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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恭正要喊車夫調轉馬車回去，正禮接著道：「四叔，父王一直不高興，在府里沒人陪我玩，娘親也不高興，就是陪著我的時候，還記掛著父王，你帶我回去，就是讓我寫字讀書也好。」他眼巴巴地看著長恭，一臉懇求的神色。

長恭瞧著桌子上的杯盞，又看著孝琬的樣子，心裏就猜到了八九分，哪有醉成這個樣子，桌上的杯盞還如此整齊的？

她沒有用鍾情這個詞，話語說得有些含糊，子萱全當她是有什麼難言之處，也就沒有再過多打聽，正雪收拾得差不多，三個人便他上馬車，準備去趙州，子萱打發了隨從她一起來的人會去，同王爺說一聲，讓他不要記掛。

「四叔。」一進門，正禮不知道自己正在院子里擺弄什麼，倒是見了長恭還是一副親昵的樣子，白白的小臉上，一笑就出現了兩個小酒窩，煞是可愛。

孝琬見真是演不下去了，索性笑了笑，將杯盞放在桌子上：「四弟，你也要同我講『明哲保身』的道理，可惜，我不是二哥，根本不喜歡那一套道道，要是追溯起來，父王若是不出事，這大齊國的太子爺可就是你三哥我了。」

長恭心裏暗自著急，這個二哥也真是的，關鍵時候怎麼能不過來？「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還是強裝淡定地回了一句，不知道今天同三哥說起那件事，又會成什麼樣子。

長恭也明白這傢伙心裏一定不服氣：「三哥，就算是給你一個太子爺，你難道還真稀罕不成？」他直視著孝琬，眼神如同一把銳利的刀m.hetubook.com.com子。

正禮聽了，臉上閃過那麼一瞬間的高興，繼而又繼續神情「憂鬱」地看著外面。

「不過寒衣姑娘，我一直以為，你是鍾情於我大哥的。」子萱笑笑，似是調侃。

長恭見了不忍心不答應他，只好叫馬車外的隨從獨自折回河間王府告訴三哥和三嫂一聲，讓他們不要擔心正禮。

孝琬聽說長恭到了的時候，立馬叫人趕緊在河間王府的涼亭里擺上一罈子酒，裝作已經喝得半醉的樣子，這樣長恭就沒法繼續同他說「正事」了……

「小安在家裡，正禮，小安是妹妹，以後可不要叫錯了。」長恭兩隻手握著正禮的胳膊，桃花眼裡全是疼愛，「你父王，現在在哪裡？」

「正……正禮，你什麼時候進來的？」一雙好看的眉眼瞪得大大的。

長恭看到他的時候，孝琬還很是愁苦地皺著眉頭，自己做了兩句不怎麼押韻的詩句，樣子有幾分搞笑。

長恭也跟著笑了笑：「三哥，以前我怎麼沒發現你這個人這麼沒勁？且不說父王出事是哪年的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就是沒出事，太子爺，你能坐穩了嗎？哼，不要說是太子爺，就是坐上皇帝位子的高殷怎麼樣，不要說長久了，就是連命都不能自保。」

寒衣愣了一下：「我想姑娘是誤會了，我確實是念想著河南王爺的。」

「三哥，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提起一些事情，但是，今天不管你在這裏擺多少酒，我都當你是清醒的，這些話，也必須同你說清楚。」長恭扒拉開他和*圖*書的胳膊，正色道。

「三哥，你要是不想見我，直接明說便是了，這個樣子是幹什麼？」他陰沉著臉，從石桌上獨自去了一盞杯子，倒上酒一飲而盡。這個三哥，連杯子都是準備的正好兩個人的，真拿他當傻子了不成？

長恭坐上馬車，一手撐著額頭，嘴巴里還留著剛才喝的酒的味道，真是烈酒，看來三哥還真打算是把他灌醉的，他暗自苦笑，等睜開眼的時候，不禁嚇了一跳。

回到蘭陵王府，長恭才知道子萱早上收到信就趕出去的事情，漪蓮說好像是一個叫寒衣的姑娘寫的，又想到二哥的隨從說他因為大嫂的事情不能到，猜測二哥和子萱應該都在大嫂那裡了，現在又一點頭緒都沒有，同子萱一起回來的人傳話說讓長恭不要擔心，他們現在去了趙州，等安頓好正雪他們母子就回來。

小孩子往往記不住大人說的話，上次就看見四叔抱著的小公子甚是可愛，又是男兒裝扮，即便那時候父王告訴自己那是妹妹，小腦瓜也是記不住，還是按照自己的印象認為那是弟弟，但好歹是把名字給記住了。

正禮怕打著站在屁股上的泥土：「父王又喝酒，娘親不高興了，我自己在這裏玩。」說著，低下腦袋去，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小安弟弟呢？」

正禮很是乖巧的點頭答應，這一點同他父王小時候那幅難纏相一點兒也不一樣。

長恭沒有理會他，徑自走過去，端起桌子上的白玉杯盞自己灌下去兩杯，嘴角掛著一抹苦笑：「三哥，你若是不肯放棄，四弟和圖書也只好一直幫襯著你，今天確實不是一個好日子，來日，我再來找你，好歹好過你一個人孤軍奮戰吧。」

「哐」地一拳，不等孝琬說完，長恭這邊就一拳下來結結實實地打在他的臉上：「什麼是大業？連自己的妻兒都不能保全，你自己成的那又是什麼東西？！三哥，你不要學了一副讓人厭煩的模樣來，你安安穩穩活著，比什麼都強，父王和大哥可是都在上面看著呢！」

孝琬心裏也是窩火，從上次因為二哥跟和士開的事情，他就已經憋了一口氣，哥哥說他，如今弟弟也指責他的不是，端起桌子上的白玉茶盞就在腳底下摔了個粉碎：「父王如何？！大哥又如何？！長恭，你自己看看，父王年紀輕輕就死了，到底是怎麼死的，現在整個鄴城的人心裏都清楚，大哥呢？大哥也好不了哪裡去，還不是死在了自己最親的那個叔叔手上！我這樣，就是為了我自己的安穩，我不想覆了他們的後塵到時候任人宰割！」他說得聲淚聚下，彷彿這些話已經憋在心裏許久，就是找不到機會發泄出來一樣。

長恭走過去，把他從地上抱起來：「正禮怎麼自己在這裏玩兒，你父王呢？」

孝琬看到他的時候，手裡拎了一杯酒，晃晃悠悠就過來：「四弟，你來地正好，來，陪三哥喝一碗！」

正禮現在剛剛能把話說到利索，孝琬因為忙活自己的事情，並不怎麼照看正禮，恰恰是小傢伙懂事的時候，李氏只能親自照看，所以，正禮同他娘親的關係一下子就近了起來，用孝heｔｕｂｏｏｋ.ｃｏｍ•ｃoｍ琬自己的話說就是「前功盡棄」了。

正禮先是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小安是妹妹，然後伸出小手指了指：「該是又在後院那邊的涼亭里喝酒了吧。」聲音里還是有些奶聲奶氣。

這時候的小風吹得人正是舒服，孝琬沒有去過南國，勉強看過一些書卷，那些南國的詩人寫出來的詩句就是要酸溜一些，不過，就是他們筆下最愜意風流的時候，也不過如此吧。

兩個人都是紅著眼睛對視，還是孝琬先轉過了身子，背對著長恭：「本來以為你今天來可以灌你兩杯的，沒想到日子不好，長恭，三哥自己心裡有數，你回去吧。」他淡淡道。

寒衣聽了，臉上終於露出釋然的笑容。

「稀罕，我怎麼不稀罕！」孝琬緊緊抿著嘴巴，「長恭，手裡握著權力多好啊，你看九叔這樣，莫說是自己的安穩保得周全，就是別人的生死也在手裡握得妥當，這樣有什麼不好？到時候我們什麼榮華富貴沒有？到時候我們哪裡還用過這種兢兢戰戰的日子？」

孝琬不確定長恭是不是詐他，裝作沒有聽懂的樣子，繼續「醉醺醺」道：「我說四弟，三哥幾時說不想見你了？」言罷，還過來把手搭在長恭的肩膀上，就像小時候一樣，一副勾肩搭背的樣子。

正禮正趴在馬車的小窗口上，一手撩起帘子，神情煞是「憂鬱」地看著外面，聽長恭問話，也不看他，小臉枕在手背上：「我悄悄藏進來的，四叔進來的時候，我在坐板的下面。」他抬起臉來，指著坐板下面的空當，「可是四叔從一進來就抱和圖書著腦袋，所以沒看見我。」

他說得一點兒錯也沒有，可是孝琬覺得，他們不能自保，根本就是他們自己的問題，這種事情換在他河間王身上根本就不會發生。

聽了他的話，孝琬的喉嚨微微動了一下，他不是沒有想過他們，只是，大哥的死，真的已經讓他恨到了骨子裡，他開始想，這大齊國的天下明明是祖父和父王打下的，結果呢？結果這幾個叔叔坐享其成也就罷了，如今還要迫害他們兄弟，所以，他想把一些東西搶回來，哪怕是要付出一些代價：「長恭，哪個成大業的人不是要付出一些東西的……」

他輕輕閉上眼睛：「三哥，你有沒有想過，你若得不到這些，嫂子怎麼辦？正禮怎麼辦？」

長恭摸摸他的腦袋：「正禮乖，四叔找你父王有些事情，你先自己在這裏玩啊。」

說完，轉身就離開了，留下孝琬一個人在那裡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四弟這話……是什麼意思？不行，這種事情，是絕對不能讓他們摻和進來的，就算是真的放棄，也絕對不能……

那人上前來行了一禮：「蘭陵王爺，廣寧王讓我來通報一聲，說是河南王妃那邊有些事情，不方便過來，讓你們就先不要等他了。」

正要上前，卻見早上一個隨從模樣的人朝這邊過來，看樣子好像是找他的，便停下腳步。

子萱並沒有多想，反正粉袍子整天看上去也是一副風流相，要說在這鄴城惹上了風流孽緣，她真是一點也不覺得稀奇：「放心好了，你只要看著大齊的半壁江山沒有被眼淚沖走，就說明那傢伙活得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