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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清

作者:青玉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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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天道好還 第一八三章 暗變

第十卷 天道好還

第一八三章 暗變

那就只能「留中」了,親王銜的郡王上摺子,被「留中」,無聲無息「淹」掉了,那是很沒有面子的事情。
事實上,從「仰賴兩宮皇太后乾綱獨斷」,到「一秉公議」,是十分重大的改變,恭王絕不是「什麼都沒說」,也絕不是「什麼看法都沒有」,只是,他的深意,此刻的醇王,全然領會不到。
他不曉得再說些什麼了,過了一會兒,見恭王還是不說話,只好訕訕的說道:「那,我回去好好兒想想。呃,六哥,你還有什麼吩咐嗎?」
按制,神機營要協助護軍和侍衛,值守禁宮和御苑。每日,神機營管帶一員、營總一員,各帶兵十名,在紫禁城中值守。另有隊官四員,各帶兵二十名,分駐在紫禁城四角。上述官兵,共有十班輪替。
如果恭王此時口中有茶水什麼的,聽了醇王這話,一定一口噴了出來,幸好。
「好吧,」恭王說道,「我也不虛留你了,如果你還願意聽我嘮叨,不管什麼事兒,不管什麼時候,都可以來找我。」
一前一後,頗有不同,可是……
「非常之時,謹言慎行。」
醇王果然可以「意會」,然而卻是大大不服氣:「六哥,你這麼說,我就不敢苟同了——難道我還能夠造反不成?說出去,也沒有人相信啊!」
說到這兒,突然警覺起來,緊張地說道:「老七,你不是……已經將神機營有所調動了吧?」
「沒有啊,」醇王說道,「我這不是先過來同你商量嗎?」和*圖*書
說到這兒,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將話說明白些:「給你戴上頂『別有所圖』、『蓄懷異志』的帽子,毫不稀奇!甚至——」
醇王的話,還沒有說完:「你說『拱衛禁宮』——嗯,我是領侍衛內大臣,這個……分派、調動侍衛,無需事前請旨吧?」
不過,恭王心裏著實是哭笑不得:我怎麼想的,你竟然還不曉得?——我把自己的兒子,都打成那個樣子了!有哪個近支親貴,會遲鈍到你這個地步嗎?
醇王離去之後,恭王並沒有馬上去「小房子」,他站在滴水檐下,看著醇王的背影隱沒在夜色中,默然良久。
醇王剛要說話,恭王抬起手,虛虛的按了按,說道:「你別急,你自然也是御前大臣,可是,御前大臣也不止你一個人,特別是逸軒——他也是御前大臣,所以,宮中侍衛如果有所調動,你最好跟伯彥訥謨詁和逸軒兩個,商量著辦。」
不過,六哥的言外之意,醇王自然是聽不出來的,他心裏舒服了一些,說道:「那好吧,我就暫時不動神機營了……」
現在,變成了「嗣皇帝的人選,自然是一秉公議」。
「我還是那句話,」恭王平靜的說道,「現在還談不上這個,若真有天崩地坼的一天,嗣皇帝的人選,自然是一秉公議,我自己,沒有任何的看法。」
三海的值守,也關神機營的事兒,也分為十班,每日更替一班。
恭王的話,多少含著一點兒譏諷之意——當和*圖*書初創辦神機營,可是照著國家最精銳的野戰部隊的路子來走的,結果在醇王手上,淪為了傳籌走更之屬。
這話聽得醇王很不舒服:你還是當我是小孩子么?什麼事兒都辦不好?什麼事兒,都拿不得主意、做不得主?
嗯,想起來了,在朝內北小街軒親王府後花園芙蓉榭的時候,他說的是:
醇王帶著點兒賭氣的意思說道:「得,我這就去找伯彥訥謨詁!不過,逸軒就算了,他哪裡有空兒管這個?我跟他說,他也會說,『得,朴庵,你看著辦吧』。」
芙蓉榭之會,說到「議立嗣皇帝」的題目,恭王什麼都往「上頭」推,堵得醇王差點兒憋出眼淚來,他當時就覺得,六哥實在是太過分了!依本朝的祖宗家法、體例故事,這種事情,一定是要「內咨親貴」的——特別是「近支」親貴,並非盡由兩個年輕的嫂子,關起門來,一言而決,六哥怎麼好如此說法呢?簡直就是不負責任嘛!
恭王嘆了口氣,說道:「你一定要上這個摺子,我也攔不住,不過,你倒是想一想,摺子遞上去了,你是想上頭『交議』呢,還是『留中』呢?」
醇王愣了一愣,心中並不以為然,但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是,六哥的話,我記住了。」
可是,呃,正論是正論,但這個正論,好像……什麼都沒有說呀。
恭王不由大大鬆了口氣,心中暗暗罵了句:「荒唐!」
恭王說的「拱衛禁宮和御苑,不是也要靠https://m.hetubook.com.com神機營么」,便是指的這個了。
醇王不說話了,過了好一會兒,悻悻的說道:「那……我這個神機營,不是白練了嗎?」
醇王呆了一呆,六哥的說法,好像哪兒有點兒古怪……
嘴上卻說:「怎麼會白練?神機營是天子禁軍,以後,派上大用場的時候,多了去了,就是現在,雖然不見什麼大仗,但是拱衛禁宮和御苑,不是也要靠神機營么?」
「是,」醇王說道,「我走了,六哥,你早些安置吧。」
「自然是『交議』啊。」
饒是如此,他也差點兒岔了氣兒,趕忙咳嗽兩聲,掩飾過去,心裏又好氣、又好笑,暗道:我寧肯你從來沒有「練」過神機營!
這……
恭王這句看似隨意的客氣話,同他之前的某些態度,其實也有微妙的差別,不過,醇王依舊沒有聽出來。
「你跟『東邊兒』吵了那麼一架,『上頭』的意思,你也該很明白的了——如果人家不肯『交議』呢?」
醇王自個兒,卻沒有什麼感覺,悶悶的發了一會兒的怔,說道:「『嗣皇帝』的事兒,『上頭』推來推去的,我覺得……呃,怪怪的,這個事兒,終究是避不開的嘛!六哥,『嗣皇帝』的事兒,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好,就曉得你要說這個事兒。
恭王嘆了口氣,說道:「皇上這個樣子,『上頭』憂心如焚,哪裡還顧得上別的什麼事兒?至於逸軒,你怎麼曉得他暗地裡沒有布置?這種時候,原該外松和圖書內緊,不然,動作太大,行跡太明顯了,反倒到更容易引起……人心浮動。」
神機營兵士值守的時候,還要負責傳籌走更等事務。
看來,你是非得「動」不可啊?
「一秉公議」之後,緊接著就說什麼「我自己,沒有任何的看法」,哼,也不曉得,他是真沒看法,還是假沒看法?反正,他就是不肯明確表態,不肯提出某個具體的人選——沒有具體的人選,那還怎麼「議」?
醇王還不死心,試探著說道:「六哥,你說,這個事兒,我上個摺子……好不好?」
「就算真有天崩地坼的一天,其後,何去何從,也要仰賴兩宮皇太后乾綱獨斷,大位誰屬,豈是我等做臣子的可以妄議的?」
恭王大吃一驚,聲音都有點兒變調了:「『不測』?老七?你聽到了什麼消息嗎?」
頓了頓,「你聽著,只能照『成例』來,除此之外,哪怕只有一兵一卒之易,也得『上頭』和機樞點頭,不奉旨,或者沒有軍機處的銀印,擅自調動神機營,那是不得了的事情,有心發揮的人——」
「一秉公議」,才是正論。
恭王見他不服氣,有點急了:「老七,我不是嚇唬你!三人成虎,你怎麼曉得沒有人相信?再者說了,有沒有人相信,並不重要,『有心人』相信,就夠了!到時候,你水洗不輕,百口莫辯!」
「那就好!」恭王又鬆了口氣,「你聽我說,你這個『掌管神機營印鑰』的王大臣,只是負責神機營的選用、營務、操練,和-圖-書至於神機營如何部署、調動——」
打斷六哥的話頭,這在醇王,幾乎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兒,恭王不說話了。
恭王無可奈何的說道:「是——不過,領侍衛內大臣不止你一個,還有伯彥訥謨詁——你要和他商量。」
醇王一愣,說道:「沒有啊!呃,我是說,皇上病重,人心浮動,這個時候,是比較容易……出亂子的吧?咱們多做一點兒防備,應該……沒有錯吧?」
暫時不動?
最嚴重的字眼,還是不好說出口來,只好打住,但是想醇王應該可以意會。
醇王張了張嘴,答不上話來。
頓了頓,「那,我就告辭了,有什麼事兒,我再來向六哥請訓。」
「他有沒有空兒管,是一回事兒,你說不說,是另外一回事兒……」
醇王翻著小眼睛,還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不過,聲音沒有方才那麼大了:「我覺得我是為了社稷好,為了朝廷好!你也說了,『多做些防備,原本沒有錯』,可是,『上頭』和逸軒兩個,就跟沒事兒人似的,沒見他們做什麼特別的布置呀!」
恭王的話,也沒有說完:「還有,乾清門以南,歸領侍衛內大臣管,乾清門之內,還關著御前大臣的事兒——乾清門侍衛、御前侍衛,領侍衛內大臣是管不著的,他們歸御前大臣管。」
沒等恭王說完,醇王便很不耐煩的說道:「行,行,我都曉得了!」
嘴上說道:「多做些防備,原本沒有錯,可是,這是『上頭』和機樞的事情!再無人可以越俎代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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