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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雅臉兒緋紅，也低聲說：「我也想你！」

兩人都沒有說話，漸漸的，兩人眼中都開始閃動著淚光，周衛國手中的水果也滑落在地。

周衛國嘆了口氣，國民政府耗費巨資修築的國防工事竟成了這個樣子！這一點恐怕是當初力主修築國防工事的德國顧問也始料未及吧？

去蕭家的路上，周衛國本想買些禮物的，但由於南京已頒布戒嚴令，國民政府又已宣布遷都重慶，所以商店都早早關門了，連小攤販都不多見，周衛國只好在經過一個水果攤時買了些普通水果。

來到蕭家門口，周衛國卻有些害怕了。兩年多不見，小雅還好嗎？她會不會生自己的氣？……

獨立營很快出發，出了無錫城，順著滬寧公路就往蘇州方向前進。

喜滋滋地把槍收在隨身的手袋裡。

蕭雅興奮地點了點頭，說：「嗯！知道啦！」

這頓飯吃得無比溫馨，周衛國竟連吃了四大碗飯！看得蕭雅吐舌不已，蕭劍如和蕭母卻是笑意吟吟。

周衛國輕輕撫摸著照片，低聲說道：「娘！我終於看到你了！我好想你！」說著說著，眼淚不由自主就流了下來！這一哭，竟是再也止不住！淚水中飽含的是對母親這二十多年來的深深思念和所受的種種委屈！

蕭雅嘟著嘴說：「哦！我還是排第二！？」

突然，徐虎大聲叫道：「營長，打了這麼久的仗你不累嗎？還不是趕著去看嫂子？」

周衛國突然想起一件事，輕輕放開了蕭雅，隨即微笑著從口袋裡掏出了那支繳獲的勃朗寧手槍，遞給了蕭雅。蕭雅疑惑地看著他，卻沒有伸手接。

周衛國感動地握住了蕭雅的雙手。

連續戰鬥了這麼久，部隊終於能好好休息了！

由於嚴重超載，車開得很慢，但第二天快中午時，獨立營終於還是到了南京！

周衛國顫抖著手打開了包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女子的照片。

待心情平靜下來后，周衛國開始打量蕭雅卧室的陳設，看了一會，周衛國忍不住問道：「小雅，你以前買的那對瓷豬呢？我怎麼沒看到？」

周衛國正色說：「小雅，我是名軍人，如今又是戰時，我隨時都有可能上戰場！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這樣我在前線才能放心殺敵！」

蕭雅突然停止了捶打，抱緊了周衛國，又哭又笑，說：「阿土！你終於回來了！我的阿土終於回來了！」

不久，尖兵報告和*圖*書鬼子汽車出現了，一共有十二輛，每輛車大概十多人，看樣子是一個中隊。

蕭雅一笑，說：「好了！坐下吧！我想聽聽這兩年你在德國都有什麼有趣的事！」

趕緊帶周衛國下樓吃飯。

蕭雅微笑著點了點頭，說：「好啦！阿土，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時時帶著這支槍的！」

周衛國講完后，蕭雅仍沉浸在對周衛國這兩年多來經歷的回味中，此刻，她突然覺得周衛國身上多了一種特殊的氣質，一時卻又說不出來。

直到周衛國反覆解釋了鬼子汽車的來歷，又拿出自己的委任狀、軍銜領章和撤退的命令，守軍營長才將信將疑地打電話核實去了。核實過後，守軍營長向周衛國恭敬地行了個禮，並向周衛國表達了他對獨立營的敬重！之後就放行了——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一支撤退的部隊能像第八十七師獨立營這樣軍容嚴整！至於繳獲鬼子汽車就更是無法想像了！

周衛國笑道：「在我的眼裡，只有我的小雅才是真正的女人！」

一閑下來，周衛國卻開始擔心父親的安危了。只是思來想去卻不得要領也就只好暫時放下。

周衛國拿過手槍，裝好彈匣，關上了保險，遞還給蕭雅后說：「小雅，你記住，現在我已經關了保險。在使用之前一定要先上膛，然後打開保險，再瞄準射擊！」

周衛國立刻舉起了手苦著臉說：「天地良心！我周衛國在德國的兩年除了想怎麼打仗就是想我的小雅了！」

過了一會，蕭雅突然嘆了口氣，說：「阿土！其實我剛剛只是說說。我又怎麼會真生你的氣呢？你能在想完怎麼打仗后還想想我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我知道你是個天生的軍人！如果不想怎麼打仗就不是你了！而我們中國現在也的確需要你這樣的人！我希望我的阿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而不是個只知道風花雪月的小男人！」

心中卻是高興。

此時，天色已暗了下來。真正把這兩年多的經歷都連起來，連周衛國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此刻回想竟有驚心動魄的感覺！

全營大笑！他們都是在為周衛國高興呢！

等官兵們都笑完了，周衛國才說道：「都別鬧了，睡去吧！明天還要繼續訓練呢！」

徐虎趕緊躲進了戰士堆中。

周衛國揮揮手示意戰士們肅靜，待全場安靜下來，周衛國說道：「汽車被搶了也沒什麼大不了！我們hetｕｂook.cｏｍ.ｃom自己找！鬼子追擊的先頭部隊不是也開著汽車嗎？我們就從鬼子手裡奪汽車！」

周衛國一愣，隨即明白蕭雅是怕孤獨所以才總住在女中的，心中不由又是一痛，摟住了蕭雅。

飯後，周衛國和蕭劍如又聊了一會，才告辭離去。

門一開，兩個人卻都呆在了那裡。

周衛國笑了，很少有人用過勃朗寧手槍後會不喜歡它的！

周衛國淚水順著眼角流下，嘴邊卻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在察看擊斃的那個鬼子軍官軍銜時，周衛國突然發現這鬼子軍官腰間佩的竟不是南部14式手槍！周衛國好奇地拔出那手槍一看，竟是一支比利時FN公司產的6.35mmBrowning（勃朗寧）袖珍手槍，這可是好槍！看來這個鬼子軍官八成是因為受不了南部手槍那糟糕的可靠性才換了一把外國槍！不由暗暗好笑，老實不客氣地把這支勃朗寧手槍收到自己口袋裡。

遲疑了半天，周衛國終於敲響了門。

蕭雅嘟著嘴說：「我不要手槍！我有阿土保護就夠了！」

蕭雅撇了撇嘴說：「說的這麼好聽！我可知道歐洲的女子都很開放的，你在德國兩年，誰知道你做了什麼？」

德國軍校的事情講完，周衛國又開始講述自己在淞滬戰場上的經歷，每每講到危險處，蕭雅的心幾乎都要跳出來了，雖然明知周衛國現在好端端地就在自己身邊，還是忍不住要擔心！

蕭雅任他摟著，喃喃道：「現在好了！我的阿土回來了！我們以後永遠都不分離！」

只看這張照片，周衛國就已經可以想像出母親當初的美麗、溫柔與剛強！

鬼子工兵很快就發現了指示旗，順著指示旗當然就發現了地雷。不久就很順利地排除了這些地雷。鬼子工兵不由心中竊喜，又用探雷器往前探了一段路，發現沒有地雷便回去復命了。

戰士們異口同聲地「啊」又「唉」了一聲就回宿舍睡了。周衛國的訓練量大家還是記憶猶新的！

還是蕭母首先反應過來，咳嗽了一聲，說：「小雅，還不快叫衛國進來！」

看到戰士們這反應，汽車兵們都傻了！這是什麼部隊啊？其他部隊聽到鬼子來了都逃之不及！這些人居然還敢打鬼子汽車的主意？但很快，受獨立營官兵情緒感染，這些汽車兵竟也覺得從鬼子手裡奪汽車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其餘的鬼子汽車立刻停了下來，車上的鬼子和圖書也都迅速下車警戒。

由於是短兵相接，周衛國把獨立營的所有自動武器都配屬到了一線，全營二十幾挺輕機槍和二十多支駁殼槍一起開火，戰鬥很快就結束了。僅有少數鬼子來得及反抗，造成了獨立營十多人的傷亡。

眼看天色已晚，蕭雅說了一聲：「糟糕！」

這一刻，周衛國對蕭雅的思念突然變得無比強烈！他決定，趁著今天這難得的空閑，一定要去見蕭雅！

從第三輛車上下來一個鬼子軍官，大聲命令其他人搶救傷員，同時命令工兵排雷。

不過在進城時獨立營遇到了一些麻煩，由於他們乘坐的是日本車，南京城的衛戍部隊死活都不讓他們進城，還包圍了獨立營。

蕭雅突然撲到周衛國懷中，拚命捶打著周衛國的胸膛，哭著說：「我恨死你了！為什麼到現在才來看我？你知不知道這兩年我有多想你？仗打得這麼大，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這個死阿土！臭阿土！……」

周衛國趕緊說：「打仗是想想，小雅是刻在心裏的！」

不一會，鬼子車隊就到了，很快，第一輛鬼子汽車觸雷爆炸。

戰士們卻不答話，臉上還都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

兩人一進蕭雅的卧室，周衛國就抱住了蕭雅，低聲說：「小雅！我想你！」

下樓后，兩人才發現飯菜早已備好，蕭劍如和蕭母正微笑著等著他們！

戰鬥一結束，周衛國就命令獨立營官兵立刻上車。又在車前方插上了國軍的小旗——要不然天亮被人看見當鬼子打就不妙了！

周衛國於是坐下，開始向蕭雅講述這兩年多來的經歷。蕭雅的情緒也隨著周衛國的講述而不斷波動著，對竹下俊天資的嘆服，對德國軍校嚴謹作風的感慨，對蔣百里的景仰，對塞克特的敬佩和他去世的傷感，對柏林日本僑民卑鄙行為的痛恨，對斯科爾茲內國家觀的疑惑。

鬼子軍官聽說地雷都已排除，大為誇獎了工兵的效率，隨後命令將第一輛車的殘骸清除后全體上車。

回到駐地，周衛國驚訝地發現獨立營官兵們竟然都在進門不遠的操場上等著他！不由愣了愣，說：「打了這麼久的仗你們都不累嗎？還不趕緊休息去！」

蕭雅捋了捋略有些凌亂的頭髮，淺笑道：「瞧你那樣！就跟沒見過女人似的！」

不一會，門開了，開門的正是蕭雅！

雖然近三百號人乘坐十一輛汽車的確嚴重超載，但就跑從無錫到南京一百多公和*圖*書里的路程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說著，周衛國一按彈匣卡筍，退出彈匣，又拉了拉槍栓，確定彈膛里沒有子彈后才開始教蕭雅如何使用。

這就是我的母親啊！把我帶到這個人世間的母親啊！和我未能見一面就離我遠去的母親啊！

周衛國只會呵呵傻笑，哪裡還能說出話來？

周衛國再也忍不住，朝蕭雅的小口就吻了下去。

蕭雅白了周衛國一眼，說：「你真是阿土！還買什麼東西啊？」

周衛國把手槍放到蕭雅手中，鄭重地說：「小雅，你一定要拿著！你聽我說，如今兵荒馬亂，有了這支槍也好防身！」

兩人很快吻在一起，良久，才分開。

眾人進了門，寒暄幾句后，蕭劍如就任小雅把周衛國帶到了樓上——兩人已有兩年余未見，自然有一些體己話要說了！

就在鬼子解除戒備把第一輛車殘骸清出公路轉身準備上車的時候，獨立營發動了攻擊。

蕭雅這才發現自己的父母也出來了，不由臉一紅，放開了周衛國，不過卻仍然牽著周衛國的手。

周衛國這才想起自己買的水果，往地上看了一眼，還好，袋子還沒破，趕緊拎了起來。

戰士們先是一愣，隨即就大聲說道：「對！奪鬼子汽車！」

兩人臉一紅，飛快地洗過手，一家人就圍坐在餐桌上開始吃晚飯了。

二十幾個鬼子立刻上前，搶救觸雷汽車上的傷員，幾個鬼子工兵也帶著探雷器來到了車隊前方。

蕭雅白了周衛國一眼說：「貧嘴！」

在戰士們的掩護下，周衛國追了好一會都沒追上徐虎，不由停了下來，微笑著看著這些滿臉笑容親逾兄弟的部下，心中突然感到無比自豪！

周衛國知道這些事再想下去也沒用，所以強迫自己將這些煩惱從腦中驅出，不一會，就睡著了。

進城后，汽車兵直接把汽車開進了獨立營原定的休整駐地。

周衛國洗了個澡，又特地颳了鬍子，換上了軍官服，又佩戴上許久不戴的軍銜標誌，在向營部和幾個連長交待了自己的去向後就離開了駐地。

汽車兵們摸索了一會很快就熟悉了鬼子這種豐田卡車的操作，不久，車隊就出發了。在車上，戰士們都喜氣洋洋地談論著這次戰鬥。

※※※

只有一個中隊的鬼子，當然要打了！周衛國立刻命令工兵在公路上分散埋了幾枚地雷，並在埋雷的地方都插上指示旗，其餘戰士則順著埋雷的位置向蘇州方向隱蔽在路邊。此時https://m.hetubook.com.com，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

周衛國欣慰地笑了，開始向蕭雅講解道：「這支手槍是比利時產的勃朗寧袖珍手槍，口徑六點三五公釐，彈匣容量六發，重只有三百七十克，正適合女子使用！」

多少個夢裡，周衛國曾想像著自己與所有同齡人一樣躺在母親溫暖的懷裡撒嬌，在犯錯後接受母親輕輕的斥責，上學堂到門口時接受母親細緻的叮囑和充滿愛意的眼神……醒后卻只剩滿臉的淚水！

蕭雅不是笨人，很快就學會了，不久，竟對這支小巧的手槍愛不釋手。

回到自己的軍官宿舍，周衛國還沉浸在與蕭雅見面的喜悅當中，過了一會，突然又想起了父親，心情立刻又沉重了起來。不知父親現在怎樣了？想到這裏，周衛國又記起了父親給自己的那個包裹！父親曾說過，那裡有關於他和母親的全部！想到從未見過的母親，周衛國再也忍不住，立刻從公文包里拿出了那個包裹。

周衛國說：「小雅，這是我繳獲的手槍，送給你！」

這時，車隊已過了無錫，在車燈的照耀下，已可看到沿途錫澄線的國防工事。看著這些工事，周衛國突然想起了撤退途中聽其他部隊說起的一些事情：當受命防守的部隊準備進入吳福線國防工事時，卻發現負責管理這些工事的地方官員和防守的民團早已逃跑。有的工事無人指引根本就找不到；有些工事找到了卻沒有開鐵門的鑰匙；有的打開門卻發現工事里積水過多，不能作戰；有的雖然可以作戰，但卻只是幾個孤立的露出地表的小碉堡，根本無法形成有力的防禦體系，進入這種工事，如同進入棺材，互相不能支援，除了與戰地共存亡外，別無出路！

蕭雅皺了皺眉，說：「槍是你們男人玩的，我不要！」

周衛國哭笑不得，對徐虎佯怒道：「兔崽子敢跟蹤我！看我怎麼揍你！」說完就沖向徐虎。

蕭雅笑著說：「我放在女中的宿舍了！你走後我就很少回家睡，大多時間都住在女中的宿舍！」

聞聲趕出來的蕭雅父母看見這一幕也忍不住流淚。女兒這兩年來的苦楚他們又怎會不知？如今，女兒的意中人終於回來了，他們怎能不為女兒感到由衷的高興？

周衛國拿起了這張照片。照片雖因年代久遠而有些發黃，但照片中女子的容貌神態卻還是清晰可辨。這應該就是自己的母親了！

周衛國深吸一口氣，說：「對！我們以後永遠都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