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卷
第五百五十二章 其或設伏待我(完)
楊方盤算了下,說道:「只要番侃如果真來偷襲,大家能夠及時回援,千人已夠。」
劉宣一直是在與劉昱聯繫,自劉昱離開湖陵,去打單父以後,她就沒了劉宣的消息。也不知劉宣現在作甚?番侃這般難纏,若此回夾攻,仍不能敗他,能否通過劉宣,幫本部一臂之力?
二狗子又問她說道:「大家,你咋不說話?」
由番侃想開去,她驀然想到了劉宣。
隨從劉小虎行在中軍的二狗子、黃妨等近婢的心情因是都得到了略微的放鬆。
第二天上午,劉小虎親引兵馬兩千,出了湖陵城,沿官道向方與前進。
楊方應了聲諾,問道:「敢問大家,此往方與打算帶兵多少?給我留多少兵馬守城?」
她所率的這兩千兵馬,其內有三百多是她的本部部曲,即女兵部,劉小虎把之當做自己的中軍。前隊四百人,主將名叫章卿,本是魯縣的一個賊率;后隊將近千人,主將名叫張抹,本是劉家的一個門客。又有百餘人夾雜在後隊後頭的輜重車隊中,這百餘人的主將名叫劉威,名字挺威風,但年紀不小了,已有四五十歲,是劉家的一個遠親,他現在劉昱軍中負責輜重運輸方面的任務,他和他領著的這兩百多部曲,於此回行軍中之任務便是保護隨軍的輜重車。
劉小虎頷首,說道:「那便勞楊公留守湖陵了。楊公,你既已慮到番侃有可能會偷襲湖陵,多的話我就不多叮囑你了,明日我率部出兵后,你便緊閉城門,小心守城。番侃若果來偷襲,你不必出城與之浪戰,把城守住就行了。我聞和圖書訊后,會立即率兵回援。」
上午的陽光下,眼前是向西延伸往方與縣城的官道,越過前邊的行軍部隊,可以看到,在隊伍的前方,官道上不見人蹤;仲夏的麥子一天一個樣,道路兩邊田間的麥子已然泛黃,金燦燦的,微風吹拂之下,如似起伏的金色波浪。蟬鳴于道邊樹上,混入部隊行軍的聲響中,竟是也給人一種金戈鐵馬之感。她再往路的兩邊遠望,遙有鄉里村落的圍牆、房舍入目。
二狗子騎著馬,緊跟在劉小虎的馬邊,說道:「大家,這番侃老賊也算個識趣的,知道他不是大家的對手,不敢故技重施,在咱往方與的路上設伏!」
陪坐帳中的張曼、張適等,都注意到了他的異狀。
楊方不是勇猛的人,他絕不爭強鬥狠,方與城外那一場敗仗,固然是讓他大失顏面,番侃屠戮俘虜的殘忍,也的確是使他痛恨,可要說有沒有找番侃報仇的心思?他卻亦是無之。劉小虎有意留他守城,不讓他再參与底下來與番侃部的交戰,說話言之,卻是正合他意。
虧得在親兵們的護衛下,他這才僥倖逃出生天,上千部曲最終跟著他逃出來的只有數百,其餘的要麼被殺、要麼成了俘虜,要麼或者可能是藉著這個機會,逃回了家鄉——劉昱部的新卒多是魯郡人,方與離魯郡不遠,只要知道路,逃回去的話用不了幾天。
劉小虎沒有回答二狗子,她騎在曹幹送他的「阿雪」上,握著韁繩,舉目四望。
張曼笑道:「什麼驚天的消息不成?我等不會相信?」
楊方說道:「咱得小心,番侃會不會趁著咱主力離城,西進方與的機會和*圖*書,趁機來打湖陵!」
邊上一個軍將說道:「楊大兄,豈止是你部被俘的部曲,俺聽俺弟說,成大兄、劉小郎部被番侃俘虜到的部曲,番侃也都是一個不留,全都殺了!這狗日的心是真的狠毒!」
「好,那我就率咱城中其餘的兩千兵馬去方與。」劉小虎秀目流轉,在堂中諸將的臉上掠過,放低了聲音,說道:「諸位,明日出城以後,我有如下安排。」
「我阿弟給我的回書,我給你們轉述過了。前日,我去書我阿弟,方與扼著湖陵和單父之間的道路,楊公兵敗,現下方與已無我部駐屯,這對咱們來說是個不利的局面,所以,須得先把現駐方與的番侃部擊敗,才能再後顧無憂地圍攻單父。我阿弟已經同意了我的意見。並且我阿弟也同意了我提出的『我部出湖陵西進,我阿弟遣兵出單父北上,兩下夾擊方與之番侃部』的此議。我阿弟計于明日出兵北上單父,這支兵馬將會由我姑丈親率。我意咱們不能太晚出兵,便亦於明日出兵,諸位以為何如?」劉小虎看著諸將,緩緩地說道。
張曼接住,細細看了,臉上或不能說是也露出了驚喜之色,但至少驚奇卻是有之,他將這封書信轉給坐在他下手的張適。張適看罷,亦是相近的表情。
楊方心有餘悸,說道:「明日出兵亦非不可,唯是番侃他娘的不但狠辣,並且狡猾,卻有一點,咱們不可不防,便是須得防他會在咱們進兵方與的路上設置埋伏!」
「我意留給你五百兵,加上楊公你本部的部曲,約計千人,以此千人給你守城,可夠?」
「番屠夫的主力在不在營和_圖_書中,斥候不見得能打探明白。他的主力又不是在營外列陣,是在營內,隔著營壕、營牆,斥候怎能打探確知?番屠夫若找些民夫、壯勇,令在營內走動,于營外高處遠眺之,又怎能辨別得出,這究竟是民夫、壯勇,抑或是他的主力部曲?至於道路沿途,湖陵到方與百十里遠,不但官道兩邊近處有可供伏兵之處,官道遠處、稍遠處的鄉里村舍亦可伏兵,二狗子,你又怎能確定番屠夫雖未在官道近處設伏,卻也沒在遠處鄉里藏伏?」
番侃確實狡詐,他守湖陵時,敢打開城門,誘本部進城,便可看出其人之敢於用計。只是未曾想到,湖陵城他沒能守住,結果如今卻帶著婁政給他的兵馬,給本部造成了這麼大的麻煩!不先集中力量,把他消滅,也許劉昱此回攻打單父的這一場仗,還真會有頭無尾,狼狽告終。
她輕聲細語,把自己的安排說了一遍。
高況說道:「小郎,他書信里到底寫了啥?別打啞謎了,你快些與俺們說吧!」
楊方用力地搖了搖頭,試圖盡量地將那一晚的駭人場景從腦海中抹去,卻忍不住還是當著劉小虎的面,大罵出聲,罵道:「他娘的!番屠夫當真殘忍狠毒!我部被他擒獲的部曲,後來全都被他殺了!人頭被掛在了道邊的樹上。好幾百的俘虜啊!就這麼全活生生的慘死在了他的屠刀下。這狗日的真能狠得下心!老子入他娘的!咱們對被咱俘虜的官軍也沒這麼狠過啊!」
劉小虎抬起手來,往下壓了一壓,止住了楊方與這軍將的說話,說道:「番侃心狠手辣,楊公呼他『屠夫』,一點不錯。不過這件事,且先不必
www.hetubook.com.com多議。楊公,我剛才說咱們也明日出兵,你以為怎樣?」此話道出,胡仁、高況諸將無不驚詫。
把劉宣的書信反覆看了好幾遍,曹幹又驚又喜。
胡仁等人忍不住了。
「楊公請說。」
昨日派出的斥候,已經打探出了番侃部主力的位置,現正在方與城外的軍營中,從湖陵到方與沿途的道路,斥候也打探清楚了,並沒見有番侃部的埋伏。
二狗子哼了聲,說道:「斥候打探的已經是明明白白,番侃老賊的主力在其城外營中,從湖陵往方與的道路沿途,也沒見有番侃老賊的埋伏,黃阿姊,你未免太過小心。」
張曼撫須問道:「郎君,劉宣書信中寫了什麼?」
「這一點,我也考慮到了。是以佯攻,此往方與,我打算親自帶兵前往,而留公坐鎮湖陵。」
在劉小虎忽想到劉宣之大約同時,爰戚城外的曹幹營中,曹幹正在看劉宣的來信。
「楊公可願?」
楊方雖然在方與吃了敗仗,但他是陳直的妻弟,在劉昱帳下的地位不低,因坐在諸將的前列。
「張公,請你自己看吧。」曹幹示意張朗過來,把劉宣的這封書信拿給張曼。
他應道:「大家軍令既下,我豈敢不從?」
劉小虎開口說道:「我在決意率部來方與,會會這個番侃的時候,就已估計,其或設伏待我。今雖斥候探知,並無伏兵于道,然阿黃說得不差,番侃狡猾,咱卻也不能掉以輕心。不過話再說回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論他伏或不伏,咱們亦不必擔心,便就等著他即是。」
這個軍將的弟弟從在劉昱軍中,日前有書信給這個軍將送來。
諸將聽了,彼此相視,hetubook.com.com齊聲應道:「諾!」
楊方說道:「留我坐鎮湖陵?」
楊方說道:「此外,還有一點,咱要提防。」
二狗子啞口無言,問劉小虎說道:「大家,你說呢?」
曹幹摸著短髭,說道:「劉宣書信中稱,他建議婁政給番侃、滿典撥了千人援兵,援兵已經出城,現下昌邑城中空虛,守卒總共不到兩千,並且多是壯勇。他建議咱們可趁此機潛渡泗水,直撲昌邑,他說他已聚得義士三四百,隨時能在城中響應,昌邑城可為我等有矣!」
回想起方與的那一場敗仗,他直到現在尚覺驚心動魄,他根本就沒收到番侃部進入方與的軍報,前一天上午,他才收到成通兵敗身死的消息,第二天晚上,他的營地就受到了番侃部和滿典部的猛烈進攻,方與城中的守卒也趁勢殺了出來。那天晚上的場景,他記憶猶新,沉沉的夜色下,營外到處是敵人的火把、敵人的喊叫,他的營地好像是被淹沒在了敵人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中,他是半點也招架不住,只抵抗了不久,營地就被番侃部攻破!
「楊公此慮甚是!這一點,我也考慮到了。觀番侃用兵,確實狡詐,尤其喜好設伏。咱們往方與去的路上,他會不會設伏,此點確是須得提防。我打算今天就遣斥候西行,務要將番侃部主力的位置打探清楚,以及咱們往方與去的路上有無埋伏,亦要探清!」
黃妨年紀大,比二狗子沉穩,並無二狗子以劉小虎的能征善戰為榮的「得意」之態,反是神色凝重,她說道:「大家,番屠夫狡猾如狐,卻還是不可大意。」
曹幹把劉宣的書信放下,摸了摸頷下短髭,說道:「張公,說來你們都不會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