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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眾臣看不見高澄身影了，才鬆了一口氣，小聲議論著：「你說大將軍會不會自己做皇帝啊？」

門吱的一聲打開了，高澄一驚，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元夫人，不禁皺了眉，他最討厭別人不通報就直接進來了，可再想想這幾年元氏跟著自己沒有一句怨言，任憑自己的風流韻事在鄴城傳的紛紛揚揚，她也從未擺過臉色，也只好忍住不發作。

窗外細雨纏綿，落花在雨簾中悠悠落下，池塘里的魚兒躲在水草下，湖裡泛起的漣漪不知是雨水的微波還是魚兒擺尾的皺起。

高澄剛剛換下衣服，長長的黑髮濕濕的披下來，蒼白的俊顏泄露了心裏的煩亂。

「高將軍還有什麼事嗎？」元善見的語氣里半是不安半是挑釁。

高澄冷著臉掃視了一下大殿，便轉身離去。

元氏的手停在他的面龐上，她的手依舊那樣柔軟細膩，而他的面龐卻已清瘦了許多：「王爺若是願意，累了就去妾那裡，妾也許不能給王爺排憂解愁，只能讓王爺歇歇腳。王爺給了妾一個家，妾卻只能換王爺一個安穩的夢。」元氏的聲音如泉水般溫和，甘涼，舒緩。

「行了，朕念在睿王戎馬一生和-圖-書，也不追究了，追封他為英武驃騎將軍，眾愛卿也不要議論此事了。」說著，用帕子擦擦手指，然後把它扔在長案上。

「仲華，本王好累。」高澄的聲音好像從遙遠的天際而來。

孝琬見娘不說話，以為她生氣了：「娘，孝琬好好做工課，你可別告訴爹，我剛看到爹從外面回來，臉色可難看了，爹要知道我不好好做功課，兒子一定會挨打的。」

元夫人知道高澄對兒子嚴厲，再看看孝琬，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心裏又添了幾分疼惜。

東柏堂。

「仲華來找本王有事嗎？」高澄看了一眼元夫人。

……一時間，眾說紛紜。

子萱只是抱著他嗚咽，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衫。長恭輕撫著她的背，直到子萱睡著了。

「娘，可以不做功課了？」孝琬嘆了一口氣，看看元夫人。

元仲華輕撫了他的長發，不禁憶起剛剛有孝琬時，高澄伏在自己腹上高興的樣子，而此時，他卻如此煩愁。

兵器？高澄心裏明白，那是為了朝中政變時自己萬一有個閃失保護齊王府用的，居然是自己害了他們，他的心裏一時被悔恨和憤怒填滿，又不由疑和圖書惑，皇上怎麼會知道瑞王府的兵器呢？

孝琬撅了嘴，這齊王府上下誰不畏他這個世子三分，可一提起高澄他就蔫了。再說，剛剛還看到父王一臉烏雲的從外面回來，渾身都淋濕了，也不打傘，這時候讓父王知道自己不做功課，非得挨一頓暴打，只好垂下頭去。

高澄強壓了心裏的怒火：「季舒，皇上累了，送他回含章堂休息吧。」言畢怒目盯著元善見，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我看著可不一定，皇上現在可在大將軍手裡」

看著她的樣子，長恭覺得一陣心疼，從小到大，他與子萱一起長大，她的笑，她的調皮，她無憂無慮的天真在腦海里清晰，為什麼老天這麼殘忍，一下子給她這麼大打擊呢？子萱，你一定要幸福的活下去。他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

元夫人淡淡一笑：「好，只要孝琬聽話，娘不會告訴爹的。」心裏卻浮起一絲疑惑，子惠遇到麻煩了嗎？

高澄覺得一陣心酸，再看看元仲華，當初在皇宮裡無憂無慮長大的長公主此時眉宇間卻填滿了憂愁，這些年是自己負了她，而她呢？

高澄回到齊王府，敲開了長恭和子萱的門。

高https://m.hetubook.com.com澄突然覺得心裏一陣放鬆，淺淺一笑，自蘭兒走後，再也沒有過的感覺。「仲華。」輕喚了一聲，舒了一口氣，閉上眼睛，貪婪的呼吸著她身上蘭草的幽香。

「不會，撇開別的不說，皇上也是他大舅子啊。」

朱唇輕啟間，淚珠滾下，「容我不再叫你王爺，就這一次，就像我們剛認識一樣，好嗎？」

「皇上，請吧。」崔季舒走到皇上身後，大殿之上，又是一出『挾天子以令諸侯』。

元夫人沒有回答，輕輕關上門，緩步走向高澄。看著他憔悴的樣子，不由一陣心疼：「子惠。」

「長恭哥哥……」子萱吸了一下鼻子。

高澄緩緩抬起眼，修長的手指緊握了腰間的長劍，這佩劍入朝的規矩還是先皇在世時特許高家的。

「子萱呢？」高澄語氣柔和了許多。

高家的權勢他早就看不慣了，無奈高歡為這東魏帝國立下汗馬功勞，高澄有又定了亂局，朝中黨羽頗多，明刀明槍一定吃虧，所以先抄了睿王鄭家，一來給高澄個下馬威，二來正好藉此除了高澄最大的黨羽。再看看高澄此時正低垂了眼帘，看不清眼裡的喜怒。元善見緩緩開wwｗ•hetubooｋ•ｃoｍ.coｍ口：「眾卿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元善見心裏不由一驚，隨即又放鬆下來，高澄不會的，這一反，高家奸臣的罵名就不知要背多少年，高澄是個聰明人絕不會幹出這等有損高家的事。大臣們一見這陣勢個個嚇得面如死灰。

齊王府，淡煙濃愁。

「剛剛哭了一陣，才睡下。」長恭道。

元夫人撫撫他的頭，眼裡流露出一絲寵溺之色：「那你父王問起來怎麼辦？」

元善見知道這次高澄真的是動怒了，可畢竟自己是一國之君，竟落的這個下場，真是愧對先皇，氣得一甩袖子隨崔季舒走了。

子萱聽到長恭喚她，緩緩睜開淚眼，良久緩過神來，才發現夢裡的傷心遠不抵現實的殘酷。

高澄輕輕走往裡屋，長恭跟在後面。他看著子萱濕漉漉的睫毛，不禁心疼：「長恭。」他拉過兒子，長恭一驚，「要好好照顧子萱知道嗎？」長恭使勁兒點點頭，就算父王不說他也會的。高澄輕輕撫了一下子萱的小臉，又拍拍長恭的肩，離開了。

「仲華。」高澄拉過她的手，把頭靠在她身上。

「皇上就不想說一下睿王府的事嗎？」高澄咬牙道，聲音陰沉的令人不由一顫。

高澄今日上和-圖-書朝並沒有穿朝服，而是一襲白衣。皇帝元善見坐在大殿之上，見高澄這幅裝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卻並不問。

雨打在窗上，發出拍拍打打的響聲，小茹過來關了窗子，雕刻精細的紅木案几上熏香裊裊，伏案而坐的男孩子衣著華麗，一雙同高澄一樣的丹鳳眼裡流露出睏倦之色，旁邊的女子只是寵愛的笑笑。

元善見緩緩站起身來：「睿王造反證據確鑿，大將軍要看看睿王府私藏的兵器嗎？」說著微眯了雙眼，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高澄。

眾大臣面面相覷，誰不清楚這是一場不見血的政變，如今的皇上不過是被高澄軟禁在含章堂的傀儡罷了。

高澄一愣，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人叫了。

長恭心裏也難受的厲害，把子萱攬在懷裡，現在，子萱只有他了：「子萱不哭，以後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長恭翻過身，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慢慢拍拍她：「子萱？」

「爹，娘……」子萱又開始在夢裡哭，淚水沾濕了她的長發。

「父王。」長恭看了高澄一眼又垂下眼去，他聽下人們說過父王不疼愛自己，所以一直寄住在睿王府，哪裡曉得高澄內心的痛苦。

聞言，元善見大驚失色。

昭陽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