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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湛在北宮裡，本來就睡得晚，迷迷糊糊約莫是睡了一個時辰的樣子，就見一個宮人跌跌撞撞進來：「皇上！皇上，不好了，文宣皇后不好了！」

搞得要把她帶過去的官員又好氣又好笑，只得如實回了皇上。

這時高湛才想起李祖娥來，又朝床上指了指：「文宣皇后怎麼樣了？」

「皇上，皇上，你不能進去。」一個宮人在昭信宮外面攔住高湛，「這樣不合禮法。」此時的昭信宮外已經是燈火通明。

高湛點點頭，再也沒有說什麼，就抱著那個孩子出了昭信宮的寢門，他的身影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高傲，而是落寞，孤獨。

一個官員模樣的人進來，高湛抬眼看著他，眼睛里全是疲憊和無奈：「怎麼樣了，那些廢物，都殺了嗎？」

宮裡的產婆滿手是血，嘴裏念叨著「真是作孽啊。」

是啊，關這個孩子什麼事情。

和士開接過孩子，哭得更加傷心：「臣……臣領命。」說著就是一副無比「失落」的樣子，出了北宮的門。

似乎已經好長https://www.hetubook.com.com時間沒有說這麼多話了，他嘆了一口氣：「我並不是不知道這件事情說起來誰的臉面上都掛不住，孩子生下來之後你就離開皇宮吧，我再也不會為難你和你的兒子。」

產婆因為年紀大了，聽說皇上叫她，又明明白白聽見剛才昭信宮裡守夜的人都給拖出去砍了，心下便沒了底兒，沒等跟著過來，就嚇的一下子暈了過去。

門口跪著的宮人早就嚇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有瑟瑟發抖的份兒。高湛見狀，點點頭，無力地抬起手：「都拉下去，拉下去砍了。」

心下一驚，取了衣服披上就往外走：「去叫太醫。」他一邊往昭信宮趕，一邊吩咐身邊的人。

許是因為匆匆跑過來的緣故，他的頭髮明顯有一些凌亂，眼睛里也有一些恍惚：「孩子呢？孩子怎麼樣了？」

高湛過去抱起那個孩子，腳步里有一些踉蹌，看著懷裡的孩子，心裏一下子就疼了起來，這是我的女兒啊，唯一的女兒……他的手指輕https://m.hetubook.com.com輕撫上孩子小小的面龐，冰冷冰冷的。

鮮紅的血將他罩在外面的衣袍染上了幾點鮮紅，良久，才聽他開口：「守夜的人呢。」

說完，便出了昭信宮，他在門口站住，看了一眼守門的宮人：「好好照顧她，要是再讓我聽到不該說的話，我就讓他這輩子都不能說話。」

和士開抹抹眼睛，斷斷續續道：「我……我看著小公主……看著小公主心疼，你們大人之間的事情，關這個孩子什麼事……我的小公主啊。」說著又捂著臉哭了起來。

那邊李祖娥已經沒有了一點動靜。

「皇上，都已經處理完了。」那人冷冷道，「守夜的小宮女說文宣皇后很早就說自己累了，夜裡沒有聽到一點動靜，進去的時候，就已經那樣了。」他不知道裏面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不過看孩子抱出來的時候的樣子，也能猜到個大概。

夏日的白天越來越長，守門的宮人站在那裡打著瞌睡，李祖娥說自己累得慌，早早就把在昭信宮裡伺hｅｔuｂｏoｋ•ｃｏｍ.ｃｏm候的小宮女都打發了出去。

高湛把孩子遞給和士開：「你明天去皇陵，給小公主選一塊好地方。」

和士開不知道什麼時候聽說了這件事，進來后看著高湛和他懷裡的孩子，立馬放生大哭。

罩上燭燈的那一瞬間，流在床下的那一灘鮮血就把小宮女嚇傻了，緊接著就是一聲尖叫。聽到動靜的人都朝這邊趕了過來，昭信宮一下子亂作一團。

睡到深夜的時候，忽然覺得下腹一陣難以言明的疼痛，李祖娥睜開眼，下身已是鮮紅，她猜到大約是白天受了兒子的氣，動了胎氣，本是想叫人的，卻突然有了另一個想法，這個孩子生下來又是怎麼樣呢？日後還不是要受盡了白眼，倒不如……

其實他是最了解高湛的人，就是這樣說，不輕不重的，才能看出他的「真心」。

守門的小宮女聽到動靜，一下子從瞌睡里醒過來，不知道剛才那是什麼動靜，就往寢宮叫了兩聲，結果裏面一點兒動靜也沒有，想到如今李祖娥有了身孕，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皇上還不得把整個m•ｈｅtuｂｏｏk•coｍ.ｃｏｍ昭信宮裡的人都給殺了，於是慌忙推開門進去。

宮人連連稱是，把頭埋得低低的，一直到高湛走出很遠都不趕抬起頭來。

「皇上，皇上……」緊跟著外面就是一陣鬼哭狼嚎，好久才聽不到了。

高湛收起臉上的情緒：「既然都知道了，也就是如此吧。」眼裡似乎是有一些無奈，「起初我並不想留下這個孩子的，聽太醫說是個女孩兒，你也知道，我雖然不缺子嗣，可是唯獨沒有一個女兒，有些時候，我雖然恍惚，可也不至於恍惚到這種程度，她是我的女兒，所以想要她平安生下來，僅此而已。」

她扶著桌角，勉強支撐著身體：「我說什麼？那晚你把我當成了那個叫夫信的女子了吧？」她的笑陰冷地入骨，「我記得她是當年睿王的妃子，長恭的奶娘吧？大哥出事之前，睿王府一門不幸，唯獨留下了一個小郡主，就是現在的蘭陵王妃。」她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淚，「可是我又有什麼錯，就要承受你的這些回憶？」

高湛聽了，皺皺眉頭：「把產婆給我叫過來。」

高ｈttps://m•hｅtｕｂoｏｋ.ｃom.coｍ湛坐在那裡聽說產婆嚇得暈了過去，當下也是沒辦法，只得揮了揮手：「先把她帶下去，等她一醒過來就帶到我這裏來。」

猛然一抬頭，他看著她：「你在這裏胡說八道些什麼？！」

聽他這一哭，高湛回過神來，看著他，總算是說了一句話：「士開，你哭什麼？」

產婆朝旁邊的布包裹看了一眼，眼睛里全是眼淚：「小公主本來就是早產，生產的時候又誤了時辰，奴才來的時候小公主就已經不行了……」

她要緊牙關，不肯發出一點動靜，額頭上滲出汗珠，錦被一層層都被染成鮮紅色，直到覺得意識已經模糊起來，抓緊床上簾帳的手才稍稍放鬆，碰落了掛在床邊的那一彎玉鉤。

產婆跪在地上也是嚇得發抖：「皇后沒有事，總算是救了過來，只是身體虛弱了一些。」

見他這副樣子，沒有人趕上前勸，高湛回到北宮，就那樣看著懷裡的孩子，守宮的人都嚇得低著腦袋。

「滾你的禮法。」高湛一腳把那人踹開，就進了昭信宮。

見到皇上，嚇得慌了神：「皇上，皇上，你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