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七十二章 道果
張果的神色不變，看向黑霧另一方向：「既來了，都出來吧。」
頭上髮髻承受不住巨力，陡然炸碎。
蘇大為趕到的時候，驚愕的發現，嵩山的少室峰整個被削平了。
他雙手執印，天眼之中，無數道家先聖，仙靈法印，一齊噴出。
定格在長安詭異暴亂那一日。
「你……」
一雙巨大手爪，分開黑霧，露出瘦削身形。
不過，似乎李淳風對他十分放心，並沒有強行用神通將蘇大為的力量倒逼出去。
葉法善聽到自己骨骼血脈發出的瀕死喊叫。
「桃樹……辛苦嗎？」
「師父，這小娘子為何還沒醒？」
張果傳說中是蝙蝠精，究竟用的什麼神通，能造成這種毀壞效果？
「相見不如不見。」
清風只覺身體像是凝固住了，動彈不得。
他又看了一眼刀勞：「詭異行事要更加小心低調，至於別的……相信陛下不至於為難柳娘子和我，媚娘阿姊也會幫襯一二。
真氣轉了一個周天。
小玉兩眼森然。
還有，黑三郎靜靜趴伏在一黑灰中，留意到蘇大為，努力搖了搖尾巴，尾神透著幾分無辜。
苦修數十載的神通道法，如此不堪一擊。
這黑霧來得好快。
對詭異們來說，他們信奉力量。
妖艷而詭異。
霧氣中，響起一個暗啞陰沉的聲音。
只是笑容里，有幾分說不出的神秘：「我並不是為誰強出頭，而是為了果老你啊。」
……
綠玉竹杖在地上重重一頓。
「什麼？李淳風，你說的究竟是什麼？」
他還記得，十幾年前隨蘇大為一起去征西突厥時的情景。
只有那隻停在鼻尖處的拳頭，化為手掌，在葉法善臉上輕輕一拍：「念在生意份上，暫不殺你，如再阻攔……必殺之。」
無數黑色殘渣被震上半空。
蘇大為一步踏出，落在他身邊。
它不知何時與小玉聚在一起，一起趕來營救聶蘇。
四周所有樹木以這一點為中心，向外倒伏成圈。
那時遇到突厥人的薩滿。
「行了行了，洛陽的事有我們，你快去追回聶蘇小娘子。」
月光下，那潔白的絲縷，像是皮膚上褪下的繭殼，又像蠶絲。
桃之妖妖，其華灼灼。
「夠了！」
蘇大為，真的很強啊。
不是病，卻又是什麼？
當中的蘇大為，全身透著煞氣，如妖似魔。
……
對於這位族中傳說的大能，他沒有半分輕視。
活了三百余年，他的壽元也快走到盡頭。
說也奇怪，明明身體不想將聶蘇交出去，但看著李淳風過來伸手，要從驢背上帶走聶蘇。
伴隨著急促咒聲。
「呸，臭道士，那個張果，是張果下的手，這怪物，下手好黑啊！」
聶蘇歡快的笑聲，響徹庭院。
空中發出尖利嘯音。
首當其衝的葉法善臉上露出震駭之色。
霧氣中，響起一聲詭異的喵叫聲。
羅公遠大叫一聲，飛墜向遠方。
清風小道童見到黑貓，咧嘴笑起來：「好一隻畜牲，正好給道爺我練練手。」
帶著整個大地都微微起伏。
天空一記驚雷。
僅僅是被蘇大為的拳風掃到，都如此恐怖。
四道目光一碰，兩個老人一齊大笑起來。
山脊坍塌。
感覺這一瞬間，李淳風身上的氣息發生微妙的變化。
牽著青驢的張果，抬頭看了看天色。
整個大地，像是被鐵犁翻過。
李淳風一步踏出。
「大龍，你回去，替我跟李博說，在我回來以前，生意如場，官面上的事，不要多問，其餘情報網路，儘力收縮。」
「你回來！」
猛然轉身。
刀勞的傷比高大龍還要輕上不少。
聶蘇伸手挽起桂建超的胳膊，向李淳風皺了皺鼻子，脆聲道：「不許你欺負我鬼叔！」
他的雙眼微紅。
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每一步，都像有無窮的力量透入大地。
瞬息間，風停了，雨歇了。
黑霧的另一頭，隱隱有沉重的腳步聲。
「張果是修鍊數百年的詭異大能，也不知真身究竟是什麼。」
「你先好了再說吧。」
方才，好像看到了幻像。
李淳風回頭過去，臉色微微凝重。
他是意隨心動，待真元透入李淳風的身體，才想起來有些冒失。
李淳風意味深長道：「它會護你平安。」
高大龍雙臂撐起身體。
「小蘇……」
轟隆隆～～
我心愛的妻子，小蘇，ｍ•hetｕbook.ｃｏm•coｍ快回來，你快回來，快回到我身邊。
「哎，我只是說實話，怎麼還急眼了呢。」
「聖人有令，請開國縣公回洛陽。」
冬月里險些枯死的桃樹開花。
就連洛陽附近的山巒，都崩塌半邊。
這話說完，他瞳孔一縮。
若是讓張果將星君妻子擄走，那將是自己最大的失職。
一尊道祖虛影自符中化出，帶著朦朦青光，向蘇大為抓去。
任真子身後，羅公遠伸出枯瘦手指，虛空畫符。
張果眼間中微微閃動碧芒，緩緩道：「你來做什麼？」
「道果？」
張果感概的說了一句。
他像是聽到什麼荒謬的事，竹杖一指刀勞道：「你是說，如今詭異一族，居然要聽命於他？」
張果臉上並沒太多驚訝。
自己還曾與他並肩作戰。
「我不管那些，誰要動小蘇，我便殺誰。」
遠處，傳來一個微弱的呼聲。
「你的身體有許多暗傷，那是以前留下的，方才又添新傷，你……」
「畢竟天下道人，都想爭一爭這『道果』啊。」
張果嘿嘿怪笑：「嘿嘿嘿，你早就看出她的根腳了吧，卻故意裝做不知……還是說，你和老道想的一樣？」
但是蘇大為的反應實在太過激烈。
提起洛陽之事，高大龍、刀勞，甚至黑三郎和小玉，有剛從黑色灰燼中鑽出腦袋的幻靈，一齊向蘇大為投來目光。
他指了指天上：「聽到小蘇在呼喚，她在呼喚我去救她。」
刀勞緩緩站起身，沉默了一瞬道：「我們攔不住他。」
熒惑星君既然傳承給蘇大為，長安詭異便認蘇大為做新首領。
「小女娃，你叫什麼名字？」
張果聲音越來越陰冷，整張臉透出妖魔一般的戾氣：「但若你執意攔路，那就休怪我手黑。」
李淳風倒是看得開，哈哈一笑：「我們太史局的異人，生來就是要為大唐鎮壓國運，袁天罡修為通天，都因為舊傷早早兵解，老道這輩子，也不想什麼長生得道，只要將該做的事做好，留點餘澤給子孫，便罷了。」
空空空～～
巨大的黑影從葉法善頭頂掠過。
實在太諷刺了！
「赦！」
一柄、兩柄、三柄。
他哎呦一聲慘叫，抱頭蹲下，這才記起犯了師父忌諱。
「對不起，我是說，不要再讓桃樹這般辛苦了。」
「想，當然想。」
「李淳風，你若是讓開，老道也不想與你為難，當年的恩怨，老道年紀大了，也不想再追究。」
「此物名唐鏡。」
只見蘇大為的拳頭不斷放大，越來越大，簡直如天傾塌。
後來回到長安，又與蘇大為有過幾番交集。
伸手便向青驢上的聶蘇：「既然果老高風亮節，不用秦鏡交換，那聶蘇我先帶走了，人情我記下了。」
他伸手輕撫小蘇的髮絲。
張果兩眼微微一眯：「哦，若我不交呢？」
聶蘇靜靜的趴在驢背上，秀髮垂落，像是進入甜美的夢香。
「顛倒乾坤，果老的神通又精進了。」
「不會。」
待葉法善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跪坐于地上。
邁步跨過山腳碎石場，往前走了片刻，看著樹木倒折。
蘇大為用力抓住小蘇的胳膊。
李淳風抬頭，但見一道長長的白色煙氣，如怒龍般向西而去。
蘇大為神情一怔。
吼～～
嘩啦～～
張果這是留手了？
「何況你就算能從張果手裡搶回聶蘇，只怕現在消息已經走漏，天下還有不知多少大能，想要得到這道果啊！阿彌，到時你能護住聶蘇嗎？」
「銅鏡？」
一道身影自天空落下。
李淳風近乎僵直的身體，緩緩扭頭，向他看了一眼，才罵一句，便一口血咳出來。
腰間佩著金魚袋。
……
蘇大為還想再問，卻聽李淳風道：「阿彌，聶蘇她，就是這份機緣。」
「聶蘇的身份……」
手裡握著一柄玉如意。
幻靈張牙舞爪。
「無……無恙。」
蘇大為的視線掃過全場。
溫度飆升。
這個回答，令張果頗感意外。
「聶蘇小娘子，被他放在驢背上馱著走了，好像是昏迷了。」
蘇大為知道他死不了。
葉法善只來得及大喝一聲，就看到自己拚盡一甲子修為的神通道法，在蘇大為面前，如灰塵被碾碎。
喵嗚～～
那青驢哧昂一聲，在青碧光芒里，化作和*圖*書紙片。
只是，在我回來前，大家要多加小心了。」
葉法善一聲長嘆，眉心豎瞳猛地張開。
聶蘇重複了一遍。
共三柄透明的水劍，電射向蘇大為。
地面發出沉重的聲響。
李淳風背負雙手，白眉微微蹙起，扭頭看了一眼蘇大為：「你沒發現嗎？她體內真元，進入一種奇怪的循環，好像在休眠。」
「阿兄保護我。」
看來張果確實沒下死手。
再看一眼右手處的嵩山。
聽師父的口氣，與這個老道似乎是舊相識？
只為你從橋上經過。
青綠色植物瞬間粉碎。
整個世界，只剩下蘇大為那隻拳頭。
只是半日光景，便將洛陽遠拋在身後。
「休眠？」
「你說的這些，我怎麼越聽越糊塗？金丹，是指內丹還是煉製的外丹？」
「還算幸運，沒被張果打斷你的脊骨。」
任真子慘叫著，被壓入地下，深達百丈。
蘇大為拍了拍黑三郎，視線掃過小玉，一看便察覺，小玉是被抽空了力量，妖丹並沒有被擊碎。
半人半蛇的蚺鬼高大龍，搖晃著身形，自黑霧中走出。
張果先是一怔，繼爾低頭聳動著肩膀，像是聽到這世上最滑稽之事：「為了我什麼？李淳風，你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還是和以前一樣。」
「有趣有趣，老道多少年，沒這麼開心過了。」
似乎這裏不久前發生了一場大戰。
蘇大為血紅的雙眼，聲音幽幽響起：「無論小蘇有什麼秘密，她都是我的妻子，我絕不許任何人傷害她。」
他一步踏前。
「當年的東西？嘿嘿……」
在黑三郎背上，正騎著一隻白色的小猴，遠遠衝著張果張牙舞爪，顯得十分憤怒。
而驢背上的聶蘇，卻瞬間消失不見。
「你們，見到聶蘇沒有？」
「唉……」
自高空向下俯視，看到焦黑的大地，裊裊向上冒著青煙的廢墟。
她用力點點頭：「嗯，我聽阿兄的。」
他看到躺在地上發出虛弱呻|吟的刀勞。
李淳風長聲嘆息，彷彿一下子衰老了十年。
「蘇大為已經走了，葉天師你……無恙吧？」披頭散髮的潘思正，一瘸一拐，蹣跚而來。
雪白的眉梢微微皺起。
還一起合作做制兵和煉藥的生意。
洛陽處在盆地，四面皆山。
蘇大為一怔：「為什麼會這樣？」
現在是寒冬蜡月啊。
「李淳風，小蘇她昏迷不醒，她身體……」
千萬條綠色絲絛自地下噴涌而出，每一條都如毒蛇，纏繞向蘇大為。
空氣扭曲。
前方，不知何時湧起團團黑霧。
口中微微嘆息。
即後世禪宗祖庭。
這老道怎麼就自己上來了？
李淳風聲音悲憫。
蘇大為飛掠而出。
「李淳風。」
冬月里，猛抽枝葉，綠芽狂吐。
全身骨骼爆響，像要被狂怒的巨象一腳踩碎。
呃？
而我們道門，則靠機緣。」
化作光電長刀，飛斬蘇大為。
張果的陰冷的臉上，透出譏誚笑容：「李淳風，你向來好話說盡，壞事做絕，你會如此好心？」
「咯咯咯～」
張果冷笑：「若是袁天罡在，或許還能攔住我，就憑你現在的身體，何必強出頭？」
「果老，當年你想要的東西在我這裏，我向你討個人情，把聶蘇交給我，我把東西給你，如何？」
「最好是不醒。」
小蘇真的是，先天開靈嗎？
「不好！」
「好，果老快人快語。」
滿頭銀髮束成子午冠。
那株樹簌簌顫抖著。
「真要拿她煉丹啊？」
「啊啊啊～～」
甚至比熒惑更強！
「也不要在人前，展露你的能力，小蘇乖，聽阿兄的，阿兄這是在……保護你。」
又像是將之前心中所挂念，所擔心的事，又重新經歷了一遍。
只是瞬息間，便開了滿樹桃花。
中心處一片焦黑土地，像是被隕石砸中般，向下凹陷崩裂。
「為了我？」
但這幾次蘇大為出手擊殺四大聖僧，踏平白馬寺，詭異族群里，反對的聲音反而小了下去。
看似極慢，實則快到不可思議。
李淳風氣得暴跳如雷：「老道有話要和你講。」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在大唐苦心經營十幾年，積累下來的權勢、財富、地位，都有可能隨著帝王的怒火，付之一炬。
潘思正狼狽飛退。
蘇大為緩緩道：「就算熒惑星君在，也未必能攔住…和*圖*書…剩下的交給我吧，你們回洛陽，我還有些事要交代。」
黑霧滾滾。
陰風陣陣。
李淳風哈哈大笑，伸手摸了摸衣袖：「來，這面銅鏡贈予你，當做是老道的見面禮。」
卻不是因為憤怒，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佝僂著腰身，輕輕咳喘著：「就算追上張果，現在的你，方寸盡失，真能從張果這老怪物手裡，搶回聶蘇嗎？」
蘇大為身上真元鼓盪，隱隱有破空飛去之勢。
天狗若是成年，倒也是詭異中頂級的存在。
兩人一驢腳程甚快，彷彿縮地成寸般。
斷裂半邊身體，傷口不斷生出肉芽蠕動的高大龍。
「謝謝你，李淳風。」
走到黑三郎身邊，撫了撫黑三郎的頭：「黑三郎，你怎麼樣？」
它背後的金蝮蛇也隨之揚起頭，嘶地一聲吐出蛇信。
胎息，先天就會胎息？
李淳風喃喃道：「經過無數次失輩，無數代人摸索，世上總有些大能，能窺探到生死的奧秘。」
四周的黑色灰燼，像是被無形的狂風吹鼓，向四面飛散。
劉道合的三柄水劍，還未碰到蘇大為，便轟然炸碎。
迅速補位的劉道合，雙手並成劍指，向蘇大為一指戳去。
開天眼！
任真子的電光，葉法善召喚的道祖真身，在這巨大的一拳下，如薄紙般粉碎。
轟！
然而沒用。
「我這孫女，很有趣吧？」
究竟是不想趕盡殺絕，還是急著趕路？
黑三郎嗚了一聲，想掙扎著站起來，卻又四肢一軟，跪了下去。
蘇大為平靜的表面下，心中各種念頭起伏，狂亂如奔馬。
「你受傷了？」
「阿彌，你起心魔了！」
此刻都像是不要錢一樣，拚命拋灑出去。
「天狗，幻靈……」
「不交人，便動手，何須羅嗦！」
李淳風看看聶蘇，再轉頭看向桂建超。
無數青光和符籙自任真子身上飛出。
帶起迴音陣陣。
像是無情的長鞭，狠狠抽在靈魂深處。
耳邊聽到李淳風的聲音，彷彿從天邊傳來。
只是呼吸間，便充滿了空間。
蘇大為想了想，看了一眼遠處，終於還是跟著李淳風來到焦黑的石頭邊坐下。
他往地上吐了口血沫，兩眼血紅，猙獰道：「現在這當口還管什麼官職，你在的時候，還能庇佑我等，你若是惡了李治，只怕大夥能保住命就不錯了。」
鳩婆在長安坐鎮，他帶著一些詭帥，隨蘇大為遷來洛陽。
他的臉上，一抹苦澀之意，不斷放大。
無盡的水元之力在他指尖凝聚成劍。
可是眼下，黑三郎距離成年還遙遙無期，顯然不是張果的對手。
那是……
呵。
高大龍一臉嫌棄的揮手，獰聲道：「若是追不回聶蘇，我們都會笑你，笑你一輩子！」
「我是聶蘇，蘇大為是我阿兄。」
原來卻是一張符紙。
「師父！」
最後一個字說完。
誰知造化弄人，自己身為茅山宗天師，天下道門執牛耳者，今日竟要死在蘇大為手裡？
「葉天師。」
「大龍。」
一眼看到一雙血紅的眼睛。
彷彿有一個看不見的巨人，一腳踐踏。
「嘻，阿兄，你看，我可以讓桃樹開花哦。」
這是保命的東西，各種護身寶物和法器，符籙，平日視做珍寶。
黑三郎咆哮。
蘇大為的表情一下子僵住。
瞬息間，便來到近前。
一隻潔白的手掌，按在院中桃樹上。
沉默即是承認。
「千百年才有這麼一次機會，唯一的機會啊……怎能錯過。」
「小蘇！」
連心跳和呼吸都沒有。
四周的溫度急降。
遠遠的看向張果，眼中流露出一種深邃悲憫之意。
感覺好像事情不應該是這樣，師父沒說交人啊。
蘇大為一時說不上是什麼心情，只是看著李淳風這身傷病，頗為傷感道：「看你的樣子，好像張果不給面子，還把你痛打了一頓。」
我欺負他？
蘇大為的聲音，彷彿從九天之外傳來。
「臭小子。」
山峰粉碎。
李淳風嘆息道：「聶蘇是我義女，我怎能讓她被你帶走。」
五光十色，寶光通天徹地。
巨力將他碾入大地。
那是一個青衣大袖的老道。
劉道合胸口彷彿被人打了一拳，翻滾撞飛。
李淳風深深看了他一眼，像是責怪。
所有的風暴，破壞，神乎奇技的消失不見。
「阿彌，你真的不知道小蘇的身和*圖*書份？還是，你在迴避……」
「太上玄元，風雨雷電！」
原本還有些議論之聲。
「機緣？」
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星君，你沒選錯。
蘇大為深深看了他一眼：「謝謝。」
天空傳來凌厲的呼嘯。
咚！
「李淳風。」
「果老，你是我族大能，何必讓我等為難。」
呯！
那是一隻黑色大狗，它分開黑霧，大步走來。
「多年不見，果老，既然來了，何不與我聊聊。」
「小蘇小蘇，你醒醒，你怎麼樣了」
與此同時，霧氣中有一個沙啞冷酷的聲音響起。
那是一種令人恐懼的氣息。
無數冰晶四濺。
拳風呼嘯。
刀勞聲音客氣道。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遇到了什麼？」
這邊的焦土，好像都是張果造成的破壞。
蘇大為無奈的抬頭，頭頂上方，一個臉盆大的水球猛地墜下。
這次的事是意外。
敬畏強者。
話音未落，腦袋上便被張果的綠竹杖狠狠敲了一記。
蘇大為一把抓住李淳風的胳膊，一股真元力量，瞬息透過去。
轟隆～
刀勞氣勢猛地拔高。
「哦，是你？」
任真子眼睜睜看著蘇大為的拳頭，從自己頭皮上掠過。
蘇大為突然一聲暴喝。
院中，與熒惑星君下棋下博的李淳風驚愕抬頭，看到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立在熒惑星君身後。
「小蘇，小蘇，你快下來，你在做甚？」
高大龍發出惡毒詛咒：「等我傷好了，一定要親手擰下他的腦袋！」
「果老，請將聶蘇小娘子交給我們，我們就當沒遇到過。」
清風吐了吐舌頭。
「胎息。」
「我與你還合作製冰生意！」
不過，兩人這氣氛，不像是朋友啊。
數十丈外，一片山林中，不知何時，多出一個道人。
李淳風臉色微變。
一旁的清風腦子頓時抽了。
蘇大為心情有些沉重。
「老道這身子骨，能熬多久就看天意吧。」
「你李淳風是開善堂的嗎？你的心思，瞞過別人，卻瞞不過老道。」
「你怎麼在這裏？」
夜色籠罩，蘇大為靜靜坐在小蘇床榻邊。
清風一臉緊張的看向李淳風。
「義女？」
「小蘇，夠了！」
所以創出內丹外丹法。」
……
沉吟片刻，蘇大為接著道：「讓他替我照顧好柳娘子，再替我向獅子、狄仁傑大兄、處嗣和寶琳他們說一聲抱歉，還有大虎，這次可能會連累他們了。
張果嘿嘿冷笑：「那東西，你留給李唐繼續鎮壓國運好了，區區一面秦鏡還不被放在老道眼裡，現在我也有了煉器的本事，你給的東西，我無福消受。」
李淳風額頭青筋跳起。
噗！
「你方才……」
嗯？
蘇大為右手拳頭，向前揮出。
不知不覺中，蘇大為張開了雙眼。
「阿兄，你……你抓疼我了！」
說出這兩個字時，葉法善驚覺後背被冷汗浸濕。
他的身體自腰而斷，下半身的蛇尾斷口，正瘋狂的抽搐，絲絲縷縷的肉芽狂長，像要縫合兩截身體。
急如烈火。
我願化身石橋，承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雨打。
其中最出名者，為嵩山。
「你是揣著明白裝糊途，還是真不知道？」
猶如火山噴發。
呼呼呼～～
蘇大為上前，一把抓住小蘇的手腕。
似乎，方才少室峰被削平，是受這裏的餘波波及。
念舊？
蘇大為感覺心靈猛地一縮。
張果眼中亮起幽幽碧芒，向著黑霧緩緩道：「既然來了，出來吧。」
幾乎同一時間，一旁任真子肚腹脹大，如同要將四面八方的空氣全都吞入腹中，猛地開口一聲暴喝，霹靂炸響中，一道赤白電光自他喉頭噴出。
清風小道童一雙眉頭倒吊起來，眼中閃過警惕的光芒。
黑三郎！
「好叫果老知，熒惑星君離開時，將長安詭異交到蘇星君手中，現在蘇星君，便是我族新領袖。」
「什麼？」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他的雙眼隱見淚光。
整個空間隨之跳動，彷彿隨著他一拳，被壓縮到極致，然後爆炸。
張果以綠竹杖拄地，幽幽道：「待她醒來，咱們已經回山裡，到時有的是時間慢慢煉化……」
「果老，何必如此……」
「道果，那是機緣，是于天地之先，出的寶物，或者說，是一種氣運。」
可……
「果老此言差矣。」
「不要離開我，小蘇，你
hetubook.com.com聽我說，不要離開阿兄。」
清風在一旁好奇的看向張果。
他旋即收起心神，聽著李淳風繼續道：「詭異是稟天地之氣而生，壽元比人類悠長，但就算是詭異，也有壽元耗盡的一天，比如熒惑那老小子。
李淳風站在面前，那張蒼老憔悴的面龐上，帶著幾分無奈，幾分悲憫。
空氣里，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在悸動。
蘇大為感覺，李淳風說的話，單獨聽，他能聽懂，但連起來，怎麼就完全聽不懂了呢。
「臭小子，我不被張果打死，也會被你活活氣死。」
最後救自己命的，竟是與他的生意。
無論什麼法寶，一碰蘇大為的拳頭，全都破碎，崩解。
在焦黑之地中心，佇立著一個老道。
李淳風不答，只是沉吟道：「讓柳娘子不要亂請大夫了，小蘇這不是病。」
蘇大為道：「獅子他們是國公身份，陛下不會對他們怎樣，大虎還有其他一些兄弟，沒有這層身份，因我的舉薦做官，只怕會有些麻煩。」
青色的犟馬兒邁動四蹄。
一隻黑貓，張著綠幽幽的雙瞳，從黑霧裡一步步走來。
大能對自己的身體都十分敏感，輕易不會讓異種力量侵入自己身體。
正面挨打一拳，哪有命在？
「還有那個水球，能不能從我頭上挪開。」
看著小蘇蜷縮著身體，一動不動。
「蘇星君？蘇大為？」
變得披頭散髮，狼狽不堪。
「我方才攔住張果，想向他討個人情。」
「刀勞，你不在長安，怎麼？給蘇大為打長工來了？」
李淳風的目光越過張果，投向青驢背上。
「你還想不想救聶蘇了？」
「入魔又如何？」
蜷在地上，好像被打斷腰骨的小玉。
只見張果袖中突然鼓鼓囊囊，好像多出件東西。
那一雙大手上，各生著一柄彎曲骨刃，看上去猙獰可怖。
「萬法不侵？！」
一個發自靈魂的恐怖感，自葉法善心中生出。
「你知道，道果嗎？」
李淳風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等等阿彌，我還有些話想話。」
「有些問題，終究不能迴避啊。」
李淳風嘆息：「我原以為，你是她的刀鞘，可以將她好好收藏，但是……『道果』畢竟是『道果』，縱然你極力隱藏，終究氣運加身，她只要活著一天，就會吸引無數覬覦。」
看向蘇大為離去的方向，那目光，穿過無盡的空間，時間，彷彿定格在永徽年間。
李淳風也笑起來。
張果轉頭看去。
蘇大為站起身，目光投到刀勞身上。
「沙門密宗有輪迴靈識不滅的轉生法，我道門亦有性命雙修。無論哪種方法，都有局限。沙門需要靠無數代高僧修持，積累下佛骨舍利，通過足夠多的舍利積攢修行功德，才有可能達成輪迴靈識不滅。
蘇大為的眼中透著譏諷。
卻意外摸到一絲粘稠。
我們修道的人，一向追求長生久視，古往今來，不知多少大能，希望能得到長生。
沿路不知撞折多少樹木丘陵，在大地上拖出一道長到可怕的痕迹。
蘇大為所展現出來的力量，足以證明，他很強。
「這機緣，便是道果，也可稱為『大葯』，或者『金丹』。」
茅山三清符籙，天眼一出，血紅的符紋憑空顯現。
李淳風向蘇大為招招手，示意他陪自己到一旁的大石上坐下聊。
地面如岩漿沸騰。
天空，一團陰雲飄來，遮擋了太陽。
「惡賊！」
「人越老，就越念舊啊……早知如此，當年老道就應該心狠一些。」
「道果並非是尋常丹藥，而是有大氣運加身，是機緣，也是仙緣，只有得到它，才能幫修道者，突破桎梏，真正長生久視，任意逍遙。」
萬道青光自他指尖綻放。
刀勞血紅的雙眼，盯在張果身上。
如巨山一般，隆隆而至。
刀勞沉默。
絕望中，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句。
彷彿春風化雨。
只是眼睜睜看著李淳風的手，越來越近。
蘇大為放開李淳風，向他行禮道：「我這就去追張果，李老先休息，相信一會便會有人找上來幫你。」
「你真的沒發現嗎？你這麼聰明，應該早就看到聶蘇的不同吧？」
亦即沙門所謂『彼岸』
空空空～～
大虎若是官職保不住，那便歇息一陣，待我回來再做計較。」
蘇大為深深看向這個滿身傷病的老道：「我耽擱得夠久了，我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