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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考我兵法呢？

引蘇大為進書房的侍女蹲身行了一禮，倒退著出門，將門帶上。

右邊的牆上有一個半嵌入的書架，上面堆滿了書籍。

就算衛霍復生，也不能望其項背。

裴行儉同樣征戰不止，在出征前病逝。

蘇定方，老了。

是蘇大為最為尊重的軍神。

蘇定方的書房，和一般的文人雅客不同。

煮茶，似乎成了連接兩人的橋樑。

蘇大為見狀，學著他的樣子，淺嘗了一口，頓覺得一縷苦澀在舌頭蔓延，至中途，又變成妙不可言的回甘。

桌案上有筆墨紙硯，還有一些拇指大小的木刻小人，分黑白二色。

蘇定方言簡意賅道。

去歲在軍中，我觀其言，察其行，覺得你是一個可造之才。

茶、水、火候，這三者缺一不可。

蘇大為站在堂前，向蘇定方叉手行禮。

蘇大為忙上來想要幫忙，卻被他擺手拒絕。

「你無須緊張，我找你來，是想和你談談用兵之道。」

總覺得蘇定方的話必有深意。

蘇大為喝的茶也不少了，在玄奘法師那裡喝過，也曾嘗過武媚娘的茶道。

蘇定方朝待客的小木幾一指，目光又看了一眼侍女。

「國公，您今天找我來是？」

這一生，不是在征戰，就是在去征戰的路上。

小巧精緻，栩栩如生。

之前在軍中，雖然也得到蘇定方的指點，但那都是隻言片語，隨意為之。

那以後大唐對外征戰，自己去還是不去？

一時不解其意，又不敢亂說。

蘇定方這是什麼意m.hetubook.com.com思？

不知這位大唐軍神在想些什麼。

蘇大為此時，內心充滿了震駭。

侵略如火，不動如山。

「那你呢？」

「來了？」

而蘇定方，是當前大唐公認的名將，戰神，第一人。

蘇大為情不自禁道。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蘇大為，這一刻，身上的老態不翼而飛，而是名震大唐的軍神蘇定方。

蘇大為凝神細聽，不敢漏了半個字。

就像是人面對一座高山，生出高山仰止之感。

蘇定方以手示意，自己端起茶杯在鼻下輕輕轉動。

舍蘇定方外，大唐活著的將軍，當世再無一人有他這般赫赫戰功。

只要蘇大為納頭一拜，雙手奉茶，這師徒的名份，就是實錘了。

軍神的弟子。

耳中聽到蘇定方繼續道：「同樣一本兵書，有的人看了能取勝，有的人除了口出大言，卻一無所獲，這是人的根器不同。

稍微精細一點的，屬於軍用地圖，那是國之重器，等閑不可示人，更不會掛書房裡了。

碧綠的茶湯在杯中盪起圈圈漣漪。

此後終身為大唐征戰到死。

茶水在舌尖翻滾，待稍涼，方才滾落喉中。

蘇定方得其精髓。

自從李靖等人故去，這樣的兵法大家就更少了。

像這樣，特意找他來，並說想指點他兵法，這是頭一回。

看著蘇定方煮水，洗茶，一道道工序十分嚴謹，卻又有一種乾淨利落，賞心悅目之感。

熱氣蒸騰，書房裡充滿一種沁人心脾的茶香。

又走了和*圖*書片刻，眼見前方一處宅子，蘇慶節反應過來：「書房到了，你先進去。」

蘇大為不由一愣。

蘇大為與他目光對視，心頭不由一震。

當然，是比較粗略的那種，古人的地圖，再精細，也遠比不上後世。

這，真的是自己所希望的未來嗎？

這話，聽著像是老師出了一道考題。

在讀書辦公的桌案一側，還有一個稍小的木幾，上面置有茶具和矮凳，顯然是為了待客和喝茶之用。

行動舉止間，從來都是虎虎生風。

程知節處事圓滑，擅於拉近關係，平時關起門來，和蘇大為就如子侄，毫無架子，倒是更親近些。

想收徒的心意，和用意，都說得清清楚楚，安排得明明白白。

蘇定方的眼神有些渾濁，神態透著疲憊，兩鬢邊的白髮，又多了一些。

更無人能打出他那樣，以少勝多，千里奔襲的閃擊之戰。

只是自己一時沒能參透。

若能繼承吾之兵法，則當世除裴行儉為，又可替我大唐多造就一位名將。

簡單三言兩語，將吐蕃橫掃雪域高原之強，向蘇慶節言明。

不過按蘇定方為人，多半是兵法之類的書。

「治大國如烹小鮮，而治軍，如烹茶。」

在軍中，蘇定方既是他的上官，又是他的良師，對他多有提攜關照，還不吝指點蘇大為用兵之道。

充滿寂靜之美。

茶，蘇定方都烹好了。

蘇大為一時舌頭打結，真不知該如何往下說了。

左面的牆上，掛著各種刀劍強弓，兵器甲胄，顯示出和*圖*書主人的身份。

而蘇定方的用兵之法，也被無數人去研究，揣摩，並品頭論足。

「咦？」蘇慶節半邊被打腫的眼眶裡，眼光閃動，顯得頗為意外：「問你幾次都沒說，真是去吐蕃了？」

這才在蘇定方對面的小凳上坐下來。

「求國公指點。」

書房裡為之沉默。

蘇定方輕輕將杯放下，抬眼看向蘇大為：「阿彌，你以為如何？」

單看外表，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位大唐赫赫有名的軍將，居然能烹一手好茶。

哪有這麼容易？

「我這樣子，可不能讓我爹看見。」

齒頰為之留香。

大唐雖然武功赫赫，但當世公認的名將，用兵名家，其實也不過寥寥數人。

「坐。」

但都比不上今日蘇定方烹的茶，讓他如此難忘。

這小子，心高氣傲的緊，肯定是不服輸的。

這機緣，簡直比上天掉餡餅更不可思議。

心緒為之寧靜。

「治大國如烹小鮮，是因為越是國之大事，越不可急躁，須得耐心，慎重；而治軍如烹茶，則是指，治軍就……」

今天這一拜不要緊，這就等於在自己身上也打上蘇定方的鉻印。

之前在軍中，只覺得他銳不可當，氣勢逼人。

蘇大為忙抱拳。

讓獅子叫自己過來，卻又不說話，而是烹茶請自己喝，然後又拋出這樣的問題。

片刻之後，蘇大為在侍女的接引下，走進書房。

一人連滅東西兩突厥。

他起身走到小几邊坐下，伸手開始弄著小爐，看樣子是要自己動手烹茶。

但是等等hｅｔuｂoｏｋ•com.ｃｏｍ。

整個過程里，蘇定方沒說話，蘇大為也不開口。

「好茶。」

過了片刻，蘇定方端杯到嘴邊，微抿了一口。

「這些年來，想拜我為師，求我兵法之人，如過江之鯽，但我一一拒絕，因為我知不得其人，不可輕傳，如今也只傳了裴行儉一人。

在蘇定方面前，他連大氣都不敢出，不是怕，而是敬。

這也是莫大的機緣。

一直全神貫注在地圖上的蘇定方，聽到聲音，這才抬頭看過來。

看上去，比去年在軍中時，蒼了憔悴多了。

總的來說，各有各的妙處。

但凡被鉻上大唐「名將」、「軍神」二字，未來的命運就註定了。

不光是茶好，蘇定方這烹茶的手藝更好。

只要納頭便拜，口稱老師就……

「行行，隨時恭候。」

蘇定方替大唐東征西討，最後病逝于軍中。

一直到茶水沸騰，蘇定方才如釋重負的長呼一口，提起茶壺，替蘇大為與自己各倒了一杯茶。

一時間，蘇大為不由遲疑了。

蘇慶節不由陷入沉思。

但是此刻，在這間書房裡，蘇大為看到的不是那位大唐名將，而是一名垂垂老者。

這特么的……

不知，你可願學？」

香氣撲鼻。

但是從心裏來說，蘇大為卻更敬佩蘇定方一些。

李靖到老了還要陪著太宗皇帝征高句麗，行到半道身體走不動了，凄慘無比。

提兵數萬，馬革裹屍已經是最好的宿命了。

「國公，阿彌來見你了。」

這一點上，甚至要超過對程知節。

「毋須見外，https://m.hetubook.com.com坐吧。」

天子李治一道詔令，說這兵法李靖傳蘇定方，蘇定方傳你，乃是屠龍之術，你不替大唐開疆拓土，你還想在長安養老？

「是啊，別問我為何去吐蕃，這個解釋起來話就長了，總之我去了吐蕃之後，才發現，這……」

其疾如風，其靜如林。

成就名垂青史的神話。

蘇定方的嚴肅和沉默，總讓人有一種距離感。

當今之世，想要將所學傳承下去，不光是需要好的老師，更需要有悟性的弟子。」

蘇大為憋住笑，看著蘇慶節一瘸一拐的溜走，他向守在門外的蘇府下人點點頭，看到下人進去通傳。

裴行儉繼承蘇定方的兵法，日後更是繼承蘇定方在軍中的威望，繼承這份軍望和政治遺產。

蘇大為的眼睛一亮。

我老了，還不知能為大唐征戰幾年……

蘇慶節捂住紅腫的眼睛，悻悻然的道：「等我好好練練，回頭再找你比試。」

就見對面的蘇定方笑了。

蘇定方為人寡言少語，甚少說這麼多話，今日算是罕見。

開門就看到正面牆上懸挂著大大的一副地圖，上面註明了大唐疆域，以及西域諸國，並高句麗等半島地形。

但可惜，無人能複製他那樣的戰績。

卻絕不尷尬。

蘇定方此時正坐在前方的桌案前，低頭看著一張攤開的地圖。

自己將成為大唐自裴行儉后，唯一得傳蘇定方兵法的人。

「國公，你……你要保重身體。」

「我的兵法，一半是自學，一半是得當年衛國公李靖指點，後來我又將此法傳了裴行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