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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一雙鮮血淋漓的手臂。

「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事和阿彌有關？」雨幕中，薛仁貴傳出憤怒叫聲。

率先闖入宮門的士卒，瞳孔猛地擴大。

「記得！」

魏三郎當時一定被嚇懵了。

「那時想活，想活下來，能到長安就好了，長安不僅事少錢多，而且再不用擔心這顆腦袋，而且回來后，咱們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張敬之大口喘氣。

可是將軍現在沒有軍權，被困在長安也跑不出去，想拉攏禁軍頭目，那是嫌自己命太長。

「這裏交給咱家，你們只管入宮。」

「你也聽到消息了吧？王將軍才回長安，便被奪職在家，蘇總管雖然好似風光無限，但朝中有奸賊，這背後的兇險，知不必多說。

帶頭破門的士卒，猝不及防下已經傷了數人。

真要是那位，就有趣了。

原來，三郎早就……

兩隻手在半空中輕輕一沾，隨即分開。

很好很強大。

為何不是蘇總管下的令？

居然會是他在守宮禁！

「你連我都不認識？」

魏三郎意味深長的道：「到天亮之前，長安是我們的。」

張敬之心中一凜。

身長玉立，俊逸非凡。

絕不可能被這些粗胚掰彎。

莫不是日後的名將高仙芝？

「我們這……萬一……」

居然是一招猴子偷桃。

薛仁貴面色狂變。

當時誰也沒有多說一個字。

開弓沒有回頭箭！

以明玉掌對上太監的陰柔指勁。

鐺！

當時他還疑惑的看了一眼魏三郎。

將軍的人脈深廣，許多事情早就在暗流涌動。

若是能廢掉宮中某些人，扶太子登基，那麼將軍便有擁立之功。

「我記得，我都記得！」

「出事了！」

有人跑過來我就砍，有箭飛過來我就擋！」

就在薛仁貴急得額頭冒汗時，突然從一旁伸出一隻手。

只因為，這兩人，他們都認識。

軍中多有怨言。

蘇大為沒深想下去。

一個顫抖的聲音，從一旁響起。

那是三箭定天山的大唐名將。

大唐才是其中的異類。

雨幕中，整個皇宮猶如匍匐在大地上的巨獸，散發著威嚴。

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不是上面有人打點，不會被抽中夜巡的啊。

薛仁貴冷笑一聲，左手緊握那張巨弓。

太監身形如鬼魅，左右搖閃，突兀的再次撲上。

誰也不會想到，歷史會在這時，走入岔路口。

張大雙眼后，他驚愕的發現，撲向自己的，居然是一名宮中太監。

他看到，黑暗中，一道電光和_圖_書劃破雨幕。

那人帶著大家，繼續向大明宮深入進發。

自從當今天子繼位，府兵的待遇可是每況愈下。

沒人敢把心頭的疑惑問出來。

除了帶頭的那些死忠之士，大部份跟隨魏三郎的士卒，臉色一片慘白。

「不過氣氛有些不對，總感覺有些什麼事要發生。」

高舍雞定了定神，接著道：「是軍中的。」

我們這些隴右回來的人，雖然官職不高，但在長安分居各職，甚至執掌宮禁，你覺得，我們能平安嗎？」

「我們真的能成嗎？」

從那以後，打仗結陣我就緊跟著你。

就在這時候，幸虧你，三郎，你拉了我一把，把我帶到將軍身邊做了親衛。

「王將軍？蘇總管？」

「你知道什麼？沒有萬一！」

「異人？」

「米粒之珠，也敢爭暉？」

似穿花蝴蝶，又似飛針穿線，靈動到不可思議。

「敬之，你現在說這話，什麼意思？」

「鯨油都備好了，隨我闖宮。」

明崇儼輕輕拂了拂衣袖：「我是黃安縣主薄，明崇儼。」

那是在蜀中時，自蘇大為身邊出現過的異人。

三郎口口聲聲說蘇總管，這事和蘇總管到底有沒有關係？

雖然三郎說是奉將軍令。

一聲凄厲的響聲，刺破黑夜。

「你問我，我問誰！」

「若王將軍、蘇總管這些人都倒了，似我們這些螻蟻，還能活嗎？我們是隴右兵，身上可是打的蘇總管的烙印！這幾個月，長安一直在傳什麼狡兔死，走狗烹，功高蓋主，恐怕不能長久。

帶著他的身體，再次向後滑退，不得不讓開宮門。

三名叛軍被一箭穿透身體，狠狠釘在宮牆上。

奪！

從弓臂到弓弦，隱隱有火光躥動。

有似人非人的聲音，自其中發出。

明崇儼與薛仁貴，兩人同時臉色大變。

薛仁貴只覺得手裡的長槊像是要被對方一掌劈斷了。

一隊隊甲士，執著長槊、橫刀，向著宮門闖去。

於是偷偷找到魏三郎，或是下拜或是敘舊情，最後說出這個驚天計劃。

儘管，蘇大為並不是那種胖大的唐人將領。

宛如蓄滿力的獵豹。

薛仁貴暴喝一聲：「知道就好，哪怕你是異人，也休想再進一步！」

可能情急之中，突然想起魏三郎手下還有千百號人。

隆隆隆～

「不過什麼？」

「你是何人？」

……

「三郎……」

火星四濺。

「風聲雨聲，聽……今夜適合殺人。」

「你究竟是何人？」

那ｍ.ｈetuｂooｋ.cｏm.ｃｏm太監臉色大變，向後滑退數丈，捧著手腕，一頭冷汗的注視著在薛仁貴身邊多出的一人。

雨夜中，右相李敬玄從床榻上被驚醒。

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聽到高舍雞在屋外的聲音，開口道：「進來。」

明崇儼厲嘯一聲，雙掌拍出。

而在胡女身後，還有一個身材矮小的漢子，手執一把短劍，悄無聲息的撲上來。

下一瞬間，一身明光鎧，守著內宮門的薛仁貴只覺得一股大力撲來。

歷史的巨大慣性，正要將這個帝國，重新拖入輪迴中。

原本也沒多想，直到，這次回來，得知高舍雞去歲娶了一名女奴，並誕下一個兒子，名高仙芝……

一個沒鬍子的中年人，滿臉陰鷲的站在門旁，衝著魏三郎等人招了招手。

王方翼已經被奪職了啊，他哪來的權力下令？

向內狠狠彎折。

在那些甲士的背後，更加深邃黑暗的地方，有各種詭異的黑霧正在集聚。

它就站在懸崖邊上。

太監眼瞳微縮：「天生開靈？」

轟！

但看魏三郎等人連破門的器械也沒有，就可以想像到他們起事是如何的倉促。

他的肩膀上沾著一些腥紅，連雨水都無法沖刷乾淨。

那張國字臉上，被雨水澆得濕漉漉的，臉色臘黃。

魏三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要知道咱們這一切是誰帶來的。」

身材高大的高舍雞走進來，先向蘇大為行禮，然後迅速道：「阿郎，有消息。」

看看自己身邊那些人，婁師德、王孝傑、黑齒常之、沙吒忠義，現在又有了高仙芝，那封常清在哪裡？

不但認識，而且還見過不止一面。

伴隨著一陣急促風雨一起湧進來的，是一位身著細鱗甲的金吾衛。

轟隆！

「這些唐人……嘿嘿，有趣，我們緊隨其後，或許……這是一個機會。」

李敬玄眼角的肌肉跳動了一下。

因見其伶俐，一直帶在身邊。

「你們，都別想走！」

生死之搏，容不得半點分心。

「兄弟！」

一邊是歷史，一邊是未來。

薛仁貴扔下手裡變形的長槊，一雙帶著怒火的眸子狠狠盯在對方身上。

雙方一觸即分。

「魏三郎？怎麼會是他。」

這令他心頭一陣惡寒。

從他的身上，有一種高大雄壯之感，撲面而來。

……

巨大的力量推著他的身體，向後滑去。

然後，這電光將他胸膛穿透，帶著他向後飛出。

看他手指纖瘦宛如女子，一張臉陰柔而秀美。

好傢和*圖*書夥，好像從高宗朝到武周朝的名將，都和自己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夜半時，魏三郎還曾帶隊來會合。

「敢擋我們的路，都得死！」

他此時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以這太監的可怕力量，就算是明光鎧的裙葉，也難擋他一抓。

這句話，才引起了蘇大為的興趣。

那天晚上，他拿了令牌，帶著手下去府庫領了甲胄和兵器，開始巡夜。

明崇儼只覺得自己內心受到一萬點暴擊。

這個征服了草原，打下遼東，推平吐蕃，平了南蠻，被稱為天下共主的大唐，在這一刻，隱隱走入風雨飄搖中。

魏三郎抹著臉上的雨水，手執橫刀，殺氣騰騰的從隊列走過。

腦子裡突然閃過蘇大為的臉龐。

刺客黃腸與碧姬絲。

他心中一凜，伸手拔起豎在手邊的長槊，只聽到「叮」的一聲金屬爆鳴。

高舍雞是當年他征百濟和高句麗時，分到的一批奴隸中的一人。

「薛仁貴！」

「長安魏三郎。」

明崇儼玉掌從袖中穿出，光潔瑩潤，如抽刀斷流般，將雨幕一掌分開。

隨著太監手指顫動，捲起的暗流，一齊飛卷向明崇儼和薛仁貴。

……

房門被輕輕推開。

手中巨弓橫掃，連雨幕都像是燃燒起來。

但這陰柔至極的動作里，卻蘊含著極可怕的力量。

……

宮門下，傳出陣陣吼叫聲、喊殺聲。

天子唯兵強馬壯者為之。

「不會有別的禁軍。」

太監大怒，雙手十指如勾，以一個詭異到不可思異的動作，險之又險的從巨弓下避開，貼著地面疾掠過去。

明崇儼嘴角抽了抽，心想薛禮這也太省了。

魏三郎一把抓住張敬之的肩膀，將他拉向自己，聲音惡狠狠的道：「還記得咱們當初在隴右嗎？」

其實也不難想像，將軍害怕皇帝要除掉他，不想坐以待斃。

有執守宮門的宿衛，已經在裏面張箭還擊。

胡巴伸手撫在左胸：「我們的復國就在今日。」

但現在看來，就像是今夜的預演。

噗！

「三郎！」

那些都是突發的，臨時其意的。

那種惡毒的，帶著滔天恨意的詛咒。

這個名字，蘇大為印象極深。

放下手中的書卷，目光投向高舍雞：「何事？」

中年太監趁著明崇儼分心的一瞬，再次蹂身撲上。

以軍亂政，這些，本就是自兩晉南北朝，五胡亂華以來，中原王朝的潛規則。

一聲驚魂奪魄的大響。

白天在城門前，正是這魏三郎攔住那些城門吏。

相反，他的身材雖高，但極為勻和圖書稱，舉手投足間，肌腱開合，透著一種輕盈的力量。

我們？

他的睡眠本就淺，再加上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就像是印證了他心裏某種念頭。

嘯！

明黃色的燈光中，大門被打開。

如今，只是到了不得不爆發出來的時候。

大夥一涌而入。

「蒼天在上。」

站在薛仁貴身邊，如皎皎明月一般。

以蘇總管的功勞，便是當個宰相，又有何不可！」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失聲喊道：「還沒打開？若是驚動了其他門的宿衛，或者別的禁軍……」

蘇大為放下手中書卷，聽到外面傳來府中奴僕高舍雞的聲音。

幾乎是從齒縫裡喊出那個名字。

從兩晉自隋，下克上，自相攻伐從未停止過。

有活都給我們干，有肉他們先吃，有興趣了先挑我們干。

咱們被欺負的神經都不正常了。

魏三郎眯起的眼睛里，湧起熱辣辣的東西。

那是一個少年人。

就好像他是幽靈一般。

現在是牛七郎帶著人在對射，壓制那些宿衛。

翻身坐起后，屋內的陪房丫頭早已將鯨油燈點亮。

又是一聲驚天巨響。

彩裙曼妙，塗了鮮紅豆蔻的手指，從袖中穿出，一指點向明崇儼。

「三郎！」

黑霧中，隱隱聽到各種獸吼。

打那以後，就沒人敢欺負我了，有什麼好東西都分我一份，和人起爭執了，你也總替我出頭。

兩眼下意識眯起。

但是能奉哪個將軍？

還記得魏三郎也意味深長的看向自己。

也不知是敵人的血水，還是他自己的。

轟！

陰柔的，帶著波光灧瀲般的水色，向著太監的手掌迎去。

也是單人獨騎敢闖高句麗軍陣的絕世猛將。

高舍雞看了一眼蘇大為。

「右相！」

舉手投足間，柔若無骨。

「星君，那些人……」

「都打起精神來，速速破門！」

「嗯？」

張敬之嘴唇哆嗦了一下，用力咬緊牙關，點頭道：「我懂！」

不論到底是誰下的令，無皇帝親召而夜闖宮禁，都是誅九族的大罪。

所有人手捏奇怪的印決，向著漆黑的雨夜發出吟唱。

這也不僅是將軍一人的事。

你說，咱們是同鄉，還是遠到沒邊的親戚。

橫刀重重的劈砍在宮門上。

薛仁貴點點頭，一抬腳將地上那桿半彎的長槊挑起到手中。

許多事，早已有了感覺和伏筆。

像是祝禱，又像是某種詛咒。

隨著他站起身，身邊的一群人，也依次站起。

張敬之突然感覺不寒而慄。

他的雙手十指在空氣中翩和圖書翩舞動，瑩白如玉。

但這背後利益，也同樣巨大。

高舍雞臉上流露出憂心仲仲之色。

那個面白無須的中年人，陰笑一聲，身形突兀的消失。

魏三郎眯起眼睛看過去，認得是自己的同鄉張敬之。

呸呸，我的取向是正常的。

一爪抓向薛仁貴兩胯之間。

一聲狠狠撞擊宮門聲，將張敬之驚醒。

那太監尖叫一聲，自他身後，猛地撲出數人。

「是誰？」

那天本不是自己當職，但是臨時抽到了夜巡的簽，而且是相熟的幾個抽到了一起。

「阿郎。」

私闖宮禁，說得好聽叫除賊，可若不好聽，那便是謀逆！

明崇儼漫不在意，向守立在一旁的薛仁貴投了個眼神：「薛將軍，你去攔住叛軍，這裡有我。」

無數的腳步混雜為一，撞破了雨夜。

四周的雨幕，宛如停滯。

宮門被打開了。

我們這些跟著將軍的人，只有一條路走到黑了。

那箭，粗如兒臂，巨大得不像話。

油燈下，蘇大為雙肩寬闊，即使是坐在那裡，也如普通人立著般高大。

「找死！」

這是巧合還是氣運如此？

牛七郎看了一眼魏三郎，一顆心不斷下沉。

「有折衝府都尉違制，私下取了甲胄。」

「你……你莫非和薛禮有一腿？」太監驚疑道。

蘇大為皺眉道：「他想做什麼？」

他劇烈喘息著：「我記得，剛入伍的時候，幾十個人鑽在一個臨時搭建的營帳里，臭氣熏天，總有幾個身強力壯的，欺壓我們這些新入伍的。

這槊都彎成這樣，還拿在手，你是想做第二把巨弓嗎？

那太監的雙臂衣袖無聲無息間，如飛絮般爆裂開。

他想起半月前的一件事。

當先一人，赫然是一名胡女。

碎木飛濺。

「阿郎，現在還沒有確切的消息，不過……」

「去向閻王打聽吧。」

自己怎麼會有那種興趣？

全大唐，全長安，能射出這種箭的人，據他們所知，只有那一位。

據說之前是都察寺天字組異人，在蘇大為自都察寺離開后，便一直跟在蘇大為身邊的……

魏三郎與牛七郎、張敬之等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他的膚色黝黑，雙眼在油燈下，如同看不見底的湖水，明灧之中，藏著無數深邃。

令高舍雞，有一種想要跪拜的衝動。

「好。」

或者做得更絕一點，扶立本無機會的皇子坐上那個位置，那將軍日後的富貴，還用擔憂嗎？

……

突然，宮內傳來一陣不同於之前的喊殺聲，以及隨之而來守軍驚恐的喊叫和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