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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清

作者:青玉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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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大王之風 第一零五章 吾族,吾國

第十一卷 大王之風

第一零五章 吾族,吾國

尼亞孜明白,如果「洪福汗國」傾覆,只怕朝廷大軍還沒有到和田,他和他的親信,就被和田人群起攻之,撕成碎片了!
他是本地土著,不是浩罕人,和俄國人也沒有什麼交情,到了危急關頭,就算要逃,也不曉得,能夠逃到哪裡去?
托胡迪夏聲音朗朗,「『所謂維吾爾者,以狹義言之,維持吾族之意也;以廣義言之,並含維持吾國之義』——你聽清楚了么?」
阿古柏任命尼亞孜為和田的「伯克」,既為論功行賞,也是因為,阿古柏于和田,背信棄義于先,瘋狂殺戮於後,為穩定輿情和民心,也得用一個本地土著做主官。
這個尼亞孜,本是原和田「帕夏」哈比布拉的親信,但後來他和哈比布拉積有私怨,乃暗地交通阿古柏,賣主求榮。阿古柏賺開和田城門,誘殺哈比布拉,尼亞孜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事實上,一趕走了海古拉,托胡迪夏就開始聯絡外援了。他一方面向托克遜的朝廷大軍報告庫車反正的消息,請王師早日南下,「敉平反逆,救民水火」;另一方面,派人沿著和田河,穿越塔里木盆地的大沙漠,來到和田城,遊說尼亞孜一同反正。
只好先咽下這口氣,回師喀什噶爾,待緩https://m•hetubook•com•com過勁兒來了,再來剿洗庫車——伯克胡里立誓,一定要把庫車殺得雞犬不留!
托胡迪夏緊盯著他,「『吾族』——維吾爾族!『吾國』——中國!你聽清楚了嗎?」
庫車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伯克胡里有些搞不清狀況。當地土民,固然殺掉了喀什噶爾派駐庫車的主官,可是,他們也趕走了海古拉,殺掉了艾克木汗——這兩個,可都是地地道道的「叛逆」啊!
還有,伯克胡里曉得,老爹征服和田,手段過於卑劣殘酷,這份血海深仇,和田人無時或忘,高壓之下,伺機而動者,大有人在。
可是,沒有人相信他。
使者嘴唇哆嗦,囁嚅了幾下,說不出話來。
門外暴諾如雷,帘子掀起,西日阿洪和沙木沙克一齊走了進來。
不止一條線報表明:和田和庫車兩家,正在勾勾搭搭;除此之外,和田通過庫車,向托克遜的中國人,頻頻暗送秋波。
伯克胡里對和田,本來就不大放心。
那……他們殺掉我「洪福汗國」派駐庫車的官員,又是怎麼一回事兒?
「老子早就反了!啊呸!不對!我們維吾爾人,都是天朝赤子,從來沒有造過反!真正造反和*圖*書作亂的,是你們這群混蛋安集延人!」
他看出來了,「將功折罪」神馬的,只是庫車單方面的意思——這幫泥腿子,其實並沒有得到朝廷的授權,他們和自己做的交易,朝廷能認賬嗎?
話說的很不客氣,根本不是什麼「求援」的口氣,可是,卻剛剛好打在了尼亞孜的心坎上。
托胡迪夏率領民團,嚴陣以待,可是,沙木沙克的擔心——伯克胡里一路追殺艾克木汗,攻入庫車,始終沒有變成現實。
聽了使者的來意,托胡迪夏微微一笑,問道:「你曉不曉得,『維吾爾』是什麼意思?」
「沒法子,」托胡迪夏說道,「只好小小意思一下子了——來人!」
庫車首豎義旗,不過,托胡迪夏曉得,伯克胡里不是無能之輩,如果他傾全力來攻,單憑庫車一家,力量有限,無論如何是擋不住的。
諷刺的是,認真說起來,自己能夠弒父奪位,竟還是沾了這份血海深仇的便宜——不然,那個叫做阿依古麗的妃子,未必肯甘冒奇險,遂自己的意啊。
伯克胡里的線報,是準確的。
可是,深入交談之後,尼亞孜猶豫了。
但是,阿依古麗的行為,同時也證明了,和田人對浩罕人的仇恨,確實是刻骨入髓的。和_圖_書
「我本來要砍了你的腦袋的,」托胡迪夏獰笑著說道,「可是,沒了腦袋的使者,不能向伯克胡里轉達維吾爾人的美好祝願——祝他早日檻送北京,凌遲處死!唉,我甚至不能割了你的舌頭——沒了舌頭的使者,不能說話,一樣不能向伯克胡里轉達我和我的族人的美好祝願!嗯,該怎麼辦好呢?」
達坂城—托克遜—吐魯番大敗之後,「南八城」人心浮動,庫車乾脆豎起了反旗。庫車尤如此,「南八城」之中,和田的浩罕人數量最少,力量最弱,主官還是個本地土著,自然不能不密切留意。
所以,不能不分外警惕!
庫車使者不是卑辭厚幣,相反,一副居高臨下的口氣:「尼亞孜,你勾結阿逆,背叛吾族,自外朝廷,罪孽深重!哼,你的罪過,本來是無可原宥的,可是,你的運氣太好了,現在,有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從天而降,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答案隨即揭曉。
他多次自辯:故「帕夏」請「埃米爾」進城,不關我尼亞孜的事情;安集延人縱兵屠掠,更不關我的事情!事實上,要不是我拚命阻止,還要死更多的人——我不但沒有殺一個人,我還救了許多人的命呢!
上諭?誰的上諭?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向東拱手,又是什麼意思?
原因很簡單,打海古拉、打艾克木汗,接連打了兩場大仗,雖然都贏了下來,可是,己方的傷亡和耗損,也著實不小,部隊亟需休整,短時間內,不能夠再打第三場大仗了,這也是他派出使者,「招安」庫車土民的原因之一。
他們等來的,是伯克胡里的使者。
對,多半是個誤會。
看到沒了耳朵的使者,伯克胡里的臉色,像剛剛淬過了火的烙鐵一般,但是,他不能馬上就下令進軍庫車。
真是得提前「打算、打算」了!
達坂城—托克遜—吐魯番之役后,就是尼亞孜的親信,也在明裡暗裡,婉轉進言:咱們是不是該提前「打算、打算」了?
就是說,伯克胡里的使者,是來庫車「招安」的。
使者的臉,慘白如紙,「你……你這不是要造反了嗎?」
自從收到朝廷改「纏回」為「維吾爾」的消息,尼亞孜就感覺到,和田人開始有些不大安分了;之後,朝廷大軍進入新疆,由北而南,一路摧枯拉朽,「洪福汗國」的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市井闤闠的群情洶洶,已經按不住了。
使者臉色大變:這,這是中國皇帝的「上諭」啊!
使者臉色一變,「你什麼意思?」
既然是誤會和_圖_書,就不必深究了,目下正是用人之際,這班土佬,似乎挺能打仗的,若能收為己用,倒也不壞。
「維吾爾」是中國人的叫法,浩罕人是不以此來稱呼新疆土民的。
……
嗯,他們是不是把那個倒霉蛋……當成海古拉一夥兒的了?——海古拉在庫車的時候,那個倒霉蛋,自然是鞍前馬後替海古拉辦差的。
托胡迪夏轉身向東,虛虛的拱了拱手,然後轉過身來,平靜的說道:「我給你背誦一段上諭——」
托胡迪夏豎起一根手指,在空中輕輕一劃,「割掉他的兩隻耳朵,趕出庫車城去!」
如此說來,嗯,是個誤會?
……
因此,雖然庫車使者對他頗不客氣,他對庫車使者卻十分客氣。
「南八城」的主官中,和田的尼亞孜,是唯一的新疆土著。
尼亞孜曉得,「維吾爾」的族名一出來,就有許多人在下頭罵他「維奸」了,都說,安集延人壞,「維奸」比安集延人更壞!
所以,如果可以「將功折罪」,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還沒等他「緩過勁兒」來,南邊兒的和田出狀況了。
使者渾身發抖,牙齒打戰。
……
認真說起來,「敉平」海古拉和艾克木汗的「叛亂」,庫車土民也是出了力的,咦,難道,這班子土佬,竟是……「義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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