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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有足夠能量。」有艦長說，「現有能量能讓一艘戰艦進行躍遷就很了不起了。」

「艦隊進行躍遷吧，」有人喊，「我知道這幾乎不可能，因為敵人的炮火會集中攻擊躍遷的戰艦，在躍遷完成前就毀掉我們。但總比自毀強，賭一次，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

漸漸的，檢閱場上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幾個人。

他頓了一下，掃視了一會兒眾人，「剛剛傳來的消息，和談協議已經簽署了。」

第三、國家要求我們。戰死在這兒，以給後世、給後面的抵抗者以榜樣。證明我們沒有逃走，我們戰到了最後一刻。戰艦隻能自毀，而不能在逃跑時被擊毀。

驅去自己心中的困惑，他才緩緩地說。

周公瑾靜靜望著他們，這些他親手挑選培養起來的軍人們。也許曾有過貪生怕死之輩，他知道已經有人偷偷事先躍遷潛逃了。但此時還站在這裏的，已經沒有懦夫。

人群仍https://m.hetubook.com.com然是寂靜無聲，可怕的沉默。

周公瑾望了他一會兒，退開一步。

陸伯言來到台前，咳了兩聲，試了試話筒，雙手向桌上一按，然後像聊天似的開腔。

「敵人的最後通牒已經到來，如不投降，進攻將在一小時后開始……想把戰艦留給敵人嗎？都傻站著什麼，回去做自己該做的事！」他吼起來，雖然他比所有的人都更痛恨這個命令。

他突然說不下去了，只獃獃地望著廣場。

「那就把所有燃料調集到旗艦上來，至少讓旗艦衝出去！只要旗艦還在，這支艦隊就沒有完！」

後世會怎麼評價這支艦隊呢？怎麼評價這場戰爭？未來的孩子們記住的是恥辱，還是光榮？或是只剩下悲愴和憤怒？

他的表情鄭重起來：「我能對他們說幾句嗎？」

整支艦隊原有幾十萬人員，但現在只剩下數千人。站在旗艦的寬大檢閱廣場上，仍顯得冷和_圖_書落寂寥。

在這之前，沒有人願意去想，真會有這麼一天。

「我們會爭取到這時間的！沒有力量堅持三十年的戰爭正是敵人。你們三十年後也還沒有老，就算沒有艦隊了，你們也要去率領新召集起來的士兵，而不是死在這。」

「陸伯言，誰允許你重新穿上艦長服。」周公瑾怒視著他。

人群像個沉默的巨人，它的身軀微微顫動了一下，但還是沒有移動。

周公瑾的臉色蒼白，低聲喝著：「陸伯言，誰讓你公布這些。」

他面向全場，揮舞著拳頭：「你們現在可以去死了！你們把仗打成這樣。你們還有臉活著回去嗎？你們一回去就會被人群用石頭砸死！都掏出手槍來，拔出你們的指揮刀，現在就死在這！快點！別等敵人動手，別等著老百姓動手。不敢嗎？死不是很簡單嗎？像我這樣！」他拔出槍，頂住了自己的太陽穴，眼睛通紅的睜著，「摳下扳機，就一了百了了！沒和*圖*書人再能追究你們的罪責，再也聽不到罵聲，再也不用面對敵人，再也不用去看未來國家變成什麼樣。快啊？舉起槍來啊。殺敵人殺不了，殺自己不是還簡單得很嗎？這個國家要完蛋了，你們還活著幹什麼，趁早死了吧，那一切就解脫了！」

廣場中沒有人動。沒有人說話，只有可怕的沉默。

「別緊張，別緊張。」陸伯言拍拍他，「我不會死。我會帶他們走。只讓那些腦筋轉不過彎來的傻英雄們留下。」

「各位，在大家慷慨赴死之前，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

但有個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一步步登上了檢閱台。

「讓大家來這裏，是想再看看諸位。也讓諸位再看看旗艦。」他低下頭，又揚起來望著所有人，「開始執行最後方案，所有人進入躍遷裝置撤離，同時炸沉所有戰艦。好了，各自去執行吧。」

「我們不自毀，我們會戰到最後一人，這也是你下達過的命令！」有人和圖書喊。

但這句話，他無法說出口。

終於，有一位艦長上前一步：「我們明白了。我願意接受撤離。」

「現在命令更改了！假如繼續作戰，結果就是像要塞一樣，消耗掉所有的燃料以至於無法自毀，把心血白白送給敵人。現在的命令是撤退，不是死守，我再說一次，命令更改了。新的艦隊需要有人去指揮！我們不能把最優秀的軍官都斷送在這兒。」

「媽的，大家都是要死的人了，你還在這窮計較。」陸伯言表情輕鬆的像是走進酒吧，他的眼神中此刻沒有戰爭。

「全世界都知道了！」陸伯言手重重地拍在桌上，大吼起來，這聲音在全場數百個擴音器中傳出來，震動著整支旗艦，「割讓整片北海海域，那是我們國家最重要的資源工業區、經濟命脈！所賠償對方軍費，是我們國家十年的國民生產總值！沒有人告訴我們，協議已經簽字了！」

軍官們一個個的出列，向閱兵台敬禮，轉身離開。hetubook.com.com

周公瑾很想大聲的訓斥，但是卻也只有一同沉默著。

「又是誰他媽的允許你死了？」周公瑾也忍不住罵娘。

他揮手讓大家都安靜了下來。

無聲，有時候意味著最大的憤怒。

更多的聲音響起來，支持這個方案。

他向著閱兵台，慢慢抬起手，敬了一個軍禮。「將軍，再見了。」

「哪兒還會有新的艦隊？」一個冰冷的聲音說，「我們這支艦隊建成花了三十年，那是整整一代人，那也是國力最強盛的時代。而現在，敵人不會再給我們三十年時間了。」

人群突然死一般沉寂。

然後以標準的軍姿轉身，起步向一側的艙門走去。

一位軍官走到艙門口時，心緒難平，回想喊什麼，但卻終於沒有喊出來。他無聲的離去。

「第一、旗艦躍遷成功的幾率是百萬分之一，而不是萬分之一。第二、旗艦不可以拋下艦隊而獨自離去。第三……」

周公瑾看著艦隊最後的士兵們，他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話可以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