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卷
第五百二十四章 小不忍亂大謀(四)
潘章說道:「楚軍侯的意思是?」
曹幹騙腿下馬,丟了馬鞭給褚豪拿住,快步到王敬、丁狗等前,一把將王敬、丁狗扶起,笑道:「王大兄、狗子,你兩個幹得不錯!以八百人的兵力,硬是把千餘人的這支昌邑援兵阻在此地,數日不得過,從而我才能順利地攻下了橐縣縣城。有功,你倆大大有功啊!」
又一將離席,說道:「潘公,在下愚見,最好今晚就撤!今晚若是不撤,曹賊明日必來攻我,一旦被其部纏住,陷入久戰,再想撤退,可就難矣!同時,在下愚見,潘公最好現在就寫一道求援的檄文,連夜分別送往昌邑、爰戚,請昌邑、爰戚各出兵接應我部。」
七八裡外,山陽援兵的營中。
丁狗一臉鬱悶,說道:「郎君,別提了!」
曹幹不覺對這個叫楚良的,起了點興趣,不過他沒有就此話題再多說,望了下暮色,說道:「先入營吧。我今來此,就是為會一會這股援兵,探探山陽郡兵的深淺。且到營中再議。」
王敬、丁狗早已得報,他兩人領著各自本曲的屯長們,候在路上迎接。
又一將離席,昂首挺胸,卻是與方才三將不同,提出了另一個建議,但聞此將說道:「潘公,以在下愚見,我部取勝的時機已然到來!」
潘章待諸人到齊,說道:「君等當是都已經知道了吧?一支賊兵,約兩千人,已到對面賊營!斥候報我說,這支賊兵打的旗號,乃是曹賊之名!啊呀,諸位,這是曹賊親領兵來到了!hetubook.com.com昨日得訊,言說橐縣已經被曹賊攻克,我與君等尚半信半疑,於今看之,此訊卻是不假!如今,橐縣已入賊手,曹賊親領兩千賊兵又已來至,諸位,我等該如何應對才好?」
蘇建說道:「此軍將沖陣之時,嘗自報名號,自稱是爰戚楚良,有壯士掣一桿黑旗緊緊從其左右,上書『赤虎』二字。」
——卻是說了,王敬、丁狗兩曲的部曲,曹幹早給他們補齊,兩個曲該當是千人才對,怎麼曹幹說「八百人的兵力」?此點毋庸多言,這當然是因為亢父城中需要留兵鎮守之故,王敬、丁狗兩曲各留下了一屯的兵力,駐守城內。是以,他兩人帶來阻擊援兵的部曲總共只有八百。
王敬、丁狗再次行禮,齊聲說道:「恭賀郎君,已克橐縣!」
一將急聲說道:「楚軍侯此策,太險、太險!斷然不可用之!」
「說不定也把它擊潰了?」
「爰戚楚良?他是山陽郡兵中的軍將,還是爰戚縣兵中的軍將?」
王敬、丁狗等皆著鎧甲,鎧甲沉重,不方便跪拜,兩人行軍中之禮;隨從他倆同來迎接曹幹的屯長們都沒有穿鎧甲,俱皆拜倒在了地上。
說話此人年紀不大,二十余歲,左臉頰上一塊紅色的胎記,卻可不就是號稱「赤虎」的楚良。
「怎麼?」
「蘇先生,你就不必跟我同去了,且還城中,依舊鎮撫城內。」
楚良大聲說道:「潘公,府君給我等的命令是救援橐縣。現而今,橐縣可能確然是已被曹賊攻陷,則我等若就這麼撤退,等回到昌邑m•hetubook•com.com,府君豈會無責?當此之際,在下愚見,與其撤回到昌邑,坐受府君之責,何不如奮力一搏?曹賊是任城、亢父賊眾的賊首,今晚夜襲,如能將其生擒或者斬殺,功勞之大,豈止足可使我等將功補罪,府君另有重賞,亦非不能!」
曹幹令部曲暫停,自在田屯、褚豪等的護衛下,驅馬上前,與王敬、丁狗等相見。
曹幹揮了揮手,笑道:「一個小小橐縣,克之何足賀?劉將軍說,兩日內他必能打下公丘。公丘再克以後,下一步就是攻略山陽。待來日咱能把山陽打下,才是值得慶賀。」
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吏轉出,伏拜在地,稟報說道:「敢稟曹公,楚良系是爰戚本縣人,他的祖父曾在邊軍為將,後來戰沒。楚良自少便好武事,其悍勇之名,鄙縣士民亦有所聞。他左臉上生來帶塊胎記,其色紅,狀如虎,因爰戚縣人就以『赤虎』稱號於他。」
曹幹觀視諸人,不見王敬等將,遂乃問道:「王大兄、狗子何在?」
兵到亢父,蘇建等縣中吏員出城十余里相迎。
又一將急聲說道:「新來的這支賊兵,是曹賊親率!曹賊者,悍賊也,其人悍不可當,其眾現又多於我部,若是貿然襲之,勝則罷了,一旦落敗,我等死無噍類矣!楚軍侯此策不可!」
蘇建對曹幹很有信心,捻著稀疏的老鼠須,笑道:「劉公,你只管聽我的,傳令備酒就是!」
潘章說道:「楚軍侯此策?」
「原來如此。好,和_圖_書我知道了。」
蘇建答道:「回郎君的話,王軍侯、丁軍侯現領兵屯在西鄉的德勝里左近,正與昌邑援兵相抗。好敢請郎君知曉,這股昌邑援兵中有一軍將甚是勇悍,自此股兵馬被王軍侯等阻在西鄉后,連日來,此將不斷地引兵沖陣,攻勢不絕。王、丁二軍侯等故不敢稍離營寨,來迎郎君。」
這支救援橐縣的援兵的主力,是從昌邑來的郡兵,但因為這支郡兵是在東緡渡的泗水,而爰戚與東緡、昌邑、亢父都交界,所以其間亦有少許東緡、爰戚的縣兵。
又一將離席,說道:「潘公,在下亦是此見!當下宜當及早撤退才是。並且,撤退之時,不能往東緡方向撤,宜當往爰戚方向撤!等到了爰戚,擺脫了賊眾后,再渡泗水南下還昌邑。」
「橐縣被我部攻下的消息,很可能已經傳到這支昌邑援兵中了,他們也許很快就會撤退。先生,城,我就先不入了。你的洗塵宴席先給我留著,等我與這支援兵會上一會,再吃你的酒!」
「哦?此軍將何人?」
又一將急聲說道:「楚軍侯此策確不可用!當下良策,非是冒險夜襲,而是宜當今晚夜撤!」
蘇建回答說道:「據亢父縣寺故吏所說,此人是爰戚縣兵中的軍將。」顧令身後一人,「你來向郎君稟報一下,這個楚良是何許人。」
蘇建再次請曹幹先進城,說道:「郎君,我已在縣寺置下洗塵宴席,敢請郎君入城。」
繞過亢父縣城,朝著西南方向,行一二十里,將近傍晚時分,到了西鄉的德勝里附近。
適才向曹幹介紹楚良的和*圖*書那個老吏,是亢父縣寺的舊吏,他沒有跟著曹幹打過仗,聞得蘇建此言,遲疑說道:「縣君,那股昌邑援兵的人馬頗眾,千餘人之多,且有楚良這等悍將,下吏觀曹公所率來之兵,只有兩千上下,縱再加上王、丁二軍侯所部,怕也是不好能打贏此戰吧?」
丁狗說道:「要非是那援兵中有個叫楚良的悍將,著實勇悍,莫說是把這股援兵阻在此地,擊潰,說不定也已把它擊潰了!」
此地南鄰泗水,再往前十來里,就是泗水的北岸了。
主將名叫潘章,四十多歲年紀,聞訊大驚,急召帳下諸吏、諸軍將來見。
王敬亦說道:「是啊,郎君。這一仗確是可惜。要非這個楚良,還真就能把這股援兵擊潰了。」
帳中諸將無不變色。
蘇建應諾,便恭送曹幹引部,自城外而過,徑赴西鄉。望著曹幹率引部曲,遠去以後,蘇建命令左右從吏,說道:「傳我令下去,叫縣寺膳房多備些酒!等郎君凱旋,咱為郎君慶功!」
蘇建說道:「郎君現在就去西鄉?」
王敬、丁狗兩部與昌邑援兵相抗之處,即在這裏。
楚良臉上的這塊胎記很扎眼,看著很不好看,但潘章還是挺喜愛楚良的,畢竟要不是楚良,他這一支援兵,只怕是早就吃了敗仗。他乃和顏悅色,問楚良,說道:「楚軍侯此話何意?」
援兵主將已知曹幹部的來到。
「在下剛才接到潘公的召令的時候,正在營中望樓上,遠眺對面的賊營。潘公,這支新來的賊兵,雖因離得遠了點,在下看不太清楚,然粗略估算,確是得有兩千賊上下。王敬和-圖-書、丁狗二賊築的營壘不大,只夠他兩部賊駐紮,那麼也就是說,這新來的兩千賊,今晚他們是住不進營中去的!他們只能駐在野地。這不就是我部取勝的良機么?」
道上相見,蘇建請曹幹先入城中。
「在下願率本部,今晚夜襲這支新來的賊兵!這支新來的賊兵新到,定然疲憊,又駐野地,四外無障,在下敢擔保言之,一襲必能克勝!既已潰此新到之賊,潘公引我部主力,趁機進攻賊營,賊營亦可破矣!」
十余帳下吏、軍將絡繹而至。
一將離席,說道:「潘公,我部渡泗水北上,目的是為救援橐縣。現今橐縣已失,曹賊又已領兩千賊眾來至,合計王敬、丁狗兩賊所部,是我部當面之賊已三千眾矣!而我部才一千三四百人。在下愚見,當前上策,宜是及早撤離!晚則,恐將為賊所窘矣。」
遠望向前,可見兩座營壘,隔著一片原野,遙遙相對。離曹幹他們這邊近的這座營壘,便是王敬、丁狗兩曲的營地;遠處的那座營壘,則就是昌邑援兵的營地。
丁狗說道:「可不是么?郎君,這股援兵的主將是個不能打的,早在阻住他們的當日,我和王大兄分為兩路,王大兄引部正面截擊,我率我曲埋伏于道,側面夾擊,就差點把之擊潰!就是因了這叫楚良的,他率部拚命,沖開了我和王大兄兩曲的包圍,我和王大兄才不得不退。」
領的命令是救援橐縣,若是就這麼撤回昌邑,責罰那肯定是少不了的;可如果採納楚良的計策,今晚夜襲,又的確是相當的危險。該如何選擇?潘章撫摸鬍鬚,遲疑為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