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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是真高興——別的不說，遇到這種事兒，母后皇太后一定是要放賞滴。

「不管啥事兒，」喜兒笑道，「反正，瞅您老人家的神氣，準定是大好事兒！」

喜兒「嘻嘻」一笑，「『西邊兒』用不用的著『捯飭』，奴婢說不好；不過，她過咱們這邊兒來之前，一定是『捯飭』過的——這一層，奴婢雖然眼拙，可還是看得出來的。」

頤和園是沒有任何「外人」進來的，寢宮則更加「清凈」，慈安的天性，本就厭繁喜簡，入蹕之後，適得其所，除了到佛香閣進香，不能不「大妝」，以示禮敬；其餘時候，衣容上的一切繁瑣修飾，盡皆捐棄，有的時候，將一頭長長的秀髮，往腦後鬆鬆的一攏，連髮髻都不梳一個，一抬腳，就過「那邊兒」去了。

進了垂花門，走過樂壽堂的東跨院，還沒走出東便殿「潤壁懷山」的門洞，便遙遙看見，正殿的院子里，高大的西府海棠樹下，一個穿著鵝黃衫子的少女，于光影錯落之中，亭亭玉立。

「哎，哎！和_圖_書」慈安搖著手，聲音中透著驚喜，「你先站在那兒，別動！」

心跳不由得快了，臉上也不由更加的紅了。

……

「還有，」喜兒手上的動作麻利異常，嘴裏卻是不肯停了下來，「正經的美人兒，不都是……哎，王爺的那句話咋說的？對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頤和園在城西，朝內北小街在東城，送「輿聞簡報」的信差，一定是打東宮門進頤和園，玉瀾堂在東，樂壽堂在西，因此，「輿聞簡報」都是送到玉瀾堂，然後，再由慈安轉慈禧的。

玉瀾堂、樂壽堂，一牆之隔，幾乎等於「同一個屋檐下」，因此，不論玉瀾堂、還是樂壽堂，都以「那邊兒」指代對方，原先的「東邊兒」、「西邊兒」的叫法，在頤和園這兒，已經不拿來指代兩宮皇太后的寢宮了，其含義，只限於代指兩宮皇太后本尊。

腦海中卻冒出一個念頭：「他」瞅著……又會如何呢？

慈安心頭，又是一跳，輕輕啐了一口，「我看，你才是『正hｔtｐs://m•hｅｔｕboｏｋ•coｍ.ｃom經的美人兒』！你不但是『正經的美人兒』，還是『正經的才人兒』！——都能出口成章了！」

「哎，哎！」喜兒連忙張手，止住了慈安，「我說，您老人家就這麼著過『那邊兒』去啊？」

……

「什麼『生』啊、『熟』啊的？」慈安白了喜兒一眼，「愈發說出好聽的來了！『西邊兒』……人生的本來就俊！用得著什麼『捯飭』不『捯飭』的？」

「好了，」慈安從床邊兒站起身來，「趕緊過『那邊兒』去吧！」

自己午困方醒，非但沒有梳妝，就連大衣服都還只是披著呢！

……

喜兒嘻嘻一笑，退後一步，「好了！齊活兒了！主子可以起駕了！」

再一頓，「您看啊，『西邊兒』哪一次過咱們這邊兒來，不是認認真真捯飭過的？——說句實在話，咱們生的……一點兒不比她差！在這上頭輸了給她……太吃虧了！」

頓一頓，「『那邊兒』的人看在眼裡，當然不敢笑話您老人家，可是，會笑話我們ｈtｔｐs://ｗｗw.heｔｕboｏk.ｃoｍ.com做下人的不會服侍啊！」

慈安臉上一紅，想罵，卻不曉得該如何措辭？滯了一滯，「你個小蹄子，哪兒來的那麼多的廢話？手腳麻利著點兒！」

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放飛自我」啦。

慈安轉過頭，對喜兒說道，「你們看！這個天兒，藍盈盈的；這個花兒，紅艷艷的；這個葉子，翠生生的；這個衫子，嫩黃嫩黃的；這個人兒——哎，說什麼『正經的美人兒』，這才是『正經的美人兒』呢！」

「奴婢是……『近朱者赤』嘛！」

慈安招了招手，「高子，來！」

頓一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還真有人就不『捯飭』，也一樣的俊呢！哎，我說的不是『西邊兒』，是主子您吶！自打搬到頤和園這兒，主子您……哎，臉蛋兒呀、手呀、腳呀……全身上下，哪兒哪兒，白的愈白……紅的愈紅！奴婢瞅著，心裡頭都癢……嘻嘻！」

頓一頓，「我的嘴笨，不曉得該怎麼形容——哎，你們說，這個天兒、這個花兒、這個樹、這個衫子和*圖*書、這個人兒，攏在一起，可不就是一副畫兒？——只怕，如意館的畫工，還畫不出這麼好看的畫兒來呢！」

說罷，往外就走。

看見慈安一行過來了，少女立即滿面堆笑，娉娉婷婷的迎了上來。

「你個小蹄子倒機靈！嗯，確實是大好事兒——咱們在越南打了大勝仗了！」

頤和園僻處城西，消息遠不如在宮裡頭的時候靈便，四九城雖已因「北寧大捷」沸沸揚揚了，頤和園這兒卻還一無所知；而朝內北小街既呈送「號外」，便一定是出了大事，看信差的神氣，似乎不是什麼壞事兒，可是，不知究竟，到底放不下心。

慈安略一想，不由啞然失笑，站住了腳。

慈安看著鏡中那張紅雲淡染的美麗的面龐，微微透了口氣，將心跳平復下來，站起身來，「走吧！」

「其實呢，捯飭也好，不捯飭也好，都是給外人看的，自己人……嗯，頤和園這兒，可不都是自己人？」

喜兒帶著兩個小宮女，一邊兒趕緊替慈安拾掇，一邊兒嘟嘟囔囔的抱怨，「您老人家行行好，就當是給ｍ.ｈｅtｕbｏｏｋ•ｃom•com奴婢一個小面子——別總是這麼伶伶俐俐的跑來跑去的！」

如意館位於紫禁城的北五所，是皇家畫師們的直房。

自己人——

喜兒的心頭，泛起一股淡淡的酸意，不過，對於少女的美貌，她還是服氣的，於是笑著說道：「主子說的是！還真是——愈看愈像一幅畫兒呢！」

少女微微一怔，站住了，不過，臉上笑意不減。

這個少女，就是楠本稻的女兒，楠本高子。

「啊！……」

於是，個個喜笑顏開了。

喜兒眼尖，鏡中的母后皇太后的異樣，並未逃過她的眼睛，不過，她不比婉貴妃的銀鎖，說話做事，都是有分寸的，半真半假的玩笑話，不會說過頭兒，因此，並不「乘勝追擊」，只笑一笑，應一聲「是！」然後說道：

「那邊兒」，指的是樂壽堂。

慈安笑道，「你們曉得啥事兒嗎？就叩喜？」

喜兒、孟敬忠等人，立即放下心來。

少女上前，裊裊娜娜的請下安去，「高子給母后皇太后請安！」

於是，喜兒、孟敬忠以及屋內的其他宮女，一起請下安去，「給主子叩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