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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其實，兩位皇太后第一回入園，走旱路也好——旱路自大宮門入園，進去之後就是正殿——第一回入園，按照次序，也該先到正殿，再到寢宮的。」

慈禧亦頗覺遺憾，微微一笑，「既如此，只好下一回了。」

至於冬至、除夕、元宵等冬季的大節——頤和園冬天較冷，入冬之後，兩宮皇太後會迴鑾紫禁城，這幾個節日，自然是在紫禁城過，並不存在「聚一聚」的問題。

這麼一說，兩位御姐的眼睛就更亮了，慈安笑著說道：「哎，還真是這麼回事兒！——真的太巧了！」

住在紫禁城的時候，除了奉安、謁陵——哦，還有閱兵——幾種極特殊的情形之外，莫說出宮了，就是外朝，都去不了，說是「垂簾聽政」、大柄在握，說是「太后以天下養」，其實，不過是金絲籠里的一隻雀兒罷了！

「那麼，」慈禧說道，「這一回，咱們是坐船進頤和園嗎？」

嚴格說起來，頤和園、圓明園一帶的水系，由西而東，同西苑的三海、乃至紫禁城的護城河，都是連在一起的，同屬於北京中央水系的一部分，不過，所謂「水路」，自然不是出紫禁城就上船，而是出西直門，至萬壽寺，方才ｈtｔps://m.ｈeｔｕｂｏｏk•ｃoｍ.cｏｍ棄車就船，然後一路西北，過麥鍾橋、長春橋、長河灣、金水河，最後達到頤和園，由南如意門入昆明湖。

若是慈安說的，「逢年過節的，大伙兒總要聚一聚」，就不同了。

「還有，」關卓凡繼續說道，「請兩位皇太后留意，寢宮的位置，在萬壽山南麓，這一段水路，卻是在萬壽寺上船——起於萬壽寺，止於萬壽山，『萬壽』到『萬壽』，是不是很有意思呢？」

頓了頓，「其餘的人，即便宮眷，我看，竟也不必跟著，等我們姐兒倆安頓好了，再請大伙兒過去逛逛——反正，逢年過節的，大伙兒總要聚一聚的——機會多得是。」

「好啊！」慈安說道，「我們姐兒倆等著！」

慈禧還在猶豫，慈安已經乾淨利落的將這兩個——或者說三個方案都否決掉了：

關於鑾駕的隨扈人員，關卓凡曾給過兩個方案，請兩宮皇太后自擇：一個是全男班——王公親貴隨扈；一個是全女班——宮眷及王公親貴眷屬。

慈安搶在慈禧之前，用這種斬釘截鐵的口吻下決斷，是很少見的情形，不過，慈禧承認，慈安的看法，是對的。

她的心，抑制不住的hetubook.com.com「怦怦」的跳了起來，看關卓凡的眼神，就變得異樣的複雜了。

關卓凡說，萬壽寺至昆明湖的這段水路，俺不但下了大氣力疏浚河道，還將兩岸種種都精心修整過了，起閣築亭，遍植綠柳，一路過去，遠山如黛，綠波如鑒，端的是人在船上，船在畫中，所謂「十里青山行畫里，雙飛白鳥似江南」，嘿嘿，不為虛譽呀。

旱路沒什麼可說的，水路的風光，關卓凡可是一早就向兩宮皇太后大肆渲染過了。

當然，男女混班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安排起來稍稍麻煩些了。

頓了頓，「下一回，可就是明年的事兒了。」

這個「透透氣兒、溜溜彎兒」，可不是傳過了膳，在廊下院子里打轉兒！——這一「溜」，直是遠遠的「溜」出了頤和園！

今天，兩宮皇太后正式移蹕頤和園。

「回聖母皇太后，」關卓凡歉然說道，「這一回怕是不成了——天時還冷，一來，河裡、湖裡的冰，還沒有完全融化；二來，眼下的天時，也是一年之中，水位最淺的時候——總之，不甚宜行船。」

不比奉安、謁陵之類的國家重典，「移蹕」，就是皇太后自個兒搬一個家，尤其目下兩宮皇太后已經和*圖*書「撤簾」，叫一大班王公親貴「隨扈」，並不是十分妥當。

「是！」關卓凡說道，「都歸臣辦差——待天氣一轉暖，臣便著手安排。」

你又不能叫慈麗也「隨扈」——「三宮並尊」，哪有一位皇太后「隨扈」另一位皇太后的道理？

當然，如果兩位皇太後半路上想在哪兒下船逛一逛，也沒有問題，很方便的啦，譬如，經過「蓬萊三島」之一的「蓬萊島」時，可以下船登島，到島上的龍王廟裡上柱香，然後再次登船，繼續行程。

所謂「逢年過節」，乃泛泛言之，倒不必汲汲於那個「年」字——這主要指的是兩宮皇太后的萬壽，以及春、夏、秋三季的大節——如端午、中秋等，彼時，慈麗皇太后率領一班後宮妃嬪，到頤和園來，或者替兩位姐姐賀壽，或者「闔家團聚」，其性質，相當於妹妹到姐姐家串門兒，既十分自然，也很符合慈麗皇太后的身份。

話說到這裏的時候，兩宮皇太后的臉，都不由紅了一紅——她們兩位，都在那個什麼「涵虛樓」里，同眼前這個侃侃而談的傢伙，做過某種不可描述的事情。

正殿——

至於島上的「涵虛樓」，臣是奉兩宮皇太后臨幸過的，就不必多說什麼啦m.ｈｅtｕbｏoｋ.cｏm•ｃoｍ。

「都不必！——我們姐兒倆還沒有安頓下來，帶著這大幾十號人，算怎麼一回事兒？——烏泱烏泱的一大群，一塊兒逛園子嗎？——我們兩個『地主』，還摸不清東南西北，還得靠你帶路呢！我看，就你和皇帝——就你們小兩口跟著就好了！」

「姐姐說的是，」慈禧淡然一笑，「就這麼辦吧——他們兩口子跟著就好了。」

一大堆人前呼後擁，自然風光，不過——

慈安沒有慈禧想頭那麼多，不過，也很高興，笑道：「好罷，算你把話圓了回來！——我雖然懶，可也很想走一次這條水道呢！」

所謂「正式」，是說鍾粹宮、長春宮兩宮的箱籠，前兒個就運過頤和園去了，今兒個過去的，是兩宮的鑾駕。

如是，豈非比住在紫禁城的時候，還要自在？

不過，算計雖是算計，卻是頂好的算計。

入冬之後迴鑾紫禁城，開春之後再次「移蹕」頤和園，可不就是明年的事兒了么？

兩條路，一條旱路，一條水路。

慈禧心中大大一跳——這可是沒有想到！

嗯，還有，入頤和園即入昆明湖，入昆明湖即入頤和園——入園之後，不必馬上棄舟登岸，御舟一路行去，經蓬萊三島，過西堤六橋，這個，嗯，長ｈｔｔps://m•heｔuｂoｏk•coｍ•cｏｍ河泛舟，煙波浩渺，綉漪畫境，玉峰塔影，長虹引練……最後，船抵兩位皇太后寢宮碼頭——一上岸，就到家！

「這倒不至於，」關卓凡說道，「兩位皇太后入園之後，想來時不時的，也要出來透透氣兒、溜溜彎兒的——譬如，兩位皇太后如至萬壽寺進香，不就可以坐了船，倒過來走一遍這條水道了么？」

慈禧心想，未必是「真的太巧了」，選擇萬壽寺為水路的起點，十有八九，是關卓凡的精心算計。

說過了隨扈的問題，再來說說移蹕的路線——

皇太后正殿！

聽到「正殿」二字，慈禧本已平復的心跳，又快了起來。

這個男人啊……

全女班——宮眷及王公親貴眷屬隨扈，自然是名正言順的，可是，得考慮到另一位皇太后的處境——慈安、慈禧兩位皇太后將後宮妃嬪全帶走了，留下慈麗皇太后一個人「獨守空閨」，是不是一件很奇怪、很彆扭的事情？

說到這兒，轉向慈禧，「妹妹，你說呢？」

「嗐！」慈安嗔笑道，「你這個人！總是這個樣子，把人的胃口吊起來了，又——嗐！」

姐姐您都這麼說了，妹妹我還能說什麼？

兩位御姐，當時就聽得心旌蕩漾了。

是不是很贊涅？

關卓凡再應了一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