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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古

作者:殷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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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龍廷一手

第二十八章 龍廷一手

且說笪燕寶酒醒,方知自己闖下大禍,但悔之已晚,笪殷郇領御衛將他押往南天門,要投他下界。在南天門時,笪殷郇令門神為笪燕寶取來戒公湯。笪殷郇將湯遞給笪燕寶,笑道:「祭司大臣,想不到你親手製造的美味,今日也要你親自品嘗了。」笪燕寶閉目不言,心內暗思道:「我所制的戒公湯,自有辦法避免盡忘三界之事,至少也會記得一半,你們能奈我何?」笪殷郇見笪燕寶不接,心內亦暗思道:「笪燕寶乃是儀妃娘娘之兄,我若灌他喝這戒公湯,他必會忘盡仙界之事,投生於凡間,便無任何神力,他若在凡間不好,儀妃必然忌恨我,不就是一個嗜酒如命的狂徒么?與我無害,我又何必因他而得罪儀妃。」想到這裏,便又端著戒公湯去了門樓,將杯中之物偷偷換成一杯酒水,而後又出來,送到笪燕寶嘴邊,笑道:「我擔心此戒公湯力弱,故而又添了些個,你滿飲此杯,到了界下什麼煩惱也沒有了。」笪燕寶不理不睬,寧死不飲,忽然大罵道:「爾等奸佞,落井下石,不得好死!」笪殷郇怒道:「你已是有罪之人,安敢多言!還不快喝!」說著抽出利劍。門神忙接過杯盞,對笪燕寶道:「大神,飲了此湯慢上路,凡塵多難輪迴苦。」笪燕寶抬眼見門神淚眼凄凄,一時心酸,便也跟著落淚,接過杯子一飲而盡,頓覺味道不對,他瞥了門神一眼,又見門神給他使個眼色,心裏明白三分。這時,南天門外已升起五色彩雲旋渦,笪燕寶知道這便是去冥界的通道,於是大喊一聲:「吾去也!」說著就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卻說女媧領著伏羲謙去太陽宮,一閃念已到了宮殿門首,門外一帶琪花瑤草,穿過一條琉璃路,女媧徑直來到門前,見大門緊閉,女媧拍打幾下,不一會兒大門徐徐開啟,雲珡和妡嬋出來了,見是女媧母女,心裏雖不高興,又不好怠慢她們,只是福了一福,一句話也未說,就引女媧和伏羲謙入內,路上女媧即問道:「軒轅健可在?」雲珡回道:「在後園裡。」女媧笑道:「哦?他一個人?」雲珡回道:「就他一個人,這幾天一直都悶在後園,好像心裏有什麼事兒,只怕是想姝涵想的。」女媧瞥了她一眼,嗯了一聲,沉吟道:「該想的人他不想,不該想的人他卻想。」雲珡和妡嬋聞言,掩鼻一笑,繼續往裡走。進入偏殿客堂,軒轅媓早就坐在桌旁飲茶,女媧欠身拜道:「許久未見,不知媓姐姐已歸一,媓姐姐一向可好?」軒轅媓見了她沒什麼好氣,只是轉過臉,一言不發。女媧知她氣惱,也未計較,拉著伏羲謙擁在懷裡,笑盈盈地坐下了。妡嬋上了兩盞茶,退在一側,雲珡端上果品,也退在一側,目不轉睛地瞅著伏羲謙,見她兩條細眉顰蹙,低頭捏|弄著裙角兒,時不時還瞅軒轅媓幾眼,模樣兒十分可愛。軒轅媓呷了一口茶,頭也不抬地問道:「你來做什麼?我好不好你不知道么?不想你還認得我這個姐姐的。」女媧笑道:「妹妹曉得姐姐生氣,特來給姐姐賠不是。」軒轅媓瞅著她道:「既來賠不是,我倒有個要求,若妹妹還認我這個姐姐,就請將我的姝涵放出來,讓我們一家團聚,我便既往不咎,咱們還是一家人。」女媧半晌不說話,見軒轅媓盯著她不鬆開,苦笑道:「姐姐,為何要厚此薄彼,我家伏羲謙已與軒轅健大婚,難道伏羲謙就不是你媳婦兒么?」說罷,就抹淚兒哭了起來,拉著伏羲謙起身欲走,軒轅媓忙道:「怎的?你把我姝涵囚禁起來了,我就不能說兩句?你要去哪裡?」女媧泣道:「既然姐姐不認這個媳婦兒,我母女還在這裏做什麼?看姐姐臉色么?」軒轅媓起身走了過去,拉住女媧道:「要走也得吃了飯再走,再者我還沒見見我這新媳婦兒的面呢,怎麼能說走就走?」說著又將女媧拉到椅子上坐了下來。軒轅媓瞅了一眼伏羲謙就愣住了,暗思道:「這可是伏羲謙?果然生得姿容絕麗,我看這天界除了她能與我姝涵媲美,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呢。」想到這裏,便盯著伏羲謙不放,把個伏羲謙看得不好意思起來,一頭扎在女媧懷裡。軒轅媓笑道:「這可是伏羲謙?」女媧拭了一把淚笑道:「正是,她就是認生,故而如此,在家裡她可不是這樣兒的。」軒轅媓笑道:「害羞什麼,快過來,讓為母好好看看我這兒媳婦兒。」女媧抱起伏羲謙,瞅著她笑笑道:「你聽見了么?還不去你母后那裡的。」伏羲謙努著嘴兒,淺淺一笑,而後轉身過去就撲到軒轅媓懷裡,叫了一聲「母后」,接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軒轅媓摟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兒,心疼道:「哦……哦,好了,好了,看我兒媳婦兒心疼的,這是怎的了,怎麼見我便哭了呢!」女媧在一旁道:「這孩子心裏委屈的,婚禮都辦了,就是不見軒轅健在哪裡,這幾天可傷心壞了,瘋瘋癲癲的,我怕她出個什麼事兒,便帶來見姐姐,順便也見見軒轅健,讓他們一起說個話兒的。」軒轅媓接著安慰伏羲謙道:「不要傷心,不要傷心,軒轅健那個壞傢伙,為母替你打他,看他還敢不敢欺負我媳婦兒了。」伏羲謙這才慢慢轉過身來,挨著軒轅媓坐著,不停地瞅著她。軒轅媓笑道:「我可是真喜歡這個兒媳婦兒呢,生得這般乖巧。」軒轅媓握著伏羲謙的手兒笑問道:「身體可好些兒了?」伏羲謙笑道:「回母后的話兒,我其實並沒有什麼病,只是這兩日情緒稍有不佳。」軒轅媓又湊近細看她,雖帶著幾分病容,或顰或笑,越發地裊娜輕盈。女媧問道:「不知軒轅健在哪裡,也不來看看他新婚妻子。」軒轅媓聞言,看了一眼雲珡和妡嬋,問道:「聖主去哪裡了?」妡嬋笑道:「還能在哪裡,就在後園裡呆坐呢。」軒轅媓臉一沉,嗔道:「快去叫他過來看他妻妾,難道要我女兒去請他不成?」伏羲謙一聽女兒兩字,知軒轅媓喜歡她,便又轉臉兒瞧女媧,女媧也高興,沖她笑笑。妡嬋應了一聲便要出去,伏羲謙趕忙道:「姐姐先等等。」妡嬋站住瞅她,只見伏羲謙從袖子里取出一塊錦帛,遞給妡嬋道:「把這個給他吧。」妡嬋笑道:「知道了,小女主。」伏羲謙一愣,問道:「你叫我什麼?」妡嬋笑道:「小女主,姝涵是我們這裏的女主,你就是小女主呵。」伏羲謙臉兒一紅,低頭笑道:「知道了,你快去吧。」軒轅媓和女媧見狀,都笑了起來。
軒轅昊聽說七仙女和碧綠被天廷佈道司打下界,以為是笪殷頊所為,勃然大怒,興兵二十萬大舉進攻,兵臨銀蛇星海星門,急報傳至天廷,笪殷頊大怒,將李耳打入天牢問罪,召集眾神臣升殿朝議。笪殷頊問笪燕寶道:「神仙下凡可記得仙界之事?」笪燕寶回道:「仙界之事盡知。」笪殷頊問道:「如此說來,神仙下界輪迴,于界下也有神力?倘若借神力干預凡間,豈不大亂?」笪燕寶回道:「天尊英明,仙界之人懼怕下界,一旦下界投生為凡人,一身奇才異能,其中有為善者,也有為惡者,逞奇炫異,驚駭天下,被凡人視為神仙。」笪殷頊聞言不悅,問道:「神仙下界之後如何能有神力?」笪燕寶回道:「皆因投生之後依然記得仙界之事,可謂智門一開,神力自出。」笪殷頊沉吟道:「本尊欲禁止此事,可有良策?」笪燕寶回道:「臣聞冥界使生魂投胎之前,須過得那奈何橋,飲那黃泉水,絕其記憶,轉生之後全然不記得前生後世之事,冥界有冥神叫孟婆嬋嫣,主司此事,故將此水謂為『孟婆湯』,此法頗有效果。」笪殷頊忙道:「既然冥界有『孟婆湯』,我仙界也當有『戒公湯』,有勞卿造此湯,置於四大天門,著令門神主司此事,但有打入凡塵者,皆以『戒公湯』飲之,絕其智門。」笪燕寶領命,急去奉天司,與屬臣平茜星和軒轅宇製造戒公湯。
見戌閏圱眉頭緊鎖,須菩提瞅著他笑道:「聽此詩,老友似乎有難也。」戌閏圱問鍾頎道:「莫非我此戰失利,將有牢獄之災?」鍾頎閉目不言。須菩提道:「老友性剛直,婞佷二字猶為輕,應該算得剛愎了,即使無關此戰成敗,將來也必引火燒身。」鍾頎笑道:「一切自有天命,怪不得別人,只須走一步看一步而已。」戌閏圱問道:「先生之言甚是。不過最後一句,『言入冥出午門』『龍廷一手』之語當作何解?」鍾頎道:「進出一方金殿午門,意為手握大權,位極人臣。」戌閏圱笑道:「這麼說,我先得禍,又因禍得福,看來還是不錯。」須菩提笑道:「凡事須小心,多多提防才是。」正說著,一旁的鹿慧一邊添茶,一邊道:「先生可否給我占算一下,看看我的命運如何?」戌閏圱瞅了一眼鹿慧,轉過臉去。鍾頎見狀,笑道:「哦?不知這位仙婢是?」須菩提立即道:「先生,此乃舍妹鹿慧,我母出征時收養。」鍾頎連忙拱道:「失敬,失敬!我不知乃是少主閣下,還望海涵。」鹿慧一抿笑道:「我哪裡算得少主,只是侍奉娘娘的一個婢子罷了,先生不必客氣。」鍾頎思忖片刻,沉吟道:「我素來不與未出閣之女子占算天機也,此乃大忌,不過你既然問起,我也不好回絕,亦贈詩一首與你,自去品味吧。」鹿慧笑道:「若先生不便,就當小婢未說,不必勉強。」鍾頎笑道:「不妨不妨,我也只是吟詩一首而已。」說著也吟了一首,詩云:
戌閏圱與笪殷郇及眾將連守半月,仍不見軒轅昊來犯,笪殷郇道:「大軍空耗時日,不如班師回朝。」戌閏圱贊同,一時傳令下去,大軍收戟待發。勾弋襄忙道:「將軍何故班師?倘若軒轅昊突然襲來,又當奈何?」戌閏圱還未說話,笪殷郇便道:「半月未見賊出一兵一卒,想必已聞風喪膽,豈敢來犯?」話剛說完,就聽探兵來報道:「軒轅昊率大軍來了!」戌閏圱大吃一驚,忙令眾將披甲執戟,整裝備戰,天兵們如夢方醒,揉眉擦眼,全無銳氣,軍中怨聲沸騰。戌閏圱喝道:「傳令下去,逃戰怯戰者斬!」先鋒武德、戌閏罡、冣疍先出星門迎敵,笪殷郇與天蓬所率左右兩軍士氣低迷,無心再戰,二將只得喝令驅戰,大軍徐徐湧出星門,門外喊聲震天,大有破門之勢,大軍才出去又被殺回來,戌閏罡喊道:「賊兵圍得鐵桶一般,此刻插翅難飛,不可強攻!」說罷,與武德、冣疍又勒馬轉入星門。笪殷郇見狀,頓足道:「只恨我一時大意,以我堂堂天廷太尉,擁兵數十萬,卻不能發一矢、獲一賊,今卻困於此處,豈不坐以待斃!」戌閏圱吼道:「兵臨門下,豈可束手待斃!請太尉隨本帥率軍從北星門掩殺出去!」武德忙上前道:「軒轅昊未必認得你們,還是末將來引兵突圍!」說完就令先鋒戌閏罡、冣疍先出北星門,武德披掛提刀,打馬殺出。軒轅昊四路大軍眼看就要攻破東、南、西三星門,卻見北門忽然打開,武德真君率兵衝出。軒轅昊急道:「急令大軍堵截!勿使逃脫一個!」軒轅昊舉槍罵道:「武德星君!還不下馬受死!」武德拍天馬上前,怒罵道:「逆賊,竊據眾星海不說,今又犯我天闕,本將奉天尊之命討逆,還不繳械投降!」軒轅昊哈哈大笑道:「武德聽著,你我皆臣事于玉帝,而玉帝被笪殷頊弒殺,篡奪了天位,你當隨本王誅殺此逆賊,為何反與本王為敵?」武德笑道:「你兒子姬軒轅昏庸無能,故而滅亡,天道如此,豈能強為!」軒轅昊怒道:「本王大義討逆,爾等休想活命!」說完揮槍出戰,大軍如潮般殺來,喊聲震天,忽然三星門大破,四下形成夾擊之勢,武德、戌閏罡、冣疍三將左劈右砍,各殺數百賊兵,已是疲憊不堪,忙令突圍,駐星守將勾弋襄奔逃不及,當場斃命,天廷大軍四散潰逃,損失大半。戌閏圱、武德、戌閏罡、冣疍、笪殷郇、天蓬領兵殺出一路,惶惶逃往天極星方向,所率二十萬大軍僅剩七萬余。逃迴路上,武德星君問戌閏圱道:「笪殷郇要班師,將軍為何不阻反而允了?豈不知將軍為主帥,如今慘敗,必獲大罪。」戌閏圱嘆道:「我豈能不知兵法?只是天尊既命我為帥,卻又派他來充當副帥,分明是監視我也。笪殷郇乃太尉,此戰若敗,罪在我身,此戰若勝,功在彼身,他便會居功自傲,越發囂張跋扈。」武德星君嘆道:「將軍與笪殷郇交惡,只對他一人即可,豈能以十幾萬將士性命作兒戲?」戌閏圱勒馬站定,盯著武德道:「十幾萬將士葬于笪殷郇之手,而非我之過。太尉質疑用兵,何時聽得我一言半句?此番吃了敗仗,我為主帥自當領罪,但天尊任用笪殷郇為副帥,難道就沒有過錯么?再者笪殷郇此戰失利,必受懲處,這也不是個壞事,笪殷郇權力越小,三界危害就越小。」武德星君搖頭道:「若是女媧娘娘挂帥,絕不會如此。」戌閏圱打馬道:「若天尊讓笪殷郇此賊為統軍副帥,女媧娘娘是絕不會挂帥的。」說完打馬朝前奔去了。
笪殷天尊五年。
伏羲謙與㛞珠到了一帶天門面前,細一看天門深鎖,兩根玄石柱頂端一匾,題著「【中天門】」三個金碧大字。天門旁邊有一座紫金宮,㛞珠上前叩門,一個八九歲垂髫小鬟開門出來,一張瘦削削的臉兒,雪白粉|嫩。伏羲謙仔細一看,似乎認得,就見小鬟急問㛞珠道:「姑母,中天門禁地,爾等至此,欲要何往?」㛞珠指著伏羲謙,急忙道:「我不是姑母,我是你庶母,這是你母后,欲輪迴界下,請去察知門神一聲。」小鬟把伏羲謙望了幾眼道:「這不是我母后,我母后在蕊珠宮地牢里,庶母常在那裡,豈能不知?」說著即回身入內去了。伏羲謙悄悄問㛞珠道:「姐姐,將才分明是我女兒,為何不認得我了?」㛞珠嘆道:「她如今自知底細,瞞是瞞不過去了。」伏羲謙方欲再細問,只聽得殿內鼓瑟齊鳴,那小鬟又出來道:「庶母請進吧,門神有請。」二人跟進去,見案上螭爐紫煙繚繞,十二對仙娥手執玉麈、錦扇、金爐、秉圭,排列兩旁,門神頭戴峨冠,端然正坐中央。㛞珠引著伏羲謙上前參見道:「我們欲往界下去,請求通融。」門神慌忙下來,匍匐在她們面前不敢仰視,回道:「豈敢,豈敢,只是二位娘娘未獲天尊允准,豈能私自下界,恕在下不敢通融。」㛞珠忙道:「門神不必如此,快快請起。」門神起來,賜她們二人一雙金絲綉墩坐下,門神自在金絲綉墩上坐了。門神拱道:「二位娘娘宿根在此,何故往界下去?私自往界下,稍不慎便投生於絕地,或永墮幽冥,豈不是讓女媧娘娘痛徹心腑么?再者說,龍帝已入幽冥,如今生死未知,不如二位娘娘暫在天闕等候,若龍帝真是盤古轉世,昊天正統,自會打上界來,到時候與二位娘娘自會相聚,如果這時下界,即使在下通融,下界也不知後果,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以致前功盡棄,豈不可惜?」㛞珠頷首道:「門神所言甚是,只是我母后女媧一時昏昧本性,將我姝涵妹妹囚禁,又將我伏羲謙妹妹嫁給龍帝,是為帝后,既然龍帝在冥界,我們便入冥界尋夫,生死相依,不離不棄,即使永墮地獄也在所不惜,還望門神憐憫,放我二人下界。」門神搖頭,嘆道:「二位娘娘當在仙界勉力修持,不可下界去,在下明說,雖然下界得女媧娘娘庇護,與軒轅健二度輪迴體于凡間皆為姻緣,也無法了卻這一世因果。反而伏羲謙娘娘中道悔悟,自道出假帝后始末,一切將重新來過,於人間分離,二位娘娘靈體與肉身分離,只留七魂六魄支撐肉身,一個元靈在天廷後宮獨守,一個元靈在靈界一心向佛,而肉身卻承受離人磨難,種種恩怨情仇一時難以消釋。」伏羲謙泣道:「為甚是這般?既然元靈和-圖-書脫俗,為何卻讓我肉身承受離人磨難?」門神回道:「軒轅健肉身亦在磨難中,若肉身與你肉身繼續婚姻,你讓那帝后情何以堪?帝后若震怒,舊恨新恨齊入來,女媧娘娘及一門親屬將死於凶變,肉身人間親人將無一存活。」伏羲謙搖頭道:「我固不信,我姝涵姐姐會如此待我。」門神回頭叫小鬟來到面前,問伏羲謙道:「娘娘可認得此人?」伏羲謙道:「我女軒轅丅。」門神搖頭輕嘆一聲,轉身又問小鬟道:「丅劍,你可認得你母后?」小鬟回道:「自然認得,不過她不是我母后,我母后如今在地牢,乃是帝后軒轅姝涵。」門神又問伏羲謙道:「娘娘尚在幻覺乎?軒轅丅乃是姝涵親生,被女媧娘娘所奪,寄予你名下收養,為何卻說她是你的女兒?」伏羲謙道:「收養就不是女兒么?我與我姝涵姐姐分何彼此,她之女如我之女也。」門神瞅著伏羲謙道:「此一時彼一時,娘娘,軒轅丅必為救母而墜入凡間,雖被笪殷頊加害,陰差陽錯,但你們始終相逢,你肉身必惡此女,請問,娘娘還將她視為己出么?」伏羲謙怒道:「我女兒矣,我焉能不視如己出!」門神搖頭兒道:「娘娘息怒,請聽在下細細陳述。就如娘娘現在這裏,必然是如此想法,是如此感情,但是,一旦到了那界下,一如夢境適得其反,仙凡思維、感情截然不同,只怕不由你了,你肉身在凡間不容軒轅丅,亦不容㛞珠,更不容軒轅姝涵,請問娘娘,你能容乎?你方才問在下,軒轅姝涵安能如此待你,你再細細思之,以仙人之思維,她又豈能容你與軒轅健肉體繼續姻緣?焉能讓你肉身褻瀆龍帝?仙界有仙界的道理,人間有人間的道理,一來一往,依然不能相容,前一世爭鬥,后一世依然爭鬥,最終只會落得個自取滅亡,這便是娘娘你元靈為何下界輪迴,又于中道返上天界之故也。」伏羲謙聞言,低頭深思,㛞珠勸道:「既然如此,伏羲謙妹妹於人間中道歸來,那肉身之事與我們有何干係,不去管便罷了,由他們去自生自滅。」門神嘆道:「二位娘娘肉身也是如是想法,仙界親人與她們何干,任由被帝后殺絕而不聞不問,既然如此,二位又何必非要去界下招惹禍患?但是,在下不得不明確一點,那軒轅健肉體自與二位娘娘肉體不同,他已為龍帝輪迴,盤古為帝父,軒轅健為帝靈,其肉身乃為帝子也,三位一體,豈能分開?必會念及帝后,與娘娘肉身斷絕,並非無情無義,實乃『一人在兩界,憂患靈肉身』,不得已而為之罷了。」伏羲謙泣道:「我斷乎不能相信。」門神回頭對一仙娥道:「將那《極經》取來,與娘娘察看。」仙娥應了一聲入內,半晌捧出一隻瑪瑙盒子來,交與伏羲謙,㛞珠順手打開盒子,果然有一部經卷,只看碧瑩瑩一團綠光。正欲打開,卻被門神按住,笑道:「二位娘娘想看此經卷不難,只是看之前須飲一物。」㛞珠問道:「是何物?」門神回道:「只是玄液一盅,以此情結仙體,方能閱覽經卷,了悟此中因果,否則打開亦是無字書。」說著又令仙娥賜玄液。伏羲謙與㛞珠各接過銀盅,呷一口,頓覺滿口清芬,即如玄露灌頂,神清氣爽。再看那《極經》,鈿軸已然徐徐展開,璀璨明亮,軸上銑著「極經寶鑒」四字古篆,打開來,便見是玄帛上並無隻字半語,卻如懸挂的一面明鏡。㛞珠與伏羲謙驚訝望去,見境內隱隱數座金殿貝闕,再細看去,猶如玄天門情景,見一方牌樓,上有「【軒轅宮】」三個紫光水晶大字。又見碧瓦金甍的三間正殿,閎壯接雲,正中一殿有殿額,上嵌「【乾坤殿】」三個琉璃大字,殿中有一男一女端坐,細看原來是軒轅健和軒轅姝涵。一會兒又轉入另一畫面,見軒轅健在界下凡間一條路盡頭,憂鬱落寞狀,轉身與一女子作別,決然離去,那女子卻在路的另一頭,再看那女子面貌,忽隱忽現,伏羲謙心中方恍然,那女子面龐似曾相識,竟是自己俗身。
卻說文殊菩薩引鍾頎和李耳來到大雷音寺,與燃燈佛和如來佛互相拜過,燃燈佛道:「不知二位駕到,有何見教?」鍾頎拱道:「特為玉帝子女而來。」燃燈佛道:「方才笪燕孁也來過,已去聚仙殿探望過玉帝子女。」鍾頎笑道:「我與佈道神李耳商定,欲送玉帝子女下界輪迴去,如此可免殺身之禍。」如來佛問道:「不知女媧娘娘可知此事?」鍾頎回道:「娘娘也是此意。」燃燈佛合掌道:「善哉。若得二位上神相助,玉帝子女可免此劫。不過,玉帝子女並未觸犯天戒,豈能打入界下輪迴,不知二位送她們下界如何安置?」李耳回道:「並非叫她們去界下輪迴,只是暫去凡間躲避,我在凡間佈道時,曾令凡間弟子種下八棵李樹,她們到了界下,我自會接引。」眾佛和菩薩放下心來。如來佛帶著鍾頎和李耳去聚仙殿見到七仙女和碧綠,如來佛對七仙女道:「笪殷頊要抓爾等回去,佈道神李耳前來救爾等往界下暫避,爾等可願往?」天陽、天榮、天昌、天顯、天慶、天羽一時不知所措,都抬眼看天壽。碧綠卻高興道:「好,好,姐姐們,咱們就去界下吧!」天壽嘆道:「逆賊無道,我們豈能坐以待斃,不如就去凡間暫避。」天慶愁眉蹙額,嘆息一聲。天壽領天陽、天榮、天昌、天顯、天慶、天羽、碧綠,朝如來佛深深一拜道:「多謝佛祖救命之恩!」李耳道:「眾仙子快隨我去南天門!」天壽急道:「上神,若去南天門必被天廷發現,我們怎能逃脫?」李耳笑道:「莫怕,我亦曾是門神,自有妙計。」
【群神不知觀星宮,雨覆雲過真龍降。】
女媧與軒轅媓在偏殿內等候,此時已見伏羲謙與軒轅健進來問安,女媧瞅一眼伏羲謙,見她鬢嫋波嬌,桃花映面,心中已明白八九分。軒轅媓見軒轅健低頭不語,就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一時忍不住偷偷抹淚兒。女媧挽著伏羲謙笑道:「媓姐姐,今天在太陽宮也坐了很久了,我們這就先回去了,姐姐若得閑時,便去蕊珠宮吧。」說著又對軒轅健道:「伏羲謙先回家裡,過三日你便來接她過來,你的妻子,不要讓為母操心才好。」軒轅健不答話,只是深深一揖,伏羲謙俯首拈帶,一身的羞嬌態度,瞅著軒轅健笑道:「夫君,三日之後便來接妾。」軒轅健低頭嗯了一聲。女媧才轉身,軒轅媓就在身後道:「你別忘了放我姝涵回來,不然我可真要去蕊珠宮尋你了。」女媧轉過臉兒一笑,而後就拉著伏羲謙的手兒走了。
女媧忙問道:「你可好了?」伏羲謙笑道:「此刻頗為清爽,不想睡了,現在只是渴得慌。」女媧聽了又驚又喜,忙令精衛和婉鏡取茶,一時茶端進來了,伏羲謙捧著一口氣飲了兩杯,抿嘴笑道:「這茶真好吃。」女媧見伏羲謙這一覺醒來,忽然精神抖擻,倒有些兒不安了,急問道:「你怎的了?一驚一乍的嚇死為母了。」伏羲謙笑吟吟道:「母后只管放心,我一切都好好兒的。」女媧細看她臉上有紅有白,說話聲音也與平時一般,毫無半分病容,心內詫異,問道:「你真的沒事兒么?為何方在夢裡驚叫?」伏羲謙瞅了女媧一會兒,握著她的手兒道:「母后是最疼愛女兒的,女兒現在有一件心事兒須與母后商量,還望母后應允。」女媧嘆道:「什麼事兒未曾允過你的,不論什麼事兒,只要為你好,為母必然允了你,你且說來聽聽。」伏羲謙笑道:「女兒于夢中得仙人指點,已知我今生後世,前因後果,母后若為了女兒好,切不可明知故昧而自遺伊戚,就請母後放了姝涵姐姐,讓她與軒轅健在一起好好的,如此我們將來才有個好的結局,我既與他成婚,即使是個名分也已知足了,我便終身不再嫁與他人,只願去那靈界修為來世。若女兒再貪戀不醒,將來必定遭了天譴。母后如若不信,覺得女兒說胡話,女兒發個毒誓,絕無半點兒虛言,這一覺夢裡確實夢到許多未來之事,不可不察呢。」女媧聽了驚得目瞪口呆,怔了半晌道:「你說的什麼瘋話,為母卻一毫不解,好端端兒的怎的了?夢中之事多渺茫,安能真就相信?好女兒,為母見你全好了,才消了三分憂愁,你又何苦來讓為母擔心!你切勿亂想,我這就領你去太陽宮找軒轅健去,他若執定不允,為母就是與他拚命都要逼他與你在一起的,也要讓他遂了你心愿,這些個事,都交在為母身上。」伏羲謙聽了,急得跳下床榻來,捂著臉兒頓腳道:「母后非要我下界去受那些個苦難么!」說著就哭了起來。女媧嘆道:「好女兒,咱們現在去太陽宮,見了那個剋星再說好么?為母答應你,若你這番見了他,仍要如此,為母便不再強迫你,你要斷了婚姻去靈界修行我也不反對,只是若要姝涵出來,為母還得權衡一番的。」伏羲謙點點頭兒,只盈盈向她一笑。女媧想定主見,便回密室換一身衣服,領著伏羲謙直奔太陽宮去了。
須菩提、戌閏圱接詩細細吟玩,俱笑道:「好詩!好詩!」鹿慧將手中玄壺往几案上重重一放,臉色一沉,嗔道:「什麼好詩!」說罷,轉身就與精衛走了,頭也不回一直穿過角門,出了園子。戌閏圱與鍾頎齊道:「這……」須菩提轉臉望著角門,又莫名其妙盯著鍾頎,兩手一攤,問道:「這又是何故?」鍾頎笑道:「看來我這一首好詩,卻害得我們酒也飲不得了。」戌閏圱問道:「此詩聲口超卓,極好也,為何鹿慧不悅,反而氣惱?莫非詩中暗藏玄機?」鍾頎嘆道:「是好是壞,只有聽者知道,至於其中深意,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暢飲玉液舉瓊觴,卻把時運說短長。】
【閡山勒馬聽塗歌,何必婞佷遭剋害。】
話分兩頭。常言道,兵敗如山倒。戌閏圱、笪殷郇、武德、天蓬率殘部一路狼狽而逃,快到西天門時,卻見有個白衣翩翩的少年站在西天門外眺望,只見他身著龍袍,頭戴帝冠,額上花冠綴玉,猶如赤瑙雕鏤,其光璨璨,面若白玉,其勢甚威。笪殷郇指著天門問戌閏圱道:「此少年乃軒轅健乎?」戌閏圱笑道:「確是軒轅健,蕊珠宮少主大婚,軒轅健為鳳婿,太尉吃了喜酒,親眼所見,又何必問我?」笪殷郇打馬前去問話,才到跟前,見他卻在遠處,再追前去,他仍在遠處。笪殷郇納悶,疑道:「真是個『望山跑死馬』,軒轅健方才明明就在眼前,卻為何總是到不得跟前?」戌閏圱笑道:「吾聞《昊經》曰:『【真龍見首,不見其尾】』,軒轅健乃真龍也。」笪殷郇斜睨他道:「《昊經》何在?此皆妄說也,大大王伏羲昊故弄玄虛,假託太古神之說,熒惑人心,與自己謀利,若果有《昊經》,其安敢造逆耶?」戌閏圱一笑不語。笪殷郇瞅著武德星君,問道:「此虛幻否?為何近若眼前,卻遙不可及?」武德星君連連搖頭,笑道:「不知,不知。」笪殷郇問道:「你果不知?爾等瞞得過天尊,卻逃不過我眼,戌閏圱將軍險些被斬,軒轅健突來法場,降下血雨,我看有幾個人竟然伏地跪叩,其中就有你武德,不知你為何要跪他?軒轅健究竟是何人?」戌閏圱暗吃一驚,急忙瞅武德一眼,武德星君笑道:「太尉差矣,我見天尊起身走向軒轅健,故而跪叩,此乃君臣之禮,太尉何必見怪?倒是我見有那麼幾個神臣,于天尊面前全無人臣之禮,其心叵測。」笪殷郇豎眉瞪眼,怫然道:「你!」天蓬在一旁竊笑,笪殷郇又擺手道:「罷了,罷了!」才說完又聽見身後有天馬嘶鳴聲,眾皆回頭看去,見笪殷卓打馬前來。笪殷郇和戌閏圱、武德、天蓬四將迎了上去。笪殷卓一拱,對笪殷郇道:「天尊已知爾等兵敗,故急召兄長與諸將進宮見駕。」笪殷郇也不答話,驅馬就走,諸將策馬跟去。
【花開花謝曾幾多,忘卻新愁又舊事。】
且說㛞珠在園門外等候,見鍾頎出來,忙迎了上去。鍾頎問道:「你有何事?最近也不知道忙個什麼,也不來見父親一面。」㛞珠嘆道:「父親莫怪,我也想看望父親,只是姝涵妹妹她……她獨自一人在地牢,我哪裡走得開?」鍾頎四顧一下,低聲問道:「在這裏不說,可否找個安靜處?」㛞珠忙道:「父親隨我來宸恩殿吧,有一個偏殿,雖說現在沒人住了,可那裡倒是很安靜。」鍾頎忙道:「就去那裡。」走過一條長巷,轉過一處橋榭亭台,便來到宸恩殿。坐定后,鍾頎先問道:「為父問你,你可是與那軒轅健有私情?」㛞珠聽了反覺羞恧,便轉身去端茶,一邊說道:「父親。」鍾頎疑道:「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為父就要聽你親口說,到底有無此事?」㛞珠將茶水奉上,鍾頎接過呷了一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㛞珠坐了下來,一彎玉臂垂下,只是低頭拈帶。鍾頎問道:「怎的不說?」㛞珠低聲道:「女兒不孝,未曾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確與軒轅健已結為夫妻,請父親責罰。」鍾頎放下茶盅,又問道:「果真?」㛞珠輕輕點點頭兒。鍾頎問道:「那姝涵乃是軒轅健髮妻,難道她也願意?」㛞珠抬眼瞅了鍾頎一眼,嘆道:「就是姝涵妹妹要我嫁軒轅健的。」鍾頎問道:「如此說來,並非我女兒本意,而是被帝后逼迫的?」㛞珠只是拈帶,一語不發。鍾頎霍地起來,嚇得㛞珠趕忙站起來,不敢正看,只是偷眼而覷。鍾頎踱著方步,笑道:「我女兒莫怕,不想我女兒真有此極貴之命,為父早就細究你命理,確有大貴之相,本以為你來仙界,或可能入宮做個妃子,現在看來,乃是龍帝之妃也。」㛞珠本以為鍾頎會大發雷霆,不料卻聽到這一番話,一抹桃紅映了粉臉兒,背過身子去,回道:「女兒與軒轅健情投意合,並不是姝涵妹妹逼的,是我願意的。」鍾頎頷首道:「好!此為昊天之意,非你我可決斷之,既然女兒有此姻緣,不論將來好壞,皆與龍帝生死相依吧。」㛞珠嗯了一聲點點頭兒。鍾頎又坐下嘆道:「唉,這是女媧娘娘執意逆天而行,囚禁帝后,只怕是將來這恩恩怨怨不易消釋。」㛞珠忙問道:「父親是否已知將來之事?」鍾頎嘆道:「險象環生,不可預知也。」㛞珠泣道:「我倒沒什麼苦處,只是我姝涵妹妹身在囚籠,一步也出不去,只怕時間久了吃不消呢,如今女媧娘娘已將伏羲謙嫁給軒轅健,目的已經達到,為何非要囚禁姝涵?父親快想想辦法吧。」鍾頎嘆道:「唉!為父有何辦法?女媧娘娘勢欲熏心,此刻聽不進隻言片語,她想做的事兒,誰人能攔擋得住?」㛞珠聽了又抽泣起來,鍾頎又嘆道:「你照顧好帝后罷,將來的事兒,好壞總有個結果。」見㛞珠不說話,鍾頎又長嘆一聲便出門走了。
且說伏羲謙不覺矇矓睡去,覺得自己離開了瑤軒閣,先出了拱門,又穿過軒廊,一味地亂走。此刻心裏昏昏沉沉的,想去見了軒轅健當面重託一番。心裏已經響起了說辭,道:「夫君你知道我的這顆心,全是為著你的,倘夫君允肯,那自不必說了,若仍是不允,妾也必無生理了,只望夫君憐念我母后,好好照應著些兒。」心裏又想去見軒轅姝涵,與她當面說個透徹,就算是死也瞑目了。又亂走一會兒,渺渺茫茫不知身在何處,不似在蕊珠宮的光景,定睛一看,荒草連天,一望無際,只覺冷霧蒙蒙,涼風颼颼,不由得心驚肉顫。伏羲謙躊躇不定,忽然見迎面過來一人,青衣披紗,手執拂塵,笑嘻嘻招手道:「不知少主駕臨,請隨我入府上拜茶。」伏羲謙猶豫片刻,厲聲問道:「你是何人,敢闖入我家園子?」那人笑道:「分明是少主來到我的府邸,怎麼說我在你家的園子?」伏羲謙問www.hetubook.com.com道:「你的府邸在哪裡?」那人手執拂塵一指,笑道:「你轉身看看,就在那井裡。」伏羲謙轉身一看,果然有一口井,嚇得面無血色,望著那人怒道:「大胆,井裡安有府邸?你是什麼人,敢欲謀害我么?」那人笑道:「少主息怒,我乃井龍神是也。你且跟我來,我知你是要去找你的夫君,我卻對你有個說法,你莫猶豫,若是錯過了機會,將來必永墮入幽冥地獄,萬劫不復的。」伏羲謙羞得正要躲避,忽然被那人掃了一拂塵,不禁身子向後倒去,「哎喲」一聲就墜入井中,本以為自己要死了,突然感覺一股熱氣襲來,頓覺神懌氣愉,抬頭看去,自己正走入一條筆直大道,兩旁水幕斜掛,微波粼粼,不似水井,隱約間又好像記得了前世今生之事,只是急切體會不到。一會兒又趕來七八個宮婢,珠繞翠圍,將她迎入一座大殿,細一看大殿門上有「【井龍水晶宮】」五個大字,皆是琉璃紫金鑲嵌的,進入宮殿,就見殿內寬敞,金碧聯輝,富麗堂皇,伏羲謙此時心內也不怕了,見那人身著紫袍金帶,來到她面前,稽首道:「井龍神拜見少主。」伏羲謙緩緩坐下,笑道:「起來吧,你是龍神,安能拜我?」井龍神起身回道:「在下只是蕊珠宮井龍神而已,少主乃我主,我豈敢不拜!」伏羲謙笑問道:「哦?就我家裡園子里一口井就有龍神,那不知天界有多少井,有多少井龍神?」井龍神拱手回道:「只有八口井中有龍神,女媧娘娘乃太古真龍,我等皆為其徒子徒孫,娘娘所居之地,豈能無井龍神?」伏羲謙疑道:「啊?你說什麼?我母后是太古真龍?」井龍神回道:「正是,正是。」正要再問,又見殿門外波光閃閃,好似有光線自外間映入,伏羲謙問道:「門外有水,光自何來?」井龍神笑道:「回少主,那就是井口。」伏羲謙驚得目瞪口呆。一會兒,宮婢來奉茶,伏羲謙接過呷一口,頓覺清爽愜意。伏羲謙又問道:「你適才說什麼我要永墮入幽冥地獄,這是何意?請你從頭指示,使我免於墮落,我也正有一段孽緣無法解脫,敢求上仙明諭。」井龍神頷首道:「少主果然聰穎,一點即悟。我正為解少主孽緣而至,我要只是說,你未必肯信,望少主隨我到前面看一樣東西,你即瞭然矣。」伏羲謙疑道:「看什麼?」井龍神笑道:「少主勿疑,隨我來便好。」說罷轉身向側門而去了,伏羲謙急急地跟著井龍神同行,出了側門就見一彎湖水,安靜且明亮,宛若一面鏡子,伏羲謙問道:「此處有什麼要我看的?」井龍神回頭,指著湖水道:「請少主看那湖面。」伏羲謙看去,果然隱隱顯出一幅畫面來,裏面竟然是軒轅姝涵被女媧毒打,割了臉皮,又被碧玉推入井中的情景。伏羲昊驚心駭目,捂著臉兒不敢再看,一會兒又睜眼看去,見姝涵正在地牢里哀哭不絕。伏羲謙泣道:「我看到的便是我姝涵姐姐,她果然被害了么!」井龍神手一指,嘆道:「那卻算不得什麼,請少主再看。」伏羲謙隨著他所指望去,果見隱隱一帶天門,被雲霧遮護,就見西天門二字,其餘也看不清楚,忽然見須菩提押著軒轅健來到天門前,幾個天兵將軒轅健摁在地上的一個鎮靈玄架上,將那七寸玄漚釘拿來,舉著天錘,一寸一寸釘入他的手和腳,血流如注,直到將他釘在鎮靈玄架上,看著觸目驚心,又見幾個天兵抬起鎮靈玄架,推下了西天門。伏羲謙大驚,側目問道:「我哥哥安敢如此?!」井龍神又道:「莫急,莫急,請少主再看。」伏羲謙再看去,少頃,又見水面中出現一情景:
李耳攜七仙女和碧綠快到西天門時,對眾仙道:「你們暫時委屈一下,藏於我袖中,到南天門我再讓你們出來。」眾仙子顧不了許多,只見李耳手一揮,一陣紫霧籠罩在眾仙身上,眾仙立即化成一股紫煙飄入李耳長袖中。李耳進西天門,趕往南天門而去,途中遇到赤腳大仙玄真子,玄真子見狀,大驚道:「你們怎麼在這裏!」天慶見是玄真子,即哭了出來。李耳低聲道:「莫要吵嚷!」玄真子與那天慶有私情,疑是她們將要下界去了,便來到天慶身邊,一語不發,只急得團團亂轉。這時,門神聽到嘈雜聲,便出來探看,見是桃神領著諸仙,便知他要送眾仙下界,笑道:「通道已開,快送眾仙下界吧!」李耳回道:「我先下去接引,而後你再將她們送下!」門神拱道:「好說!好說!」李耳一躍天門跳了下去。門神忙對諸仙道:「快跳!快跳!」七仙女和碧綠探頭一看,見天門外七彩雲霓,好似旋渦,碧綠害怕,縮身藏在七仙女身後,七仙女也不敢跳下,踟躕不前。門神見狀,笑道:「眾仙莫怕,只管跳下去,那邊有佈道神李耳接引。」七仙女和碧綠搖頭,看著天壽,天壽咬著牙縱身跳下,接著是天陽跳下,天榮、天昌、天顯、天羽、碧綠也緊跟著跳下去了。到了天慶這裏,見她望著玄真子,哭得梨花帶雨,依依不捨,泣道:「妾去了,此生再不能相見了!」正要跳時,卻被玄真子一把拉住,急道:「你不能去凡間!我豈忍心讓你墜入苦海,就讓我代你去吧!」說著縱身一跳,天慶大驚,急忙去攔,玄真子急了,怕她墜落,忙抓住她的腳,門神大驚,拉著天慶向後一拽,天慶繡鞋就脫了,此刻通道收回,玄真子抱著繡鞋掉下界去了。
須菩提接旨,頗為不安,問鍾頎道:「笪殷頊一向疑我,為何卻突然令我率軍禦敵,此間可有陰謀?」鍾頎思忖片刻道:「賊心難測,少主當心才是。」須菩提道:「我正欲與軍師一道去冥界拜望陸正,這時卻要奉旨討逆,我若不去,則笪殷頊必治我抗旨不遵之罪,如之奈何?」鍾頎笑道:「少主豈能不去?少主手握二十萬大軍,諒笪殷頊也不敢放肆,少主何憂之有?」須菩提嘆道:「也罷!即刻發兵!」說罷,即令天蓬、塗山閡、李靖、哪吒、金吒、木吒等眾將帥為先鋒,率十萬大軍一路向天狼星海進發,又令火德和武德率兵十萬,夾擊聖安、白虎、天獅、玉獅諸星。天蓬、塗山閡等一戰即破天兔、天平、天狼等星,軒轅昊率軍逃竄。不過三日,又聽說武德與火德大軍已將軒轅昊所侵佔諸星神府盡皆收復,須菩提便快馬將捷報傳至天廷,並下令在天狼星神府擺宴慶功。須菩提大醉,于神府內歇息,鍾頎前來勸道:「少主明日便可班師回朝。」須菩提斜倚在榻上,問道:「士氣正旺,我正欲一鼓作氣直搗牧夫星,消滅軒轅昊,軍師卻為何讓我班師?」鍾頎搖頭道:「萬萬不可。」須菩提翻身坐起,疑問道:「有何不可?」鍾頎回道:「少主可還記得昨日軒轅昊陣前一席話?」須菩提疑惑,斜睨他問道:「軒轅昊之言不足為信,這可是軍師親口說的。」鍾頎嘆道:「其言並非全不可信。」須菩提低聲道:「軍師這是何意?」鍾頎笑道:「少主莫急,聽我慢慢道來。軒轅昊固然謬論,但有一言不可不察,即『笪殷頊性殘不仁,刁滑奸詐,實乃無道昏君』,天界有軒轅昊與伏羲昊兩大勢力在,尚可牽制笪殷頊,我等也有用武之地,笪殷頊必不敢輕易加害我等,倘若少主消滅軒轅昊和伏羲昊,笪殷頊從此再無外患之憂,必會剷除異己,樹置所親,到那個時候,我等難免會落個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場,三界盡握在他手中,這以後恐怕更不得安寧!」須菩提低頭沉思片刻,點頭兒笑道:「軍師高見遠識,所言極是,我實未想到。」鍾頎又道:「我也只是據實而言罷了。」須菩提問道:「可是我發兵之前,軍師為何不及早提醒?」鍾頎嘆道:「我忽聞笪殷頊懷疑軒轅健私藏龍袍帝冠,欲令勾弋厸搜查蕊珠宮,故而勸少主班師,以防不測。」須菩提長嘆一聲,鍾頎問道:「少主何故嘆息?」須菩提道:「若笪殷頊非天廷之主,我若見他便一掌劈死,只是他今乃是天尊,我若殺他,便落個弒君之罪名,眼下進退兩難,唯有嘆憾。」鍾頎說道:「只要少主權衡利弊,暫避鋒芒,待龍帝歸來,必能重振天廷。」須菩提陷入沉思,久久不語。半晌之後,即傳令全軍翌日班師。
〖伏羲謙墜夢鍾頎預言〗
【就恨人間離恨天,敢問歸一是否遲。】
三人正談笑風生,忽見斕姁進來,福了一福道:「二少主㛞珠在外面,說要見父親一面,有緊要的事兒說。」鍾頎聽見,不歡喜道:「她能有什麼事兒,不知我在陪少主和將軍把盞么?」斕姁忙道:「那小婢就如此回她。」須菩提忙道:「慢著。」斕姁才轉身又轉回來,須菩提對鍾頎道:「我㛞珠妹妹難得見你一回,你們父女就好好聚一聚吧。我與戌閏圱在此稍坐一會兒就好。」鍾頎輕嘆一聲道:「唉,好吧,我這個女兒最是俏皮,我若不去,怕是與我沒完呢,二位請自便,我去去就來。」說罷,三人又作揖告別。
話分兩頭。此時正值琪花盛開,女媧閑來無事,便吩咐婢子們備茶於後園亭苑,又叫伏羲謙、碧霞、碧玉、尚翠、㛞珠、鹿慧、洛雅一同賞花。不一時茶點備齊。女媧在妱翚、鳧嬥的陪同下來到後園,款款走上玉階,至亭苑就座。碧霞、碧玉、尚翠、㛞珠、鹿慧、洛雅圍坐一起說笑,各個冶容秀骨,柳嬌花媚。園中琪花放玉,芃樹吐綠,桃花破蕾,萬紫千紅,玉柵溢彩,七寶池旁有一眼天泉,浮翠流丹,清冽可鑒,好一個迷人景緻。湘君和湘妃擁著伏羲謙一徑到亭苑裡,與女媧上坐了,湘君與湘妃從旁,女媧瞅著她笑道:「以前見了為母就滾到懷裡來了,怎的現在不了?這會兒繃著個臉兒,越發像個大人了。」伏羲謙抿嘴一笑不作聲。鹿慧和洛雅斟上茶來。女媧捏著伏羲謙的手兒,嘆道:「我們在此對花賞玩,不知你哥哥馳驅戰場,這時候可好否。」伏羲謙撇了撇嘴兒,端起茶奉上,笑道:「母后且寬懷飲啜,我哥哥忙著立功,他那個人心硬,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連他自己家尚且引兵搜查,戰場上對敵,自然也不吃虧的。」女媧瞅一眼碧霞、碧玉和尚翠,見碧玉立眉翻眼兒的,便笑道:「你就看不得他,其實你哥哥也疼你的。」伏羲謙努嘴兒,獃獃凝望亭前芃樹。女媧嘆了一聲道:「你也不去看看他,什麼時候才來?真要把你撇下了?」伏羲謙忙道:「愛來不來,我不稀罕的。」說著眼圈兒紅了。碧霞見狀,笑道:「只飲茶頗枯燥,不如作詩來,也添些個趣味兒。」尚翠笑道:「除了伏羲謙妹妹,這裏誰會作詩呢?」只見斕姁在一旁偏著頭兒道:「還有二少主,也會作詩的。」㛞珠聽了笑道:「我哪裡會作詩,不過胡亂吟兩句罷了。」伏羲謙嘆了一聲道:「我雖會吟詩,可並無好句,還是天壽、天陽、天榮、天昌、天顯、天慶、天羽七個姐姐素精音律,佳吟頗多。」女媧聽見了,附耳笑道:「那天我看了你們幾個寫的詩,我看她們幾個倒沒寫什麼,就你寫的那詩才是反詩,幸虧為母眼尖手快,不然就闖下大禍了!」伏羲謙笑道:「當時氣憤,隨手寫了幾句,也未想後果。」女媧一笑,轉臉對妱翚道:「取筆墨玄帛來,叫她們耍吧。」伏羲謙急道:「還是算了,我哪裡有這個興緻呢。」說著又轉臉兒問㛞珠道:「㛞珠姐姐,你呢?」㛞珠忙搖頭兒笑道:「我也無興趣。」女媧笑了笑,長嘆一聲道:「唉,那便算了。你們哪裡有文采,要說寫詩,誰也不如姝涵,那可是天造,學是學不來的。」尚翠笑道:「既不作詩,就耍個別的,我見碧玉姐姐有個神奇的簪子,可對著水能畫出彩虹來呢。」伏羲謙忙道:「真的么?碧玉嫂嫂,快將你那簪取下來,畫一個看看。」碧玉笑道:「這簪子還是母后給我的嫁妝呢。」碧霞瞥她一眼,笑道:「叫你畫你就畫,啰唆個什麼!」碧玉將嬌鬟輕輕一攏,抽出玉簪兒來,舉起縴手兒往空中劃了一個弧,忽然天空就出現一道大彩虹,眾人仰面望著,滿心歡喜。碧玉笑道:「這神奇也只有我的這個簪子做得到呢。」尚翠戲她道:「炫弄個什麼!除了這簪子,你還有何物?」碧玉臉兒一偏,笑道:「我有碧玉年,故有碧玉簪,我有碧玉壺,壺中栽滿碧玉花,花阡旁有碧玉椽!」說著咯咯地笑了起來。碧霞戲她道:「可有碧玉蹄?」這話兒一出,只見碧玉把眉一蹙,惹得女媧和眾婢都鬨笑起來。女媧笑道:「碧玉簪,碧玉壺,都是為母當初給你的嫁妝,那時候為母還捨不得呢,現在看來,什麼東西好也不如一家人歡樂一起,不分不離的好。」婉鏡彎著玉指兒掩口笑道:「碧玉蹄有何用,不如四少主有個『碧玉郎』呢!」伏羲謙聽了,微微一笑道:「就像這彩虹,雖美,然而最終也會消失。」說著蹙眉嘆息。女媧望著伏羲謙笑道:「我兒,他不在你想的,他真要來了,你又給他臉子,換成誰也不樂意的,如今他是你夫君,你不待他好些兒,他願意來么?」伏羲謙羞暈滿額,低頭拈帶。女媧見伏羲謙又要傷感,便對碧玉道:「拿來簪子給我兒看看,這個簪子當時要是有我兒在,我是捨不得給你呢,早就給我兒了。」碧玉一笑,將簪子遞了過去,伏羲謙接過細看,果然晶瑩剔透,彩光熠熠的。伏羲謙轉悲為喜,問道:「母后,只這一個簪子有這神奇么?」女媧笑道:「三界之中絕無僅有。」伏羲謙又問道:「這簪子是哪裡來的?為什麼就獨有一個?」女媧笑道:「這個碧玉簪是婉妗送予我的。」伏羲謙和㛞珠不約而同問道:「婉妗?」眾婢都將目光投向婉鏡,弄得她倒不好意思起來,莫名其妙瞅著女媧。女媧笑道:「不是咱們府上的婉鏡,我說的是西王母,就是軒轅昊府上的婢子邠夙,在凡間輪迴時叫作楊回,歸一后叫作婉妗。」伏羲謙笑道:「西王母在哪裡?」女媧道:「如今住在紫微垣北極宮。」伏羲謙又問道:「她一個婢子,為何叫作西王母?」女媧笑道:「因為邠夙是二大王軒轅昊的妾,邠夙死了,為母將她元靈從聚靈閣救出來,從西天門投下,到了凡間西域昆崙山輪迴,而後她附體於一雪虎,有了仙體,由於能夠運行法力,故而能千變萬化,因女姬與軒轅昊是夫妻,玉帝稱女姬為王母,那邠夙又是軒轅昊的妾,玉帝按理也該稱她為王母,所以,昆崙山精靈和地仙,皆稱她為西王母,所以她就叫西王母了。」伏羲謙聽了,愣怔了半晌,一時無話,只是抿嘴而笑。㛞珠好奇問道:「這麼說,這碧玉簪便是西王母送給母后的答謝之禮了?」女媧笑道:「這簪子原本就是為母的,不,現在應該說來是軒轅姝涵的,為母下界造人前曾往太陽宮去見軒轅媓,卻見到了盤古太師的靈身,他賜為母一把昊靈寶劍,為母在取劍時,見有一個簪子,當時不知這是誰的,現在才知那是形天遺留下來的簪子,也不叫碧玉簪,碧玉簪是為母將簪子作為嫁妝送與碧玉后,她自己就叫成碧玉簪了,其實它叫作『環曲珠簪』,自帶神力,為母在界下常以此簪點化生靈。說來話長,當時下界造人,為母教會女姬造人之法,為母在懷仁造人,遣她去善元造人,並許諾成功之後便給她獎賞,後來為母便將這支簪子給了女姬,也不知怎的這簪兒卻到了邠夙手裡,邠夙雖然死了,可這簪兒的確不同,仙體死了它便能隨了靈體,為母送邠夙元靈下界,她自取名叫婉妗,歸一之後自成仙體,便將這簪兒送給為母,作為答謝,可她哪裡知道,這簪兒原本就是為母的。」㛞珠自言自語道:「是姝涵妹妹的……」伏羲謙接著道:「原來是這樣兒,一個簪兒卻有這麼多故事呢!」女媧笑道:「婉妗用這簪子在人間使出不和_圖_書少神奇,就連凡間的周穆王姬滿都被她迷住了,皆因這支簪子,還從中原跑去西域看她呢。」伏羲謙伸了伸舌頭,笑道:「啊?還有這回事?母后講來聽聽。」女媧笑道:「也沒什麼,那時凡間周穆王欲伐西域犬戎,西王母為避免戰亂,邀請周穆王姬滿游昆崙山,為使姬滿看到歸一之後的真容,便用這環曲珠簪兒將那天池挑了一挑,那天池便斜掛起來了,姬滿終於看到真容,這才相信自己原來能修真成神,於是罷兵回朝,潛心修真,終得正果。至今那天池還倒掛在那裡呢。」伏羲謙問道:「為什麼?」女媧笑道:「當時西王母送走姬滿,返回仙洞,侍婢賈陵華、許飛瓊、董雙成、段安香急忙來見她,許飛瓊問她道,『那斜立的天池還未放回原處,如何是好?』西王母答曰,『一時竟忘記了,就讓它立在那裡吧,但若凡間女子有緣,來這裏看看那池水,便能有了花顏月貌,豈非善事?』所以,水鏡便永久斜掛在那裡,後人在那裡建造瞭望鏡台,只要凡間女子在那鏡台前望著水鏡多站一會兒,容貌便會美麗。」伏羲謙笑道:「果真有那麼神奇?」女媧笑道:「凡間西域有布倫托海,便是此天池。」說罷,女媧與眾婢又說笑一會兒,不題。
鍾頎急忙趕回天廷。軒轅昊和女姬聽聞笪燕孁和鍾頎、李耳去了靈界,懷疑是去緝拿七仙女和碧綠,情急之下發兵二十萬挺進銀蛇星海神府,以此給天廷施壓。笪殷頊斬了笪燕寉,還在氣頭上,就見笪殷郇和戌閏圱前來急報:「軒轅昊與伏羲昊歃血為盟,興兵八十萬來犯,銀蛇星告急!」笪殷頊大驚,令元真童子急召眾文武神臣往靈霄殿朝議。約莫一會兒,須菩提、笪殷湯、笪殷郇、鍾頎、笪殷卓、塗山閡、天蓬、武德、火德、堯禹皎、堯禹盧等眾神齊聚靈霄殿。笪殷頊問道:「軒轅昊犯我銀蛇星,如之奈何?」一邊問著,一邊側臉窺向須菩提。眾神臣無一人出奏,笪殷頊走下龍階,徘徊于地。須菩提正欲出奏,卻見笪殷元已執笏上前了,只好又退回原位。笪殷元奏道:「啟稟天尊,據諸星海神府報呈所知,駐兵匱乏,僅能自保而已。」笪殷頊疑道:「這是為何?各星神府何不徵兵?」笪殷元回道:「諸星海連年大戰,元氣尚未恢復,實已無兵可征。」笪殷頊怒道:「豈有此理!天廷力保諸星太平,這些人神竟不思回報,只待敵軍殺來,安有安樂太平!無論如何,必令強征!」笪殷元退下。笪殷頊又問戌閏圱道:「你是兵衛司司兵大臣,說說有何禦敵之策?」戌閏圱吞吞吐吐道:「賊兵八十萬,而我天兵僅有二十余萬,恐怕……」話猶未了,笪殷頊就一揮袖子,瞪他一眼,戌閏圱悄然退下。笪殷湯出奏道:「天尊,眼下敵強我弱,倘若決一死戰,無異驅群羊攻猛虎,臣以為不如求和。」笪殷頊忽然轉身,怒道:「如何求和?」笪殷湯道:「遣使宣詔,給軒轅昊、伏羲昊各割讓一個星海,以示求和誠意,如此可保我天廷太平,待天廷壯大之後,再伐賊不遲。」笪殷頊沉思片刻,問須菩提道:「左相之意若何?」須菩提道:「臣附議。」笪殷頊嘆道:「好吧!滿朝無一良策,只能乞和了,著令大理司執法大臣平茜寐前往!」說完罷朝而去。平茜寐奉命出使牧夫星軒轅昊王宮,對軒轅昊道:「天廷願割讓無塵星海與大王,以示求和誠意,請大王罷兵結好。」軒轅昊深感意外,笑道:「以和為貴,至仁至善,本王求之不得。不過,本王只有一個要求,只要笪殷頊小兒不再為難本王諸孫女,本王便不再襲擾天廷,否則,本王決不答應。」平茜寐忙拱道:「在下一定回稟,一定照辦。」平茜寐交割無塵星海神府之後,又來到天西星伏羲昊王宮,對伏羲昊道:「天廷願割讓英明星海,以示求和誠意。」伏羲昊大笑道:「笪殷小兒若早如此,何勞本王大動干戈?此番誠意本王權且收下,請你轉告笪殷小兒,勿與本王為敵,否則割讓再多星海也無用!」平茜寐戰慄一下,忙道:「豈敢,豈敢!天廷既肯議和,定不會背約,故而割星拱讓,還請大王笑納。」伏羲昊大笑道:「如此甚好!」平茜寐交割英明星海神府,急返回天廷復命。
軒轅媓見沒人了,對女媧笑道:「現在你可放心了?看他們這樣兒,我都喜歡得不行。我無其他要求,只望你將姝涵放回來。」女媧嘆道:「軒轅健或是真心也未可定,我不妨姑且答應了姐姐,博得個大家歡喜,若是軒轅健變了,我隨後再想法兒挽回便是了。」軒轅媓聽了一愣,笑道:「你這話兒真是叫人難過,姐姐我是這麼想的,只要你歡歡喜喜的不動氣,凡事總是好商量的。我曉得你的意思,是怕你將來有些個擔心,並不是我不遂你的願,只要能讓你放心了,我便有想法的,咱們豈能由著孩子們任性?」女媧聽了,擺著手兒道:「唉!姐姐多慮了,你這話兒是要折殺我么,我只是說姝涵和軒轅健在一起了,將有多少人覬覦天位,將有多少人陰謀叛亂?說個實心話兒,我讓軒轅健立我女兒為帝后,好歹妹妹這裏也有個照應,不論是誰,他要反天,總得看我的面兒上,料他們也沒有那個賊膽,姐姐何必當我是私心呢,天王當時遺囑,也不過就是讓我照應好天廷,我現在是有苦也說不出,只是叫姐姐也把我當成了壞人。」軒轅媓倒笑起來,又安慰了一番,最後笑道:「其實也沒有那麼嚴重的,就算姝涵為帝后,伏羲謙為帝妃,這也不影響大局的,難道妹妹因為伏羲謙是帝妃就不照應軒轅健了么?我知道,妹妹是擔心我健兒變心了,不要伏羲謙了,那你卻多慮了,伏羲謙這孩子,我自己都喜歡得不行,豈能捨得讓她受了委屈?」女媧臉上這才有點兒笑容了,說道:「帝后和帝妃區別大了呢,若伏羲謙是帝后,別人想造反,總得看是誰的勢力,想必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若換了姝涵為帝后,她無根無底的,那些反賊什麼念頭都有了的,誰能曉得會有什麼事兒,不為別的,就說一旦造反了,生靈塗炭,萬物凋敝,這個我想姐姐也是不願看到的。不論怎的,就我女兒和軒轅健這事兒,總得讓我心裏落了地,不然每天提心弔膽的,我也操心我女兒不是么?」軒轅媓嘆道:「妹妹的話兒都說到這裏了,我豈能不察?我自有辦法的,妹妹放心吧,今天我便讓你心裏踏實了,可好?只是你得答應姐姐,今天讓你明明白白看到了,回去以後便將我姝涵放回來了,她是不是帝后我可不管,只要她與我在一起,即使死也要死在我跟前的,如此可好?」女媧笑道:「姐姐總是疑我,若今天他們成了真實夫妻,我回去就放了姝涵,妹妹我這話兒也說了,姐姐放心便是了。」軒轅媓臉兒一沉,即喚道:「雲珡、妡嬋可在?你們進來吧!」雲珡和妡嬋就在門口,聞訊即進來欠身道:「聖母有何吩咐?」軒轅媓望著她們兩個,兩行熱淚簌簌而下,笑著哽咽道:「聽我的話,去給聖主送一盞夢靈茶,送他兩個去寢殿歇著吧。」女媧聽了,嘴角上揚擠出一絲笑容,而雲珡和妡嬋一聽,睜大眼睛面面相覷,妡嬋忙道:「聖母,那夢靈茶……」話猶未了,軒轅媓擺手兒道:「去吧,我曉得,我自有說法的。」雲珡和妡嬋福了一福道:「是,聖母放心,小婢這就送去。」說著便退出去了。
【只言入冥出午門,龍廷一手天地開。】
軒轅健賠笑問伏羲謙道:「我聞得你病了,可好些兒了?正想著過去瞧你呢,只是……」伏羲謙努著嘴兒,低頭拈帶,低聲道:「只是什麼?妾若不來,我知你不會去的。我本無病,不過一時急火攻心,睡了幾日便好了,還是我母后嚷著傳出去說我病了,其實沒什麼事兒的。妾來這裏,非為別事,有句話兒和你商量,不論真假,畢竟我們夫妻一場,不來和你說說也不是為妻之道。」軒轅健笑道:「誰說是假的?」伏羲謙一愣,瞅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抬起玉筍般的指尖兒掠過雲鬢,靈眸四流,回波欲笑,又把那雙細眉尖兒微微一蹙,低聲道:「夫君,不是說只算幫忙的,盡皆是假的么?」軒轅健忙從袖子里取出錦帛,在她面前一抖,笑道:「這可是你寫的?」伏羲謙一瞧,兩頰飛起一抹紅,趕忙將一雙筍指兒掩了雙眼,盈盈地扭過身子去。軒轅健起身踱步子道:「我與你有何仇怨,只是你母后囚禁姝涵,令她與我分離,見不得光景,莫說我心中實不忍,就說你卻忍得么?」伏羲謙也慢慢站起來,泣道:「我來此,就是為了這個的。」說著遂細細將那夢裡的情景由頭至尾說了一遍。伏羲謙轉過身去,一邊抹淚兒,一邊徐徐泣道:「姻緣是勉強不來的,姝涵姐姐與夫君天造地設,正統夫妻。夫君且放心,妾只是來道別的,既有仙人托諸夢寐,指示妾迷途知返,妾若執迷不悟,必永墮塵劫,歷轉不已。今日妾告知于夫君,從此你我天各一方,了卻前因,妾言盡於此,夫君明了妾心妾意,妾已經知足了。」軒轅健未想到伏羲謙忽然說出這一番話來,走過去,扳過她的香肩,望著她笑問道:「好吧,你說的可是真的?」伏羲謙痴痴地望著他,使勁兒點了點頭兒,那表情斬釘截鐵,毫釐不能迴轉似的。軒轅健瞅著她撲哧一笑,說道:「何為天意?我即為昊天,我即是天意。你夢中不過見了井龍王一面而已,只把自己說得如此幽幽凄凄,你以為斷了姻緣,去那靈界就好么?不論結果好壞,一切都是劫數,就如我勸你母后釋放姝涵,她不願釋放,就如玉帝被笪殷頊弒殺,這些個事情誰能阻擋,又如何改變?有些個事情一旦註定,是改變不了的,你即使強迫改變,也自有它的結果,這個結果也許是好,也許是壞,也許先好后壞,不如順其自然的好呢。」伏羲謙聞言,好似一個焦雷從頭頂飛過,怔了好半會兒,哽咽道:「妾何曾改變過初心,然而卻不由得妾,母後有母后的私心,夫君也有夫君的道理,順其自然對妾而言猶如幻夢,妾何曾為自己主張過?」說著,不由得放聲大哭起來,軒轅健無奈,搖搖頭兒走了過去,伏羲謙一下就撲倒在他懷裡。女媧與軒轅媓正在隔壁偏殿內飲茶,先時只聽他二人唧唧噥噥絮話,猛然聽得伏羲謙大哭,眾人兀然嚇了一跳,忙忙地一起走入,軒轅媓急問道:「我兒,怎的了?」女媧見伏羲謙抱著軒轅健,掩口一笑,拽了拽軒轅媓,使個眼色,軒轅媓會意,兩人又趕忙與婢子們退出去了。
〖七仙女下界戌閏兵敗〗
話說天廷聞軒轅昊大舉進犯,笪殷頊召眾神朝議,問道:「軒轅昊興兵來犯,眾卿可有良策?」戌閏圱執笏奏道:「臣願率兵二十萬前往禦敵。」笪殷頊見須菩提默不作聲,便問他道:「相邦何不獻策?」須菩提回道:「臣偶染小恙,本欲奏請出戰,只怕貽誤軍機,故而未敢請奏。」笪殷頊笑道:「那就准游弋靈官戌閏圱提兵伐賊,笪殷郇為副帥,武德、天蓬為主將,其餘各將由二帥自行設置。」說罷退朝去了。戌閏圱即回軍營點兵,令戌閏罡、冣疍為先鋒,與笪殷郇、天蓬率二十萬天兵殺往銀蛇星,到達星門卻未見賊兵。笪殷郇問星門守兵道:「駐星守將安在?」兵衛慌裡慌張前來道:「將軍正在神府休憩。」笪殷郇大怒,帶兵來神府,將銀蛇星海神府駐星守將勾弋襄當場拿下。笪殷郇怒道:「聞銀蛇星告急,本太尉率軍飛馳來援,爾卻在府上逍遙自在!二十萬大軍經三十余星海方至此,途中不曾見一個賊兵,爾一個駐星守將,安敢戲弄天廷?!」勾弋襄忙叩頭道:「太尉息怒,末將安敢於府中消閑,只因不久前,軒轅昊聚兵二十萬圍堵天門,甚是猖獗,後來不知何故,盡皆退去了,末將便回神府苦思良策!」笪殷郇立眉問道:「那你思出個甚妙計?」勾弋襄拱道:「末將思前想後,想必是那逆賊見太尉引兵前來,故而望風遁逃了!」笪殷郇聽勾弋襄說罷,大笑道:「逆賊安能不懼我?你且起來!」說著將勾弋襄扶起,又道:「本太尉率大軍一路勞頓,速設宴來。」天蓬聞言,忙拱道:「太尉,大戰在即不宜把盞,當先排兵布陣。」笪殷郇入座,轉臉問道:「今無一賊兵前來,正好痛飲解乏。令駐兵固守星門,待逆賊日久懈弛,然後出大軍擊之,有何不可?」天蓬忙道:「只怕戌閏圱將軍……」笪殷郇一聽,霍地站起,指著天蓬怒道:「什麼戌閏圱將軍?難道他還能管得了本太尉飲酒么?」天蓬無奈,不再勸阻,任由他去了,自己去了門外等候。戌閏圱率中軍方至,見笪殷郇已入神府,便來察看,見天蓬坐在台階上,便問道:「將軍為何獨坐?」天蓬搖頭道:「來時並無賊兵侵犯,太尉正在裡間飲酒,末將不勝酒力,故在此閑坐。」戌閏圱直接闖入府中,見笪殷郇與駐星守將正在宴飲,一時火起,怒斥道:「你身為副帥,率軍前來當先布陣才是,卻為何在此歡飲?」笪殷郇將酒盅一摔,怒道:「戌閏圱!你大胆!本太尉何時輪到你來管了?」戌閏圱怒道:「朝中汝為太尉,軍前汝為吾副帥,安能不從軍法?」笪殷郇拍案而起,怒道:「我偏飲酒,你待怎樣?!」戌閏圱大喝一聲道:「軍中行刑官何在?」幾個別樣衣裝的將士入前,齊拱道:「末將在!」戌閏圱令道:「副帥笪殷郇目無軍紀,著令亂棒打出!」將士左顧右盼不敢執行,武德和天蓬忙入內看,笪殷郇暴跳如雷,罵道:「戌閏圱,你敢造反!」武德和天蓬忙來勸解,二人又亂罵一通,不歡而散。
奉天司笪燕寶奏報凡間帝統變化一事,笪殷頊聽說凡間帝統已經歷劉漢王朝,進入魏、蜀、吳三國爭霸,大為震驚,怒問道:「本尊令姜炎下凡助秦成為天下共主,秦始皇帝嬴政已然統一龍域九州,本想他之後乃有二世皇帝、三世皇帝,以至萬世,傳之無窮,不想卻被笪燕氏族所滅,此間可有陰謀?」笪燕寶問道:「天尊莫非懷疑乃是臣從中作祟?」笪殷頊嘆道:「我不疑卿,而是疑軒轅昊和伏羲昊,他們此前下界,難道毫無動作么?」笪燕寶回道:「臣也疑此事,定是軒轅昊和伏羲昊改了那嬴氏帝統風水,以至秦朝帝祚永終而付與劉漢。」笪殷頊怒道:「哼!既然如此,那界下蜀國也不得善終!」笪燕寶問道:「蜀漢正強,欲滅魏、吳而一統中原,何以能終其祚?」笪殷頊反問道:「怎麼會這樣?」笪燕寶回道:「臣聽說,軒轅昊早已令其族人軒轅翊下界輪迴,如今乃是蜀國丞相,名叫諸葛亮,此人才智過人,頗有用兵謀略,故使魏、吳兩國常敗,倘若有他輔佐蜀漢,不日便會復承龍域九州帝統。」笪殷頊問道:「那魏、吳兩國可有賢才?」笪燕寶道:「魏國有賢才,名叫司馬懿,只是魏主不用。」笪殷頊道:「令大庭峴下界,附體司馬懿,助曹魏克吳蜀,一統九州。」笪燕寶即領命去了。
至靈霄殿,正要入拜,卻見笪殷頊抬腳走出,立於階前,一言不發地盯著諸將,千里眼和順風耳緊隨過來。笪殷郇見笪殷頊面有慍色,躬身退在一旁。笪殷頊怒道:「爾等大敗而回,卻不速來複命,在那西天門逗留什麼!」笪殷郇驚汗而下,跪地奏道:「臣方才見到軒轅健在西天門,身著龍袍帝冠,浩氣凜然,故而……」笪殷頊大驚,急問道:「軒轅健何在?為何身著帝袍王冠?」笪殷郇回道:「臣等追趕,卻近前不得,想必皆虛幻之象。」笪殷頊暗思道:「我雖居帝位,而三界非議至今,他們見軒轅健身著龍袍帝冠,莫非昊天帝祚將有變?」想到這裏,已無心再問戰況,只是來回踱步,約莫一會兒,又突然站定,瞅著戌閏圱hetubook.com.com、武德、天蓬,問道:「你們可見到此景象?」戌閏圱回道:「確有此景象。」笪殷頊心事重重,轉身朝殿內走去,一邊道:「爾等且退下,本尊少時再召。」諸神躬身一拜,皆退去了。
【夙聞紅顏薄命,妾亦如是,與夫君邂覯之緣,以致墜入相思。翣眼夫君避去,既后唯有斜雁,不見音訊。雖婚會奢華,高朋滿座,猶不足以蔽掩虛榮;雖強顏作笑,筵前勸酒,又豈知妾心悲涼?弦樂宴歌,有聲皆恨。聽軫琴痴望,望夫君于凝情。于茲二十六日矣,妾所縈愁者,無價寶易求,有心郎難得!空守星移斗轉,任憑鉛華消褪。妾非金鳳,何敢悽悽覓真龍?亦非煙絮,豈能依依逐清風?昔者龍馭幸臨,恂乃二姓之好,唯願陪歡杯盞,共枕于鴛幃。後知我夫君與姝涵姐姐盟以姻好,天造地設,獨一無二,使妾之心死,不能復甦焉!妾之虛願,貪心妄想,醒矣!盡矣!妾心非石,唯數日心搖若失,相思填臆,意怏怏近乎狂,魂癲癲以如痴,妾若罔死,可慰離緒乎?心碎腸斷,從此決絕。片語如晤,聊表心意,足矣,畢矣!】
㛞珠見鍾頎走了,自己傷感一會兒,想到姝涵又放心不下,便朝地牢去了,才過了軒廊,就見洛雅來了,見禮已畢,洛雅問道:「好久未見姝涵,只知道她被娘娘幽禁了,不知道人在哪裡?你若知道,千萬與我一個方便,讓我去見見她罷。」洛雅與姝涵本是舊友,不須細說,洛雅雖住在蕊珠宮,但因㛞珠是二少主,便處處謙遜,說話間就一連福了幾福。㛞珠拉住她,苦笑道:「我們還分什麼彼此,況且你我都在這蕊珠宮的,你若拘泥禮數,倒讓我覺得生分了。至於姝涵,就在地牢里,不過,莫說你見不了,就是除了我和娘娘,誰也進不了那地方,地牢的門兒早被娘娘施法玄封了。」洛雅聞言,嘆息一陣子,又問了問姝涵的近況,㛞珠便說了,兩人又相對而泣一會兒,不題。再說伏羲謙自與軒轅健辦了婚禮,便再也未見過他一面,心裏實實苦惱,也不與湘妃、湘君、精衛、婉鏡她們說話,妱翚和鳧嬥兩個婢子聽說,便與女媧說了,女媧無奈,心裏怨恨軒轅健,一時也想不出個好辦法,也只得由她去了。伏羲謙與精衛和婉鏡討來酒,自己胡亂吃幾杯,一覺又睡過去一天。女媧知道了,越發著急,便來探望她,見她躺在榻上,粉悴煙憔,鬢亂雲偏,女媧喚道:「我兒,這是怎麼了?」伏羲謙不理不睬,攥著衾被一角兒,兩眼獃獃地瞅著軒窗。女媧便叫來鹿慧和精衛、婉鏡幾個婢子,一一問過。女媧又坐在榻前,捂著臉兒泣道:「快起來吧,這的睡下去,便是活人也得死了。」說著就將她攙扶起來,伏羲謙笑道:「若能死了倒是好的。」女媧立眉嗔道:「盡說什麼混話!」這時,精衛和婉鏡來扶她下床,伏羲謙嗔道:「你們別扶我!」說著甩開她們來,自己來到妝台前坐下。女媧忙又跟過去陪著坐了,伸手兒給她挽著霧鬢,嘆道:「你這是怎麼了?若是為了那個沒良心的,為母這便與你去尋他來,問一個明白了,為何就把我女兒撇下不管了。」伏羲謙吃吃笑道:「我夫君不要我了,我們還尋什麼?」女媧一愣,越發覺得她瘋痴了,趕忙吩咐鹿慧道:「去我屋裡,將妝奩子取來!」鹿慧應了一聲兒,去不多時取來一副,鏡梳首飾俱全,還有一隻七彩異光的小水晶瓶子,伏羲謙伸手兒就握在手裡,端詳了一會兒,見這小瓶子玲瓏可愛,脂澤宛然,又放在鼻子前聞一聞,頓覺雲香猶滯。伏羲謙一會兒笑,一會兒又蹙著兩彎細眉。女媧一邊給她梳頭,一邊道:「這是個稀罕的東西,據說只要吃一滴,可駐十天年青春,這可是婉妗交我的,說這瓶里是玄冰露,人間九千年日月精華方生出這麼點兒,一共也沒有幾滴,她自昆崙山歸一來時,蓄在腋下,來到仙界又將腋窩割開,一滴一滴擠出來,蓄在這個小瓶子里,專門叫人送來給你的。」說罷又拿起瓶子要打開了,伏羲謙劈手奪過扔在地上,努著小嘴兒怫然道:「誰要這個破東西呢!我要駐什麼青春的,我可是佛靈珠兒投生的,青春永不逝,給那些個人神用去吧。再說了,有什麼用?我夫君能因為我吃一滴這個什麼玄冰露,便要我了么?」女媧聞言,大吃一驚,想起自己不小心吞下了摩尼珠兒,懷了伏羲謙,不想她自己卻說了出來,暗思道:「莫非我兒知道自己來歷?」想到這裏,又叫鹿慧撿起那瓶子,小心放起來。又賠笑道:「好,不吃就不吃,我女兒不用吃這個的。」伏羲謙自言自語道:「夫君,我自有深意,只是你對我薄情。如今你欲做負心郎乎?」說著又咨嗟一回,抬起手兒抓亂髴髻,扳下翠簪兒來。女媧見狀,癱坐在椅子上,泣道:「這卻是為何?我到底造了什麼孽的,你成這樣兒了,卻叫我怎的?」伏羲謙笑道:「重梳,重梳。」嘴裏念叨著,自己又拿起玉梳子,遂對鏡梳完,又到女媧面前央道:「母后引我去找夫君吧。」女媧忙道:「好好,這就去。」說著又去摟抱她,才抱到懷裡,就見伏羲謙頭兒一歪就昏睡了過去,鼻息微微,無半點兒動靜。女媧見狀,長嘆一口氣,將她抱到榻上,而後命婢子搬來一隻小琉璃凳兒,自己坐在門口守候著。
卻說須菩提率二十萬大軍班師回朝,早就打聽到勾弋厸雖然搜查了蕊珠宮,但女媧與親人們皆平安,於是也未輕動,大軍移交完畢,便入宮覲見笪殷頊。笪殷頊聽聞軒轅昊大敗而逃,被其所占星域盡皆收復,當下大喜,在神樂宮大宴眾神,封賞眾將。席間,笪殷頊頻頻舉盞,好不快活,令道:「今大軍凱旋,理應祝賀,著令內廷璽主嫿酈起舞助興。」元真童子忙去傳召嫿酈,不消一會兒便來到大堂之上,樂聲響起之後,只見嫿酈著帔頂髻出來,珠翠綺絝,肌膚瑩澈,散香氣撲,好不迷人。笪殷頊點頭兒笑道:「起舞。」話音剛落,又一歡快音樂奏響,只見嫿酈振袖傾鬟,腰細驚風,秋水澄澄,意態媚絕,秀色撩人。這席上,奉天司祭司大臣笪燕寶身旁坐了兩人,一個名叫軒轅宇,一個名叫平茜星。此時,只見軒轅宇不由得神魂飛越,一雙饞眼呆望著嫿酈,意眩神馳起來。平茜星在一旁窺見,低聲勸他道:「此女乃嫿酈,雖說是個璽主,但也是天尊之嬪妃,我看你色眼眈眈,安敢望此?」軒轅宇聞言,笑道:「天尊令其舞,是為讓我望也,我又何必客氣?」平茜星搖頭兒,一笑了之。
話說大庭峴附體司馬懿,做了一個地才,大展才華,故得魏主重用,牽制諸葛亮,直到其後人滅曹魏而代之,后取吳蜀兩國而得天下。大庭峴附體司馬懿之時,暗中改了大庭氏族人間後裔楊氏族人風水,楊氏開始逐漸壯大。在凡間經歷西晉之後,又在軒轅昊和伏羲昊神力干預下,西晉於三十七年後衰落,致司馬氏帝統進入東晉時期,國土分裂為十六小國,互相爭霸,最終被笪燕氏族後裔劉裕篡奪帝統,建立南朝宋政權,後來又四分五裂,凡間帝統又被大庭氏族後人楊堅所奪,建立大隋,九州方得一統。而這一次,佈道司佈道大臣李耳送七仙女和碧綠下界,投生於晉地,藉機終止大隋帝祚,讓其人間後人李氏取而代之,建立大唐。凡間帝統之事皆為天界干預,分分合合,悉屬此因,此處不贅。
卻說雲珡和妡嬋出殿之後,直往南殿走去,一邊走一邊抹淚兒,一路無話,入殿內取了夢靈茶,細心調製好,滿滿斟了一盞就送往軒轅健寢殿去了,而後又去了後園,見軒轅健與伏羲謙坐在紅亭內說笑,雲珡和妡嬋走過去欠身一拜,雲珡低頭道:「聖主,小女主,聖母說了,怕你們累了,要你們去寢殿歇息,過一會兒要用茶了。」軒轅健瞅著雲珡和妡嬋,笑道:「怎麼今天這麼著急的?平時我也不歇息,這會兒讓我歇息什麼?」雲珡回道:「聖母只怕小女主不慣,還是歇息一會兒好,這是聖母的吩咐,小婢也只是來傳個話兒。」軒轅健疑道:「你兩個今天是怎麼了?」雲珡和妡嬋低頭不語,伏羲謙道:「那就去歇息吧,順便也讓妾看看你的寢殿,有何不可,何必難為她們呢?再說了,母后既然說了,不要讓她操心才好。」軒轅健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去寢殿吧。」說著便與伏羲謙去了寢殿,雲珡和妡嬋奉茶,而後閉門退出。軒轅健坐下飲一口茶,便覺奇香無比,又連飲幾口,笑道:「今天這茶水也越發好吃了,以往我怎麼就沒吃過這麼好的茶?」伏羲謙聞言,連忙端起自己的茶呷一口,瞅著軒轅健問道:「有那麼好吃么?妾怎麼覺得與蕊珠宮的茶也沒什麼不同?」軒轅健搖頭兒道:「確實不一樣的,也許你在你家裡吃的茶一直都是這個味兒,你當然覺不出來。」伏羲謙疑道:「也沒什麼特別,莫非你的茶和我的不是一個味兒么?」說著便去端軒轅健手裡的茶盞,接過一看,早就見底了,伏羲謙又送到嘴邊聞一聞,頓覺奇香襲人,笑道:「確實不同,這一盞茶比妾吃的茶要濃許多。看來,婢子們偏心呢,就給你吃好的,給妾卻送來一半的茶水。」軒轅健蹙眉道:「不過一盞茶而已,豈能厚此薄彼?」才說完,只覺眼前蒙矇矓矓起來,瞅著伏羲謙,橫豎看就是軒轅姝涵的模樣兒,軒轅健心下頗疑惑,揉了揉眼睛,仔細看去還是軒轅姝涵。軒轅健問道:「你是個誰?」伏羲謙亦覺得奇怪,回道:「怎麼?這麼快就不認妾了?妾是伏羲謙,你怎麼要問?」軒轅健聽得明明白白,只聽她說道:「怎麼,有了新人就不認妾了么?妾是姝涵,你怎麼還問?」軒轅健有些納悶兒,才站起來,又覺得頭暈目眩,搖搖晃晃來到伏羲謙面前,痴痴地望她,伏羲謙羞得不行,見他站立不穩,忙扶起他踉踉蹌蹌來到榻前,將他攙了躺在榻上,笑道:「夫君可是瘋了?怎麼一回來就這樣兒的了?難怪母后讓你歇息呢,不然暈倒在後園裡,一發不可收拾了。夫君且歇著,等好了的,妾一會兒再來尋你。」說著就要走,軒轅健一把扯住她道:「姝涵,不要離開我。」伏羲謙聞言大驚,嬌嗔道:「誰是姝涵了?反正我不是。」軒轅健硬拉著她上了榻,笑道:「莫要說笑,你就是姝涵,我們才見面,你為何要躲著夫君?」伏羲謙芳心已動,含羞縮身,粉臉通紅,努著小嘴兒道:「真是羞人了!你快鬆手吧。」軒轅健道:「你是我妻,休要多言,快解衣帶。」伏羲謙矇著錦被,捂著臉兒道:「夫君莫要輕狂吧,成何體統?」軒轅健不依,急忙解衣寬頻,伏羲謙暗思道:「唉,我既與夫君成婚,生也好死也罷,總是他的妻妾了,又何必推拒,不如就從了吧。」才想著就覺自己一|絲|不|掛,已是玉體橫陳了,趕忙扯過錦被蓋上,而後兩隻小手兒緊緊捂住臉兒不敢出聲。軒轅健只覺是姝涵,此時又被迷昏了頭腦,只管大行雲雨,只覺得一縷粉香,沁入心脾,伏羲謙正值豆蔻,花蕊未開,只是咬著朱唇兒忍受,一雙細眉兒越發顰蹙,他卻在混沌狀態,只管初施驟雨,她何堪忍耐,玉肌轉輾,千推萬阻,仍不能脫身,忽然凄吟一聲,只覺得生疼,掙扎著將那玲瓏玉股兒欲挪開去,不料此時他豈肯鬆懈,湊上去緊緊跟著,她雲鬢蓬鬆,香汗淋漓,微微喘道:「夫君,妾好痛!」說著又將嬌軀往上一掙扎便抽脫了,他低頭一看,只見衾褥上一片猩紅,這才如夢驚醒一般,倏地翻身遽起坐在一邊,傻傻盯著她,見她香汗如珠,雙手捂著臉兒,忙湊過去問道:「我們這是……我們怎麼會在這裏?」伏羲謙聽他這句話,傷心不已,捂著臉兒泣道:「夫君說的什麼話!」軒轅健吞吐道:「你……我……這……」伏羲謙一念恢復天衣,噘著嘴兒翻起身來,斜倚在榻上,泣道:「妾身十三年養成,今為夫君所破,夫君卻如做賊一般,不肯相認,只管『你你、我我』的,你讓妾有何顏面見母后?」說著重蹙愁眉,斜偎半臉,再不願理他。軒轅健知事已如此,忙去摟著她道:「莫要生氣,我豈能不認,你是我妻子,從此一處,不分開才好。」伏羲謙聞言,亦抱著他,一臉兒含羞之態,二人又溫存一番不題。
【君自寶瓶來仙台,誰說人神不自在。】
卻說須菩提正在園中亭苑內把盞澆愁,想起香噥、媚鳳、玉奴離去,嬙娟在界下又無音訊,不免一番長吁短嘆。正愁間,忽見精衛走進來,欠身道:「少主,外邊鍾頎和戌閏圱來了。」須菩提聽見說他們二人來訪,回過神兒忙出去迎接。見面互相作揖了,鍾頎便笑道:「少主好雅興,自斟自飲,樂在此間。」須菩提拱道:「稀客稀客,多時未見二位,此刻忽至,令人驚喜。」鍾頎笑道:「所謂『偷得浮生半日閑』,我也是剛剛從宮裡出來,本來欲與少主把盞盡歡,所以約了戌閏將軍,不速而至,不想少主已獨自酌飲了。」須菩提連忙請入亭台,各自坐下,又嘆道:「我也為些個俗冗愁悶不行,心中有羈絆,故而藉此消愁。」說著又令精衛道:「去再取酒盅,添些新酒。」精衛去了。鍾頎問道:「莫非少主擔心界下某事?」須菩提點頭兒道:「倒是有一個事,一會兒再請教先生。」說著又轉臉問戌閏圱道:「你不是領兵去平賊了么?怎麼回來了?」戌閏圱嘆道:「唉!不敵軒轅昊,此一戰損兵折將無數,大敗而歸。」須菩提問道:「折損多少兵馬?」戌閏圱答道:「二十萬大軍僅剩七萬。」須菩提搖頭道:「不料你一戰卻慘敗至此,何故?」戌閏圱道:「笪殷頊既封我為主帥,卻又遣笪殷郇為副帥,這布兵行令,不便處可想而知。」須菩提又問道:「如此大敗,笪殷頊未問罪么?」戌閏圱道:「並未問罪。」須菩提疑道:「這卻不大可能,其中必有蹊蹺。」說著看鍾頎一眼,鍾頎道:「此罪免不了,遲早要問,只是怕笪殷頊此時顧不得呢。」須菩提道:「哦?軒轅昊都快兵臨天門了,他還有比這個更緊要的事兒么?」鍾頎笑道:「這個你得問戌閏將軍。」戌閏圱便將笪殷郇見軒轅健幻景而後奏報笪殷頊之事詳細說了。須菩提聽了,忙問道:「那賊有何舉措?」戌閏圱搖頭道:「什麼也沒說。」須菩提道:「笪殷頊事在心中,別看他表面正直,有言道,『莫信直中直,須防仁不仁』,他越不說話,越要防他才是。」戌閏圱捏著茶盅,怒道:「笪殷頊膽敢預謀我主,我便是拼了一死也要與他要個結果!」鍾頎嘆道:「莫說他了,說說你在那凡間有何困擾事?」須菩提道:「先生可未卜先知,就請教先生。」鍾頎問道:「請教何事?」須菩提道:「一個被打下凡間的仙婢,過去在蕊珠宮,我只想知道她今在何處?」鍾頎瞅著他問道:「此女子與你有關?」須菩提道:「無關。」鍾頎笑道:「與你無關,何以占卜?」須菩提道:「有一點兒關係。」鍾頎笑問道:「到底有關還是無關?」須菩提笑道:「有關。」鍾頎掐指念訣兒,而後道:「此女子今在冥府,因機緣未到,故尚未投生。」須菩提道:「她定要投生么?」鍾頎道:「也不盡然,只是她若不投生輪迴,如何歸一仙界?」須菩提思忖片刻,問道:「若投生凡塵,不知其壽幾何?」鍾頎道:「凡塵之初,人皆為女媧娘娘取五行之土所造,如人祖達旦和伊娃,以及女媧娘娘和女姬所造首批人類,皆長壽也,以至有八百歲高壽者,最低壽者也一百二十歲。太古時,女媧娘娘造化萬物生靈,令圓融神主持人類婚配,方有繁衍,此後生育之人,皆有天元、地元、人元,三元各有六十壽,共計一百八十歲。至於各人其壽幾何,實不好說,若知養生、戒慎https://www•hetubook.com•com者,最高壽可至一百八十歲,否則,畢竟肉身,自會損失。天元之壽,決于固定精神,若精神不振,則天元之壽減矣;地元之壽,決于善惡,若謀為過當,以致惡業太重,則地元之壽減矣;人元之壽,決于養生,若飲食不節,縱慾無度,則人元之壽減矣。當禁忌時不知迴避,當吝惜時不知自愛,精神日以損耗,病體日以侵來,其壽日以促滅矣。」須菩提頷首,又問道:「凡人于天界外,其之壽數,天、地可決之否?」鍾頎笑道:「女媧娘娘造人,非一抔土之易事也,雖為血肉之軀,然而血肢皮膚,髓腦筋骨,水臟精臟,神經脈絡等俱全,細緻入微,可謂內中包羅八萬四千毛竅、一萬二千精光、三萬六千出入、二萬八千形景,無一非其神元以主之。人可主肉體,而天元、地元皆由天、地主之。至於謫仙輪迴凡間,其壽命盡決于天元、地元,無關於人元。」須菩提聞言,自語道:「不知嬙娟她在界下……」鍾頎轉臉問道:「少主方才說什麼?」須菩提忙道:「沒什麼,沒什麼。」接著又沉吟道:「看來我不得不去冥府一遭了。」鍾頎忙道:「正合我意。我也要去冥府一趟,既然湊巧,我便與你同去。」須菩提斜睨他,笑道:「莫非是先生預先知我心事,故而來此?」鍾頎笑而不答。戌閏圱忙道:「先生既有異能,何不給我看看?」鍾頎瞅看了他半晌,笑道:「我即吟詩一首,你自細細品味。」三人說著話,就見鹿慧與精衛都來了,為他們一一斟茶,戌閏圱瞅見鹿慧,不好意思低頭,鍾頎莫名一笑,徐徐吟詩來,詩云:
伏羲謙正在驚訝之際,忽然聽見井龍神道:「少主!少主出來!」伏羲謙猛地迴轉,見井龍神在一旁,而自己正站在一片湖水旁觀看。伏羲謙問道:「我就在這裏,你為何喚我出來?」井龍神回道:「我見少主看得仔細,險些入定也,若不及時喚出來,萬一仙體入定,而元靈闖入湖面幻境中,那更是一度天地了,只怕陷入其中,萬劫不復。」伏羲謙吃了一驚,再看時,那湖水中已是煙雲瀰漫,朗無一物。伏羲謙獃獃觀看,問道:「幻境中情景,果然是真的么?」井龍神見她神色若明若昧,便執拂塵朝她背後一掃,喝道:「少主還不醒悟來,要等到幾時?!」只覺得自己又往下墜落,伏羲謙驚慌不安,大喊一聲「哎喲」,驚得一身冷汗,急開眼看去,見自己卻在寢室內,女媧聞聲趕來,抱著她喊道:「我兒!快醒醒!」伏羲謙翻身坐起,星眸慵展,見女媧在身邊,方知剛才是一場噩夢。再細思夢中之境,竟然真真切切,頓時瞭然明悟,一時心底將那些個愁怨情痴一掃而盡了。
【翊翊鸞綃飛凝脂,翩翩起舞為誰忙?】
【殿堂紫氣飄清香,龍廷妍音繞歌梁。】
【凡塵此劫遙迢路,孟婆十湯卓奪裁。】
話分兩頭。笪殷頊驚聞戌閏圱與笪殷郇目睹軒轅健身著龍袍帝冠幻景,心中不安,密召笪殷元、笪殷湯、笪殷郇、笪殷卓四人商議,遂令笪殷郇將目睹軒轅健幻景之事一一詳告。笪殷頊問道:「既有幻景,想必確有其事,不得不防,卿等有何良策?」笪殷元拱道:「可派兵去蕊珠宮搜查,若發現軒轅健私藏龍袍帝冠,便將他拿獲,治他反叛謀逆之罪!」笪殷湯忙道:「不可輕易行動,蕊珠宮乃女媧府邸,若貿然前往搜查,只怕傷了左相須菩提之心。」笪殷卓道:「如此說來,你的意思是不去搜查了么?」笪殷湯道:「也不是不查,須借故將須菩提調離才好搜查。」笪殷頊笑道:「軒轅昊逆賊率大軍正在逼近,本尊令須菩提親自挂帥前往討賊,再命人搜查蕊珠宮,豈非一舉兩得?」笪殷元喜道:「天尊果然妙計!」議定之後,笪殷頊即令須菩提挂帥,火德真君與武德星君為副,鍾頎為軍師,提兵二十萬前往天狼星海禦敵。
蓋聞天才、地才、人才謂之為「三才」,何謂天才?則為日月星辰,風雨雷電,故天地常有鬼斧神工,天然造化之事,人力所不能為,其才輕清而上浮,故謂之天才。何謂之地才?則為心系天下,身負山川社稷者,憂國憂民,天然成性,常被譏為杞人憂天,其才重濁而下凝,得日月之精,天地之氣,山川之靈,江河之秀,無師自通,韻古博今,五花八門,種種不一,遠非凡人可比,若非天神下降,豈能有大智大才?故謂之為地才。何謂人才?則為堂堂正正,自食其力,豐衣足食,惠澤一方。其才聰慧善良,雖不知天命,然而能一心向善,從不投機鑽營,強取豪奪,貪財好賄等,從不為種種不法,可謂世間俊傑,故謂之為人才。此間說的正是司馬懿和諸葛亮兩位地才,皆有呼風喚雨、經天緯地之才,如唐朝袁天罡、李淳風之流皆屬同類,無一不是天神輪迴凡間。
卻說女媧與伏羲謙一轉身便隨一團紫光來到蕊珠宮門前,就見碧霞、碧玉、尚翠、精衛、婉鏡、鹿慧、湘君、湘妃、妱翚、鳧嬥等站了一排,翹首盼望。女媧便感覺出了事,忙趕去問道:「你們為何在此?」碧玉回道:「母后!你走後沒多時,天兵就闖入宮裡了,將小婢們都趕了出來,這會兒還在各殿中抄查呢!」女媧一聽大驚,怒道:「快,領著少主暫往門樓躲避,我去看看是誰這麼大胆!」說著便要進宮去看,才走兩步又轉頭問道:「我的姝涵和㛞珠今在哪裡?為何不見㛞珠出來躲避?」鹿慧忙道:「怕是在……在地牢里。」女媧轉身就走,邊走邊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誰說我囚禁姝涵是錯的?」眾婢聞言,急忙簇擁伏羲謙去了門樓。女媧進入前院並未見天兵,又急入後園,只見數百天兵正圍住瑤軒閣,將殿內的東西都搬到殿外,並且翻箱倒櫃,亂砸一氣。女媧怒火中燒,拔劍往前去,怒喝一聲道:「大胆!爾等逆賊!敢來本宮府上作亂!」眾天兵見是女媧提劍前來,都嚇得低頭垂手,不敢再動。這時,大理司執法大臣勾弋厸從殿內徐徐走出,徑直來到女媧跟前,從袖中取出一道聖旨,瞅了一眼女媧,正色宣道:「天尊有旨,軒轅健欲行篡逆,私藏帝袍王冠,著令大理寺執法大臣勾弋厸前往蕊珠宮各殿查抄,但有罪證,即將軒轅健及宮中上下等眾一體拿下!」宣畢,又對女媧笑道:「娘娘可曾聽清楚聖旨?」女媧怒問道:「不知爾可搜出罪證?」勾弋厸笑道:「我來時已晚,罪證已被娘娘銷毀,我豈能搜得到?」女媧聽了大怒,柳眉倒豎,星眼睜圓,厲聲問道:「何以見得?」勾弋厸笑道:「請問娘娘,那軒轅健與令愛現在何處?據我所知,方才娘娘帶他們出宮去了,可曾將那帝袍王冠一同帶走了?」女媧見勾弋厸如此囂張,怒道:「我見你一班狗奴作亂,恨不得斷爾之骨,揭爾之皮!爾等安敢放肆!」勾弋厸一聽此話,轉臉命令手下眾兵道:「將女媧拿下!」女媧還不等天兵上來,一怒之下揮劍殺死幾十個天兵,勾弋厸嚇得面如土色,女媧冷笑道:「若不是看在你與嬋嫣有些個瓜葛,又是我義女鹿慧之生父,本宮今日豈能饒你?」勾弋厸聞言,慌忙逃了出去,急往玉京宮報信。
眾神一聽,驚得一身冷汗,瞬時酒也醒了,面面相覷,言不敢出。鍾頎低聲道:「笪燕寶死期將至。」須菩提聞言,瞪大眼睛看笪殷頊,又見平茜星和軒轅宇跪在地上戰慄不停。笪殷頊勃然大怒,指著笪燕寶喝道:「狂悖之徒!狂悖之徒!」笪燕寶哈哈大笑,笪殷頊越發惱怒,吼道:「御衛大臣何在?!把這個恃才傲物的狂徒即刻打下界去!」笪殷郇得令,領著幾個御衛前來,將笪燕寶牽出。笪殷頊怒氣洶洶地瞪了平茜星和軒轅宇一眼,隨即拂袖而去。不一會兒,又見嫿酈來到平茜星和軒轅宇面前,欠身道:「天尊起駕太真殿,有請二位前往侍駕。」平茜星和軒轅宇慌忙起身,匆匆跟隨嫿酈去了。
且說雲珡和妡嬋兩個仙婢出得門來,便笑嘻嘻朝後園去了,沒走幾步雲珡就站住了,四顧無人,對妡嬋笑道:「把那錦帛拿出來,瞧瞧是什麼。」妡嬋笑道:「看什麼,聖主的東西我們怎可以隨意看呢?無非就是定情物兒什麼的。不過我還真喜歡這個伏羲謙,生得那麼美,和姝涵一樣兒了。」雲珡小嘴兒一撇道:「不看就不看。哼,誰說她和姝涵一樣兒了?氣質上差姝涵半截兒呢。」一邊說一邊進了後園,來到軒轅健跟前嘻嘻笑個不停。軒轅健道:「沒大沒小的,只管笑什麼?」雲珡噘著嘴兒道:「不是你說的不要多禮么,怎麼就說起大小了?」軒轅健笑道:「我也不計較。怎麼,你們一來,肯定是沒什麼好事情,不然怎肯來呢?」雲珡和妡嬋一個挽著他的左臂,一個挽著他的右臂,攙他起來道:「聖主,你新媳婦兒找上門兒來了,聖母娘娘叫你過去呢。」軒轅健一愣,臉色大變,問道:「不是都說了是假婚禮么?她怎麼就來了?」妡嬋笑道:「嗯,她還有一個東西給你呢,也不知道是什麼,你看看吧。」說著便取出伏羲謙的錦帛,遞與軒轅健。軒轅健接過,打開來看,雲珡和妡嬋也攏過來同看,只見上面寫道:
伏羲謙信后附詩一首道:
笪殷天尊六年。
雲珡和妡嬋看完驚得捂著嘴兒張望軒轅健,忍不住落下淚來。軒轅健看完,亦愣了半晌,慢慢收起錦帛,長嘆一聲道:「唉,這叫什麼事兒,叫我怎麼做。」雲珡低聲道:「我怎麼覺著姝涵和伏羲謙都這般可憐。」妡嬋急道:「可憐什麼?不論怎的,還是讓女媧娘娘把姝涵妹妹放出來才好。」雲珡嘴裏嗯嗯著,連忙點頭兒。軒轅健與雲珡和妡嬋,一同至偏殿客堂,猛地見伏羲謙一手掀著珠簾兒,默默立在門首望著,更覺她姿容消瘦,楚楚可憐。伏羲謙見軒轅健來了,羞得連忙背過身子去,便進了裏面挨著軒轅媓坐下了。軒轅健進來,與女媧問了好,軒轅媓嗔道:「好個沒心肺的兒子,你結婚了,卻把你媳婦兒一個人扔在那邊不管不問的,你是要怎麼的?」軒轅健連忙作揖道:「母后息怒,孩兒……」伏羲謙聽了軒轅媓那句話,一陣心酸,又滾下淚來。軒轅媓道:「快過來坐在我兒身邊。」軒轅健勉強笑著趨步上前,挨著伏羲謙坐了。軒轅媓笑道:「我們在這好生礙眼,讓他們小兩口一起說說話兒吧。」說著向女媧丟了個眼色,二人便出外去了,雲珡和妡嬋退出,將門兒閉了。
【不與人道驚夢泡,苦海盡頭是相思。】
【不盡惆悵因一人,麗容憔悴只為君。】
軒轅昊一戰拿下銀蛇星海神府,又親率大軍乘勝追擊,一路連克聖安、白虎、天獅、玉獅、天兔、天平、天狼諸星海神府,于天狼星海神府駐紮,以圖再伐。不題。
伏羲謙看準軒轅健性情大變,已是死心塌地,兩個人又挨著一處坐了,說說笑笑,不一會兒又忽然皺著一雙細眉,痴痴地瞅著他,瞅了半晌又長嘆一聲,眼淚便簌簌地墜了下來。軒轅健追問道:「這又怎麼了?」伏羲謙不應,儘管低頭搵淚,那一個可憐的情態,好似風吹菡萏,雨打桃花,畫是畫不出來的。軒轅健低低地問道:「可是怨恨我呢?」伏羲謙猛地搖著頭兒,一言不發,只把個粉臉兒偎著他的肩膀,拉著他的手兒嗚嗚直哭,淚兒如亂滾的銀珠兒一般。軒轅健嘆道:「不哭了可好?真是『急驚風撞著慢郎中』,你有什麼難處,和我說個明白,我也好替你分憂,你不言不語,卻叫我怎麼好。」伏羲謙拭了淚痕,抬起頭兒瞅著他,嘆道:「我也知道想起我姝涵姐姐,她那麼苦的,有道是『河裡孩兒岸上娘』,我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夫君若是能救她出來,那該多好,妾同姐姐們一起服侍夫君。」軒轅健嘆道:「你母后一句也不聽,依然故我,不曉得將來我入主天廷,她卻如何與我見面,與姝涵如何見面。」伏羲謙緊鎖雙眉,泣道:「我母后她就是『胳膊只折在袖子里』,說起來也叫作孽,可她就是不從,我求過她幾次,一點兒用都沒有的。」軒轅健道:「原來你是為姝涵著急,你這樣兒,我心裏也安慰多了。」正說著,雲珡敲門兒道:「聖主,小女主,聖母叫你們過去那邊吃喜酒。」伏羲謙一聽,破涕為笑,拉著軒轅健的手兒,羞澀道:「夫君,我們去看母后吧。」軒轅健點了點頭兒,一邊走一邊道:「若你能再勸你母后釋放了姝涵,我們才好做個夫妻,不然姝涵那邊,我實在不忍,豈能背離她呢?」伏羲謙回道:「讓妾再試試吧。」伏羲謙與軒轅健手拉手兒來到了偏殿,見酒席已經擺列好了,便雙雙入座,挨著軒轅媓坐下了,女媧見他們好了,心裏自是高興,席間無話,吃喝完畢,軒轅媓瞅著軒轅健笑道:「你領媳婦兒去轉轉,她才來,還沒見過太陽宮呢。」軒轅健應了一聲,與伏羲謙出去了,雲珡和妡嬋跟在身後陪著。
酒過數巡,眾神漸覺深沉,只等退席。這時候,笪燕寶舊病複發,又低唱淺酌起來。人逢喜事精神爽,笪殷頊見諸神歡快,令元真童子將笪燕寶和平茜星、軒轅宇叫到身旁就座。笪殷頊笑道:「本尊見爾等喜悅,必有可喜之事,何不講來聽聽,與本尊分享?」笪燕寶醉眼惺忪,笑道:「天兵凱旋,豈非可喜之事?」笪殷頊擺手道:「本尊並非言此。卿既主奉天司已久,不知天廷時運如何?」笪燕寶醉意正濃,笑道:「微臣不知,天尊可問平茜星和軒轅宇兩位大神。」笪殷頊驚道:「哦?二神是何來歷,卿竟稱之為大神?」平茜星和軒轅宇見問,即上前叩頭,並自報家門,平茜星拱道:「臣乃是平茜氏族人神,祖居繪織星海,偶遇上神並獲提拔,才得以在天廷奉天司效命。」軒轅宇叩道:「臣乃是軒轅氏族人神,祖居冰辰星海,幸得祭司大臣栽培,才得以在天廷效命。」笪殷頊打量他二人一番,問道:「既是笪燕寶舉薦,定有大才,就請二位說說,當下天廷時運如何?」二神猶豫片刻,平茜星開始掐指念訣兒,而軒轅宇卻目不轉睛地瞅著嫿酈。須菩提和鍾頎見狀,手裡捏了一把汗,鍾頎附耳于須菩提道:「笪燕寶酒後必失言,我看他大禍將至。」須菩提低聲道:「軍師何以見得他必是大禍臨頭?」鍾頎低聲回道:「少主若不信,稍候便知。」平茜星見軒轅宇陶醉嫿酈舞姿,便輕輕碰了碰他手臂,軒轅宇仍未覺察,盯著嫿酈,兩眼放光。笪殷頊看軒轅宇盯著嫿酈出神兒,問道:「本尊獨愛璽主之舞,卿亦愛此女否?」軒轅宇一驚,定一定神,支吾了一下,然後拱手笑道:「臣豈敢。」笪殷頊笑道:「有何不敢,既有大才,本尊當重重賞賜才好,卿不必多慮。」說著即令嫿酈前來,指著軒轅宇對她道:「此乃天廷俊才,本尊將你賜與他為妻,汝願否?」軒轅宇本以為笪殷頊席間玩笑,不料卻被嫿酈當真,盈盈一拜道:「妾領旨,謝主隆恩。」軒轅宇見狀,大驚失色,慌忙跪道:「天尊恕罪,臣豈敢有此妄念。」笪殷頊聞言,哈哈大笑起來,而後讓嫿酈退下。笪殷頊又問道:「愛卿不必拘禮,告訴本尊,天廷時運如何?」軒轅宇回道:「臣不知從何說來。」笪殷頊聽了這話,頓時覺得不妙,強顏笑道:「卿但說無妨。」軒轅宇拱道:「臣以為天廷時運不濟。」須菩提和鍾頎聞言,心裏暗叫不好,再看那笪殷頊已然臉色大變,故作驚訝,問道:「時運不濟?那本尊帝祚若何?」平茜星回道:「帝運岌岌。」笪殷頊越發如坐針氈,低聲問道:「時運不濟,帝運岌岌,如此說來,本尊不能長久?」平茜星和軒轅宇此時已汗不敢出。笪殷頊起身踱步,眾神皆向他看去,殿內鴉雀無聲,忽然就聽笪燕寶醉洶洶唱道:
【君若厝疑妾情愫,應看玉腰瘦幾分。】
【仙魂似有謫落時,無限春意唯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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