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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大，是個講義氣的。

蘇大為看著牢頂，喃喃道：「萬事萬物，分有形和無形，有形的我，只是『我』的一部份，更多的東西，旁人是不會知道的。」

蘇大為跳起來，沖半信半疑湊上來的林老大耳語幾句。

「我怎麼那麼不信你呢。」

而當那個消息傳到長安，

林老大一愣：「這和傳說中海外仙山差不多？阿彌，你想說什麼？」

「林老大，你要不要跟我打個賭。」

但現在必須得等。

如果沒有記錯，

林老大欲言又止：「阿彌，我不知道你究竟犯了什麼事，又或者得罪什麼人，但這次上面是要動真的，若是能招，你就招了吧，我會盡量護你周全。」

「這就是人犯？」

蘇大為偏頭避過。

林老大甩甩頭，把這古怪的感覺甩過一遍，下意識問：「什麼冰山？」

「不對，你方才說跟我打賭，賭你無事……」

林老大一拳重重的擊打在牢門上，發出咣的一聲響。

澡堂的事，他對蘇大為有愧，所以這次也豁出去幫忙。

匆匆數天過去。

蘇大為沒有回答，兩眼望著空氣，彷彿化作了石像。

林老大焦急的喊了一聲。

蘇大為說到這裏，無聲的笑了笑，將口裡的乾草吐過一邊：「我就是那種冰山。」

「別介，林老大，要不我們再打個賭？」

「是是。」

「如果我說，是先頭鄭醫生幫我治好的，你信嗎？」蘇大httｐs://wwｗ•ｈeｔｕｂｏｏk.cｏm•ｃｏm為向著林老大一臉誠懇。

「愛信不信。」

沒有第三種可能。

「十一月十七。」

林老大看著桂建超離開，一張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林老大猶自不信，從木桶里跨出來，伸手想去摸蘇大為身上皮膚，被蘇大為撥手打開。

他隨便開口替蘇大為遮瞞幾句，或說犯人已經鬆動，又或者再用刑一兩次定可套出話來，就連上面也沒有話說。

林老大霍然轉頭。

「我信你個鬼，直娘賊，邪門了你。」

桂建超大刺刺的揮手：「咱們的交情不必如此，不過……你一會還是要裝裝樣子，免得走漏了消息，我護得了你一次，護不了你二次，要再換個人來，你就得受苦了。」

有了自己這隻小蝴蝶扇動著翅膀。

林老大從外面回來，帶著森冷的寒意，大步走進牢中。

「賊你媽！」

當所有人都以為他被控制住了，都輕視他時，對他來說，反倒是一個機會。

一直來到蘇大為的牢房前，

雖然人稱「笑面虎」，但若不是有自己的原則底線，也混不到今天。

片刻之後，

對，那種動物一向是隱在暗中，低調蟄伏，只在最關鍵的時候才出手。

他走近牢門，拍了拍兒臂粗的柵欄，低聲道：「阿彌，你究竟搞什麼鬼？還有什麼事瞞著我？上次是那個鄭愈，這次又是桂爺，怎麼好像人人都跟和圖書你認識？」

遠處突然傳來小六子的喊聲：「那位……來了……」

到他這身份地位，在刑獄這一行無人不敬，誰人敢懷疑。

「別亂摸，還有……你把衣服穿上，晃來盪去好噁心！」

越想，就越覺得有道理。

而且蘇大為還如此年輕，

林老大眥牙，笑容猥瑣。

他向牢里看了一眼，淡淡的道：「帶去刑室。」

天空陰雲密布，入冬來的第一場風雪將至。

這聽起來怎麼那麼不靠譜呢。

論到用刑，有誰及得上他？

扎膀胱？

「什麼？」

「在長安縣內，林老大你用刑已經是一流了，如果要比你還厲害，只有請出老鬼，鬼叔，對吧？」

「什麼？你說的是真的！」

耳邊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

給林老大的感覺，像極了捕獵中的貓科動物。

這天，林老大來，帶給蘇大為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那些冰山不論是巍峨高大，還是看起來矮小，但其實，飄浮在海面的，都只是極小的一部份，更深的冰山，藏在海底。」

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

永徽三年，十二月。

蘇大為點點頭，向著林老大時，那表情又變得傲驕起來：「看看我鬼叔，對我一個手指頭都捨不得碰，哪像某人，啊，還真的鞭子下去招呼，這人跟人吶～」

他真是很想拉蘇大為一把。

「阿彌，你真的不要死扛啊！」

「什麼？」

蘇大為發出舒服hetubｏoｋ.cｏｍ•ｃｏｍ的嘆息聲：「對對，就是這裏，這裏用力，這酸爽～」

蘇大為向桂建超笑眯眯的道：「多謝鬼叔手下留情。」

月光灑下。

名滿長安的「笑面虎」直接給跪了。

一來二去，又可以多拖些時日。

那次之後，長安獄里，又恢復到平時的寧靜。

蘇大為哈哈一笑，將他放開。

這次謀逆案，也將達到最高潮的部份。

水氣挾著熱氣升騰起來，三個漢子脫得赤條條的趴在木桶邊上。

「我也不確定是他啊。」

林老大臉憋得血紅，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些冰山隨著海波起伏，飄浮在海水中。」

那件大事馬上要發生。

嘆了一句，他扭頭向林老大道：「林老大，你有沒有想過在這牢里來個VIP服務？肯出錢的就能享受大保劍一條龍。」

可惜蘇大為那張嘴，他不想說，旁人就真的半個字也橇不出來。

蘇大為靠著牢內冰內粗糙的牆壁，嘴裏叼著根乾草，看著頗為懶散。

「用刑高手？」

「服了服了，放手我不摸，我保證不摸。」

「你倒是說句話啊，到底卷到什麼案子里了？」

「阿彌。」

臉上充滿了皺紋，縱橫的紋路彷彿溝壑。

蘇大為重複了一遍，他的背脊靠在牆上，兩眼望著上方，不知想到了什麼。

「我偏不！」

牢房裡多了三個木桶。

「林老大，你知道冰山嗎？」

「你離我遠一點！」

林老大ｗwｗ.hetｕｂｏｏｋ•cｏｍ.ｃoｍ一臉見到鬼一樣的表情，指著蘇大為：「你怎麼知道會是桂爺？」

蘇大為輕咬著乾草，陷入了沉思。

「我賭我這次一定不會有事。」蘇大為居然向他笑起來，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

蘇大為沉默下來。

做為長安獄的牢頭，他清楚，一個用刑高手如果下死手，究竟會有何種可怕的結果。

但是他的一雙眼睛在黑暗裡卻極為明亮。

如果真是那位用刑手過來，只怕……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等泡澡完畢，蘇大為又與桂建超單獨待了會，然後老鬼才背著手，慢慢踱步離開。

然後，看到一個人，從黑暗中，一步步走來。

這麼多年，能與他投緣的人不多，蘇大為算一個。

哪怕阿彌身體再強壯，在刑罰之下，輕則殘疾，重則致死。

他，並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靜。

「林老大，今天幾號了？」

「你是不是蒙我？」

「你過來，我說給你聽……」

「牢頭！」

「賊你媽，你簡直瘋了。」

看著他那張笑臉，林老大心裏莫名焦躁起來。

「賊你媽，你個惡賊，你還冰山，你……」

「傳說在極北極寒之地，有無盡大海，海上飄浮著終年不化的冰山。

這一刻，他的臉色煞白，眼瞳收縮，冷汗涔涔而下。

蘇大為忽然開口道。

他被蘇大為一隻手扣住手腕，一個反關節擒拿動作。

林老大神色有些複雜的向蘇大為道：「上面派了一個用刑ｈtｔｐs://m•ｈｅtubｏok•ｃom.ｃoｍ高手過來了，這次我可能幫不到你了，你自己……」

「歷史會不會改變呢？想想還挺期待的。」

牢內終於再次寂靜下來。

「別躲，讓我摸下看看，嘖嘖，皮膚這麼滑！」

林老大氣得脫下鞋底，順著縫隙扔過去：「你奶奶的，現在說話越來越氣人。」

這人走得很穩。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雙眼，黝黑的，如同兩個黑洞般，深不見底。

依然沒有回應。

泡在另一個大浴桶內的老鬼桂建超，便嘿嘿笑起來。

大約一個多時辰后。

蘇大為隨手扯過一根乾草放到嘴裏，輕輕撕咬著。

說到這裏，他的喉頭哽咽了一下。

林老大吞了下口水。

月光透過窗口縫隙，穿過牢門柵欄，印在林老大的臉上。

他心裏轉動著念頭，想的卻是：難不成阿彌通過那個鄭愈醫生，事先通知了桂建超？又或者是動用了別的什麼關係，否則怎麼會如此巧。

他雙手按著牢門，用血絲滿布的兩眼死死瞪著坐在角落的蘇大為：「你怎麼知道？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的？」

憋了半天的林老大用吸飽了水的浴巾狠狠甩了過去，開口罵道：「你認識桂爺，你居然認識桂爺，你特么怎麼不早說！」

「我剛才說得是真的，鄭愈醫生使得一手好針法，有一招直刺膀胱經的針法，能活死人肉白骨，端得是絕技。」

他這人就是，有恩必報，有仇必還。

長安縣第一刑訊高手的名頭可不是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