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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娘想到蘇大為氣急敗壞的，衝到各衙門裡查案的形像，不知怎地，忍俊不禁的笑出聲。

蘇大為老臉一紅，把話岔過。

連他自己的媳婦兒，也是蘇大為給介紹的媒人。

這蘇大為，他怎麼敢！

便在這時，庭院外隱隱聽到腳步聲傳來，接著是柳娘子的聲音，和高舍雞的聲音。

蘇大為向他擺擺手，自家人，不用多說，自能領會。

按後世算，已接近一米七，再長几年，估計都要超過李博了。

「陛下……」

然後劇烈喘息著，兩眼瞪大，隔著紗簾看向太監：「蘇大為，他敢不遵朕的旨意？」

很好，既然他是遇刺，那說明不是真心不尊皇命，那便還是自己人。

自從永徽年後，他手掌大權，朝中已經少有人敢與之杵逆了。

除了似蘇大為和聶蘇這樣的異人，這些年面容幾乎沒太改變，身邊如柳娘子和高大虎等人，則越見風霜之色。

待蘇大為與高大虎寒喧完，方才拉著李客，向蘇大為抱拳道：「白天忙著差使，都沒回家，我也是才聽客兒說他師父回來了，這才忙著趕回來相見，恰好與大虎在巷口遇上。」

紗簾外，有宮人輕輕打著扇子，幫助殿內空氣流通。

這幾年沒見，李博也有些變化。

眼看著頭頂已經到李博的鼻尖了。

蘇大為上下打量著李博。

這一怒非同小可。

柳娘子聽了，這才小聲咕噥著，一步三回頭的遠去。

「人沒事就好，倒是……」

聶蘇和蘇大為兩人，同時臉頰一紅。

夜色籠罩下的宅院，一片燈火通明。

是時候，說一些重要的事和圖書了。

從聶蘇鼻子里發出蚊納般的哼聲。

看面相，紅光滿面，比之當日顛沛流離，不可同日而語。

「我說，什麼時候告訴……告訴阿娘。」

她雖一直不要蘇大為給家裡找下人，但蘇大為把高舍雞和黑齒常平等一幫人帶回家，老太太也沒說不高興，相處一陣子，也就習慣了。

卻是高大虎。

李治一驚之下，連頭風都不顧了，從武媚懷裡一下子坐起。

「那……我們的事，什麼時候……」

聶蘇仰起臉來，臉上一片紅霞，眼裡卻又閃動著希冀的光芒。

這一幕，將蘇大為看呆了。

從當年一起做長安不良帥，至如今，都快十個年頭了。

蘇大為的目光投到李客身上，上下打量他一番，只覺李客虎頭虎腦，透著一股勃勃英氣。

「陛下，陛下先請息怒，先問問清楚。」

他們的關係，既類似客卿，又有師徒半子的親情在，不比尋常。

不過想起白天那一幕，她還是忍不住關心的道：「阿兄，你回絕了宮裡的太監，真的不要緊嗎？」

……

「阿兄沉穩？那是你們沒看到他跳脫的時候。」

他看了一眼武媚娘，無奈搖頭：「這是你的弟弟，怎麼他遇刺了，你還笑起來了。」

說完，向著外面跪著的太監道：「去，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也不管多晚，把蘇大為帶進宮，若是不然，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好嘛，長安管案子幾個衙門都被他跑遍了，看來這是真生氣了。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冰冷詭笑：「究竟是什麼人，在阿彌剛回長安，便安排一場刺殺？幕後ｈｔtps://m.ｈeｔｕｂook.cｏｍ.ｃｏm之人，究竟想做什麼？是想殺蘇大為，還是指向朕？」

是愛護蘇大為的另一種方式。

歲月催人老。

「陛下，阿彌他這……他這個不吃虧的脾氣，既然能各處跑，想必無大礙，只是……」

說也奇怪，這麼一氣，頭風好像不疼了。

「什麼？！」

原來是柳娘子不放心兒子，居然在門外徘徊。

不由欣喜道：「客兒這幾年有沒有好好練功夫？」

「什麼？」

「你這孩子。」

感覺喉嚨里彷彿卡住了痰，發出呼哧呼哧，拉風箱般沙啞的聲響。

憤怒令他的胸膛急劇起伏，大口大口的喘息。

聶蘇陪在他身邊，替他小心的磨墨。

「回……回陛下，回皇后，蘇……蘇大為他遇刺……」

「燈下看美人，更添三分……」

三人進了房裡，與蘇大為自有一番親熱，自不須提。

李治撫了撫自己的胸口，感覺突突跳動的太陽穴，總算漸漸平復下去。

武媚娘眼波微轉：「他這性子上來，跟犟驢似的，居然連陛下的旨意都敢回，好大的膽子。」

太監跪在地上，感覺到刺骨的殺意如潮水般的退去，嚇得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殿角，從波斯引入的上好香料，正通過香爐緩緩吐著香氛。

「真的？」

高大虎先是猶豫了一下，待看到蘇大為主動張開雙臂，他臉上湧起笑容，上前幾步，與蘇大為擁抱了一下。

原本略微捲曲的頭髮，按唐人的髮式梳得一絲不亂。

李客一聽，眼中一亮，一蹦三尺高。

太監嚇得一哆嗦，手腳並用，連ｈttｐs://ｍ•ｈetuｂooｋ.ｃoｍ•ｃｏｍ滾帶爬的跑出去了。

整個殿內香氣馥郁，令人忘憂。

頭束子午冠，以金簪穿過。

蘇大為無奈的搖了搖頭，把手中的毛筆擱在筆架上，伸手握住聶蘇冰涼的小手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蘇大為笑著伸手過去，搭上李客的肩膀，手掌輕輕一按，感受著少年人肩上健壯的肌肉，點點頭：「看來沒少下功夫。」

如今自己得蘇大為舉薦任職，大兄高大龍，也與蘇大為做左膀右臂。

武媚娘這麼一說，其實也是堵住李治的嘴。

「去了長安縣、萬年縣，還去了大理寺。」

這一次，是武媚娘的聲音突然一下高了八度。

他與蘇大為的交情不同尋常。

蘇大為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真的是皺緊眉梢，一臉擔心，忍不住伸手在聶蘇小巧精緻的瓊鼻上颳了一下：「你就別替我擔心了，你阿兄怎麼說也是做過熊津府都督，又任過遼東道副大總管，做事自有章法。」

就算是小聲嘀咕，也是在數落著蘇大為，什麼翅膀硬了，有事也不和阿娘商量云云。

以她對李治的熟悉，知道這位看起來和善的天可汗，心中已動了真怒。

武媚娘一邊擔心的用手掌在他背後順氣，一邊向紗簾外，嚇得跪下瑟瑟發抖的太監問：「蘇大為到底怎麼說的？為何拒絕入宮見陛下。」

蘇大為苦笑道：「阿娘，你先去歇息吧，我把公務處理一下，你放心，宮裡有媚娘阿姊，不會有人拿我怎樣的。」

永安渠旁，輔興坊。

硬是把那數百斤的大石墩子，舞得虎虎生風。

跟在他身邊的李客吐了吐和圖書舌頭：「我跟高叔說師父回了，他還不信，現在知道我沒誑人吧。」

天下父母都是一樣。

「我說……咳咳……先處理公務。」

可以說是與蘇大為結下不解的緣份。

一轉眼六年過去，如今的李客，已經十三歲，身高長得極快。

蘇大為咳嗽兩聲，板起一張臉，向李客道：「客兒，你先回去歇息，明早我要考你功課，要是練得不錯，為師會傳你一套快劍。」

李治擺了擺手，臉上露出深思之色：「這些都是小事，朕奇怪的是……」

李博一家一直住在蘇大為的家裡，李客又是蘇大為唯一的弟子。

「阿彌，我可想死你了！」

「都去了哪些衙門？」

刀子嘴，豆腐心。

在他身邊，還跟著一高一矮兩個人影。

「阿兄，阿兄？」

蘇大為和聶蘇抬頭看去，鯨油燈的光芒，隱約照出一個身材高大壯碩的身影。

一句話，勾起高大虎的回憶，想起當年來宅子里，看蘇大為光著膀子揮舞著杠鈴。

而且一雙眼睛精芒閃動，顯得極具野心和魄力。

柳娘子招呼了一下高舍雞，拖著他下去準備酒菜。

「無妨。」

蘇大為在書房裡，提筆似正要書寫什麼。

這話說得，聶蘇在一旁忍不住噗哧笑出來。

過不多時，有人在門外道：「阿彌在屋裡？」

「阿兄，你說什麼？」

不過相應的，他的額頭上，也多了幾道皺紋。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壯起膽子道：「奴婢不清楚蘇大為的傷，但是聽說他發了火，衝到衙門裡，正找各衙門追索兇手。」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咳嗽。

這樣寧靜的氣氛，卻被匆匆進宮回報https://m.hetubook.com.com的太監給打破了。

「什麼？蘇大為居然拒絕見朕？」

「不敢，小的不敢，皇後娘娘息怒，小的這就去！」

高大虎在門前探頭，一眼看到蘇大為，不由大喜叫道：「阿彌，你總算回了！」

看著他火急火撩的跑出去，蘇大為和李博、高大虎等人都是搖頭失笑。

聽到這個消息時，李治正因頭風發作，躺在武媚娘的懷裡，被武媚娘伸出春蔥般的食指，輕揉慢捻著太陽穴。

李博在一旁苦笑搖頭：「客兒這性子，怕是學不了大為這般沉穩。」

練功勤不勤，身體會說話。

「咳咳，談正事，談正事。」

「陛下莫氣壞了龍體，等阿彌來了，我會好好教訓他。」

那時的李客，年方七歲，還是個小屁孩兒。

顯慶二年時，李博一家跟著蘇大為來到長安。

一切敵意在這一刻冰消瓦解。

「這一別三年，總算是回來了。」

待柳娘子帶著下人把酒菜上來，李博輕輕掩上房門，房裡的人四面相對，忽然安靜下來。

她在燈下異常嫵媚，有一種蘇大為極少見到的柔情。

身上的袍子是一件道袍，絲帛製成，寬鬆而瀟洒。

李治反而在這一瞬間冷靜下來。

「嗯。」

「師父，你傳我的破鋒八刀早已熟練，就是那個太極劍，我練得不太好，阿爹老說我太急躁了，失了神韻，我還是喜歡快劍！」

武媚娘眼角微微一跳。

李博站在一旁，手按著李客的肩膀，笑吟吟的看向蘇大為，沒有急著上去。

一個皇帝，一個皇后，幾乎異口同聲的問：「阿彌的傷勢如何？」

李博在他身後，撫了撫李客的腦袋，眼中閃過一抹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