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卷
第五百一十五章 曹部已然克城(四)
定下了此議,曹幹問諸人:「諸位大兄,還有什麼建議么?」
曹幹以為然,說道:「張公慮之甚是!不用等明天到橐縣城下了,我今晚就傳檄令亢父,嚴防爰戚之兵。爰戚若真出援,不需勝之,阻擊住就可以了!」問張曼,說道:「張公還有言否?」
萬倉說道:「我想到了三個對策,不知道能不能成。」
張朗大聲應諾,見曹幹沒有別的吩咐了,行個禮,轉會席上坐下。
曹幹環顧諸人,說道:「不僅新兵里的屯長、曲軍侯不可身先士卒,諸位大兄,包括你們所有人在內,老部曲的屯長、曲軍侯也不可身先士卒!我此前就已與諸位大兄說過,不同的職位,應對著不同的責任。屯長系百人之將,曲軍侯系五百人之將,屯長、曲軍侯在戰時的責任是指揮本屯、本曲的部曲進戰,指揮的責任遠遠的大過於身先士卒的責任!仗一打起來,如果各屯的屯長、你們諸位大兄,全都衝鋒陷陣去了,試問之,咱們的部曲誰來指揮?我的命令傳到你們各曲,誰來執行?焉不亂成一鍋粥了?是以,屯長、曲軍侯皆不準『身先士卒』!」
說話之人乃是張朗。
胡仁在邊上摸著下巴的鬍鬚,笑道:「三四分把握?張老兄,你的這把握少了些啊。」
「高大兄是想?」
——泗水在橐縣這一帶,呈一個「丫」字形,西邊部分共是分成了兩條河道,一條河道由西向東而流,昌邑、東緡、方與等都是在這條河道的南邊;一條河道由北向南流,任城在這條河道的西邊,橐縣、湖陵俱在這條河道的東邊。兩條河道交匯于橐縣縣城南邊的一二十里處,匯聚成一條更為寬闊的河道,向東南滾滾而去,穿過楚國、臨淮,于淮泗口,匯入淮水。張曼所言之的「東緡、方與兩縣的縣城皆在泗水以南,與橐縣的縣城間隔著一條到兩條水」,這個「一條到兩條水」,說的即是泗水在此段分成的兩個河道。
對萬倉的擔心和萬倉的這三個應對的辦法,曹幹都相當滿意。
曹幹話音方才落地,一人即從席上站起,離席出到帳中,說道:「郎君,我有一
和-圖-書策敢獻。」張曼說道:「其它的就是攻橐縣城外營和攻橐縣縣城的主攻部曲,選用何部合適了。」
張曼說道:「橐縣西、南兩個方向,分與爰戚、東緡、方與、湖陵四縣接壤。爰戚、東緡等四縣,與橐縣同屬山陽郡,聞得橐縣被攻,此四縣有可能會援救橐縣。但是,東緡、方與兩縣的縣城皆在泗水以南,與橐縣的縣城間隔著一條到兩條水,料之此二城就算出兵救援,兵馬也不會很快抵至。爰戚、湖陵不然,爰戚、湖陵與橐縣間無水相隔,由湖陵縣城到橐縣縣城只有百里上下,由爰戚縣城到橐縣縣城遠點,也不到百余里,湖陵、爰戚若是派兵出援,其兩城之兵馬皆兩三日可至。……郎君,我以為,當我部至橐縣城下后,宜一方面令亢父駐兵,嚴密關注爰戚的情況,爰戚若有兵出,即于亢父阻之;一方面,擇一部駐于城南,以備湖陵援兵,湖陵若無援兵來,且就罷了,湖陵援兵若來,便阻擊之。」
和劉昱商議該怎麼攻打公丘不同,劉昱只是和陳直兩人商議,曹幹則是把隨從出戰的曲軍侯以上的軍官、以及同等級的政委,還有王庭這位軍法主官都給叫到了帳內,一起商量。此外,參會的還有張朗、鄧充等各負曹幹軍中各項軍務之一責的帳下掾吏。
張朗遲疑了下,說道:「回郎君的話,把握不敢說很大,有三四分吧。」
「好,記住就好,記住了就不能違背。……萬大兄就新兵方面提出的這三個對策,於今次攻橐縣此戰中,第二條按我改過的執行,剩下兩條就按萬大兄的建議執行。季明,受傷和陣亡的新兵須得勞用民夫來把他們及時地抬走,選用擔負此任的民夫這塊兒,你來負責。要選身強力壯、膽子大的民夫,上到戰場,搬運傷員和陣亡的兵士,頗為危險,要給以適當報酬。」
張朗恭聲應諾。
胡仁等互相對視一眼,參差不齊的紛紛應諾。
曹幹摸著頷下短髭,笑道:「季明有何良策?」
「大家都來議議吧,這回打橐縣,你們都想到了什麼辦法?咱們集思廣益,暢所和-圖-書欲言。」
胡仁說道:「校尉,給我打吧!」
李順是個憨厚人,就算胡仁不找補,他也不會因為胡仁只贊了高況而生氣。
諸人都沒有什麼建言了。
萬倉說道:「屯長、曲軍侯不可?」
仍是那句話在,在戰爭中學習戰爭,再是不會打仗的人,在經歷過這麼多的戰鬥后,多多少少也都會有一些野戰,或攻城等方面作戰的經驗了。
包括胡仁等原本沒怎麼把曹幹「不準屯長、曲軍侯衝鋒陷陣、身先士卒」此令太當回事的幾人在內,帳中的這五位曲軍侯,俱皆如似王敬,面容整肅起來,齊聲應道:「校尉,記住了!」
萬倉說道:「等到攻城,或者打城外營時,先不要讓新兵上陣,讓他們先看看咱們的老部曲是怎麼打的,也算是給他們一個適應、接受的時間,這是一個對策。到用他們上陣的時候,隊率、屯長以上軍官,包括曲軍侯在內,皆須當身先士卒,給他們做個表率,這是第二個對策。再一個就是傷員和陣亡的新兵,須當及時抬走,運到後方,以免亂了新兵的心智,這是第三個對策。……郎君,我能想到的就這三條了,不知道行不行,能不能用,全由郎君定奪。」
命令下達,諸人皆是從令,獨有高況坐在席上,冷笑出聲。
一聽張朗的話意,曹幹就知道,他所謂的「內應」此策,十之八九應是難成——其實,換個角度來做判斷的話,亦能得出此個結論,便是張朗此策若是有較大的把握能成,料也輪不到他來獻此策,他的那兩位兄長張定、張適,必是早把此策獻到與曹幹的案上矣。
胡仁、郭赦之兩個躍身而起。
曹幹知道,胡仁等這幾個曲軍侯中,有如萬倉這樣沉穩者,有如李順這樣並不爭強鬥狠者,亦有如胡仁、郭赦之、高況這樣熱血一上頭,就衝動起來者,於是端顏正色,著重的再又把這個問題說了一下,說道:「諸位大兄,軍法有雲,『三令五申』。令者,命令;申者,說明。為將者,若事先沒有就某條軍紀、軍令等,向部曲『三令五申』,再三的叮嚀告誡,而就懲處違反此和圖書條軍紀、軍令的部曲,是不恰當的事情,然若已『三令五申』,再有違者,即可懲之。我今天,正式的對你們『三令五申』,『臨戰,屯長以上軍吏,不準擅自離開指揮崗位,衝鋒陷陣,身先士卒』,這現已是咱們的一條嚴格的軍紀!誰也不準違反!若有違者……」他看向了坐在帳中左邊較靠前位置的王庭,說道:「王庭,你依照軍法處置!」
曹幹想了一想,把這個作戰任務給了胡仁,笑與胡仁說道:「打城外營是此攻橐縣的第一仗,首戰必須要勝,胡大兄勇冠我部,胡大兄曲的部曲亦皆勇悍之士,由胡大兄曲去打,勝之必然!胡大兄,攻城外營此仗,就由你部主攻!」與郭赦之說道:「橐縣縣城城防的情況,就像季明剛才說的,和任城縣城差不多,不算很難打,可也不會很容易。赦之,等打時,你曲先攻!」與李順、高況、萬倉說道:「只赦之一曲先攻,不夠,李大兄你曲也頭批主攻。高大兄、萬大兄,你兩曲第二批主攻。」與曹豐說道:「阿兄,你曲隨在我的中軍,做個預備隊。」
「有把握么?」
高況說道:「咱可以先圍困它一到兩天,如是通過圍困,能把城內守卒調出,豈不更好?縱是最終沒能把城內守卒調出,眼看同袍在城外受到攻擊、殲滅,而卻城內主將竟不敢出援,這也一定會給城中守卒的士氣,再次造成重大的打擊,對咱們隨後的攻城亦會有利。」
高況介面說道:「李大兄此策甚好。不過郎君,以我之見,李大兄說應當先把城外的這部守卒打掉,這自然是應當的,可在打它之時,是不是可以不必急著把之殲滅?」
曹幹顧問帳中諸人,說道:「李大兄、高大兄的辦法,諸位大兄覺著這樣?」
「你說。」
「內應從何而來?」
曹幹點頭說道:「萬大兄,你的這三個對策都很好!都可以採用。只是你的第二個對策,我給你做個修正。隊率可以身先士卒,屯長、曲軍侯卻不可身先士卒!」
張朗表現踴躍,話挺謙虛,說道:「回郎君的話,『良策』不敢稱,充其量,拙見而已。
和-圖-書郎君,橐縣縣城,我是去過的,前年我還又去過一次,對此城較為熟悉。其城城牆的高度、城壕的寬度,都與任城縣城相仿,雖然不算很高、很寬,然若強攻的話,短日內只怕也是難以攻克。在下愚見,如果能有內應在城中影響,那這個橐縣縣城,肯定就會好打得多了!」
曹幹說道:「諸位大兄,我的此令記住了?」
李順、萬倉不是爭搶的人,高況雖勇悍,人不魯莽,是個精細人,城外營顯然比縣城好打,論戰功的話,也顯然比不上攻城,他不把攻城外營看在眼裡,因而他三人未有應聲。
王庭起身,肅容應道:「諾!」
郭赦之沒啥建議,他大多時候都是曹幹下什麼令,他服從、執行什麼令。
聽得胡仁此話,他質樸地笑了一笑,說道:「高大兄比我想的細、想的深。高大兄的這辦法確實好。要是能把守卒調出,可就省咱攻城的大勁兒了!」
曹幹顧盼帳中諸人,問胡仁等曲軍侯,說道:「城外營,哪位大兄願打?」
這人和人不同,有的人,出任新的職務,或者升遷到一個新的職務后,會在一定的時期內表現的比較謙虛、低調,有的人卻會積極表現。張朗可能是原因一則年輕,二者他的兩個兄長現都得到了曹幹的重用,近水樓台先得月,他現如今亦很被曹幹器重,故他屬於後者。自被曹幹正式任為帳下掾后,不管大小事,只要把他叫來參与商議,他必是會踴躍發言。
胡仁拍手說道:「好!高大兄的辦法好!」頓了下,找補似的又笑與李順說道:「高大兄的辦法好在哪裡呢?好在李大兄提出來的『先打掉城外守卒營』的這點提的好!」
郭赦之說道:「郎君,俺來打吧!」
曹幹顧視張曼、胡仁等人,說道:「張公、諸位大兄,你們呢,就此攻橐縣都有何建言?」
曹幹問餘下的郭赦之、萬倉兩個曲軍侯和李鐵等幾個政委,說道:「赦之、李大兄、萬大兄,你們有何建議?」又問王庭、鄧充等,說道:「王大兄、延華,你們有何建議,也說說。」
萬倉沉吟地說道:「我別的倒沒啥提的,郎君,我就是有和*圖*書點擔心咱的新兵。任城的這幾批新兵這回大部分都要參戰。雖然說咱對他們已經進行了充足的操練,包括越過城壕、攀附城牆等攻城方面的訓練科目,在郎君的親督下也都操練過,操練的成績且還都不錯,但這次攻橐縣,畢竟是這些新兵的頭一次正經攻城。他們能不能適應真刀真槍的攻城?有沒有膽子和橐縣的守卒面對面的廝殺,有沒有膽子殺人?這些,不到戰場上,不到動真格,可都不好說啊。」
李順即是而下頗有經驗的諸位軍官之一,他說道:「內應這辦法要是能成,那當然最好。要是不能成……,據報,橐縣的守卒分成了兩個部分,主力在城內,城外另有一營,是其在城外的別部,郎君,我以為,等打橐縣的時候,咱們應當先把城外的這部守卒消滅,斷了他們的犄角呼應之勢,同時借這場殲滅戰,打擊一下城內守卒的士氣,然後再大舉攻城。」
但是肯積極獻策,這是好事兒,不能打擊他的積極性,曹幹笑道:「好!那你就給你的這位舊識寫封書信。今晚你就寫好,我遣人連夜先至橐縣,看看明早能否將此書信送進城內。」
張朗自告奮勇,說道:「郎君,橐縣城裡有我的舊識,我可給他去封書信,勸他當郎君攻城之際,于城內聚眾響應。」
「萬大兄此慮甚是。那就此,萬大兄你有什麼對策沒有?」
從東緡和方與兩縣的縣城,若按直線距離去橐縣縣城,都需先渡過東西流向的這條河道,再渡過南北流向的這條河道。不走直線距離的話,從這兩縣到橐縣,則都需先沿著東西河段向東行,到兩條河道的交處,再向東渡過南北河道,繼再北上。不論是兩種行法的哪一種,都較耗費時間。所以張曼又說,「料之此二城就算出兵救援,兵馬也不會很快抵至」。且亦無須多言。
曹豐說道:「我沒啥說的,李大兄、高大兄的建議挺好,萬軍侯的建議也很好!」
萬倉性格沉穩,考慮問題比較細緻、全面,他的這個新曲之其一的曲軍侯之任,沒有任錯。
曹幹最後又問曹豐、張曼,說道:「阿兄、張公,你倆有啥建議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