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豌豆微微張著嘴巴，仰頭看向容遠。

穆小虎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換了身柔軟如綿的新衣服，再飽飽地吃了一頓，挺著肚子癱在沙發上的時候，才覺得自己終於活過來了，感覺有人正盯著他看，一轉頭，對上一雙黑萌黑萌的大眼睛。

等容遠拿著吃的從廚房走出來時，卻發現穆小虎已經抱著他那個髒兮兮的背包，側躺在地板上睡著了。

容遠等在樓上，不一會兒就聽到了「咚咚咚」的腳步聲，穆小虎三步並作兩步地從樓下衝上來，看到容遠以後先急切地上上下下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才長出一口氣，一屁股坐到地上說：「你沒事啊……真是太好了！」

獄星出身的這些殺手的培養基地在哪兒，觀景台上的那些人並不清楚，只知道這樣一個地方的存在。蘭斯或許是知道的，但他對此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就離開了。而像金櫻子這樣的殺手，就算她不清楚具體的方位，卻肯定是知道一些信息的。

「她這樣……沒關係嗎？」豌豆有些擔憂地問道。

豌豆沒有否認，這本來就是它跟著容遠在星際聯盟中行走時公布的身份。因為星球環境的限制，銀河系智慧種族的身高大多數都集中在一米到五米之間，小人族和巨人族都是很罕見的種族。在過去的黑暗蒙昧時代，這兩個種族剛被發現，就被大量地奴役、販賣、屠殺，幾乎滅族。到現在，和*圖*書銀河系中僅剩的小人族和巨人族基本都生活在少數幾個被重重保護的原始星球上，很少跟其他種族有來往。

當她想要離開的時候，容遠也並沒有阻攔。女孩沒有收下容遠給她的錢和其他物資，只是要了一套禦寒的衣服，孤身走進了風雪裡。

從把幾乎凍成冰塊的金櫻子從街上撿回來以後，容遠其實並沒有限制過她的行動。但女孩卻並沒有嘗試過逃跑，而是常常默默地在角落裡觀察著容遠，就像一盆安靜的盆栽。

雖然看上去像個智能玩偶娃娃，但那盯著他看的眼神，可不是什麼玩偶能夠擁有的。

因為據說，儘管星際聯盟已經立法保護這些瀕臨滅絕的智慧種族，但在黑市上，還有一些人把小人族當做寵物圈養，每一個這樣的小不點都能賣出天價來。

料理台上放著的，只有兩碟炒菜，一碟水果拼盤，一小碗粥，製作得極為精緻，不僅看上去賞心悅目，氣味也是香醇誘人，但這點分量的食物，恐怕給那個大男孩塞牙縫都不夠，當然不能稱之為「多」。

在豌豆與穆小虎「相談甚歡」時，容遠也接到了一份簡訊，來自格洛尼——

穆小虎聞言，有些不好意思，隨機他便大大方方地看著豌豆，伸手道：「你好，我叫穆小虎。我……我能跟你握個手嗎？」

而且，任何一個組織，其武裝力量肯定是掌握在最高領袖和-圖-書或者其親信的手中。如果能找到那個基地，或許也有機會找到組織中那個至今不知其身份的大頭目，其他所有人都死了，沒有道理這個罪魁禍首反而能逍遙法外。

「想看就看好了，我又不會生氣。」豌豆知道他的想法，坦率地說。跟隨容遠輾轉在星際之間，這樣的眼神它見得多了，更過分的態度也有的是。有些人自恃有權有勢，曾當面脅迫容遠把豌豆賣給他們。當然，這樣的傢伙，容遠叫他們都重新做人去了。

街上，馬路對面，一個高大的少年掀開兜帽，抬頭看向這邊，見容遠回頭，立刻高舉雙手用力揮舞，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穆小虎嚇了一跳，身體猛地往後一靠，隨後又立刻彈回來，好奇地看著坐在左側花盆架邊上的豌豆，小心翼翼地問道：「……小人族？」

水聲「嘩啦啦」地響起，熱氣撲到玻璃上，使得鏡面變得霧蒙蒙的。

穆小虎雖然出生在一個偏遠落後的星球上，但該學的知識他從星網上都學過，因此清楚自己在這裡能夠見到一個小人族有多麼難得。他極力不讓自己露出太過於好奇的眼神，以免惹得面前的這個小娃娃感到不快，但眼珠子還是一轉一轉地瞥向豌豆。

作為器靈，不管豌豆表面上有多麼像一個人類，但有些方面還是跟人類有所不同。比如，它並不會因為那些人把它當做一個奇貨和圖書可居的物品而感到羞辱，也不會因為一些異樣的眼神而憤怒，能牽動它一喜一怒的，唯有契約者容遠。其他的人，不論是什麼身份什麼地位，對它來說，都跟路上的石子差不多。

容遠沒有想過要從她的口中得到什麼情報，因為這樣被作為誘餌犧牲掉的棄子，即使知道些什麼也肯定是有限的。容遠要金櫻子帶他找到更上層的頭目，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我叫豌豆。」豌豆伸出小手握著穆小虎的指尖。

容遠便也不自覺地一笑。

「將軍大人要見您，稱有要事相告。」

豌豆的芥子空間內有一個容遠很早以前兌換的光腦，一直由豌豆來操作使用。雖然比起量子基礎的智腦來說光腦相差甚遠，但其功能實際上非常強大。豌豆從阿爾法處已經得知了穆小虎與容遠結識的過程，但它一定要親眼看一看，確認這個人對容遠並無威脅。

他轉身走到廚房，此時阿爾法已經為容遠準備了晚餐，但分量並不是很多。因為容遠現在對普通的食物需求並不高，連續幾個月不吃不喝都沒事，進食對他來說與其說是生理需求，不如說是一種習慣，一種享受。

容遠從不用功德兌換商城中的生活物品，他認為這些用錢就可以買到的東西如果用功德換取，是極大的浪費，然而這一次，他卻為穆小https://www.hetubook.com.com虎破了例。

少年的睡容宛如嬰兒，眉目舒展，無憂無慮，隱約還帶著一抹笑容，像是夢到了什麼好事。他的臉上和身上衣服沒有遮蓋的地方還露出一些沒有痊癒的傷痕及凍傷的痕迹，深深淺淺的傷疤交錯在一起，述說著少年一路上的經歷。

它的力氣對於穆小虎來說宛如被一片羽毛輕輕掃了一下，如此的輕柔帶來一種別樣的脆弱感。他不敢動，隨著豌豆的力氣指尖輕輕晃了晃，心底也跟著軟成了一汪水。

夕陽西下。

卻不知就在這段時間里，他從裡到外，從頭到腳，都被豌豆掃描了一遍，建立了一套詳細至極的數據，還做了一份長達三萬多字的評估報告。此時此刻，就連穆小虎本人，對他的了解都不會比豌豆更多。

許久后，一聲悠長的嘆息似有還無，融于空氣中。

晚霞如火，燒得半邊天空都是橘紅色的。遍地的冰雪被罩上了一層橙黃色的光，顯得溫暖而柔和。

容遠道：「她已經知道了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既然敢離開，自然有生存下去的辦法……阿爾法！」

路邊的少年正是穆小虎，他背著一個落滿雪的巨大背包，身上裹得像個熊似得。見到容遠，他高興地差點兒手舞足蹈起來，原地蹦了幾下后，見花店的門自動打開，立刻大步跑了進來。

容遠怔了怔，把吃的放在一邊，揮揮手示意阿爾法把這些先收起來，ｈttｐs://m.ｈetｕｂoｏk.ｃｏｍ•ｃｏｍ他半蹲在地上，看著這個睡得正香的少年。

容遠笑了笑，道：「要不了多久，她就會帶我們找到我想要找的人。」

「在。實時位置跟蹤已開啟。」阿爾法的攝像頭上紅光閃閃爍爍。

他笑得極為開心，像是終於放下了心頭的巨石一樣，一點兒也沒有提自從他知道那道貫天徹地的光柱是什麼以後，因為擔心容遠的安危，放棄了自己一直以來渴望至極、能夠改變自己命運的契機第一軍校，也沒有提他從那天以後經歷了怎樣的辛苦才從茫茫冰原中一路追索到冰城這家小小的花店，更沒有因為容遠完好無損而覺得自己這一番辛苦都白費了的埋怨和後悔。他自顧自地傻笑了一會兒后，肚子突然咕嚕咕嚕叫了起來。穆小虎摸摸乾癟的肚子，苦著臉道：「我好餓啊……小遠哥，你這兒有沒有吃的啊？」

然而容遠走進來以後，只是一揮手，檯面上就滿滿當當地擺上了各種食物——散發著熱氣的烤雞、炸的兩面金黃的魚，鬆軟香甜的麵包，新鮮可口的水果……

阿爾法又把陽台上的花一盆一盆地搬回去，它對這種枯燥的活動顯得樂此不疲，彷彿很是愉快，容遠也就由得他去。豌豆靠在容遠的手邊，打了個呵欠，容遠收起書，準備帶它回到屋子裡。他剛站起來，忽然心有所感，回頭往樓下一看。

容遠的眼神微微沉凝，過了一會兒才道：「恩，有……有很多。」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