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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顯然不是第一次獻圖，但依然惶恐：「二位仙官在上，小的詳細記錄水量變化、鑽研兩岸土壤地質，繪製四十份水利圖，寫下三本心得，一冊《水文注》……」

屆時若真闖不過……那，那也沒辦法。

「煮麵去。」孟河澤現在對自己面點手藝很自豪，畢竟熟能生巧。

他在外打獵，忙著磨鍊戰技提升修為，宋師兄沒吃沒喝，只能與蚯蚓聊天。

哪有修士向凡人行禮的道理。

孟河澤垂眸望劍，愛惜地撫摸劍柄：「這倒是難事。從哪裡找？」

宋潛機無所謂地笑笑。

宋潛機認真地清掃落葉殘花，從小徑掃入花田，由得它們慢慢腐化，豐富土壤營養，變作枝頭新葉的肥料。

連洪福的劉仙官，都知道千渠在海選司工。

「凡人只要有一技之長，能為千渠做出貢獻，一樣可以做仙官近臣。」

鐵三牛受寵若驚：「不敢、不敢。」

鐵三牛傻怔怔呆立著：「您真選我？」

而這位鐵三牛先生，竟然對河渠蓄水、分流、利用地勢灌溉農田有一套完整構想，堪稱種地界「化神尊者」，自然要熱情歡迎。

前世他縱橫天下的孤光劍、此時紫府中盛放不死泉的凈瓶等物，都是他自己煉製的法器。

宋潛機認命地想，大不了我去接。希望不會耽誤秋收。

宋潛機隨手翻閱，越看越喜，將圖紙分給劉木匠欣賞，自己起身：「這位先生，可願隨我回千渠做司工？htｔps://wｗw.hetｕｂｏoｋ•ｃom.ｃom」

趁手的好劍，恰似脾性相投的朋友，著實難得。

「闖秘境」是大門派、大家族弟子的集體春遊。

「我家住河邊，洪福連年洪澇……」他仰頭，長嘆一聲：「我雖是鐵匠，卻也習字讀書，心存志向。半生鑽研水利，六次獻圖不成，明珠暗投。今日背井離鄉，只求驗證所學，一身本領有用武之地，報效明主。」

他也想說點什麼，張口大聲道：

宋潛機前世在牢亡山、血河谷、死海等等險地幾進幾齣，才攢下翻身的本錢。

孟河澤抱拳，感動地眼泛淚光，立刻衝進廚房，滿滿當當煮了一大鍋。

孟河澤果然好奇：「司工是什麼？」

「不是你的問題，你該換一把劍了。」宋潛機道。

「容易！」劉鴻山隨口吩咐司禮，「去把鐵三牛叫來。嘿，這次便宜這憨貨了。」

他早已做好面對貧瘠土地，吃苦受罪的準備。

宋潛機不由發笑：「這輩子，和尚還沒見到，我倒先說起和尚的話了。」他將蚯蚓輕輕拎起，一條條放回花田，以防被人踩踏。

年輕人總要出去闖闖。

於是當孟河澤、紀辰一前一後進門，正看見宋潛機對著蚯蚓微笑說話。

……

劉鴻山擺下宴席，好酒好菜招待，《風雪入陣曲》卻不再彈了。

這事沒什麼可抱怨，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闖過是命硬，闖不過說明沒本事，死和圖書了也活該。

宋潛機仍道：「達者為師。」

劉鴻山還指望他開天眼，只得忍怒不言。

紀辰霎時間眼眶微紅，喃喃自語：「我們都不在，宋兄一個人孤零零的。」

只待千渠氣候、降雨逐漸恢復后，百座荒山變梯田不是夢。

宋潛機：「可否請來一見？」

孟河澤恍然大悟。

「一柄初階劍，你用得再仔細，保養得再好，也有不堪重負之時，別再為難它。」

紀辰不想再喝「劣酒粗茶」，打死不來，宋潛機便帶上司農劉木匠這位農耕行家。

製造曲轅犁、目前正在研究改良其他農具的劉木匠，則是一位「元嬰強者」。

為了近距離接觸宋仙官，像劉木匠一樣與宋仙官同行，應徵者不計其數：

紀辰端著碗，連湯也喝了，大讚鮮美質樸。

闖過了少年成名，闖不過就讓師門長老、家族長輩去接，不寒磣。

「我祖上也挖過河道，我前日才評上『開河先鋒』，我行不行？」

從前千渠人冒著生命危險「偷渡」洪福。此人是六十年以來第一個，從洪福主動要去千渠的人，算是開創先河。

劉鴻山橫眉瞪眼，急道：「供桌一塌，天就要塌下來！如果人人都不供奉神廟，這世界會變成什麼樣？！」

紀辰小聲嘟囔：「我以為我和孟兄，就是宋兄的左膀右臂。」

孟河澤、紀辰等弟子，未來仙途漫長。約莫再過三年，修真界秘境頻繁開啟，裏面天材地寶雨後www.hetubook.com.com春筍般冒出來。

宋潛機卻道：「不難。選個黃道吉日，我開爐試試。」

「千渠風沙大，土層乾燥。昨夜大雨沖刷黃土，淤泥堆積，河道需要清淤。以後如何控制排沙泄洪，如何分水灌溉，不能埋頭就挖，總要有人設計。等河道挖通，還要搭橋，還要修路……」宋潛機想了想，「司工一職，總管督造工事，更要懂農耕。和司農劉先生一樣，是我左膀右臂。」

有劉木匠獻曲轅犁做了司農在先，仙官府貼告示征「司工」，再次引起轟動：

「宋兄再開天眼幫我看看，我這一身功法，到底哪裡還有漏洞？」

宋潛機行禮。

劉鴻山特意書信一封，名為請宋潛機來洪福選才，實為忽悠宋潛機再去洪福郡。

孟河澤二話不說，放劍系圍裙，大步走向廚房。

「仙官府招司工，有意者快去報名。」

不多時，一位健壯的黑臉漢子隨司禮進殿，低頭躬身行禮，呈上一疊圖紙。

「先不忙，有事和你們說。」空巢老散修宋潛機為拖延吃面，大腦飛速轉動，「我想招一個司工。」

煉器師收費貴，尋常散修買不起量身定做的法器，他就學點手藝勉強維持生活。

一夜好雨。

「做仙官，不能對凡人太好，否則他們對你沒有敬畏心。敬畏丟了，神廟的供桌就要塌了。」

宋潛機：「算是懂一點。」

孟河澤毫無察覺，思索道：「從前我出劍，如臂使指。最近總m.hetubook.com.com覺劍招已經發出，劍卻還沒到。不好受，像一對朋友漸漸生分。」

一人客氣、一人激動，只有劉鴻山臉色漸漸冷下。

「我懂看雲預測天氣行不行？」

「宋師兄親自為我開爐煉劍，無以為報——」

劉木匠打量這位新同事：「千渠不比洪福富庶，老哥要有準備。」

他希望這一世的孟河澤、紀辰早點長大，長好了放出去禍害，不，闖蕩修真界。

宋潛機心知肚明，卻欣然前往。

也是散修、底層修士積攢資源的珍貴機會。

他前世認識的老和尚，開口閉口說慈悲，講「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他總嗤之以鼻。

人家不愧是洪福郡讀過書的人，什麼「明珠暗投」，什麼「報效明主」，這些詞多好聽。

清晨虹銷雨霽，彩徹雲衢。

紀辰默默數儲物袋靈石：「花錢雇個煉器師？」

「回去吧小東西們。」

宋潛機只能認命且認真地吃，吃得乾乾淨淨。

劉鴻山聞聲而知雅意，態度和藹：「什麼先生，那是個鐵匠。自稱觀察三十年河水流量，走遍兩岸。」

在宋潛機眼裡，自己製作洒水壺澆地的粗陋手藝，于種地一道不過是「鍊氣初期」。

上輩子劉鴻山直到被他反殺，都沒有和_圖_書突破元嬰，永遠在一隻腳跨過門檻的尷尬位置。

鐵三牛面對劉木匠，沒有在大殿那般拘謹，爽朗揮手道：「不怕辛苦。」

「莫慌，時機未到。」他平和地微笑：「我聽說洪福修堤壩時，有先生來獻圖紙？」

「最近修鍊有何疑難？」宋潛機問，一邊不動聲色地解下孟河澤圍裙。

宋潛機心想傻孩子，你倆的種地水平還不如我。

千渠送雞隊負責初面試，但凡有人對修河道提出好建議，即使沒有做上司工，也能得到相應獎勵。

鐵三牛登上七絕寶船，猶覺不真實，不斷掐自己大腿。

「供桌塌了，又如何？」宋潛機津津有味地翻閱圖紙。

紀辰驚喜道：「宋兄還懂煉器？」

「俺也一樣！」

夏季大雨後，半尺長的蚯蚓鑽出地面，佔據小徑。

「你們這些小東西平時挖穴鬆土，替我改善土質，默默無聲任勞任怨。我看著你們，竟生慈悲心……」

修鍊就是如此殘酷，希望與絕望交替出現。

「等等！」宋潛機見勢不妙，一把攔下：「幹什麼？」

一個瓶頸耽誤十年百年，直到壽元將盡也是尋常事。只要踏上仙途，很少有人甘心原地踏步。

宋潛機心想你不是哪裡有漏洞，你整個人漏得像個篩子啊。

劉木匠聽得心潮澎湃。

「換劍？」孟河澤愕然。

等劉木匠帶鐵三牛退出大殿，回去收拾行李。他語重心長地提醒宋潛機仙凡有別：

眾人熱情之高漲，聲勢之浩大，甚至傳到隔壁洪福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