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八十章 來者何人
語言奇才?
這個洞長不過一尺,像蘇大為和安文生這樣高大的人,自然無法穿過。
「這裏就是南台。」
百濟也有這樣的習俗。
窗半開,裏面燈火極亮。
這人並沒有堅持太久,終於還是說了。
再近一些,能聽到當地傳統的伽耶琴之聲。
等想要揭人房頂的時候才愕然發現,這裏的頂部,居然不是普通的琉璃瓦,而是大片燒制陶瓦,雕的紋飾甚為精美。
這種特製的瓦,不光大,而且咬合緊密,要想不發出一點動靜,將其揭開,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
蘇大為點點頭,與安文生對視一眼,兩人一齊動手。
趴在屋頂上的蘇大為張了張嘴,有些懵逼:「聶蘇,他什麼時候會扶余話?」
當時只會彈吉它的蘇大為一時手癢,為這個專門弄了把琵琶學了半年,倒是能模仿個六七分。
安文生一直沉默不語,直到此刻才出聲提醒。
這聶蘇還是人的腦子嗎?
若是方才那人真敢把泄密之事說出去,夫余台的人順著這短刀,什麼也查不出來,只會被引到錯誤方向。
聶蘇居然不聲不響間,從屋頂揭開的洞口穿了過去。
蘇大為正在心中思索,冷不防腳尖勾住的飛檐異獸鬆動,突兀一顫,發出「喀」的一聲輕響。
「到了。」
「就是上次你去萬年宮帶回的那把。」
遠不如他做不良帥查案,或者執掌都察寺掌握情報來得爽利。
做為百濟曾經的國都,熊津城的城牆高大厚重,城內的建築也按各功能區分,頗有章法。
再從中選拔一些表現出眾的,接受系統的培養,然後放到百濟各城出任地方官員。
「醒了也不要緊,泄露機密乃是重罪,諒他不敢聲張,而且我把你送我的短刀釘在桌上了,夠嚇唬他了。」
應該這麼說,夫余台分幾層。
而道琛,則主要管理網羅來的異人。
「什麼短刀?」蘇大為一愣。
若其中再有出色,就會選拔入朝,做為中央官員。
大唐的建築四角會有飛檐,多雕刻龍子異獸。
雖然潛入有些麻煩,但比起大唐長安的皇宮,無疑還是要簡單許多。
至於說,當年積石蓄水,引發萬年宮洪水的那批人,會不會從這把留下的短刀查到什麼。
理論上來說,蘇大為已經找到了夫余台在熊津城的據點建築。
前方燈火輝煌,一片通明。
那是屬於熊津城最富的富人區,隱隱有絲竹靡靡之音隨著夜風傳來。
也不知是哪家的信眾。
還好沒有遮擋視線。
她向著南面方向指了指。
就算是普通的女子,想要穿過也不太可能。
坐在殿中最上首主位的,乃是白天見過的百濟權臣,夫余台南台座首,鬼室福信。
蘇大為向她豎起大拇指,忍不住問:「你的扶余語……」
那表情,分明在說:誰特么知道,聶蘇居然一下午就能說扶余話了,妖孽啊!
「學這麼快?怎麼做到的?」
那刀都多少年了,誰還https://www.hetubook.com.com記得此事。
聶蘇蹲伏在屋內大樑上,仰頭向蘇大為笑了笑。
道琛在百濟的地位,相當於加強版的太史局李淳風。
帶著蘇大為與安文生沿著高低起伏的建築繼續前進。
大約盞茶時間后,來到一處造型華美的大殿上。
凡是參与暗算李大勇之人,有一個算一個,一個都別想逃。
頷下鬍鬚茂密。
「胡琴?阿兄你還會這個?」
不愧是百濟的名臣。
蘇大為和安文生手腳麻利,很快就將屋頂的琉璃瓦揭開一個洞口。
不過,就算琵琶彈得再好,對他來說,也沒甚大用處。
動作不能太大,免得灰塵落下去。
蘇大為和安文生、聶蘇都是異人,輕鬆翻過城頭,在屋檐上飛掠而過,沒有驚動任何巡邏的衛士。
等一切查清,先把百濟情報線中的叛徒除掉,最後再收拾鬼室福信。
「阿彌,這……」
不過稍一想,蘇大為立刻明白了聶蘇的用心。
蘇大為與安文生低聲咬著耳朵,忽覺身邊微風拂過。
蘇大為看了一眼,這個殿中燈火明亮,有一個穿著百濟長衫的中年人,正在伏案工作。
到如今,熊津城已經成為一個龍蛇混雜之地,老舊的古城與新建的豪宅、棚戶交織在一起。
「下午學的呀。」
殿內鬼室福信耳廓聳動。
說著,又指了一下下面:「人我打暈了,沒兩個時辰醒不過來。」
但觀人觀神。
「等等,要是那人醒了……」
按白天所查資料,對付李大勇的圈套,和-圖-書多半出自此人手筆。
雖然嘴帶微笑,看似神情慵懶。
在熊津城和百濟國都泗沘都有據點,而且都設在最繁華的宮城邊。
聶蘇說起來,還有些依依不捨。
安文生一臉古怪的表情:「下午你在看資料,她找了這邊人教他扶余話,我幫她找的人。」
類似於大唐千牛衛。
「你想的周到,走吧。」
他有過目不忘之能,腦子裡早就記清了地圖。
沒等蘇大為開口問,她先得意洋洋的邀功。
可惜這一世為大唐不良人,一直奔忙,倒是把這門手藝給扔下了。
聶蘇動了動耳朵,輕聲道。
只能先小心窺探一下。
做為國家機構,夫余台不需要藏著掖著,就是光明正大的做為百濟國權力架構的一部份。
此人年近四旬,方面大耳,顴骨微隆,高聳的鼻上,是一對虎眸,凜凜生威。
角勾著突起的飛檐獸吞,蘇大為以倒掛金勾的姿勢,透過光亮的窗,向內看去。
「這琴彈得倒挺好聽。」
「這琴不算什麼,回頭我弄把琵琶彈你聽。」蘇大為隨口道。
最下一層,是百濟高官貴族家的子弟,送入其中,充當衛士。
如同大唐太史局又或者是新羅花郎。
以蘇大為的眼光來看,此人猶如獨行山林的猛虎,看似人畜無害,實則最危險不過。
不會吧不會吧。
從骨子裡,就透著一種久居人上,手握重權的威勢。
「阿兄,我來帶路,跟我來。」
冰涼的刀鋒擱在咽喉處,中年人只覺得汗毛倒豎,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要不要抓起來問一下?」
和圖書聶蘇低聲道。
對方想要抗拒,被聶蘇直接一刀劃開脖頸皮膚,不及慘叫又被封住口,等他疼痛過了,聶蘇的刀又頂住他的咽喉。
萬一下方有人,就前功盡棄了。
「就是下午學的。」
「什麼人?!」
蘇大為自然不會告訴他,上一世,見到一位國音大師,名方景龍者,一手琵琶彈得驚天地動鬼神。
這刀他送給聶蘇了。
在達官貴人中,也頗有市場。
「略懂,略懂。」
如妖僧道琛,在百濟高層中,也極受重用,代表上層對佛門的接受程度。
「沒什麼啊,我就是讓人把扶余語常用的說一遍,再解釋給我聽,一遍就記住了。」
上次蘇大為陪駕萬年宮,後來萬年宮大水救出李治。
正在伏案工作的中年,剛剛覺得不對,還沒得及驚呼,就被聶蘇用一把短刀抵在脖頸上。
很快,蘇大為做出手勢,示意身邊的安文生和聶蘇停下。
回來也沒別的,就是追可疑之人時,撿到過一把類似后似脅差的倭人短刀。
好吧,人比人氣死人。
得蘇大為一句誇獎,聶蘇臉上頓時露出喜悅之色。
蘇大為與安文生正大眼瞪小眼,只聽輕微破風聲。
鬼室福信主要掌握的,是貴族子弟的選拔機制。
夜色深沉,從巷旁的宅子里隱隱傳出頌經之聲。
接著低頭看了看,確定殿內沒其他人,這才落下。
「阿兄,我問到了,這人是夫余台里的書薄,相當於大唐的主薄,他告訴我鬼室福信今晚在南台宴請客人,離這裏不遠。」
瓦下,首先是縱橫支持著屋頂的樑m.hetubook.com.com柱。
不同的是,夫余台里多多網羅異人,不僅限於貴族子弟。
何況萬年宮的洪水,最可疑的是西突厥至運,此人已死多年,自然不可能詐屍跑到百濟來認這刀了。
他此時一身黑色衣衫,袖口滾以異獸金邊。
白天頭上的斗笠早已摘下,露出真容。
身體悄無聲息的潛過去,用腳尖勾住屋檐突出的一角,將身體倒掛下去。
正常人學外語,就算像他安文生這樣天資聰穎,當年學突厥話,還用了數月時間。
夜色籠罩了熊津城。
百濟人崇佛,認為佛能超脫心中苦難。
聶蘇早已從洞口穿了出來。
這天生的,羡慕不來。
指了指下方,安文生略點了點頭。
沒想到聶蘇居然……
一眼看去,看到大殿寬闊,似乎正舉行一場宴會。
蘇大為心中暗自琢磨。
蘇大為搖了搖頭,指了指屋檐方向。
同時,在夫余台上層,則是以鬼室福信和妖僧道琛為首。
他們倆一內一外,共掌夫余台。
蘇大為張了張嘴,一個字也沒說。
「不然這片建築群房子那麼多,怎麼確定鬼室福信在哪?」
可惜自從遷都以後,各種佔地建私宅的情況屢禁不止。
慢著。
但是聶蘇身體像是柔弱無骨般,微微一縮,輕鬆落下,腳尖點在樑柱上,點塵不驚。
夫余台,在百濟,是類似新羅花郎的組織。
聶蘇壓低聲線,用扶余語飛快的向那人問了幾句。
給人第一眼的感覺,此人坐在那裡,恰似一頭坐虎。
從南至北,從東到西,什麼印度音、韓音、波斯音,牛仔音,全都不在話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