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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清

作者:青玉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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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干戈戚揚 第三十章 上下之分明,大義之所在,不可不諦辨

第十二卷 干戈戚揚

第三十章 上下之分明,大義之所在,不可不諦辨

「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唐景崧說道,「嘉慶九年的宣封禮,是在升龍舉行的吧?」
唐景崧的這句話,意味著,嗣德王要在這裏,正式迎接欽差——
阮知方慌不迭的長揖還禮,「欽差大人太客氣了!下官何以克當?」
「彼時,」阮知方說道,「下國隆重其事,預先在升龍修葺行宮,在諒山修築仰德台,並在沿途水陸交通要衝設置驛站,迎接冊封使。」
「含翁,不是這麼說——快請起來,快請起來!」
說著,一隻手扶住玉帶,一隻手撩起蟒袍袍擺,屈膝下跪。
「嗐!」唐景崧打斷了阮知方的話,「我是後輩,含翁如此相稱,我怎麼當得起?就是『維卿』——先頭的『維卿』,就很好嘛!」
此時船隊所處之地,名「順安河口」,不過,「順安」只是河口的名字,順化並沒有一條叫做「順安河」的河流,流經順化、在「順安河口」入海的河流,叫做「香河」。
阮知方字「含章」,因此,唐景崧稱他「含翁」。
這樣的精氣神兒,他帶過的兵裡頭,可是從來也沒有見過!
越南官員穿「大朝服」的時候,因為玉帶是硬質的,如果要下跪,一定要一手扶玉帶,一手撩袍擺,然後和_圖_書先跪一膝,再跪另一膝,不能雙膝同時下跪——對,就和戲台上那種下跪的動作差不多,阮知方的右膝剛剛觸地,左膝還沒來得及跪下,就被唐景崧攙住,跪不下去了。
「維卿」是絕對不能再叫的了。
嗣德王要對著香案,行三跪九叩大禮,稱「臣越南國王阮福時恭請聖安」;唐景崧呢,答一句,「聖躬安!」
「可還沒到宣旨的時候」——阮知方聽的心頭一跳,忙俯一俯身,說了聲,「是。」
進了「艦長室」,分賓主坐下,勤務兵端上茶來。
好了,開始划第一個重點了——「國王在大旗台前迎候,恭請聖安」。
香河貼著防城的南城牆根兒東流,在防城的東南角折而東北,最終蜿蜒入海。
阮知方被帶往艦艉的「船長室」,一路之上,見到的每一個水兵,都是一身藍白相間的戎服,昂首挺胸,釘子似的扎在那裡,海風吹拂,帽子後頭的兩條帶子隨風飄動,一眼看過去,有一個算一個,幾乎每一個都給人一種昂首天外之感。
唐景崧「哎」了一聲,趕緊跨上一步,雙手伸出,攙住了他,「含翁,你這不是罵人嘛!」
「不敢——含翁太客氣了!」
卻不是和-圖-書唐景崧是誰?
言語、姿態的客氣,雖然不說明什麼實質性的問題,不過,無論如何,是一個好兆頭,阮知方的心,略略的定了一些。
「多謝含翁指點,」唐景崧說道,「不過——」
一進防城,大旗台便在望,如其名,這是一座舉行慶典時掛旗用的高台,分三層,高達六丈,很有氣勢,上面立一根極粗的旗杆,高達十丈。
「欽差大人,禮不可廢……」
「含翁,」唐景崧用微帶埋怨的口氣說道,「你怎麼還是一口一個『欽差大人』?咱們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也不是沒有字型大小!」
咦,「午門」?「太和殿」?好熟悉的詞兒啊。
「目下嘛,」唐景崧說道,「咱們該怎麼著還怎麼著——你是前輩,若說行禮,該我替你行禮。」
「好,好!」唐景崧微笑說道,「不說這些了,含翁請!」
他輕輕的咳嗽了一聲,說道,「我這趟過來,奉了下國國主之命,一是恭迎欽使;二來呢,這個……欽差頒旨,儀注何如,要請維公宣示進止。」
「是,」阮知方說道,「維公說的不錯。」
這時候,他才留意到,唐景崧身上,穿的是「行裝」,不是朝服。
阮朝立國之初,在人們hetubook.com.com的心目中——不論是越南人、還是在中國人,升龍的地位,都遠非順化可比;另外,順化皇城的肇建,始於嘉隆四年、嘉慶十年,仁宗冊封嘉隆王為越南國王卻是嘉隆三年、嘉慶九年的事情,因此,彼時,順化並沒有合適的宮苑來舉行宣封禮,於是,這個宣封禮,就放在了升龍。
說罷,退後一步,對著阮知方,做了一個長揖。
「含翁客氣了——請說。」
這段不算長的路,他卻覺得走了好久。
如果足夠客氣,第三人稱的「聖躬安」,會改成第一人稱的「朕安」,然後加一句,「卿安?」
慶典之時,旗台用作升掛旗幟,平時則作為瞭望台使用。
「是,是!請維公明示!」
終於到了后甲板,遠遠的便看見,「艦長室」門口,一個黢黑精瘦的年輕人,正對著自己,負手含笑。
「呃……維公請!」
「下國小臣,武顯殿大學士、機密院行走阮知方,叩見天朝上使、欽差大人!」
「此一時,彼一時,」阮知方微微苦笑,「維公當能諒解我的唐突——」
阮知方本就微微的躬著身子,不知不覺中,愈走,身子便躬得愈低了。
阮知方心中跳了一跳,快走幾步,站住了和*圖*書,暗暗吸了口氣,提了提勁兒,朗聲說道:
說著,將手一讓。
「防城」即前文所述之「京城」,因為「京城」的主要功能之一為保衛皇城,因此得了這個別名。
頓了頓,唐景崧說道,「我想,這一次的宣詔,畢竟不是冊封,順化也不是升龍——我呢,也已到了順化,所以,儀註上,就不必太麻煩了,我看……嗯,含翁替我斟酌一下,看看我的想頭,可行不可行?」
升龍即河內,李朝、陳朝、后黎朝,都以升龍為國都,阮朝建立之後,因為升龍為北圻之中心,阮福氏的大本營,卻是南圻的嘉定——即西貢,於是將都城南遷至中圻的順化,以求達致南北平衡,其情形,頗類明成祖之遷都北京,升龍在阮朝的地位,也頗類南京在明朝的地位——大致是一個「陪都」的角色。
阮知方只好站起身來。
頓了一頓,「冊封當日,下國宗室及重臣前往使館迎接冊封使,沿途兵象夾道排列,下國國主親往朱雀門迎候,百官扈從欽使到達敬天殿,開讀仁宗成皇帝聖諭,行宣封禮,禮畢,由下國大學士接受誥命及『越南國王』之印。」
在阮知方眼中,不僅大炮,「伏波」上的一切,都是如此之「大」:一人合抱的桅m.hetubook.com.com杆,人臂粗細的纜繩,高塔般的煙囪……
因此,如果溯香河而上,可以直抵防城,而且,一下船,就是防城的護城河了。
「我雖然口銜天憲,」唐景崧說道,「可是,到底也只在宣旨的時候,才用得著這套儀注——現在,可還沒到宣旨的時候呢!」
「請述其詳。」
只說了一句,便打住了,阮知方趕緊接上話頭,「請維公訓諭!」
大旗台巍峨壯觀,掛上了旗幟,在數十里之外都能看的見。
唐景崧這段話,信息量非常之大,咱們一個一個來說。
這就是說,他接受了「維公」這個相對中性的稱呼。
「這……」阮知方猶豫了一下,試探著說道,「那,我就僭越了,維翁……」
「咱們溯香河而上,」唐景崧說道,「在防城前下船,宗室重臣在碼頭迎候;其後,入防城,國王在大旗台前迎候,恭請聖安;其後,百官扈從,國王、欽差同入午門,至太和殿,詔書,就在太和殿宣讀,香案呢,就擺在丹陛之前,國王率百官跪聆——如何?」
「翻查典章,」阮知方說道,「似乎以嘉隆……呃,嘉慶九年,仁宗成皇帝欽授廣西布政使齊布森、南寧府同知黃德明為冊封使,冊封下國國主為越南國王之例……最為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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