人以誠——總署太大了,不主動裁小些,人家會想,『合二為一』,到底是我吃了你,還是你吃了我?你們,居心到底何在啊?」
這就有名堂了。
寶鋆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了一絲譏諷的神情:「文博川不以名位為念,卻升了協辦大學士。」
然而,檯面下,上下都有默喻:如此安排,其實是為了裁抑「湘系」的勢力。
一個疑問出現在腦海中:補授協辦大學士之前,文祥自己,知不知道這個消息?如果知道,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他會不會……www.hetubook.com.com有意瞞著自己?
瑞常、李鴻章二人的資歷,距殿閣大學士,總還有一段距離,其中一人補授殿閣大學士,尤可以「兩個殿閣大學士同時空缺,太難看了,好像國家無人似的」之類說法譬解,兩個人同時補授殿閣大學士,這——
「『二合一』的事兒,」寶鋆說,「前前後後,我催了文博川三、四次,要他面商于軒邸,可是,奇了怪了——每一次,他都推三阻四,總是說什麼,『總署目下冗員過多,貿然提出合併之議,徒令對方作難』,云云。」
恭王一時想不出來。
「六爺請想一想,目下,哪裡正在用兵啊?」
「可是,」恭王沉吟說道,「就算左季高入了閣,較之殿閣大學士,這協辦大學士,還是低了一級啊,左季高大約……還是不會怎麼服氣的吧。」
恭王不禁「啊」了一聲,說道:「是!我念不及此,真正是……遲鈍了。」
頓了頓,「如此一來,在內閣里的位置,是李少荃高;爵位呢,卻是左季高高,兩個人就扯平了——六爺,你瞧瞧,人家這算計!」
「六爺,」寶鋆說,「你也覺得意外吧?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的眼珠子,可是快掉到下巴上了!可是,他們倆進殿閣大學士,有多少人歡喜鼓舞?」
頓了頓,「萬里之外,『輜重子葯無匱』,『軍士身後無虞』,『乃得奮力向前,不稍躊躇瞻顧』,這籌措軍費、保證軍備,不都是他關逸軒的功勞嗎?——所以,『花花轎子人抬人』,抬左季高,就是抬關逸軒!」
恭王的沮喪感,更加強烈了。
文祥確實不是一個「以名位為念」的人,可是,大學士——這是每一個讀書人夢寐以求的極峰功名,正色立朝、公忠體國之如文祥,在「大學士」三個字面前,也未必就不動心啊。
「『上頭』大張旗鼓的『預設賞格』,」他微微冷笑,「推重左季高,除為西北的軍事打氣之外,其實還有這麼一層意思——西北靖定,那是左季高一個人的https://m.hetubook.com.com功勞嗎?左某帳下,第一得用的,是軒軍的展東祿部,整個局面,亦靠軒邸在樞府『指揮機宜』,還有——」
「不管『顧問委員會』分了多少餅子出去,」寶鋆說,「明面兒上,與各國交涉這一塊,總還是歸總署管的,現在,設立了『外務部』,還要總署做什用?」
「六爺,你是說,對『二合一』之事,文博川猶豫不決,其實是為了……避嫌?」
「啊……」
頓了頓,「曾滌生轉文華殿——他先頭的文淵閣的排序,雖在武英殿之後,但『上頭』說,曾滌生入閣的時間,比武英殿的朱建霞早,應為首輔;朱建霞就呆在武英殿上,不用挪窩。」
說到這兒,恭王微微苦笑了一下:「總署所謂『冗員』,確實是多了些。」
「先說瑞芝生——」寶鋆說道,「在京的蒙古人,都高興壞了!倭艮峰出缺,實在是摧折了關內蒙古人的一根柱石,在京的籍隸蒙古的朝臣,伯王以下,都頗為不安。瑞芝生進殿閣大學士,可謂喜出意外,可見——朝廷對蒙古優禮不替!」
殿閣大學士為國家第一名器,「循資遷轉」,並非定製,所以,這麼安排,表面上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大致如此吧——博川真不是以名位為念的人。」
「博川升了協辦?」恭王真正吃驚了,「這個,我……卻是不曉得。」
恭王心想:裁抑「湘系」,雖然不能宣之於口,但不是朝廷一以貫之的政策嗎?自己在台上也好,關卓凡在台上也好,沒有任何實質區別呀,他現在這麼做,是何用意呢?
「著啊!」寶鋆說道,「李少荃進殿閣大學士,彷彿瑞芝生,也是意外之喜,跟著李少荃起家的那撥人,個個以手加額,對軒邸,亦彷彿在京的蒙古人,感激涕零——這也不消說的了。」
「怎麼?」
後來,曾國藩雖然遷轉了文淵閣,排序卻還是在朱鳳標之後。
「是。」
倭仁和瑞常,都是蒙古人。
「那是檯面上的話,其實,還不是衝著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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