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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魚飛升

作者:重關暗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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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惜人間來去匆匆 第192章 風波險惡

下卷 惜人間來去匆匆

第192章 風波險惡

衛真鈺望向城牆外:「現在這個關頭,若有敵人喬裝改扮,藉此混入千渠,後果不堪設想。」
宋潛機:「你覺得重點是喝什麼?重點是你也有手有腳,不能出來幫幫忙,就干坐著喝茶?」
冼劍塵從船艙內忽然拋出一物:「接劍!」
華微宗第一次突襲失敗、被千渠火銃打得措手不及,便重整力量,廣發邀請。
一艘烏篷船逆流而上。
紀星冷笑:「你們也配建神廟、塑金身,也配受人間香火供奉?」
這種東西是怎麼製造出來的?竟然能讓凡人變得如此恐怖。
殘陽入水,橘金色光輝在水霧浪花間反射,令整條江流光溢彩。
冼劍塵砰然放下茶碗,怒道:「孽徒!為師本來在銀島鯨肚子里養傷,是你小子非拉著我上路啊!說起來,可是你對不起我!」
而宋潛機將戰意、劍意提至巔峰,隨時準備刺出最強一劍。
冼劍塵嘆了口氣:「為師傷勢惡化,目前僅存一劍之力,當然要留到最緊要時刻。」
一筆爛賬沒理清,一個浪頭又打來。
「這消息經過紫雲觀證實,絕不會錯!」徐看山知道眾人心急,語速飛快,「宋師兄還說,他和劍神要越過白龍江、翻過天乾山、走過雪原,一直走到大陸盡頭,拿回劍神的本命劍,斬殺邪佞!」
只要護盾一破,刀劍再鋒利也難以支撐。
紀辰:「我可沒有這個本事。」
船隊載著金丹以上修士,懸停在洪福郡上空。
千渠北靠毒瘴林,西有高山,南接荒澤,三面皆是些險惡之地,唯有東面邊界與洪福郡接壤。
宋潛機氣道:「那是為了應付你,你給我惹的麻煩還不夠多嗎?是誰把華微宗歷代祖宗殘魂丟進我的界域?」
孟河澤:「她為了幫我們,跟自己老爹對著干?難道是為了宋師兄?」
「十萬修士?」孟河澤望著雲層上密密麻麻的雲船和飛行法器,嘲笑道:「都是些千年王八和萬年龜,能打的有幾個?」
冼劍塵穩坐船艙念心法,宋潛機持劍立在船頭,死死守著這條船。
平地一聲雷。一時間腳步雷動,只要聽見這句話的人,全都奔過來。
「宋師兄沒死!」丘大成道。
「小星,這些年把你們扔在千渠是家裡不好,但你終究是紀家人,我是來給你謀活路的!」
紀星笑眯眯道:「這話你怎麼不去找我哥說?」
宋潛機:「全!忘!完!了——」
這一夜,千渠人和千渠援兵喜極而泣,處處歡聲笑語。
如果有精通望氣術的修士在此開天眼,將會看到整個千渠大放金光,這層金光屏障保護著千渠陣法,使其更加堅固。
和*圖*書原來他的隔音屏障根本防不住紀辰的陣法。
紀星也看見了他,皺起秀氣的眉頭:「我聽說他們派你來議和,你有話要單獨跟我說?」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徐看山、丘大成一路高喊、狂奔,讓城牆上每個人都能聽見他們的聲音。
當宋潛機沒死的消息從紫雲觀傳出,仇恨、恐懼感籠罩在每個人心頭,他們又同仇敵愾起來。
然風波險惡,豈能渡盡?
紀星笑容收斂,似乎緊張起來:「那你說,我該怎麼救他?」
然後他開始傾訴家人思念、追憶童年美好回憶,甚至流下兩滴眼淚。
「呸!」紀星一口啐在他臉上,「議和是假,策反是真!」
孟河澤:「那誰有?」
衛真鈺站在城頭回身望,身後的千渠燈火通明,像無邊黑暗中的一座光明孤島。
這是準備已久的必殺一擊,絕不可能落空。
忽然他手腕一沉,一顆心更沉下去。
布袋裡發出一聲痛呼,露出被結結實實捆著的人。
閉關的出關,隱居的出山,各路妖魔鬼怪、神仙閻羅,都要來湊千渠之戰的熱鬧。
船頭一位白衣少年迎著江風和斜陽,手持一柄有薄又窄的長劍,一邊修補船上陣法,一邊以劍氣驅趕水中妖獸。
「確實不早!」宋潛機第一次與敵人達成共識。
好沉的劍。
孟河澤難得與他達成一致:「我們更沒有時間逐一排查。」
「你說仔細些!」衛真鈺抓起報信人衣領,又急忙放下。
「難道千渠不打了?」
「不晚不晚。」冼劍塵卻道,「為師剛才講的心法,都學會了嗎?」
紀星嘟囔:「你不是一直都在保護我嘛。」
「陳姑娘有啊。」紀辰指著城下某個方向,「陳姑娘帶著小華微宗來了,統一了所有援軍,自願駐紮城外。順便還幫我們抓了三個姦細。那三人扮成散修,正想辦法混進來。」
衛真鈺撣去指尖灰燼:「誰贏誰輸對他都不重要,他只希望自己能繼續當仙官。去告訴他,繼續挖地道。」
「可惜畫皮難畫骨。宋潛機真正為千渠做的,你們學不會。跟他比起來,你們只是一群投機取巧、蠅營狗苟之輩。真正的供奉,不在香堂廟宇。我們每個人留在這裏,也不是給誰效命賣力。只要千渠人不願離家,你們就打不贏這一戰。」
「衛真鈺、孟河澤、紀辰都被困在千渠,他還能布置什麼陷阱。他是將千渠,看得比他自己性命重要,想引我們過去罷了。」
「跟我來!」紀星將人帶到臨時休息的草屋內。
磅礴威壓如海潮席捲。
劍氣肆虐縱橫,水龍捲衝和*圖*書天。
只剩一位沒有本命劍的劍神,如何與虛雲掌門爭鋒。
宋潛機毫不猶豫收起無影,抄起新劍。
「我要見紀星,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麼?」
衛真鈺:「這東城牆一直是我守,該歇的人是你吧。我怕天亮之後,你沒力氣出城迎戰。」
第一次打退來突襲的修士,千渠人民信心大增。保衛家園的信念和對敵人的仇恨凝成強烈的信願之力。
紀光苦口婆心勸道:「那宋潛機確實是個厲害人物,但他已經死了。千渠大勢已去,良禽擇木而棲,你們留在千渠效命,無異於螳臂當車。等真正打起仗,法器無情,神通無眼,傷著你們怎麼辦?你或許沒事,但千渠陣法一破,第一個受反噬的就是紀辰。骨肉親情難割捨,我親自來做中間人,冒著大風險到這裏見你。」
十六道劍影,不分先後發出,封死烏篷船所有去路。
慘呼聲連連。敵人衝出水面,更多劍光亮起。
「……」
「衛王,洪福郡密道傳來的消息。」
而「正道仙盟」的心情無比沉重。
正當眾人焦頭爛額,虛雲真人的一道虛影緩緩降臨,如一尊大佛震懾全場。
至於琴、棋、書、劍四神,三人已隕落,金丹以上修士都能感應到他們的離去。
眾人頓覺安穩。雖然都是半步化神,趙老祖已經衰老,虛雲掌門才是如今的天下第一。
又是黃昏。
江波如怒,白龍江真似一條發怒狂龍。
紀星搖頭:「你們每年隨機抽一個人滿足。他想要錢,就給錢,想要治病,就給靈丹,不管他之後會發生什麼。為了這一絲奇迹降臨的可能,也為了免於責罰威逼,凡人才願意供奉修士。現在你們施粥放糧散仙丹,也不是發自內心,而是不得不做。你們怕宋潛機一個人佔盡天下氣運。」
城牆以內被巨型陣法覆蓋,半弧形屏障流淌著微光。
兩個修士破門而入,將紀光貼上禁言符,裝進麻袋抬走。
他正想問,卻看見記憶里嬌嫩、弱小、天真的紀星,正身穿銀甲,大聲指揮運輸。
白龍江自大陸盡頭髮源,由雪原冰川的融水匯成。
夏季水勢盛大,大江穿山過嶺,濁浪激蕩,水浪聲回蕩兩岸,似狂龍怒吼。
「紀辰陪他妹去了,估計不回來了,你也去歇著吧,今夜我來守。」孟河澤道。
於是在火光烈烈的晴朗夏夜,一條消息飛速傳遍千渠:
「當真?!」衛真鈺眼眶通紅。
紀光驕傲道:「我們會滿足凡人的心愿,誰知他們貪得無厭!」
冼劍塵誠實道:「到千渠那晚,你不讓我喝酒,我就再沒喝過了。」
「所以他們和_圖_書派人來議和。」紀辰拍手,「押上來!」
紀星撓頭:「說簡單點。」
「我們必須去,決不能讓『那個人』再拿到本命劍啊!」
冼劍塵道:「此劍名為『渡川』,可借滔滔水勢增強劍意,正合你現在用。」
正陷入兩難之中,紀辰風塵僕僕、喜笑顏開地跑上來。
又聽冼劍塵漫吟:「『金繩開覺路,寶筏渡迷川』,你手持此劍,必要有逆水行舟、逆天而行的氣魄,否則反被此劍拖累。」
「你、你不能殺我!」
冼劍塵也指自己:「是誰當初不讓我在千渠休養,非要替我做一件事?」
紀光對上他目光,心裏一顫,再也說不下去:「我、我要先見小星!她也是我妹妹,你不能不讓我見她!我有重要戰報,只告訴她一個人!」
陰惻惻的笑聲再次響起:「冼劍塵,你幾百年浪蕩人間,四處結仇,現在才開始教徒弟,是不是有點太晚了!」
紀光趕忙迎上去,擠出兩行眼淚:「小星!」
兩個千渠修士抬著一個黑布袋上來,直接扔在地上。
紀光梗著脖子:「跟他做一樣的事,如何不配?!」
孟河澤、衛真鈺若不知情,定會以為此人是紀辰的手足親兄弟。
……
「你說什麼?!」雖然早有預料,但得到確切消息,孟河澤依然忘了呼吸。
「那他為何要自己說出逃亡路線,這肯定是陷阱。」
……
「你們不用再頭疼,事情已經解決了。」
紀辰拍手:「押下去,明日開戰,當人質推上城牆。」
衛真鈺笑起來:「華微印?恐怕他們『正道仙盟』先亂起來了。」
宋潛機行至江心,便暗示冼劍塵江底有埋伏。
高聳城牆上,一支支火把熊熊燃燒。農人們穿上鐵甲,藉著亮光擦拭手中火銃。
大門派世家弟子,從小被師父盯著灌靈藥、開靈脈、磨劍骨,哪一步都不能遲,遲了就是輸在起跑線上。
他以為足夠了解紀辰的本性,就算對方不信他、厭惡他,也會看在血脈相連的份上,放他回去。
「這麼重!哪裡適合?」宋潛機雙手緊握,才能勉強拿穩劍柄。
當這道聲音第一個字響起,十六道劍光忽從水中亮起,直刺烏篷船。
「你敢撒手不管,要翻一起翻!」
衛真鈺、孟河澤是千渠郡的刀劍,紀辰卻是千渠的盾牌。
而千渠所有冶鍊工坊晝夜不停地運轉,不惜成本地製造火銃、火炮、霹靂彈、火焰箭等等。
「喜報!」兩道人影奔來。
「等等。」宋潛機反應了一陣,不可思議地眨眨眼,「你一個劍神,現在只能出一劍?那你跟一隻拖油瓶有什麼區別?」
和圖書千渠是什麼鬼地方,修士存在的世界,怎麼能存在這種殺器?
烏篷船里還坐在一人,正在慢悠悠地飲茶、賞景,毫不在意顛簸加劇的船身。
紀星小聲道:「哥,我怎麼感覺你有點變了?」
紀光大喜:「你只要帶上一張千渠布防圖做投名狀,跟我悄悄……」
宋院弟子打坐調息,儘力恢復靈氣。
「諸位宋院弟子,鄉親父老,宋王沒有死,宋王就在白龍江!」
「船要翻了,管好你的陣法!」
這些年兩郡通商,千渠郡又幫洪福郡解決了連年洪澇的問題。
這人被封住全身靈氣,卻毫不反抗,反而擔憂道:「紀辰,多年不見,家裡人都很挂念你們。你怎麼不帶小星回家看看?」
但這些手段可以攻擊金丹修士,卻無法抗衡元嬰以上修士,千渠依然需要更多力量。
「笑話,我……」
徐看山接道:「他在流沙河貼上擴音符。他的聲音傳遍方圓百里,他親口說自己還活著,而且趙老祖已經被他殺了!」
他欣賞風景,併發自內心地愉悅。
大江行舟,最易翻船。
「對面退兵了?」孟河澤沒抬眼,懶懶問道。
「他連趙老祖都殺了,我們怎麼辦?」
「看來你是真不明白。」紀星嘆氣,「宋王出現之前,你們是怎麼做仙官的?」
「原也有人這麼想,但現在沒人這麼說了。」紀辰笑道,「因為陳姑娘亮出了華微真印,說她才是得到祖宗承認的華微宗繼承人,虛雲的華微宗不是正統。這便成了華微宗新舊派系鬥爭,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她確實是為了宗門。就算是罵她的人,也只罵她奪權謀逆。」
衛真鈺勉強保持鎮定:「快,叫紀辰用陣法傳音!」
自大戰開始,他第一次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紀辰彷彿沒聽見,冷冷道:「你們願意退兵了?」
冼劍塵:「是誰在華微浮城裡,被那些殘魂壓制,被我救下一命?」
出乎所有人意料,紀辰竟然答應了這個要求:「可以。」
紀光擦去吐沫,恨恨道:「執迷不悟!宋潛機能做的,我們也能做。不過是愚弄一群凡夫俗子、粗鄙村夫罷了。洪福郡已經開倉放糧,蓋了更多金身神廟。不止洪福郡、各個屬地都在施粥、散財,仙盟很快就能得到更多凡間氣運加持!這一戰,仙盟必勝!」
來為千渠助陣的各路人馬也到了,千渠卻遲遲不肯開門放人。
他無影劍一揮,一劍斬落十道劍光。
「你哥哥是個死腦筋,看不清局勢,現在要靠你救他。我知道,你為了救他什麼都願意做。」
紀光不甘至極,還想再說些什麼,忽然聽到紀辰欣慰和*圖*書的聲音:「小星,你長大了。」
正道仙盟由十八路門派世家組成,各自算計投入與得失,原本在爭論明天誰打頭陣。
宋潛機:「是誰先用契約綁我?」
衛真鈺不信:「你下去一趟,就解決了?」
「你又喝茶?」宋潛機道。
虛雲的影子道:「兵分兩路。趙太極,你親自帶人去白龍江,務必在江上誅殺兩人。」
小船行至江心,妖獸逐漸增多。
「吃得不錯哈。」他低聲改口,氣氛莫名有些尷尬。
烏篷船在巨浪中飛速打轉,像掉進漩渦的落葉。
紀辰一怔,換上一個溫暖笑容:「那你怕我嗎?」
家家戶戶點著燈,院牆裡飄出供奉小塑像的煙火。
紀星抱臂看他:「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紀辰摸摸她腦袋:「什麼都不用怕。這次,哥哥會保護你的。」
「哥哥來晚了,你在千渠吃、吃……」紀光張大嘴,面對眼前個頭比他高、長壯一圈的紀星,「吃苦了」三個字實在說不出來。
冼劍塵:「是誰先自稱我徒弟?」
他方才念完,符紙無火自燃,灰飛煙滅,不留半點痕迹。
三更天,夜風呼嘯,千渠郡無人入眠。
可是紀辰這些年在千渠,似乎已經徹底變了個人。
紀辰推門而入,微笑道:「你千里迢迢地來,不如就留在這裏。千渠山清水秀風水好,屍骨長埋於此,來世還能修仙。」
祝勝不太明白:「衛王,這劉鴻山是華微宗的仙官,卻願意配合我們挖地下密道,還想辦法給我們傳消息,他到底希望誰贏啊?」
紀光被押去千渠工坊。一路上,他親眼看見了練習火銃、搬運火炮、火藥的凡人,感受到凜然殺氣。
他們半真半假的吵架,迷惑對方。等待時機的敵人果然抓住破綻,提前發動。
他隱約覺得自己來錯了。
但劍光亮起的剎那,宋潛機已經出劍。
「我對不起你?您要臉嗎?」宋潛機衝擊船艙,指著自己,「我本來在千渠種地,是誰當初誑我去死海殺人?」
紀光先在四面牆上貼了符,確保外面聽不見裏面動靜。
黃昏怒江、兇惡水獸、忙碌的同伴,似乎只是他眼中風景。
衛真鈺打開折成三角的符紙:「『正道仙盟』集結十八路門派和世家,號稱八百元嬰,三千金丹,十萬修士,已經入駐洪福郡,天亮時分進攻東城門。」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老祖一定是冼劍塵殺的。宋潛機必是身受重傷,才不敢回千渠迎戰!」
兩人爭執之間,水中忽傳來一道陰惻惻的聲音:「俗話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可惜你們師徒二人,今日便要江上翻船了。」
紀星不假思索:「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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