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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接著就聽見一個洪亮的聲音說：「好一個只賺不賠！是誰把我要說的話給搶了？」

周衛國一字一句道：「騎風口！」

周衛國立刻正色說：「謝謝叔公送的酒！不過這份情我周衛國怕是承受不起！」

魯震明一愣，說：「周連長，您和俺們陳鄉長不是校友嗎？怎麼還要我去和她商量？」

陳永貴故作神秘地說：「你不知道我是活諸葛嗎？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見魯震明是一個人來的，周衛國隨口問道：「震明，怎麼就你一個人？小三、狗剩他們怎麼沒來？」

周衛國不由苦笑，魯震明的特點就是能將一切複雜的問題在頭腦中簡單化！

陳永貴立刻介面道：「等等，老周，你要不把話先說明白，這狼肉我吃得不踏實！」

周衛國說：「這也正是我請你們來的原因！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這次誘敵行動我需要有足夠的縱深和一定的機動兵力！騎風口附近的村莊只有陽村和你們二連駐紮的斜塘村，在我開始行動之前，我希望這兩個村莊的群眾都能全部轉移，而且每個村都要堅壁清野！家畜牲口全帶走，糧食要是不能全帶走也埋起來，水井全填死！我要讓方圓二十里地都成為戰場！」

陳永貴皺了皺眉，說：「那你怎麼還說要打騎風口？」

不過周衛國本來年紀就比李勇大，當兵也比李勇早，而且他的學識和帶兵打仗的能力又是陳永貴欣賞的，所以他和陳永貴互相「老陳」、「老周」叫得有來有去李勇也不覺得有什麼彆扭。

眾人都是聽得目瞪口呆。

陳永貴嘿嘿笑道：「總算被我套出實話了吧？我就說嘛，老周的飯哪有那麼好吃的！原來是看上我的二連和人家魯隊長的抗日農民軍了！這飯吃過，八成就有鬼子要倒霉了罷？」

魯震明立刻斬釘截鐵地說：「當然幫！俺也不用周連長求，只要周連長吩咐下來，就是讓俺上刀山下火海，俺眉毛都不會皺一下！」

周衛國手一攤，說：「其實很簡單，今天我把你們叫來就是想和你們商量打一撥鬼子！」

魯震明卻是聽得滿頭霧水。

陳永貴微笑著和魯震明握了握手，又寒暄了幾句，隨後指著周衛國說：「老周，我剛進門時你說的什麼話？」

陳永貴一愣，隨即大笑，說：「有意思！有意思！」

隨著話聲，連部的門被推開，一營二連連長陳永貴走了進來。

陳永貴想了想，說：「那你得告訴我，騎風口的鬼子你準和圖書備怎麼打？」

炊事班長的聲音在屋外適時響起：「開飯了！」

陳永貴眼前一亮，說：「老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把鬼子一點點引出來再一口一口地全部吃掉！」

魯震明急了，說：「周連長，俺可沒這意思！俺是覺得，俺們欠您的實在太多，不該再讓您破費了！不說別的，就憑您送給俺們農民軍那麼多的武器，俺們就沒臉白吃您這頓飯！」

周衛國點了點頭，說：「沒錯！自從里壟村被鬼子屠村后，我們陽村就變成離騎風口最近的村莊了！表面上看，從騎風口到我們陽村的路比一線天要好走。但陽村的周圍都是深山老林，只要群眾全部轉移，我們三連就可以放手和鬼子周旋，陽村周圍方圓十幾里的山地，處處都是鬼子的墳墓！」

魯震明憨憨地一笑，說：「那幫兔崽子聽說您請吃飯，都嚷著要來，被俺一個個都罵回去了！俺說了，這是周連長請客，誰也不準給周連長添麻煩！」

看到魯震明的表情，陳永貴一笑，轉身對他說道：「魯隊長，你怕是還不了解我們老周吧？他這人可是從來不做賠本買賣的！」

陳永貴在仔細考慮了一會後說：「老周，那你需要我們二連具體怎麼配合？」

周衛國正色說：「其實我需要你們農民軍做兩件事。第一，我希望你回去後跟你們陳鄉長商量商量，在戰鬥開始之前，讓斜塘村和陽村的群眾都轉移到你們上洞村去！」

魯震明說：「跟著周連長打鬼子只賺不賠啊！」

魯震明立刻將手中一直提著的兩個罈子放在了桌上，說：「您瞧，您要不說我還忘了！這是俺叔公送您的兩壇酒。」

周衛國在心裏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第二，我需要你們農民軍通風報信！我剛剛也說了，一旦打起來，這方圓二十里都是戰場，我們不比鬼子，有無線電台，我們報信只有兩條腿和一張嘴。到時候，我需要你們農民軍隊員按照一定間隔分散到山裡的各個地方，鬼子一有風吹草動，你們就要立刻把消息層層彙報，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向所有參戰部隊通報敵情！我也不是說瞎話，這回仗要是打好了，戰利品真是有得你們搬！」

魯震明點頭說：「哦！俺明白了，回去俺就跟陳鄉長商量！陳鄉長肯定會同意的！」

李勇介面道：「陳連長，您放心，賠的肯定不會是您的二連和魯隊長的抗日農民軍！」

周衛國笑道：「老陳，你這嘴巴夠毒的！欺負我的指和_圖_書導員資格沒你老是吧？我可告訴你，有本事就到戰場上和鬼子真刀真槍的干！不要光在這耍嘴皮子！」

陳永貴說：「別裝傻了！你的話里是不是有別的意思？是不是說我想吃你的白食都想瘋了，所以一得到消息就巴巴地趕過來？」

陳永貴皺了皺眉，說：「老周，你哪次打鬼子需要這麼多人同時上了？我看這回不簡單！我老陳也不做賠本買賣，我這回要三挺歪把子，一千發子彈！」

陳永貴微笑道：「小李，你嘴上說『不敢說』，心裏恐怕未必這麼想吧？」

眾人想起一線天戰鬥，都是微笑頷首，但再想到陽村保衛戰，神色卻又黯然。

眾人都止住笑，連連點頭。

魯震明突然插嘴說：「周連長，那我們的抗日農民軍呢？」

李勇苦笑，不再說話。

周衛國立刻笑道：「老陳，你來得好早啊！」

周衛國一笑，對魯震明說道：「震明，我給你解釋解釋。我剛剛說的這幾句話有個典故。說的是清朝的湘軍名帥左宗棠。左宗棠為人多才，性格又直，所以不免有些狂傲，常常自比諸葛亮。他當陝甘總督時，有個叫林壽圖的福建人也在陝西做官，當的是陝西布政使，也就是藩司了。林壽圖的性格也很直爽，所以兩人常常在一起喝酒談天。有一天，前方傳來捷報，左宗棠看過捷報后，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說：『此諸葛之所以為亮也！』他是在誇自己神機妙算，就像諸葛亮一樣！過了沒多久，左宗棠突發感慨，說世上自稱諸葛亮的人太多。林壽圖也是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說：『此葛亮之所以為諸也！』林壽圖是看不慣左宗棠的自大，所以反用他的話來諷刺他！不過，諸葛亮的『諸』和殺豬的『豬』剛好同音，左宗棠認為林壽圖是在侮辱他，所以不久就向皇帝告了林壽圖的黑狀。」

周衛國微笑道：「仗打完，我給你六挺歪把子，再加六十支三八大蓋，五千發子彈！」

說到這裏，魯震明就不再說了，但光從他臉上顯露出的擔憂神色就知道，他對打騎風口據點也是沒什麼信心！

趙傑「噗哧」一聲笑了。

陳永貴一拍大腿，大聲說道：「好！老子豁出去了！有肉不吃，不是好漢！」

魯震明笑著說：「周連長這話說得實在！俺們都知道，跟著周連長打鬼子，繳獲多，傷亡小，都是只賺不賠的買賣！」

陳永貴立刻說：「那怎麼行？我大老遠的從一線天過來，走了十幾里山路，你就好意思https://m.hetubook.com.com連狼肉都不讓我嘗上一口？」

魯震明也皺緊眉頭說：「周連長，您要是覺得可以打騎風口，俺們雙溪鄉抗日農民軍自然是沒二話，可騎風口據點……」

李勇笑道：「陳連長，我們說誰也不敢說您想吃白食啊！」

周衛國一笑，說：「我需要你們搬戰利品！」

其實周衛國是實在不好意思去見陳怡！

陳永貴一愣，說：「老周，你的意思是要讓鬼子走陽村？」

陽村魯震明來過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在村口和幾個戰士打過招呼后便直奔三連連部。

周衛國笑道：「你也太瞧不起我周衛國了吧？我雖然窮，這一頓飯還是請得起的。」

周衛國沉吟道：「嗯，這個，一來一去不是還要耽誤時間嗎？時間緊迫，戰機稍縱即逝……」

說著豎起了拇指，又繼續說道：「叔公說，這兩壇酒是在他二十歲上造的。叔公現在整六十，算起來這兩壇酒也就有四十年陳了！這酒造好后叔公就一直沒捨得喝，今天聽俺說您請吃飯，叔公特地叫俺帶來送給您的！不為別的，就為您也是這個！」

李勇在邊上笑道：「魯震明，說了這麼多，我問你一句，如果周連長有事求你幫忙你幫不幫？」

轉身向魯震明介紹道：「這是我們一營二連陳永貴連長。」

魯震明連連點頭，說：「這個俺知道啊！」

魯震明摸了摸腦袋，卻不明白三人笑什麼。

周衛國「哦」的一聲，說：「老陳料事如神，此諸葛之所以為亮也！」

陳永貴倒吸一口冷氣，隨後指著周衛國說：「老周，你瘋了？！前幾天團里開會時就討論過這個問題！最後討論的結果是暫時不宜攻打騎風口據點！說實話，我也想把騎風口打下來，可騎風口據點工事堅固，鬼子的兵力彈藥又充足，目前我們獨立團雖然兵員齊整，但部隊都沒有接受過專門的攻堅訓練，攻堅能力普遍不足，又缺乏炮火支援，貿然強攻騎風口肯定是賠本買賣！再說，騎風口據點離淶陽縣城只有五十里地，中間基本是平原地形，一旦打起來用不著兩個鐘頭淶陽的大隊鬼子就能趕來增援，如果再加上太豐、清源的鬼子，恐怕我們獨立團就要栽個大跟頭了！」

陳永貴點了點頭，說：「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陳永貴笑道：「過獎過獎！不過現在自稱活諸葛的實在多了一些！也就沒什麼意思了！」

看周衛國對這兩壇酒似乎並不是很感興趣，魯震明加重了語氣：「俺叔公可是整個www.ｈeｔubooｋ•ｃｏｍ.com虎頭山造酒的這個！」

說完，向周衛國豎起了拇指！

魯震明和李勇、趙傑都笑了。

周衛國一笑，說：「扯遠了。其實這次我請你們來吃飯是有事要和你們商量，一會兒我們喝酒吃狼肉時再細談！」

周衛國微笑道：「第一，你認為騎風口的鬼子會傾巢出動嗎？第二，在虎頭山這種山地地形，你認為一次能展開多少部隊？」

陳永貴失笑道：「你知道？你知道什麼？」

陳永貴微笑道：「那說的是老周，老周只賺不賠，那總歸有人要賠吧？」

陳永貴又說道：「你不說話的意思，是不是就承認我沒有猜錯？」

周衛國微笑道：「我隨口說說，你還當真了？其實這頓飯也沒什麼，就是前幾天我帶部隊進山訓練時打了幾頭狼，曬了點狼肉乾，所以就想請幾個朋友吃吃肉，喝喝酒罷了。」

周衛國讚許地報以微笑。其實有些話他也不好說出口，他之所以不讓魯震明的抗日農民軍直接參戰主要就是考慮到他們雖然武器裝備還不錯，但訓練比起正規八路軍來說還是差了一大截，而這回和鬼子打他需要的就是一支訓練有素戰鬥力強的精幹部隊。看來以後有機會還是要多指導指導魯震明的農民軍訓練，要不然，上洞村的安全還真有些讓人放心不下！

周衛國點了點頭，說：「沒錯！我是有這個想法。總的說來，我是想把鬼子引出騎風口，然後誘使鬼子進入我們選定的戰場，最後以我們的方式和鬼子作戰，全殲來犯的鬼子！不過鬼子是不是按我想的去做就難說了！」

李勇想了想，也跟著笑了。

周衛國笑了，說：「老陳，我糾正一下，如果我們獨立團強攻騎風口據點，結果遠遠不會是栽一個跟頭這麼簡單，很可能就要全軍覆沒了！」

魯震明一臉的興奮，連連點頭說：「沒問題！俺們別的不敢說，這個跑腿報信的活肯定能幹好！」

周衛國假裝不明白，說：「我說什麼啦？」

魯震明這才眉頭舒展，豎起拇指，說：「這才是好漢子！」

魯震明臉一沉，說：「周連長，您這話就不對了！您要是承受不起，俺看虎頭山也沒誰能承受得起！別看俺們都是粗人，可俺們心裏都明白著呢！您去打聽打聽，虎頭山誰不知道陽村英雄連？誰不知道陽村英雄連的周衛國連長？要不是陳鄉長說俺們雙溪鄉抗日農民軍也是八路軍，俺早就帶那幫兔崽子投奔您的三連來了！您和三連的弟兄個個都是好漢子！對您，對三連，俺們沒別的好說，和_圖_書就一個字，服！」

周衛國想了想，說：「鬼子從騎風口進虎頭山不外乎走一線天和經過我們陽村，巧的是，鬼子在這兩個地方都吃過虧！」

又對陳永貴說道：「這就是我常跟你說起的雙溪鄉抗日農民軍隊長魯震明！」

周衛國斂住笑容，說：「引蛇出洞！」

陳永貴想了想，點頭說：「這倒是個好方法，不過就怕鬼子不上當！還有，騎風口畢竟有兩個中隊鬼子和兩個中隊二鬼子，就算我們兩個連加上魯隊長的抗日農民軍，兵力恐怕也不到人家的一半，這仗該怎麼打？」

周衛國笑道：「我要是真叫你上刀山下火海，那就是我犯迷糊了，你就該給我兩個耳光，把我給打醒！」

周衛國正色說：「此葛亮之所以為諸（豬）也！」

陳永貴一拍大腿，說：「就是啊！說了半天，你老周總算是說到正題了！」

周衛國一愣，他倒沒料到魯震明會這麼想，所以立刻正色說：「左公雖然為人狂傲，在這件事上也不免太小家子氣。但他後來以六十五歲高齡抬棺西征，收復新疆的事迹卻實在令人敬仰！」

周衛國笑道：「老陳，既然實情你都知道了，那就是說這個飯你吃不吃都沒關係嘍？午飯我可就不給你準備了！」

陳永貴眉頭皺得更緊了：「這麼大方？不行，我得問問清楚，你究竟要打哪撥鬼子？」

魯震明推開連部的門時，周衛國正好和李勇、趙傑商量完將特戰隊的一些訓練方法推廣到全連的事。

第二天上午，接到邀請的魯震明來到了陽村。

周衛國繼續說道：「一線天地形險要，這沒錯，但過了一線天再往北，路就好走多了，再有二十里路就是團部所在的趙莊。一旦讓鬼子過了一線天，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我們不能讓鬼子走一線天！你們二連的任務就是負責一線天的警戒！」

周衛國微笑道：「你怎麼知道我請你吃的是狼肉？」

李勇現在雖然是三連指導員，也是連級幹部，至少從名義上和陳永貴是平級，而且二連只是個滿員的普通連，三連還是加強連，算起來李勇這個指導員比陳永貴那個連長管的人還要多。但陳永貴是老兵，民國十七年就參加了紅軍，長征時李勇還是新兵他就已經是紅軍的連長了，所以李勇可不敢像周衛國那樣直呼陳永貴「老陳」。

魯震明點點頭，卻沒有笑，而是皺眉說：「這個左宗棠不地道！」

周衛國淡淡地說：「打騎風口並不代表強攻騎風口！如果要靠強攻才能打下騎風口據點，那就不是我周衛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