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高澄盯著那玉墜兒，那明明是……怎麼會在孝琬這裏？

子萱撇撇嘴看看高淯，八叔叔並不討厭，可心裏還是不舒服，強忍著眼淚：「那長恭哥哥可以和我一起走嗎？」

延宗窩在王氏懷裡朝陳氏做個鬼臉，氣的陳氏直瞪他。

高澄笑笑：「長恭哥哥要留在齊王府跟哥哥們學功課，子萱去八叔叔哪兒學，等子萱學好了回來跟他們比比，若是子萱贏了，高伯伯把他們趕出去，把這齊王府送你好不好。」高澄哄道。

王氏雖然性格與陳氏截然相反，陳氏卻覺得與她極為投緣，其實王氏不過是誰也不得罪罷了。

長恭看著這位「娘」妖艷的樣子就起雞皮疙瘩，一聽要好好聊聊心裏的淚流得都快淹沒五臟六腑了。

陳氏看看四周，湊到王氏耳邊：「姐姐，你聽我一句，大人當皇帝是早晚的事，這府里也只有姐姐瞧得起我，我才跟姐姐講句真心話。就算你不為自己想，也為阿珩想想啊。」

「嗯，長恭，你娘親還好吧？」

高伯伯既然這麼說了，也不好再推辭：「那子萱謝謝三哥。」說著就拿過來掛在頸上，孝琬尷尬地擺擺手。

「姐姐，可真不是妹妹多嘴，你再這樣整日不爭不搶，以後吃虧的可是阿珩。」四夫人陳氏盤起二郎腿，拿起一塊桌子上的點心放在嘴裏邊嚼邊看三夫人王氏。

長恭只覺得發怵，略收收身子：「四娘謬讚了，長恭哪有父王那番出眾。」心裏卻吐口水，父王的眼睛明明和*圖*書與自己不同嘛。

高澄一時被這孩子弄得手足無措，怎麼跟她講呢？蹲下身子，正要跟她耐心解釋——

「來，長恭，今天咱娘倆好好聊聊。」說著便拉長恭坐下來。

延宗一閃身躲到王氏懷裡：「三娘救我。」王氏攬過他，摸摸他胖胖的小臉，微微一笑。

王氏低垂了眼帘，把玩著手裡的桃子，不再言語。

長恭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再看看父王眼裡的笑意分明已知曉了一切。

「長恭。」他叫住走在前面的兒子。

陳氏加快了咀嚼的速度，「咕咚」一口咽下去：「姐姐才說笑呢，姐姐有不似妹妹這番出身低賤，再說阿珩又爭氣處處得大人喜歡，當初姐姐得寵盡人皆知，大人還一度想廢嫡……」

高澄從孝琬發窘的表情和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里已經明白了怎麼回事：「子萱，既然是你三哥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高澄走過來，看著長恭：「怎麼不去送子萱？」

「我不能收。」子萱塞給孝琬，她一眼就看出這個玉墜兒非比尋常，怎麼能收呢？

王氏看出其中的端倪，扯了一下陳氏的衣角，可陳氏還是一肚子好奇，也沒發現長恭不對，皺了皺眉：「女人啊，這臉還比不上那花兒開的時間長，長恭，你娘是不是在跟大人慪氣啊不來府里住？唉！大人就這樣，喜新厭舊，最近聽說又弄了什麼琅琊公主，你可千萬要讓你娘想開點……」

子萱睜開眼時，太和-圖-書陽已經曬屁股了，昨晚睡得太晚了，再者春日本來就容易犯困，也不能怪她。她揉揉眼睛，起來穿好衣服，長恭哥哥呢？

「三哥？」子萱看看眼前這個少年，有點驚訝。

長恭一愣，娘親？他也不知道好不好，陳氏見長恭發愣，心裏的八卦因子迅速蔓延：「你娘……一定很美吧？」長恭只好尷尬的笑笑。

「哎，那不是孝瓘嗎？孝瓘，孝瓘……」陳氏朝長恭招招手。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王氏小聲道。

齊王府大門后長恭默默看著子萱乘馬車遠去，心裏隱隱有一絲痛，這種痛隨著馬車漸遠而肆意擴大，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一絲一絲被人抽走……而在齊王府府牆拐角處，一個少年也在靜靜地看著遠去的馬車，眼裡有些悲涼，他就是高家二公子孝珩。

子萱臉上立刻一片委屈，眼淚也開始上涌：「高伯伯不喜歡子萱了嗎？」

王氏只是微笑點了一下頭，陳氏站起身來：「哎呦，你看著孩子長得這番俊俏，這眼，這鼻子嘴的簡直就是跟大人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說著，用手摸摸長恭的臉，艷紅色的指甲映在長恭的白皮膚上更顯了幾分妖冶。

正吃得起勁兒，門吱的一聲被推開了。「長……」後面的話硬被塞了回去，門外站的正是高伯伯和八叔叔，奇怪，平日里高伯伯不是很忙嗎？而且八叔叔昨晚應該回府了。

送走高淯和子萱，高澄回到齊王府，朝東柏堂走去，那裡還和*圖*書有一大堆事兒等著他。

長恭笑笑：「兒臣一時貪玩……」

陳氏要過來抓延宗，王氏攔住：「妹妹別拿孩子出氣。」

原來是捨不得長恭，這也難怪，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娘又惹父王生氣了？」延宗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陳氏，本來看三娘，娘，四哥都在想過來湊湊熱鬧，沒想到碰到父王黑著臉過來了，只好躲在樹後面不敢出來，陳氏這回可找到出氣筒了：「你這不爭氣的孩子，就知道瞎胡鬧。」說著，就要揪過延宗。

「妹妹真會說笑，這天下女子這麼多，大人的性格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拿什麼去爭去搶？」王氏倒是很平靜，嘴角浮起一絲自嘲的笑意，這幾年下來有些事情看開了也就看淡了。

正要抬腳上馬車，「子萱，子萱……」子萱回頭，只見孝琬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頭上的綢帶還未繫緊，一定很匆忙吧。

相比之下，坐在她旁邊的三夫人只是略施粉黛，長長的黑髮簡單的挽于頸間，夕陽的光影映在她恬靜的臉上，難辨喜憂。

長恭心裏舒口氣，終於擺脫四娘了，可在看看父王，又多了幾分小心謹慎，跟在高澄後面走了。

夕陽暈染，晚霞宜人，枝頭的鳥兒偶爾叫幾聲，帶著幾分慵懶和疲倦。齊王府花園的石桌旁坐著兩個衣著華貴的女子，雖然從著裝上看不分上下，細細看來，卻有一番差別，右邊的女子濃妝艷抹，眉眼之間流露出一股輕佻氣息，紅色的長指甲不禁m.hetubook.com.com讓人聯想到青樓女子的身影，只是沒有人敢這樣議論，所謂母憑子貴，現在她可是這齊王府的四夫人。

「咕——」肚子不爭氣的叫了一聲，子萱跳下床出了裡屋，只見廳堂桌子上擺著食物，用手摸一下，還是溫的，先不管那麼多了，填飽了肚子再說。

陳氏坐下來才發現找不到合適的話題，聊什麼呢？女人？長恭不夠年齡；軍事？自己又不懂；書籍，算了吧，更拿不出門去，還是話家常吧。

要在平時，高澄一發脾氣宰了陳氏也有可能，可當著孩子的面不好發作，只好忍下來：「長恭，你隨我來。」半天，高澄從嘴裏擠出這麼一句話來，小心聽一下，還可以聽到咬牙切齒的聲響。

「高伯伯，八叔。」子萱站起身來，「你們看到長恭哥哥了嗎？」

高淯從後面走過來，彎下身子：「子萱跟八叔叔走就這麼委屈啊。」

可子萱還是撅著小嘴，高澄不舍地抱抱子萱，沒想到子萱摟著高澄脖子開始大哭，哭得高澄都有些後悔了。

陳氏雖然出身低微，可做起事兒來一點兒也不低調，得罪了不少人，大概高澄當初就喜歡她這性格吧，招進府里幾天就玩膩了，府里的夫人們自然看不起她。

王氏在下面狠踢了她一下，陳氏側過頭，看到高澄那張壓著怒火的臉，趕忙捂了一下嘴，可已經晚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哎呀，你就當是三哥昨晚失言的賠禮吧。」孝琬撓撓頭，總算找到個理由，和圖書這借花獻佛的事兒還是第一次干，再怎麼說也是齊王府的世子，若不是四弟拜託自己才不會這麼干呢，何況自己想送子萱的禮物也只能壓下了。

還不待說完，王氏趕緊捂住她的嘴，陳氏這才發覺自己失言。

快上馬車時，子萱不舍地回頭看看，臭長恭哥哥，也不來送送自己，下次見了，一定好好教訓他。

無奈，高淯只好蹲下來，拉拉子萱，子萱扭過頭，看著八叔叔。「子萱，襄城王府可有好多好玩的，鄴北城可比這南城有意思多了，真的不想去啊？」還是高淯會騙小孩，子萱一聽有好玩的，心裏開始痒痒，任由高淯拉著她出了齊王府。

「跟父王還撒謊啊。」高澄笑著打斷他。

高澄皺了一下眉頭，長恭？不在這裏嗎？轉念一想，大概是找孝琬他們玩去了，畢竟還是個孩子：「大概出去了吧，來，子萱。」說著，拉過子萱，「今天八叔帶你去襄城王府，以後那裡就是你的家了，好不好。」

高澄見長恭這副樣子也不點破：「晚上到東柏堂來，父王讓你見個人。」長恭點點頭，高澄淺笑一下，便離開了。

「這個給你。」孝琬說著，把一個玉墜兒遞到子萱手裡。

「父王。」長恭轉身回了一句。

要不是她這麼叫，長恭都快把這個名字忘了，見陳氏朝自己招手，只好過去：「長恭見過三娘，四娘。」怎麼叫得這麼彆扭，自己的娘親不知何處，卻平添了這麼多娘，不親不疏的，他心底漸漸有些反感自己老爹的風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