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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覺得一陣目眩，她緊閉了雙眼，而後微微睜開：「皇上現在在哪裡？」

長恭沒有說話，只是勉強勾了勾唇角，然後緊緊抱住子萱，像是一個迷惘的孩子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把頭埋在子萱的頸間，良久，只覺得頸間有一絲溫熱，她吻他，長恭啊，他父王死的時候也不見得這麼脆弱。

「稟太后，皇上現在應該還在批閱條陳。」旁邊的宮人小聲應道。

她從袖子中去了帕子，塞到他的手裡：「長恭，我看這些事情越久，心裏越平靜，越沒有什麼起伏，也越來越覺得自己涼薄……在我心裏，你是有多堅強，唯獨高伯伯走的時候見你落淚，小些時候，在睿王府，你也不吵著找爹找娘，那時候你那麼小，想想我都替你心疼。我那麼厲害的長恭，不要再傷心了。」她捧著他的臉認真說道。

高演，低著頭不說話，高殷的事，事後他和圖書自責了很久，那是我的親侄子啊，怎麼下的那道聖旨？

往日里，子萱同長恭在一起，這傢伙總是會想些事情逗她開心，今天反倒是格外地安靜，他掀開馬車內的布簾靜靜地看著外面，薄唇緊抿，目光冷清。

「已經送到了。」那人低著腦袋回答。

「母后，你別生氣，都是兒臣的不是，你打我吧，求你千萬別生氣。」他也跟著哭。

「你們兄弟裏面，我原以為你最為孝順，最為和善，才將這帝位交給你，早知道你是這個樣子，我寧願讓高殷做皇帝，寧願大齊不強大！寧願這個國被人欺負！」說著，就流下了眼淚。

皇後去找婁太后，太后依舊是不見。高百年心急他父皇的病，連夜趕往晉陽，沒想到高演看到他后更是心煩，只說讓他會樂陵王府獃著，不想見他。

「我再問你一遍，高殷現在在哪兒？！」她的www.hetubook.com.com聲音蒼老，痛心，又憤怒。

「也許四娘說的對，我們，自求多福……」

高演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也不顧是不是有旁人在場，婁太后一巴掌就打在高演臉上，這一巴掌力道足，她的手都微微感到震地疼。高演嘴角流血，依舊是低著頭跪在那裡。

第四日高演終於撐不下去了，由宮人扶著回了寢宮，自此之後，身體竟每況愈下，開始的時候常常夜裡睡不著，後來乾脆白日里精神也恍惚起來，常常看到高洋帶著高殷沒人的時候就出現在他面前，整個人也變得疑神疑鬼。

長廣王府的書房裡面，高湛坐在那裡，微挑的鳳眸冷冷地盯著手底下的地圖，那時一張晉陽的皇家狩獵圖，九月初四，他跟皇上高演經常在這裏狩獵。

晉陽皇宮裡，婁太后靠在金色的鳳雕大床上睡不著，皇上吩咐過太后和圖書需要靜養，小宮女不敢打擾她，手裡拿著那封密函一臉焦急地等著。

「好。」她點頭，「去皇上那裡。」一旁的宮人想勸住她，但見她凌厲的眼光，便只得與她更衣同往。

「我問你，濟南王高殷現在在哪裡？！」婁太后怒視著他，一字一句道。

門外漸漸映出一個人的身影，他抬了抬眼，淡淡道：「送出去了嗎？」

他抬眸：「子萱，本來是血濃於水的關係，到頭來卻因為一個皇位相互殘殺成這個樣子，我在想，大齊國也許並不是上天賜給高家的禮物，而是懲罰……」

她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待他轉過頭來看她時，柔和的眉眼間有了光彩：「夫君你不要擔心了，即使是你這副樣子我也不會嫌棄你的。」少有的，她逗他開心。

阿演啊，你一向對母后最為孝順，在兄弟裏面最為友善，怎麼能做出這等蠢事！「我打你，能打回我www.hetubook.com.com的孫兒嗎？！高演，你父王，你皇兄都在上面看著呢！你這個樣子會遭報應的！我沒有你這個兒子，從今以後，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母后了！」她轉身，一陣心疼的厲害，高歡，你看看，你看看你拚命打下的天下，給你的子子孫孫帶來的是什麼……

「愛妃，對不住了，明知道你有了身孕，還是要讓你分神來照顧我。」他在她耳畔低語，顯得那麼無助。

這之後的三天，皇上都沒有早朝，他沒日沒夜地跪在婁太后的寢宮外請她原諒，婁太后只叫人帶了一句話：「我原諒你，你二哥會原諒你嗎？你侄子會原諒你嗎？他才多大，不過是跟百年一樣的年紀啊。」

夜風微起，鄴城的大道上只能聽到馬車上銀鈴的響聲。

「嗯，你回去吧。」他吩咐完，眼角才流露出一絲倦意，微微樣了脖子，高高在上，萬人敬仰，那是一種什麼感覺。

高演跪在ｈtｔps://m.ｈｅｔubook.ｃoｍ•cｏm那裡痛哭：「母后，母后……兒臣知錯了……」是啊，父慈子孝，這麼簡單的事情，他都做不到，他看著那個皇位，威嚴的沒有一絲溫度，母后，我真的知錯的，是不是太晚了……

高演正看著條陳，事無巨細，他都要一一過目，倒也算個好君王。門「哐」地一聲被推開了，母后一副盛怒的樣子站在門外，他惶恐，趕忙迎過去：「兒臣拜見母后，母后，夜裡涼……」

她伸過手，眼皮跳了幾下：「給我看看。」又命身旁的人把它打開，素紙墨跡，字字都刺傷她的心，旁邊的宮人看太后臉色不好，一個個低著腦袋也不敢說話。

小宮女不敢怠慢：「一封密函，寢宮外見到的，也不知道是誰送過來的。」

她坐起身來，讓人倒了杯水，揉了揉太陽穴，在心裏感慨人老了，果真是不如年輕時了。正欲躺下接著睡，眼角瞟到小宮女手上的東西：「阿薇，你手上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