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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誤會，我想說的和那些低俗的東西無關，對於年齡的麻木與日俱增。所以，我對另一件事疏忽大意了。直到它徹底發作起來，我才知曉它的威力。

從地獄之門裡頭顫顫巍巍走出來的時候，我就像小時候偷喝了半瓶高度酒一樣，覺得世界都變了。

「很疼。」

漸漸的，麻藥效果散去了，我也不再是那個嘴邊流著血沫子的傻子，意識慢慢清醒了起來。雖然嘴裏還是痛，但這和之前的痛法不一樣，還是可以忍耐的。

左邊的車子喇叭聲是降E調的哪個音來著？走過來的那個人腳步聲有點像《Stand By Me》的低音貝司和弦……

繩繩站在我右邊關心地看著我，我摸了摸臉，表示自己沒事。而墩墩依舊抱著手，站在我左前方，發表著高見。

走了一陣子，我隱隱約約聽見了一個聲音。這是很標準的童聲，可能是負責合唱隊里高音部的，音色適合旋律聲部……呃，我這也算一種職業病吧？

「……喔。」我不知該怎麼接話才好，想笑又笑不出來，這糖葫蘆的神明還真是有點……可愛？就是這名字一如既往的傻。算了，我習慣了。

即便我已經滿十八歲有兩年了。

總而言之，我的智齒髮炎，疼得讓我想死。繩繩也發現了這一點，於是更加以看可憐蟲的眼神睥睨我。

「啊，文安安的臉腫了……誰讓你吃那麼多的，活該，快點起來，你好歹也是個當過www.hetubook.com.com流氓的，這點挫折算什麼。」

勉強從床上爬起來，我拖鞋都沒穿，爬到了客廳幫繩繩開電視，要不然她得把我給煩死。這之後，我忍著痛在家裡翻箱倒櫃，好不容易也只找出半盒過期七年的消炎藥。

察覺我恢復了精神，繩繩立刻很開心地向我介紹：「是墩墩，糖葫蘆的神明。」

「……啊？」

也許是麻醉的效果還沒散去，也可能是剛剛的經歷太恐怖，我整個人都很奇怪。啊，我的腳在哪裡？啊，我還活著嗎？這裡是哪？世界怎麼這樣子？天好藍啊，車子好吵。

「我疼。」我對一個勁在我床上蹦躂，催促我起床的小傢伙說。

「所以，你前頭這些牙沒被那些粗食磨掉，騰不出位置給後頭長出來的牙，它可不就折騰人嘛。不過也好，反正找個大夫拔了也就妥當了。」

花了一個小時候，滿頭大汗的醫生終於將我那顆發炎的智齒拿了出來，嘀咕著「這牙還挺有骨氣的」，畢竟是我的牙。

「這就能阻止你起來幫我開電視嗎？我相信我家文安不是這麼軟弱的人。」

路上，我打算問問繩繩，在古時候是怎麼對付這種情況的，有沒有小竅門可以止痛，不過繩繩的視線被路上小攤上，賣草莓的小販吸引了。

又一個繩繩走到了繩繩旁邊，她倆在一起噓寒問暖話嘮了好幾句，然後才聊起了以前的事，你一言我一語和-圖-書的，看起來都很開心。

不，我就是這麼軟弱的人……我說不出話來，因為牙痛實在是很嚴重。

「你們的美貌總得有個人見證。」我脫口而出，本來想開個小玩笑證明自己腦子已經清醒了，結果這玩笑的效果很糟糕。

——「文安安……你又賴床，快點起來，快點，不然我要錯過早間劇的直播了！」

我揉了揉眼睛，覺得這事不太對。

一想到我這牙齒疼成這樣，就連草莓的美味都無法吸引我了——不，等我去看好了牙齒，回來買十斤吧。

「那可不，要不是聽了那些傳聞心痒痒，我也不會特地跑來這地方，就為了趕個熱鬧，瞅一眼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居然能看見我們。」

「甜的。」我捂著臉，盡量簡短地回答。

「嗯……有時候吧，真的是有點。」繩繩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再怎麼嫌棄，但那也是我家文安嘛。

我指了指臉頰，無比懊惱著昨天吃了太多的烤雞腿，都怪繩繩教我的配方太好吃了，我也不該買新烤箱，還放很多上火的調味料。所以，第二天起來，牙齒好疼好疼好疼。

她和繩繩的外表說實話，的確差得不多，也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女孩，長相更大氣一些，再大個六歲的話，肯定是位風華絕代的大美人。但我怎麼都覺得怪怪的，因為她舉手投足就像京城裡的大叔一樣。

「……繩繩，你說說，這人是不是有病啊？」

好在附近就有和_圖_書一家牙科醫院，按道理我是不喜歡去這種專科的私人醫院的，因為很貴嘛，但最近不怎麼缺錢，所以奢侈一次也無妨……希望能碰見那種，穿著粉色護士服，身材好臉漂亮，又有大|波浪卷的護士大姐姐。

「這不是墩墩嘛！好久不見！」

我沒理她們，去找了個地方（路邊花壇）坐了一會兒，又用一百塊買了瓶水漱口和洗臉，也不知道錢找對了沒。

——「喲，這不是小繩繩嘛，咱倆可多少年沒見了。」

在醫生鼓搗我的嘴巴時，繩繩就站在我旁邊，我和她對上了視線，發現她無比驚恐地看著我，還捂著嘴，仔細看的話，她前額的劉海和衣袖都在顫抖。

智齒一旦疼起來，那簡直媲美腳丫子小拇指撞牆、蛋蛋挨踹的疼痛等級。鑒於我沒有經歷過大姨媽痛，就不把後面這條列進去了。

我得到自由之後，忍不住先拿手機照了照自己的臉，差點把我嚇暈過去……我想，我的骨氣已經和那顆牙齒一起離開了我。

我被綁在座椅上，任憑醫生鼓搗我的嘴巴。麻醉很疼，但隨後就不疼了，我覺得可能自己流口水了，但嘴裏嘰嘰喳喳，十分吵。

沒辦法了，只能去醫院了，牙疼真可怕。我隨便拿了件衛衣套上，把錢包裝好，捂著臉打算出門——不過，本來在看電視的繩繩，卻悄悄跟上了我。我都忘了和她講一聲要出門，不過看她已經在門外等我的樣子，也可以省掉這個步驟了。https://m.hetubook.com.com

她回頭看了我一眼，小小的臉上寫著些好奇。

我仔細看了看，才發現其實那不是繩繩。

我下意識朝說話的那地方看了過去，奇怪了，為什麼繩繩站在那裡？她什麼時候換衣服了，這身衣服怎麼成深紅色了？而且也不一樣……咦，她什麼時候把頭髮盤起來了。

不過進了醫院，醫生拍完片子，捎帶進行了一些詢問和檢查，最終決定幫我拔掉牙齒之後，我期待的護士大姐姐並沒有實現。

我又揉了揉眼睛，因為眼前站著一個繩繩，還有一個高配版繩繩。

「對的，就是我家文安安……有傳聞？」

借她的反應，我知曉了看牙醫究竟有多恐怖。

高配版繩繩說完之後，就很失望地看著我，抱著手嘆了一口氣。

於是我問：「繩繩，你旁邊這個小朋友是誰？」

「總之，你好。」我把差點說出的「小朋友」三個字吞了回去，「我剛剛才拔完智齒，說實話，有點失態，別介意。」

可繩繩都快看哭了。

「噢——我算是明白了，你身後那位，跟抽了大煙似的主兒，就是坊間流傳的那個，叫文安的對吧？能瞧見咱們的人。」

「草莓，是什麼味道？」

「對了，文安——是叫這名兒對吧？你給我說說，為什麼能看見我？這事真是奇了。」

很多時候，我都不怎麼能意識到自己的年齡究竟有多大，因為上一次對年齡有所自覺的時候，還是第一次本命年，家裡要求穿紅內褲的hetubook.com.com時候。

偶爾我會打開電腦，登陸這樣那樣稀奇古怪的網站，入門時跳出一個「您是否已滿十八歲」——在這時，我都會下意識地在點擊「是」的時候，習慣性地產生一點點的負罪感。

如今，叫做墩墩的小姑娘，正非常驚奇，又不掩鄙視地看著我。

「你這變化可真夠大吶，都變得比我還精神了，你這是攤上哪檔子的好事兒了？」

而繩繩則有點難為情，似乎覺得現在的我有點丟人，有種家醜被人發現了的感覺。

「文……文安安安，沒，沒關係嗎？」

「遇見了我家文安呀，和他在一起就能讓我們變得很精神哦。」

「……又裝了，哪裡疼啊？快點起來。」說完，小繩繩還誇張地嘆了一口氣，抱怨我的懶惰。

這種心理狀況也許很多人都有過，但為了解釋清楚，我還是舉個很恰當的例子吧。

「……」

「……」

「現在的人吶，這物質條件那可比以前好太多，以前隔三岔五就得有那麼幾次飢荒，那些餓得人不人貴不貴的難民，真是讓人看了心寒。現在可好，吃喝不愁，但這食物，它呀可太精細了一點兒，不磨牙。」

昆明尚且還處於夏季的某一日，我被一如既往的聲音叫醒，卻在醒來以後，感受到了難以言表的痛楚。

「……居然真的能看見我啊，居然叫我小朋友？」

聽完我的簡答，繩繩若有所思，不過沒再搭理我，只是緩緩跟在我身邊。因為她走得比平時還慢，我也只能忍痛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