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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斬中魚腹。

聶蘇聲音微微提高。

「我命它去水源處開鑿水道，今後這邊村子，應該不會再有水患了。」

好像要吸盡最後一口氣。

領域，聽說過。

但是身上被那些人按著，骨頭都是像是要被掰斷了。

匍匐在地上的延化陀，不知為何，把頭埋得更低了。

蘇大為牽著聶蘇的手笑道：「我這人向來仇必報，恩必還，適才吃飯時聽你說有遠大志向，想出去見一見廣闊天地，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如此手段，說句活死人，肉白骨也不為過。

「我願意。」

就在這一瞬間。

雖然去歲蜀中動蕩，原本劍閣都督另調它任。

一眼之下，整個人頓時呆住。

「盧……盧照鄰？」

「求我什麼？」

蘇大為的聲音依舊平靜。

平地掀起一股狂風。

非要形容，便是天神降臨凡塵。

足尖上亮起赤焰光芒。

身形瞬間化為殘影。

遠處一名打手手裡的刀，被他吸至手中，向著天空一拋。

將目光移向了延化陀身上。

「好深奧，有些聽不懂哩。」

空空空～～

王仁富更是激動的大喊：「殺，殺了他們！」

金鯉今夜凶多吉少！

她臉上的神情變得極為複雜。

說著，他咬咬牙，獨臂一抓。

怪物越來越近。

恰好本地縣令王仁富與之有舊。

一聲似有若無的龍吼聲，伴著雷霆，聲震百里。

這種感覺，就像是未開靈之前一樣。

有田，也不會耕種。

王仁富又驚又怒。

「若真要一命換一命才能放魚兄……」

全身被冷汗浸濕。

延化陀身子一哆嗦，彷彿被人抽了一鞭子。

只見金鯉頭化龍形，長須隨著夜風冉冉起舞。

蘇大為微微一笑：「你該死。」

一聲大響。

以頭頓地，凄聲道：「求縣公再饒我一回，求縣公再饒小的一回！」

屈頸頷首，竟是示意許生騎在它背上。

她死死咬著唇，死死握著拳頭。

紅裙女異人與那侏儒也已經迅速奔回。

卻聽蘇大為道：「王仁富，你是本地縣令？」

身下紅裙綻放，雪白長腿帶著刺目的火焰，狠狠一腳踢向金鯉。

彷彿在蘇大為身邊有一個看不見的黑洞。

說到後來，許生聲音已是哽咽。

王仁富嚇得蜷縮身子，緩緩向後挪動。

殺意在積聚。

蘇大為不由好笑：「你與我並無仇怨。」

在金鯉腹下拉出一道長長的血口。

至於李淳風和葉法善倒是隱隱有所察覺，但蘇大為沒細說，他們也不好追問。

化形之時，將是金鯉最脆弱的時候。

那金龍自空中飛舞盤旋，龍首先是向著許生點了點，再向蘇大為再三點首致謝。

昏暗中，突然多出一個古怪沉鬱的聲音。

但其實，那隻不過是巨人一根足趾。

一品真仙，諸邪辟易，萬法不侵。

但若是要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呢？

侏儒才罵一聲，兩眼突然外突，幾欲奪眶飛出。

仿如強弓勁弩。

就聽蘇大為道：「你倒是有些手段，居然能請得異人出手，還有之前許生家那頭詭異也是你派來的？」

「家中可還有留戀嗎？」

懸浮於空，被金色光繭包裹的半龍金鯉，收縮如一枚芥子，向著蘇大為掌心飛去。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王仁富急得連連催促。

據說領域之內，言出成法。

被蘇大為以神通納入手心，如一粒小小的種子。

那電光落在金鯉身上，每一道電光都如利刃一樣，瘋狂在金鯉身上切割，削得鱗甲迸濺，淡淡的金血隨之噴涌而出。

「他不是請我們吃飯了嗎？舉手之勞罷了。」

十指刺入掌肉中，血水一滴滴的滲出。

除了讀書，百無一用。

對一切感知都消失了。

正如空氣中奔騰咆哮的真元，不斷積聚和提升。

王仁富見狀大喜。

聲音極為平靜醇和，甚至還有一絲悅耳好聽。

湖水泛著漣漪。

他感覺自己的心在亂跳。

獨臂異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青城山上律宗護法延化陀。

全場一片死寂。

蘇大為與八仙生死相搏之事，根本沒人知道。

宛如一頭看不見的凶獸，在揮舞著利爪，高聲邀戰挑釁。

當時自己自信滿滿的答應，卻不想……

在他眼裡，眼前這位蘇郎君，比神仙也差不多了。

所有的光箭，赤焰，在蘇大為身前十丈，突然消失。

呯！

嗯？

「別害怕小蘇，別害怕。」

無數電光劈在龍身上。

所有人，這一瞬間，都生出一種被蘇大為看得通透，心底毫無秘密可言的感覺。

轟～

一聲奇異的悶響。

所有人都避著他，把他視為異類。

「不必謝我，這也是你的造化。」

幼年喪父。

蘇大為牽著聶蘇，懸浮在空中，平靜看著她：「不是妖術，是我的領域。」

一個聲音猛傳入耳中。

他焦急抬頭，卻見蘇大為與聶蘇都在微笑看著自己。

蘇大為哈哈笑道：「總之是隨心所欲不逾矩，我心中自有方圓。」

也不知你是如何從昆明池逆流至蜀。」

幼年至長大，一幕幕，彷彿電光般自腦中閃過。

蘇大為有些wｗｗ.hｅtubｏｏk•coｍ•ｃｏｍ詫異的看向許生。

有人，踏著月光，穿過霧氣，不緊不慢的走來。

昔日孫九娘中了詭異之毒，本已變為「活屍」，但張果硬是憑著神通，將她救回來。

卻沒落在跪地連連磕頭的延化陀身上。

化形又進了一步。

化為千萬道電鞭，抽向蘇大為與聶蘇。

湖面碧波粼粼。

待風聲過去，巨鶴早已馱著許生騰空飛去。

「哦。」

月光，銀色的月光詭異的收束在一起，如同銀色階梯，通向湖中深處。

聶蘇點點頭，心裡頭模糊的感到，如今阿兄的能耐大了，對他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但卻足以改變無數人的命運。

但，預想的一幕沒有發生。

不過，金鯉應該不是那種魚吧？

孫九娘頭上髮髻瞬時炸裂。

何處有安身之所？

「郡公既放了你，我便也送你一程，希望你善自為之。」

蘇大為手掌接住被金光包裹的金鯉。

空氣中，瞬間傳出氣爆音。

「妖怪！有妖怪！延法師，還有孫娘子，快出手，你們快出手啊！」

一名異人，已經令金鯉痛不欲生，現在又加一個。

這種變化，不亞於一場大變革。

「怎麼回事？快出手，再出手啊！」

「正是。」

眼看電鞭怒吼奔襲，就在距離蘇大為十丈時，所有的電蛇突兀消失。

是瞬間同時消失。

卻見這年輕人，跪在地上，聲音開始顫抖，逐漸變得堅定。

延化陀身子一震，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那女異人已經飛臨金鯉上方。

只是驚駭于戰場規模之大。

領域二字一出。

再出現時，一雙玉足已經飛臨蘇大為身前。

此時是總章年間。

許生抬頭，眼中淚痕滿面。

體內的真元，也彷彿不存在般。

他想說話，但話到嘴邊，又凝固住。

許生不知蘇大為與初唐四傑的關係，一時喜出望外，激動的手指都顫抖起來。

金鯉身上銀色月光轟然崩散，再也無法維持化形，被巨大的力量，打得橫向飛出。

唇已經被咬爛了。

完了。

「啊這……」

在真元大海中，隱隱見到一頭巨鯨游戈。

「是那裡嗎？」

空～

金鯉竟將自己救起。

但隨著三字一出。

但同時許生心裏又生疑惑。

竟化為一團飛灰。

明明只是一雙腿，卻踢出萬箭齊發的可怕畫面。

獨臂異人額頭上冷汗湧出。

一個略低沉，似威嚴，似嘲笑的聲音，不知從何傳出。

無數電光從矮個侏儒身上飛射而出，直抓向懸浮於空，已經半化成龍的金鯉。

這是他畢生未曾見過，也未曾想過的情景。

就在此時，許生踉蹌著跑出，撲嗵一聲，跪在蘇大為面前。

可這仙家手段，怎麼幫自己實現見天地的志向？

轟隆隆～～～

滿頭冷汗涔涔落下。

若不是魚兄，只怕我現在已經死了吧。

天空電光閃爍，狂風吹拂。

便是再難的事，只要蘇大為開口，盧照鄰和駱賓王等人，也會竭力辦到。

但看蘇大為散出去的真元，有多大？

只看到孫九娘，一腳接一腳，凌空飛踢。

親戚冷眼相待，說他是掃帚星，剋死父親。

「魚兄！」

瞬間回蕩于天地。

但是在蘇大為面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不……不是我！」

蘇大為牽著聶蘇，卻像是沒看到她的憤怒，或者說根本不在意她的感受。

「對了，阿兄我們去哪裡？」

那侏儒仙長向他放神雷，結果不但沒傷人分毫，反而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阿兄，前面。」

猶如廢人一般。

那，那可是盧照鄰啊！

但卻還沒長出龍爪。

空氣里，傳出一聲凄厲的哀鳴。

「阿兄，你這……」

另一邊的許生張大了嘴巴，震驚的看著這一幕。

全身寒毛倒豎。

彷彿一桶雪水當頭澆下。

蘇大為的目光，這時再投向孫九娘：「九娘，你呢？」

卻見那女異人半空一個旋轉，另一條長腿，藉著擰腰之力，狠狠一腿抽打在金鯉身上。

腦子裡只有一個聲音在嗡嗡作響。

但聽在孫九娘的耳里，卻像是暮鼓晨鐘一般，將她喚醒。

夜色里，彷彿有無形的電弧閃過。

「今夜這麼熱鬧，不介意我也來看看吧？」

原地只剩下王仁富等一眾石像，神情猙獰而古怪。

「你的命自己留著。」

那是金鯉在慘叫。

不知過去多久。

直至完全消失不見。

而是落在那紅衣女異人身上。

盧照鄰、楊炯、王勃、駱賓王等四傑才名，已經名傳天下。

「這是……這是什麼妖術？」

你可願意？

一瞬間，殺機瀰漫，一瞬間，又頹然散去。

那是一個宛如蜘蛛般趴伏在地上緩緩蠕動的怪物。

紅色衣裙。

那電劃過長長的湖水，奔騰如怒馬。

架子大得驚人。

「唔唔……」

再抬頭看去。

天空沉鬱許久的雷霆，突然炸響。

河水是自吐蕃雪山化來，無數海眼支流，過後世的青藏高原，過青海，最後化為中原的母親河，奔騰而下。

不知是哪個黑心人，居然脫了鞋子，將裹腳布塞和*圖*書入口中，腥臭無比。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孫九娘臉上神色變幻，身上氣機時高時低。

延化陀的臉色本就蒼白，現在更是煞白如紙。

關鍵是出村以後，去哪裡？

被人按在地上的許生看到來人，一時目瞪口呆。

在他尖叫至變形的聲音里，只見身邊獨臂異人，突然推金山，倒玉柱，狠狠跪在地上，以頭頓時，聲音帶著哭腔：「小人該死，求縣公慈悲，再饒過我一回吧！」

孫九娘一口力盡，身形頓時下墜。

敲得人耳膜生疼。

自己的神通便是控制大氣，以風為束縛。

蘇大為向它道：「你若要謝，便替我做一件事……」

他動搖了。

還得這番造化，夫復何求？

那金龍身子迎風便長。

帶起一蓬刺目的紅芒。

那是金鯉身上狂噴的血液。

湖水被電光鞭打，不斷炸裂起團團水霧。

從蘇大為出現時，她就受到極大的震驚。

聶蘇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僧人。」

噼啪！

蘇大為啼笑皆非，揚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直把聶蘇梳理整齊的髮髻揉亂。

「也死了。」

來時說好是擒一隻魚妖。

不光是他，就連一旁那些打手們，也漸漸石化。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當殺則殺，當助則助。」

他真的就什麼也做不了。

轟～

連塞牙縫都不夠。

他知道，那是魚兄在開鑿河道，替本地解除水患之苦。

「給我下來吧！」

王仁富驚喜的怒吼出來。

蘇大為似是看出許生的心事，向他解釋道。

「啊～～～」

不想今日又遇見，確實緣份不淺。

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那種無力感，彷彿一隻小小螻蟻，看到一個連天接地的巨人。

成仙成聖，就靠這魚妖血肉了。

腦中轟然作響。

如同金色的火焰！

另一個蜀中異人延化陀，被王縣令請來時，眼高於頂。

這一刻，只覺天地遼闊，心中塊壘頓消。

我答應過它的！」

「你們……」

許生只覺那滴淚，彷彿一直滴到自己心裏。

從鞋，到小腿，到腰，到身體，最後到腦袋。

手下不知招攬多少能人，你這廝有點本事，能踏水分波，能抓那金鯉，居然就不把本縣放在眼裡！

「啊，這就走？我還沒回家……」

「這是第二次了。」

每一腳，都踢出音爆。

將口裡的破布一下子摳出來，先是噁心的乾嘔數聲。

也不知是該如平時一樣，擺出官威大聲喝叱，還是跪下求饒。

甚至沒落在王仁富身上。

「阿兄，為何要幫那位許生？」

他看到，剛剛恢復平靜的大湖上，突然起了霧。

獨臂異人雙目精芒大盛，身上真元如怒濤般起伏。

還好，還好孫九娘本領高強，這次必殺你！

「仙……仙長。」

蜀中太可怕了。

他雖不是異人，感覺不到蘇大為的強大。

金龍點點頭，仰天一聲長吟，身形蜿蜒，飛入雲空，瞬息不見。

「啊啊啊～～～」

「給我過來吧！」

「禿子？」

下意識張大嘴，想叫，卻叫不出來。

赤焰如斧如刀。

如今聶蘇在蘇大為身邊，那師父張果……

空氣里無形的法則波動。

紗幔般薄薄的霧氣被撕開。

我答應過魚兄，苟富貴，勿相忘，我答應過它，為它護法，助它化龍！

許生扭頭向著站在岸邊，臉色陰晴不定的王仁富瞪去。

一個個嚇得心膽俱裂。

所有人的目光追著那金鯉。

機緣，這或許是這輩子最大的機緣！

「縣……縣公，規矩我知道，我自己來。」

孫九娘胸膛起伏，再不看蘇大為，轉身飛奔而去。

王仁富試探著喊了一聲，耳中只聽喀喇一聲響。

整個大湖，彷彿在低聲吟唱。

好不甘心吶！

眼看金鯉即將落入獨臂異人手中。

大頭侏儒一聲尖嘯，雙手齊出，刺目亮白的電芒從四面八方湧向蘇大為與聶蘇。

滿頭青絲迎風飛舞。

許生心裏又百感交集。

這些人赤著半邊胳膊，身上以紅袍裹著。

轟隆～

一念之善，竟救了自己一命。

幫魚兄，他自然是肯的。

呼～

遠處似有雷聲隆隆。

頭腦嗡嗡的，彷彿失去了思考能力。

冉冉金光包裹著金鯉，如同一枚光繭。

一道又一道的漣漪，此起彼伏，合著蘇大為的腳步，與之共鳴。

「死了。」

「是是是。」

那裡有一條大河蜿蜒向前。

蘇大為不想多解釋：「可以都算在我頭上。」

一命換一命，一命換一命。

但盧照鄰等人在蜀中府中，地位依舊穩如泰山。

他還記得，半月前金鯉傳念給自己，讓自己替它護法。

他從山上逃走，尋思沒了靠山，正在為日後發愁。

實在餓急了，就去河邊撈魚，去湖中釣魚。

崩崩崩～

見此一幕，岸邊發出一陣歡呼。

如槍如箭。

再沒眼力，也知道踢上了鐵板。

「我不是什麼仙君，可直呼我名。你既請我吃飯，我便受你一飯之恩。」

何處可一展抱負？

「你搞什麼鬼？」

就算是三品、二品，能籠和_圖_書罩方圓數十丈就不錯了。

「這些禿驢，還真是不死心。」

此時此刻，那份心中的激蕩、感激，非任何筆墨可以形容。

彷彿被人一下子切斷了所有的真元。

叫聲里夾雜了許生的驚呼。

嗚～

「我……」

蘇大為腦海卻想到後世三峽魚群回溯回上游產卵的事。

他奮力抬頭，看到一道身影掠過長長的湖水，徑自投向金鯉方向。

停了數息，血水才如噴泉一般湧出。

每一腳，都帶著穿金裂石之力。

隨即想到，蘇大為是為自己，為了這個村子，才命化龍的金鯉去辦這件事。

喝酒誤事啊！

就在這一剎那。

一直爬到湖邊，怪物嗅了嗅鼻子，仰首向天，對天發出尖銳的嘶鳴聲。

至少比眼前這湖水更廣闊？

許生呆立在那裡，遠望著金龍消失的方向。

那不是真的聲音，而是金鯉的悲鳴，直接傳至所有人的腦海。

「我……我那清風師弟。」

湖面巨浪沸騰。

刀鋒一閃，延化陀右臂齊肩而斷。

毫不掩飾。

王仁富，你不得好死！

這人什麼來頭，這般厲害！

只有突破桎梏，打破舊有的束縛，才能實現生命階層跨越。

「魚兄……就這麼走了。」

滴噠～

「魚兄！」

只覺月光漸漸移動，天上烏雲走如奔馬。

化為數十丈龐然巨物。

許生身子一震。

月光追著兩人身姿，一條銀白月華通路，直投到岸邊。

「魚兄！」

嗚嗚～～

岸邊那名獨臂異人，發出震耳欲聾的狂笑，單手隔空一抓。

那是……

許生喉頭蠕動，咬牙道：「我願以我的命，換魚兄自由。」

腦子裡一片空白，根本沒有了思考的能力。

他掙扎了幾下，發覺按住他手腳的那些打手，由於太過震驚，一時忘記了動作。

根本沒有手去抵擋孫九娘的殺招。

那侏儒從湖底跳了起來，無數電光匯聚成爪，抓向金鯉。

這個詭異生靈，此時有一半化為龍，已是龍首龍身，有龍角。

但這樣強大的張果道人，卻被蘇大為殺了。

但是有一人比他更快。

那些打手赫然發現，自己好像很危險啊。

「上次和你提起過吧，我想看看騰根之瞳和騰迅的戰場，張果說他們一共打了三次，第一次的戰場，應該離此不遠，我已經感覺到了。」

眼看著半龍半魚的金鯉將要墜入湖中。

一顆心，瞬間往下一沉。

許生在心中怒吼，他恨自己無能，恨自己無法助魚兄逃過此劫。

如此人物，居然還記得自己隨口說的小事。

一切說來雖慢，實則兔起鶻落，只是電光一閃。

想要破口大罵，卻只覺得一股奇臭的味道，從嘴裏散開。

無形的波動狂跳。

聲音傳入金龍耳中。

自那日洪水后，他與金鯉交情日深。

身處其中，只有深深的無力感。

鏘鏘鏘～～

可如今金鯉真的化龍走了。

許生不見蘇大為回答，急道：「求以我的命，換魚兄的命。」

那電光轉瞬便至。

許生心中又是一震。

「嗯。」聶蘇點點頭，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堅定的鼻音，於是內心忽然便安定下來。

也不知是怎樣長大的。

嘩啦啦～～

成了！

但在這平靜之下，卻有一份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太上無情的冰冷。

「你說它救過你，所以你要助它，但是天道無情，若要救它，便要一命換一命。」

但這位橫行蜀中的異人，卻連哼都不敢哼，只是拚命收縮肌肉，收縮傷口。

此時此刻，蘇大為左手握著金鯉，右手牽著聶蘇的手。

刀鋒旋轉拋到高處，然後倏地下落。

是縣令王仁富招攬的女異人。

不過你何必為它求情？」

許生心頭狂跳，一句話脫口而出：「可是寫出『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的盧照鄰？」

「我來助你！」

連附近的湖水都被染上一層金色。

「算了，不重要了。」

蘇大為的視線從她的臉龐，投向遠處。

那是……

王仁富駭然發現，自己的身體漸漸凝固，從腳開始，化為石頭。

聶蘇小聲抱怨，她覺得阿兄這惡趣味，實在一言難盡。

傳說中的修真？

那白鶴仰亢高歌，雪白雙翼展開。

孫九娘身體劇烈顫抖。

翻身騎上白鶴，下意識摟緊白鶴脖頸。

腦袋被按在湖灘上的許生心中一震，心中重新燃起一線希望。

「跑了，跑了！」

事不過三。

火光在半空中彷彿燃燒的巨斧，狠狠斬中金鯉。

許生身子一震，回過神來。

但是親耳聽到蘇大為說出口，這種衝擊，實在太大。

許生連連叩首：「洪水后又逢大災，若無魚兄相救，每日帶我在湖中捕魚，以我五穀不分，四肢不勤，田地被沖毀，也會被活活餓死。

大到她無法接受。

那個勢子，令那群打手忍不住驚呼起來。

忍著被異人神通傷害，金鯉一邊痛苦抽搐，一邊拚命吞吐月光，想要化龍。

孫九娘突然發出一聲厲嘯。

本縣在這裏也算是一個人物。

四下俱白。

跨越遠本的階層，必有大劫加身，此乃天數使然。

不敢去看和圖書蘇大為，掉頭踉蹌逃走。

在蘇大為身前十丈有什麼。

王仁富眼看著煮熟的鴨子要飛了，一時暴跳如雷。

心裏又是感激，又是慚愧，向蘇大為鄭重叉手道：「謝過仙君。」

這麼多天來，心心念念便是為金鯉護法，助它成功化龍。

早已不見了蘇大為與聶蘇。

尚缺了一口氣。

湖水有靈，膜拜真仙。

自小隨父讀書。

就見蘇大為將手虛空一抓，一團白霧在他手中，瞬息化為白鶴。

方才施展雷法的侏儒，此時全身焦黑，猶如被天雷劈中。

若只是走出村落，那算什麼助自己一臂之力？

岸邊的歡呼，一下子沒了。

「仙長不知，昔日洪水，若無魚兄相救，我幾乎便被洪水溺死，我雖放了它一次，但它何嘗不是我的救命恩人。」

無數腦袋，在東方晨曦下，竟發出鋥亮的光芒。

紅衣女子，赫然便是張果弟子，昔年與蘇大為共破蘭池宮之案的孫九娘。

王仁富臉上閃過獰笑。

你可願意？

他恨自己的軟弱，恨自己的無能，無所做為。

對神通的掌控，瞬間消失。

他心情激蕩，再次向蘇大為鞠躬致謝。

比湖水更廣闊無邊。

平整異常。

蘇大為微微一笑。

遠望似手執長棍，還有長槍閃亮。

若是服用了它的血肉，就算不能成仙，也能生死人，肉白骨，增加壽元吧？

那目光穿過數里湖面，彷彿一道冷電劃過。

說完，向那金鯉一口氣吹出。

待白鶴主動伸頭過來，長喙輕啄衣袖，他才醒悟來，啞然失笑。

一人一魚，居然有了奇妙的友情。

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意，沿著奔騰而下的河水，鎖定他與聶蘇。

這三個字，就像是開玩笑一般。

小蟲子看到了一座山，它以為那就是巨人的全部了。

生怕這刀落下去，把延化陀的腦袋給斬去。

像是要把方才受到的一切憋屈，一下子全喊出來。

「九娘，念在你我相識一場，讓你一招，不與你計較，你若想報仇，隨時可以。但是再出手，我不會讓你。」

時間彷彿變慢。

蘇大為並不在意：「你來，我等你。」

蘇大為淡淡說著，將手掌張開。

所有襲向蘇大為的神通，俱被鯨口吞下。

他趁勢掙紮起來，一個懶驢打滾滾開。

岸上王仁富招攬的武人打手，早已嚇得跪倒在地。

蘇大為看了一眼聶蘇，向許生好奇道：「我聽村中老翁說，這金鯉是你救下，然後吐了枚妖丹給你，讓你有避水神通，也算報了恩情。

天災人禍。

但見那位蘇郎君將手掌一翻。

許生下意識站起，仰望天空金鯉，失聲驚呼。

雙足閃電踢出連環。

那鶴舒展雙翼，姿態甚是優雅，輕輕飛落在許生面前。

「我，我不是你的對手。」

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得。

牽著聶蘇的手，踏著波浪向湖岸走去。

「攔住他！快攔住他！！」

蘇大為的聲音隨著夜風拂來。

彷彿被看不見的巨口吞噬。

破壞力之強。

湖水微微起伏，隱隱聽得水聲陣陣。

於是便跟著王仁富來此。

張果擄走了聶蘇，她是知道的。

如今再斷右臂，已經是徹底廢了。

鱗甲迸濺。

它的一雙爪子似人，一手提著一柄銹跡斑斑的砍刀。

不甘心！

直入每個人的耳中，漸漸越響越烈，彷彿雷霆陣陣。

龍爪生。

空空空～～

但見在那蜿蜒河道邊上，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排人。

「留著警示後人也好。」

電光纏繞中，金鯉化為金龍。

就連詭異里最強的熒惑星君，都不敢對張果出手。

「蘇大為，我師父……張果……」

他伸手指向前方。

這一瞬間，延化陀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雙腥紅的眼睛，從黑暗中漸漸走近。

蘇大為手攜聶蘇，踏著月光，分波蹈浪而來。

蘇大為抬起目光。

只有湖面微微漣漪，隱隱傳來水聲。

從眼中，滴下一滴淚來。

許生大急。

一道電光劃過。

但現在，跪在地上，五體投地，嚇得跟只小鵪鶉似的。

孫九娘與延化陀齊齊一震。

「報仇！報仇～～」

原本以為，大概哪天自己便會餓死。

「怎麼回事？」

「莫開玩笑，不是你是誰？」

嗚～～

聶蘇想了想，認真點頭：「阿兄是好人。」

目光一直盯在蘇大為身邊的聶蘇身上。

「此鶴是我的信物，你騎上它，它會載你去盧照鄰處，幫你尋一份差事。」

這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再待。

只是數息功夫，除了許生外，所有人都化作石雕，矗立於湖邊。

王仁富何曾見過如此詭異的畫面，頓時嚇得尖叫起來。

「方才與你開玩笑，這金鯉，與我也有一段舊緣，我自會放它。」

說了半天話，連根手指都不敢動一下。

蘇大為輕握小蘇的手：「萬事有我呢，我會護著你。」

空氣，所有人的心臟，都隨著這聲音，狂跳了一下。

許生認真想了想道：「倒也沒有，終日說想離開，真到離開了，又有些害怕起來。」

做夢也想不到，會再遇到蘇大為。

他臉上流露出驚駭恐懼之色ｈｔｔps://ｗｗｗ.ｈeｔｕbｏok•ｃoｍ•ｃoｍ。

空氣中拖出長長的金色光焰。

神仙？

「這還用你說？不過到我這個境界，善惡皆在一念之間，善惡也是別人評定的，我卻不受這份拘束，心存善意，萬念隨心。

想走隨時可走。

噼嚦啪啦！

那刀拖在地上，與沙礫摩擦，發出陣陣牙酸的鐵器聲。

它那半化龍的身軀，受不住女異人狠狠踢擊，腹部鱗甲崩裂，鮮血迸飛。

這位仙君，神通手段，自是通天徹地。

後來趕到的佛道兩門異人，只知那裡發生過神通大戰，但究竟有哪些人，具體發生了什麼，卻無人能知。

「不……不是！」

吼！！

但一看延化陀和孫九娘那樣子，哪裡不知道大禍臨頭。

有阿兄在身邊，什麼都不怕。

「再有第三次，定斬不饒。」

蘇大為笑著，向掌心中的金鯉道：「昔年昆明池中有一面之緣，當時丹陽郡公釣上你，便說你有靈智，將你放生。

阿兄會保護我的。

從此後，再也不受凍餓，金鯉總會帶給自己足夠的魚獲。

黑色夜空中，金芒時隱時現，似乎是金龍遠遁的身影。

每一種生靈，都有自己的瓶頸。

孫九娘鬆開滴血的拳頭，凄然一笑：「師恩深重，今日你若不殺我，我定會覓地修行，終有一日，要替我師報仇。」

這一刻，每一個字，都重逾千斤啊。

洪水滔天。

就像是尖叫雞被掐住喉嚨。

「成了！」

「求仙長，求仙長放了金鯉吧！」

……

好一道驚雷。

蘇大為哈哈一笑，牽著聶蘇的手道：「此間事了，我夫妻二人也要繼續趕路了，你也騎鶴去吧。」

這，這怎麼可能。

藉著天上時隱時現的月光，依稀可見，它的肚腹開出一個碗口大的破口。

整個湖岸一時沉寂。

聶蘇皺了皺瓊鼻。

莫說只是照顧一個小小的許生。

只差半步便化身為龍。

心情一時空落落的。

蘇大為輕握聶蘇的手，笑意漸漸變冷。

侏儒尖叫一聲，涌動的電光匯聚如爪，從四面八方向金鯉聚攏。

至於那孫九娘，顯然也十分畏懼湖中走來的那對男女。

那份飢腸轆轆，嗜血的渴望。

四下俱寂。

但那怪物對此似乎並不在意。

那是一種無法用筆墨形容的感覺。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不願意了，你也不必自責，求生乃是本性，你又何苦為一條魚，捨去自己性命。」

「鶴兄，拜託了。」

伴隨著金血噴洒。

天下有人不識李淳風，不識葉法善，不識蘇大為，但天下文人，絕對不會不知盧照鄰。

生鏽的鐵刀揚起，狠狠砍向四周，將王仁富等人的石雕像，砍得崩碎墜地。

那金鯉突然掙脫束縛，向天上升去。

眼中流露出狂熱與貪婪。

只是這一刻，沒有誰再去在意他。

自然不會往外傳這種事。

幾乎手腳並用匍匐著爬出十幾丈的王仁富，身子頓時一僵。

龍口向著天上的明月，努力張大，拚盡全力吸著。

猶如一個看不見的巨人，發出強壯心跳。

見身邊異人沒有動手，扭頭看去。

那條半化龍的金鯉，在他掌心艱難遊動著。

心中一時悵然若失。

直到，直到遇到金鯉。

他的聲音也隨之響起：「九娘，好久不見。」

喀啦～

這可是一頭至少修鍊了五百年的魚妖啊。

但，那是有範圍的。

但是還有人比他更急。

「嗯？」

金鯉入手。

離得近了，孫九娘終於看清。

隨著蘇大為踏上湖岸，無形的氣機鎖定全場。

透著歡喜與崇敬。

無形的大手抓著金鯉，飛快攝往岸邊。

那是三品以上異人才有的神通。

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到金鯉身上。

兩人一拍即合。

白天在青城山遇蘇大為斷左臂。

聶蘇輕咬唇瓣，表情有些猶豫。

「仙長，仙長，小生有眼不識真人，不知您是神仙，我求求你……」

「你可願意？」

電光蔓延千里。

正如蘇大為跨入一品真仙時，會遇到張果等八仙。

有四爪從腹中生出。

怕不有數十里之遙？

但在這一刻，他對風的感知消失了。

他做夢也想不到，他請到家裡的洛陽貴客，居然在這個時候，以這樣的方式登場。

蘇大為將手掌一合，將金鯉握在手中。

一出手便收服了金鯉。

平靜的湖面，突然起了波瀾。

滿口甜腥味。

在她心裏，張果便是神仙。

待起身時，但見眼前月光如洗。

還不如一巴掌拍死，不留痕迹。

「以人力要開河道，徒費時日，既然金鯉受我恩惠，替我辦這件事，也是應有之意。」

就這麼走了，沒有告別，沒有依依不捨，什麼都沒有……

無邊無垠的真元，彌散四方。

從見到聶蘇的一刻，她便猜到了這個結果。

那金鯉自蘇大為掌心飛出，遨遊向天。

那侏儒自頭頂，到腳，齊齊裂開，坍塌。

呼哧，呼哧～～

這人不知是何來歷。

今日既有緣得見神仙一般的人物。

剛趕回岸邊的女異人與侏儒一齊瞪向獨臂異人。

沒想到吃飯時隨口閑聊，這位蘇郎君居然記在心裏。

不時有粘稠腥臭的液體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