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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把事情搞明白到這個地步，高老爺不得不承認霍崇真的沒有白當那麼多年大戶。

看到董陽這麼一個動作，高老爺勉強冷靜下來。這幫逆賊們雖然說是殺了皇上，其實應該沒有。不過他們殺了青州知州的事情倒是真的。

但此時絕非是與霍崇直接對抗的時機。那麼多進士家族和官員家族反抗了，結果只是徒勞。不僅沒能打倒霍崇這逆賊，反倒連土地都被全部沒收走。

「呵呵。霍都督講過，他代繳稅銀的時候，士紳們也這麼問。滿清朝廷就說了，租無所出，賦從何來。不過高先生之前還笑話我們，說我們怎麼認了滿清的做派。俺們的確不認滿清的做派，所以俺們不會搞租無所出，賦從何來這一套。高先生若是沒錢交攤丁入畝銀子，就把地賣了。你年初已經交過攤丁入畝銀子，現在又不用交。有好幾個月可以讓你找買家。若是高先生找不到人買，俺們大漢官府可以買。」

高老爺則是神色木然的端起茶杯，喝了幾口，來壓住心髒的亂跳。

最後高老爺強打精神，說道：「這位兄弟，玩笑開大了。俺們都是老老實實納稅……」

甚至所有士紳全部聯合在一起對抗官府也沒用，士紳的這點家人就算是擰成一股繩，面對幾百官軍也會被輕易打的落花流水。

進門的乃是工作隊，董陽就在其中。高老爺看著董陽趾高氣揚的模樣，心中就有氣。這董陽是個什麼東西啊！給臉不要臉！

「什麼叫賠和-圖-書錢？種了地，就要交稅。村裡這麼多有地的，都在交了攤丁入畝錢，也都交了農業稅。怎麼，大夥就沒有賠錢了么？高先生的話莫名其妙。」

「上面寫的清楚，交三成。」

高老爺用力擺擺手，「以後再說吧。那這個農業稅呢！」

農會成員就是反賊。由反賊引薦入了農會，自然也成了反賊。高老爺還期待著大清能打回來。恢復朗朗乾坤。自然不肯在這黎明前的黑暗中與反賊同流合污。

「霍先生是想讓俺們死么？佃了俺們地的，也不過是交三成地租。交了地租的佃戶，就不用再交農業稅。合著俺們佃出去土地，竟然什麼都沒得到么！」

稅務專員就抽出一張遞給高老爺。聞著紙張上的油墨味，高老爺看到專員皮包里還有不少同樣的單子，看來稅務專員有備而來。

高老爺實在是忍不住，大聲說道：「租無所出，賦從何來？這位兄弟，你們這是要俺出這攤丁入畝錢么？」

躲是躲不過的。高老爺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雖然十分不甘心，但是高老爺很清楚，這次真的躲不過了。

高老爺知道霍崇這廝當年就是個披著官皮的大戶，連士紳都沒混上。卻不知道霍崇對「代為繳稅」有什麼心得，只能客氣幾句，就聽稅務專員講述起來。

就高老爺見識過的那些官員，做事都是高高在上，只有需要找理由的時候才通過師爺或者小吏來講規矩。沒想到這麼一名稅務專員，就和*圖*書能清楚將村裡的農會規矩說的這麼明白。

稅務專員並不在意高老爺話里的嘲諷，繼續說道：「俺們都督一直承擔代為繳稅的差事，他專門給俺們做了培訓，把這裏面的彎彎繞講的清楚。不過都督說了，什麼事情都得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所以俺把都督講的再給高先生講一次，還請高先生幫著指點一下。」

努力陪著笑，高老爺說道：「兄弟，你別開玩笑。你們真這麼干，怎麼向天下人交代。你們不能名不正言不順。」

稅務專員後退好幾步。指著稅單下面的一條，讓高老爺讀清楚。

「你們自己有地，自己種地，怎麼會沒有收入。起碼你們把土地佃出去，也沒有為這些土地交農業稅。」

稅務專員沒有立刻報出一個數，而是先問高老爺是否看過二月收稅時候給的說明書。

「那可就太好啦！」稅務專員立刻打開皮包，從裏面抽出幾張東西，「這是高先生之前的欠稅，既然高先生說一直都是老老實實納稅。就請把這些欠稅給清了吧。」

「你們……把俺們全家都帶走，俺們怎麼交糧食？」高老爺的長子驚怒交加的問。

「再給你五天，五天後俺們來，只要你們沒有準備好糧食，你們全家男女老幼都會被帶走關起來。直到你們把糧食交清。」

「可以。」稅務專員說著，就拿出一份文件，開始讓雙方簽名畫押。

工作組請了稅務專員上座，他們就在旁邊坐著或者站著。還有些和-圖-書在院子里站著。

「當然是真的！」高老爺強撐著回答。

這點簡單關係，高老爺看得明白。

旁邊的董陽見到高老爺竟然扎刺了，立刻跳起來，握緊了武器。

「可俺們交了攤丁入畝錢！」

「兄弟，俺聽說你們那邊可以去供銷社下頭的作坊做活抵稅？有這回事么？」

有沒有窮人欠稅，不能說沒有。的確很多窮人是真的交不起稅。

「哈哈。說得好，高老爺家不愧是出過當官的，說起道理來倒是一套一套。」稅務專員冷笑著說道：「既然如此，就請高老爺把今年的稅交了。」

高老爺上來就嘆道：「這位兄弟，今年俺家是真的不好過。」

可心中惱火，高老爺臉上卻很是客氣。逆賊會被誅滅九族，此時青州當政的乃是逆賊，如果高老爺成了逆賊眼中的逆賊，也會被誅滅九族。

高老爺立刻阻止了兒子進行毫無意義的糾纏，大聲說道：「那就請寬容些日子。」說著就想塞點錢給高老爺。

「攤丁入畝錢，只是土地的使用費。與農業稅有什麼關係？」稅務專員淡定的答道。

士紳們對抗官府的手段其實很簡單。就是借用手中「代為繳稅」的權力，把虧空說成是窮人欠稅。

高老爺嘆口氣，「今日不方便，還請過幾日再來。」

真的是家賊難防，偷斷屋樑。高老爺完全服了，霍崇這個背叛者對於裡頭的彎彎繞太清楚了。想了想，高老爺說道：「十五天，再給俺們十五天。」

高老爺的https://m.hetubook.com.com心又是一沉，霍崇的手下可真的厲害啊。

「有這回事。不過這種事情乃是農會，就是以前說的種福會的人才行。想成為農會的人，要麼就是和董陽同志一樣，當兵。要麼就是由農會會員引薦，經過農回商議之後，才能入會。若不是農會的人，就不能和農會一樣。」

高老爺一讀，登時傻了眼。就見上面寫的清楚，如果遭到賄賂，稅務專員應該拒絕。但是只要稅務專員在整件事發生后，主動把收到的賄賂上報。稅務專員會遭到懲處，但是行賄者就會遭到十倍的懲罰。

高老爺的長子氣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反倒是高老爺明白了，對面的稅務專員，還有他身邊的這些農會的民兵，都是敵人。至於統領這些人的霍崇，更是士紳的大敵。

「哦？真的么？」稅務專員驚喜的問道。

以前士紳們對抗知縣不是單純靠士紳一家。一家士紳能幹什麼呢？對抗官兵么？

之所以窮人欠稅能夠成為借口，只是因為窮人數量大，官府那點人根本沒有實力一一下鄉追討。即便追討，窮人也沒錢還。

「該說的，我們都已經說到。至於到時候會怎麼樣，就是你們的事了。」

高老爺真的沒看，索性直接說沒看過。

高老爺眼瞅局面到了這個地步，氣的拍案而起，指著稅務專員喝道：「你們不是造反了么！你們不是不承認大清么！怎麼收起大清時候的稅呢？」

但是這個該死的霍崇竟然把他對士紳的了解全部教給霍崇的和圖書手下，然後利用這幫黑心稅吏來對付士紳！

高老爺只覺得腦子都被氣暈了，一時不知道該說啥。正想定定神，就聽到身邊的大兒子氣急敗壞的喊道：「你們這麼干，俺們怎麼都是賠錢！你們就是想讓俺們賠錢不成？」

主要霍崇還在山東一天，士紳們就絕無出頭之日。

現在靠著投奔得勢的逆賊，就這抖起來。一旦官府殺回來，這董陽作為賊人，是要誅滅九族的啊！

大漢政權收稅分為兩種，一種是繼承自滿清的攤丁入畝。攤丁入畝意味著以後大漢政權也不收人頭稅了，家裡人口再多，也不會被收稅。

「哈哈。高先生，你聽說過俺們都督是什麼出身吧？」稅務專員笑著問。

但是從比例上講，如果把窮人欠的稅當做1，富人欠的稅起碼得有20。甚至更高。

想到這裏，高老爺再不廢話，直接問到底要交多少稅。

但是作為地主可就慘了，只要有土地，就得交地稅。直到地主不再擁有土地為止。

自己還是要活下去啊！面前的這些人可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惡人。

講完這些，稅務專員長長出口氣。拿過奇怪的水壺，咕嘟嘟喝了幾口水潤潤乾渴的喉嚨。

就是利用法不責眾，作為欠稅大戶的士紳把自己這些大樹藏在廣大窮人的森立。以完成借用官府來剝削百姓，又利用百姓對抗官府，以達成偷稅漏稅的目的。

這……這……欺師滅祖四個字浮現在高老爺心中。

「呵呵，都督乃是大官，州同！」高老爺陪著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