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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套制度十分熟悉，似曾相識。」

眾白光看著華微真人，後者慢慢開口：「說來聽聽無妨。」

「待我界域重建，作物復生，收割十斤麥子者，同樣可加一分……」

宋潛機輕咳一聲。

扎得白色光團四散竄逃，大罵宋潛機修真界不孝子。

華微真人道：「你眉上紅痕，便是你師父留下的契約。這是我華微宗的古契。你師父命你照顧我等，對否？」

似乎冥冥中一道細線纏繞，將他和某個人建立聯繫，將這些魂魄綁在他的界域里。

把我這裏當什麼，「麥地養老院」？

其找死程度僅次於借他的名、仗他的勢、裝他的徒弟。

一個個光照日月的名字報出來，能嚇死當世大部分修士。

不死泉毫無反應。麥田寂靜。

「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含辛茹苦一世，已經對得起宗門了。死去萬事成空，不想了。」

眾白光靜了靜，不嘆氣也不抱怨，一齊沖他大笑：

宋潛機就像這輪初升的太陽。

然而等他真正看見「華微浮城」中的少年，面對鋪天蓋地的殘魂不肯退讓，固執地想用滿身生機衝破死氣，他忽然改主意了。

「以後有空了，再好好教你。」冼劍塵想，我有許多東西和_圖_書可教。

冼劍塵摸出新酒壺，仰頭喝了兩口。視線盡頭，朝陽已經躍出黑色波浪，普照大海。

華微宗畢竟獨霸天西洲多年，祖上闊過。

宋潛機心道，孝敬你個頭。

「看清楚了嗎？這是我的界域，這裏我說了算！」宋潛機振臂揮袖，閃電下氣勢如魔：「冼劍塵能決定你們留在這裏，不能決定我怎麼對你們。早點認清現實，放棄幻想！」

酒壺落地的剎那，劍影衝破華微山上空延綿數十里的塵埃雲，飛出天西洲群山萬壑，向遙遠的死海飛去。

「貧道乃華微宗第六代掌門真人衡玄，爾等又是何人？」

世上大部分修士不會來這種地方，來了也是找死。

黑海生金日，可惜沒人可跟他天涯共此時。

「就算不在乎徒子徒孫了，你們不想看到華微宗的結局嗎？曾經生活過，付出過一切的宗門，不想再多看幾眼嗎？」宋潛機憑空畫餅，「只要守我的規矩，我就能讓你們看見。我的規矩，真的非常簡單。」

他分明是「千王之王」。

「出來！」冼劍塵大喝。

「我千渠郡起步之初，書館初建，典籍缺失，正需補充。默寫啟蒙書籍者，加一分，默寫珍稀道經者ｈtｔps://m•heｔｕbooｋ•ｃｏｍ•com，加三分……」

世上哪有這種便宜好事？

「且去搜羅寶物，為我等滋養魂魄！」

上一世宋潛機晉陞化神后，華微宗已經由盛轉衰，跌出一等大宗門，成了天西洲普通的中流門派。

契約？宋潛機摸摸眉骨，被冼劍塵指尖擦過的地方依舊微微發熱。

宋潛機卻不理會。

他叼著一根麥穗，雙手抱胸靠著麥稈：「你們是怎麼來的，真想不起來？我幫你們回憶回憶？」

十余團白光向宋潛機撞來，被宋潛機揮袖拍在麥地上。

「出來！」

「呦，這是哪裡啊？好多土黃色靈植啊。」

而且不騙地上凡人，不騙普通修士，專騙華微宗這種大宗門，以及書聖、棋鬼、琴仙這些一方強者。

「你師父是誰，還不出來管教你！」

年輕的「千王之王」，不，「千渠之王」宋潛機，站在遍野狼藉的麥地上，看一團團人行白光上下跳躍，在他的界域里撒野。

「吵什麼？過年嗎？」宋潛機吐出小麥穗，挺起腰背，站端正了：「你們被我的生機之力凈化，沒有徹底消散，已是修真界奇迹。休得在此放肆！」

「太師父，您別急著撞我，那邊那憨貨收ｈetuｂoｏｋ.cｏｍ.ｃｏm了趙太極為徒，合該先撞他！」

「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這是他的界域，他誰也不怕，何況是一群沒了死氣和靈壓的沒牙老虎。當即以千渠郡種地開頭，以「華微宗註定沒落」結尾，一通懟臉輸出。

祥和寧靜的麥田轉眼間天昏地暗，飛沙走石。

好你個冼劍塵。

他一字未撒謊。

宋潛機大喊：「我沒有師父！我不需要師父！」

撼天真人忽然大喝：「這不正是本座創立的『外門十二時辰打工制』？！以宗門貢獻度將外門弟子分化，打工最努力的才能進內門？」

眾白光七嘴八舌，火上澆油：

「我等豈能受此侮辱！」

「想我入門時，宗門何等輝煌榮耀，華微二字，誰不敬仰。而今天道輪轉……算了。」

電閃雷鳴，傾盆大雨！

他默念兩句好話，先哄不死泉開心：「我知道你的意思，擅自帶一群人來這兒是我不對，我也不想的。但這時候給我點面子行不行？」

他在找什麼東西，還是找什麼人。

冼劍塵本來想給宋潛機一些教訓，讓他知道年輕人不能亂撒謊。

「你小子把掌門之位傳給虛雲，宗門落得這般地步，我不撞你，還能撞誰？」

「太師父，太太師和_圖_書父！你們怎麼也來了！」

「你這界域還有什麼好東西，速速呈上！」

你的界域萬劍成林，白骨成堆，一根草都養不活，就惦記我這生機勃發，沒有殺氣只有生機的麥地嗎？

大海分作兩半，怒浪滔天。

片刻后，眾白光暴跳如雷。

「你是誰家後生，現居何山何峰何洞？」

……

宋潛機冷笑：「靈獸才有契約！這東西能奈我何？」

他們發現無法傷害彼此，又一陣唉聲嘆氣：

衡玄真人道：「年輕人，你就算跟師父吵架，這話也不能胡說。師徒沒有隔夜仇。」

騙得他們昏天黑地團團轉，捶胸頓足聲聲嘆。

聲音震蕩迴響，壓過沖霄浪聲。

宋潛機輕咳一聲：「平日不吵不鬧，不爭不搶不打擾，此為基礎。而後還有一套積分制度，三年後誰得分最高，我便帶著出去。」

「本座乃華微宗第貳代掌門撼天老祖，隕落前夕，一縷殘魂宿于長生靈牌中，而今卻在何地？」

「轟！」

你要是留著他們有用，為什麼不養在自己的界域中。

光團們在他麥田上吵吵打打，撞來撞去，互相推鍋。

「打雷！」他再指天。

他做了兩百多年的第一劍，沒見過誰敢打著他的旗號「招搖撞騙」。

最後一和圖書道威嚴、蒼老的聲音響起：「吾乃華微宗開山祖師，華微真人。今年是何年？宗門現如何？」

冼劍塵停了劍，坐在劍上晃著腿，吹微鹹的海風、聽滾滾不絕的濤聲。

那個人拍拍衣袖，輕飄飄飛走了，給宋潛機留下一個大型認親現場。

華微宗歷代強者的殘魂，被冼劍塵以「姓名咒」喚醒后，神智逐漸恢復。

他站起身，張開雙臂，大笑著將自己拋向死海，像一顆隕星從天外砸落。

他一手指天，喝道：「雨來！」

另一撥白光獃獃地「看」著他，努力把自己縮小一團。

師父破口大罵徒弟忤逆，師祖又罵師父不爭氣。

黑色大海波濤洶湧，緩緩托起一輪金光噴薄的朝陽。

天上雨水如針尖，地上麥芒更鋒利。

「後生，既然是你師父的囑託，你以後就要孝順我等。」

我自己親生父母早逝，我尚且無緣盡孝。

眾白光面面相覷，一時沉吟。

如今活了兩輩子，卻要給一群華微宗的老祖宗養老？

頃刻間天拆地裂，海獸嘶吼。

最後一撥白光沉穩不動，便是以華微真人為首的開山祖師一流。

白光沒有五官，但宋潛機在一隻只光團中看到了疑惑。空氣里飄滿尷尬的問號。

宋潛機不該被稱「千渠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