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無法無天!
一時間無論是小吏還是啟志帝,都怔住了。
啟志帝在他的面前,當真是有些六神無主,連這些事情都要解釋一下。
否則他就要狠狠質疑一下,巡街使為什麼會有又瞎又聾的人存在了。
小吏長劍投擲而出——還好他沒有真的傻到跟青牛碰一碰到底是青牛獨角硬,還是他的長劍硬。
卑躬屈膝,毫無半分骨氣,毫無半分夏朝的風采!
顧擔的聲音平緩而淡然,「治理國家,不能只看一處。只要大方向不出錯,某些枝節病變,也並非不可切割。便是再繁盛的樹木,也難免會有乾枯、損壞的枝葉。
真當法家吃素的不成?
近乎歇斯底里的聲音從心肺間發出。
其實不解釋也沒什麼,但就好像自己受了委屈,在家長的面前。
顧擔從善如流的從青牛的背上躍了下去。
還是趁早想想夏朝下一任皇帝的年號叫什麼吧……
小吏分明是赤手空拳,卻也半步不退。
對於一個皇帝而言,這些事情才是真正應當去操心的。」
顧擔失笑。
不得不讓人感嘆,這世道怎可至此!
只聽到——
那小吏眉目仍舊冷冽,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不過長劍卻是指向了青牛。
不提還好,可一旦提了,就會完全綳不住。
不少人初見青牛時先是驚異,回過神來之後臉現詫異之色。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雖是被人從青牛背上給呵斥了下來,但啟志帝怎麼說也是夏朝皇帝,什麼樣的大場面他沒有見過?
那小吏果真是眼神不太好,與一般人的眼眸白黑相間不同,那小吏眼睛竟是通體呈灰白之色,無有眼瞳!
值得擔憂的不是啟志帝憤怒,而失了帝王威儀;真正要擔心的,是有皇帝樂在其中,沾沾自喜,自認高人數等。
但小吏卻仍未作罷,他猛地一滾身子,從地上撿起了先前投擲而出,疑似粗製濫造的長劍。
那名小吏大怒。
坐在青牛背上的啟志帝此時已是如坐針氈。
中氣十足的聲音帶著幾分爆破音。
「顧先生……我……」
青牛的身軀龐大且略顯粗壯,若是鄉間小路,四蹄踏上去便恨不得踩四個坑出來。
顧先生看著呢!!!
人是來了又去,紛亂繁雜,吵吵鬧
hetubook.com•com鬧。
然而,最讓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你就算沒見過朕,認不認識朕身上穿著的龍袍?
晚上睡覺的時候,先祖託夢不得罵死他啊!
也真不至於以皇帝之尊,跟一個眼神不好的小吏過不去。
「鄭非!你又在做什麼?」
衝撞帝駕這種事情,絕不能就這麼算了!」
此時手無利器,但青牛仍在向前渡步,已近至身前。
啟志帝感受到了深深的惡意和疲憊。
那當然是沒有的。
累了。
開始懷疑人生。
「快快下馬……快快下了坐騎,束手就縛,否則定要讓你知道,夏朝因何而強盛!」
或許也是因為他回來的時候,出場時機太好,給啟志帝留下的印象著實太過深刻之故。
不過,總有眼神不好的人。
無法無天之徒,還不束手就擒,當我夏朝律法為無物不成?膽敢違逆夏朝律法,任你是誰也無人可護!」
「是,是!肯定不會再讓他干巡街使了,聖上您放心吧!」
「是,是。」
啟志帝難受至極,不知如何解釋,舌頭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樣,連個完整的字句都說不出來。
做皇帝,更難。
完完全全忍不了。
那官吏先是一愣。
然而青牛背上的兩人都不為所動。
一番慷慨陳詞,不可謂不壯懷激烈。
那小吏還沒有等到他開口,誇讚一番他的鐵面無私。
不是,你眼瞎啊?!
「朕是說,你不用幹了!」
直到這時,青牛背上,他沒有看清的兩人之一,才終於開口。
「放心吧,這隻青牛不會傷人的,朕做保證。」
但眼前這個他不認識,或者說此前根本沒有資格面見的他的官吏赤|裸裸的討好,簡直是讓人恨不得將昨天吃的中午飯都給吐出來。
便已走到青牛的面前,尋摸一番——似是想要找到青牛腦袋邊上的韁繩。
天可憐見。
其體型更是比牛寬大,且『修長』不少,恍如一座行走的小山,想不引人矚目都是難上加難。
小吏在衝來的途中,這個時候也是湊近了許多,能夠清晰的看到那青牛琥珀色的眼眸掃視而來,眼中竟然還帶著一絲絲人性化的……輕蔑?
「哈。」
難道法家領袖一走,法https://www.hetubook.com.com家便成了這種玩意兒不成?
這不是在打夏朝的臉,這是在打他的臉!
啟志帝強行壓下心中的尷尬,著重念出了『朕』這個字。
然而,卻未曾有鮮血迸濺出來。
顯然也並非是絕對的沒有頭腦之輩。
畢竟顧先生都不坐了,他坐上去像是個什麼話?
然而又是讓他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現了。
顧先生看著呢!
「叮噹~」
按理來說,作為夏朝皇帝,啟志帝的心胸無論如何也不至於狹隘到此等程度,更不至於動輒情緒大變。
啟志帝心中一凜,連連點頭道:「是,是!」
「小事而已。夏朝那麼大,不可能面面俱到,便是皇都腳下也一樣。便是在你老爹繼位的時候,商身上發生的事情,還需要我再給你說一遍么?」
啟志帝黑著一張臉,看著幾乎被嚇傻的官吏狗刨一般的沖地上沖走,以手扶額,心中百感交集,不知如何訴說。
夏朝的律法在此時竟有形同虛設之感,一刻鐘的功夫,最少有三波于街道上巡遊的小吏見到了那隻青牛,竟無一人膽敢上前呵斥!
做夏朝的皇帝,才是真真正正的最難。
快步而上,長劍揮舞。
「夠了。」
你該死啊!
當下一聲略顯無奈的調笑,立刻便將先前的尷尬都給盡數揭了過去。
一聲爆喝,一群人蜂擁而至,沖了過來,將那在青牛邊上發獃的小吏強行拖拽走。
最最關鍵的是,這一切,顧先生可都還看著呢。
要不是顧忌身後有顧先生,恐是傷了自身顏面,他只要揮一揮手,立刻就會有八百個大內侍衛衝過來,將那不知好歹的小吏狠狠揍上一頓。
那青牛別說是受創了,連皮都沒有破一絲一毫。
局面雖是突發,這般應對,也算是很自然了。
伴隨著那道聲音,無形中的力量強行撥開了他即將砸落而下的鐵拳,他整個人都不由得向後連退三步,沒有一絲絲掙扎的餘地可言。
不時就有巡邏的小吏滿臉煞氣的走過來,然後滿臉討好的轉過身,快步疾走。
但。
嘖,人類真是無趣。
這就是夏朝皇帝的分寸感!
竟是毫不猶豫的向著青牛衝刺而去,看樣子是想直接將青牛砍
https://www.hetubook.com.com死。竟然全都不聽他的呵斥!
「下來!」
啟志帝還是忍不住說道:「那個鄭非……我是肯定不會責罰他的,也沒有準備責罰他,顧先生您相信我!」
你乾的好,你乾的好啊!
夏朝律法有規定,是不允許將各種威脅性頗大的傢伙帶到皇都來的。
長劍便摔在了地上,滾了好幾圈。
顧擔自然不會訓斥他。
當青牛靠近越發繁華的街道上之後,剛剛轉角而過,立刻便有小吏走上前來,抽出腰間長劍,眉目冷冽的疾聲呵斥。
但是。
駿馬見得多了,騎著青牛的還真是第一次見!
鄭非的鐵面無私,固然讓他難受;可眼前官吏的巧取逢迎,則是真正令人作嘔。
那小吏眼睛都不好使了,耳朵總不至於再聾。
終於是忍無可忍,上前一腳便將那官吏給踹倒在地,「滾!滾的遠遠的!趁著朕還沒有想砍了你的時候,趕緊滾!」
這才短短几年的時間,這裏便又煥然一新,甚至看不出此前曾遭受過一次近乎毀壞小半個皇都的地動。
還好他不是什麼暴君。
「此子不錯。」
啟志帝甚至忍不住懷疑,今天出門是不是沒看黃曆,這都什麼事兒啊!
你是真的該死!
區別只是有些人看到了病變,就會想著剪除,而有些人看到了病變,卻欣賞起了病變之美,坐看其壯大。
前者會讓他尷尬,尷尬卻也只是自己。
做人難。
這會讓顧先生怎麼看他?!
在他的治下,在他的面前!
隨即回過神來,連忙跪在地上瘋狂的磕頭,腦袋磕在皇都的地面上,砰砰做響,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額頭便已有鮮血滲出,不可謂不用力。
一旁的青牛眼睜睜的目睹著眼前一切。
「……」
橫眉冷目之間,雙拳緊握,竟真的要以肉身為憑,與青牛搏鬥。
萬一傷到人了怎麼辦?
似乎眼前的這個小插曲,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然而讓啟志帝沒有想到的是,顧先生卻並沒有生氣,語氣仍舊那般平靜。
「皇上,皇上我是一片忠心啊皇上!天地可鑒,絕無二意!」
商才走幾年啊,顧先生剛回皇都,在他的面前就撞到這麼一樁事兒,又會怎麼看他?
啟志帝也是相當乾和_圖_書脆的滑了下去。
唯有坐在青牛背前的啟志帝,臉色有些紅潤。
此時這幫人橫插一腳,看似是給他解圍,簡直是給他抹黑!
他真沒有那麼下三濫。
劍鋒呼嘯,當真投擲中了青牛的牛首。
不過,顧擔轉念一想,卻是說道:「不。就將鄭非給關押下去,那群人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但不要傷其性命,也不可羞辱太甚。過些天,我去看看他。」
然而啟志帝定睛一看。
啟志帝忍不了。
但即使如此,像這樣能夠乘騎著青牛行走在夏朝皇都街道上,也是開天闢地的頭一遭!
「……」
很顯然,與猛虎並肩的兕也在其中,別以為換個青牛的稱呼就想矇混過關。
一聲頗為清脆的聲響。
但青牛在皇都街道上行走了好生一陣。
不知多少驚詫的目光掃視而來,一來青牛雖有個『牛』字,卻也只是和牛有些相像之處,歸根結底還是不一樣的,單看腦袋上頂著的那根潔白如玉般的獨角就能明白。
啟志帝:「……」
好壯士!
就好像是剛剛完成了作業的孩童,要將答卷交給家長去看——結果突然衝出來一伙人,對著答卷就是一陣亂寫亂畫,還往上面吐吐沫。
「黑著一張臉幹嘛?」
「呔,何人膽敢在夏朝皇都乘騎猛獸而行?當吾夏朝律法形同虛設不成?」
小吏大怒!
驟然看去,當真是有些駭人。
「你……」
啟志帝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拳風巍然,小吏赫然是有著幾分武道修為在身,和一隻青牛琥珀色的眼眸差不多大的拳頭便要砸落而下。
此時長劍指天,小吏怒喝道:「吾乃夏朝巡街使,爾等竟還敢反抗?此乃夏朝皇都,容不得爾等放肆!夏朝子民速速離去,通知官府,莫要湊前。
難怪之前所有湊上來的巡街使看一眼就紛紛掉頭就跑,唯獨這傢伙非但不走,反而還敢擲劍揮拳。
朕要狠狠的嘉獎你!
啟志帝如同私塾中的學童般,連連點頭。
夏朝到底是怎麼了?
還好這裡是夏朝皇都,道路修建的又寬又闊。
否則安上一個刺殺王架的名頭,九族都得一起去玩消消樂。
那官吏連連點頭說道。
過了片刻。
啟志帝胸膛劇烈的起伏著,被氣的不輕。
「你湊的近些m•hetubook.com.com,看清楚朕是誰。」
求饒聲不斷的被喊出來。
完犢子了。
商一走,夏朝真正交到了他手裡,再也沒有硬骨頭跟他對著干,結果立刻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就連青牛背上的那個人都忍不住輕輕鼓掌。
啟志帝氣得腦袋都快要冒煙了,此時牙關緊咬,怒聲說道:「不用幹了。」
作為帝王,發生什麼都不至於當真亂了心性,啟志帝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下略顯幾分躁動的心緒,緩緩開口道。
這裏可是夏朝皇都,豈能縱容此等凶獸于城中行走?
「不差這一段路,下來走走吧。」
一個小插曲,過去也就過去了。
畢竟,這是能與猛虎並肩,卻又食草而生的動物,真當它性情溫順的話,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此時啟志帝的臉色已經不能再用難看來形容了。
難不成就因為法家領袖辭官告老而去,夏朝便要就此坍塌?!
此時啟志帝的失態,何嘗不是一種答案呢?
巧取逢迎,低三下四!
最前方的那人連忙對著啟志帝俯身行禮,畢恭畢敬的俯首說道:「皇上,鄭非那小子眼神不好使,沒有認出來您。我早就跟他說過,眼神不好當什麼巡街使。您放心,我們會好好收拾他的。
所以為了提醒眼前這個字面意義上「眼神」不太好使的小吏,他不得不念叨出『朕』來作為提醒——此前在顧擔的面前,他是從來都不提這個皇帝專屬稱呼的,一向自稱為我。
各個低眉垂目,腳步迅捷,簡直像是逃難而去。
「違背夏朝律法,爾等已有取死之道!」
然而,身後那人輕聲開口,卻是一句話的功夫,就抹除了啟志帝心中的鬱憤。
「啊?」
有不開眼的人在夏朝皇都騎著猛獸行走也就算了,今日竟然連朝廷特發的寶劍都失去了鋒芒?!
一聽就知道,這人絕對是法家的鷹犬。
如果說鄭非的不給面子,只是讓他有些難受,卻並非不能容忍。
啟志帝大怒道。
法家的人嘛,可以理解。
後者卻是在給他抹黑,在顧先生面前狠狠的往他臉上抹黑!
「法家門徒,就是這樣,頭腦里只裝著夏朝律法,真是……」
身後還坐著顧先生呢,他自然不好端著架子,更不好說自己是夏朝的皇帝,還嫌臉打的不夠腫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