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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于得水聽見沒有？

于得水把周衛國送出旅部大門后，停了下來，微笑著說道：「周連長，以後有什麼話我們不妨擺開來談，何必讓那小人傷了你我之間的和氣？」

周衛國故作不解，說：「于參謀長，我們之間現在難道不和氣嗎？」

趙傑說：「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劉二麻子此刻卻是心中篤定。

周衛國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對湯炳全微一躬身，說：「衛國此次行事魯莽，見笑了！此事全憑湯旅長做主！」

劉二麻子趕緊說道：「這位長官有所不知，小的當初雖然當了鬼子的中隊長，但卻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時時想著棄暗投明！後來周長官率部攻打騎風口據點時，小的還曾經大力配合，使得周長官麾下損失輕微，不信您問周長官……」

兩人客套話這麼一說，表面上剛剛的事情就算是輕輕揭過了。

湯炳全和于得水都不由看向周衛國。

周衛國嘆了口氣，說：「我那師弟為人太過正直，打鬼子又狠，真怕他以後會吃于得水的虧！」

周衛國沒有直接回答這問題，而是問道：「昨天那具日本人的屍體還在嗎？」

于得水趕緊說道：「周長官過獎！周長官深謀遠慮，得水拍馬難及！」

周衛國搖頭嘆道：「我還是太低估他了！」

周衛國微笑點頭道：「謝謝湯旅長！」

周衛國終於明白，原來人還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現在連他都有些佩服劉二麻子了！

周衛國一笑，說：「也是！記住，你們出城后，再找輛大車，把那具鬼子屍體送到淶陽去！屍體上不妨多捅幾刀，死狀做得難看一點，再貼上『這就是鬼子的下場』之類的標語。」

湯炳全「嗯」了一聲，沒有說話，心中卻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這個劉二麻子冠冕堂皇的話說了一大堆，自然不能全信，但也不能全不信。既然他說帶來了淶陽鬼子的情報，那就不妨先信他一回，等周衛國離開后讓他交出情報！反正他現在也在自己的地盤，還能玩出什麼花招？

趙傑立刻會意，又想了想，說：「連長，您看標語的落款要不要寫成『國民革命軍清源警備旅』？」

現在連於得水都不得不暗暗佩服劉二麻子俱佳的唱做！

于得水會意，立刻轉向周衛國，用盡量顯得溫和的語氣問道：「周長官，這劉二麻子說的話也在理，不知您說他勾結汪逆，有何真憑實據？」

兩人回到客棧不久，門外就傳來了間隔的一下和三下敲門聲，楊大力輕輕打開門，趙傑立刻閃身進了屋。

劉志輝在他身後罵了句：「ｈetuｂｏｏｋ•ｃｏｍ.cｏm狗仗人勢！」

周衛國指了指凳子，說：「坐！你來的正好！我正想和你們交待幾句。」

劉志輝打斷他的話說：「我知道！我並沒有阻撓你執行公務的意思！你繼續執行你的公務就是！」

說完一揮手，示意手下的軍警開始搜查。

過了一會兒，被劉二麻子哭聲吵得心煩的湯炳全一擺手，打斷了劉二麻子的哭聲，說：「好了，別哭了！有話快說！」

大步走到周衛國身邊，微笑著對周衛國說道：「周長官，請！」

語氣雖然溫和，但話里話外竟是隱隱給周衛國安了個公報私仇的罪名！

周衛國淡淡說道：「示威！」

于得水在一邊冷哼了一聲，說：「冤枉？難道周長官還能冤枉你不成？」

周衛國笑笑，說：「現在才只是個開始，怎麼能把手中的底都露出來呢？在清源我們是客，于得水是主，我們自然該留有後手！」

趙傑笑道：「連長，這您就不必擔心了，劉營長手下有兵，湯炳全又正用得著劉營長打仗，于得水就算使壞也一時半會兒奈何不了劉營長的！」

劉志輝這才手一揮，指揮著手下的士兵分散警戒。

只是，于得水當然知道周衛國不會真的放過自己，周衛國也從沒想過於得水會這麼容易就範！兩人的話雖然說得客氣無比，話外的意思，卻實在不是旁人所能理解的！

趙傑愣了愣，說：「為什麼？」

他帶來的士兵立刻散開，迅速佔據了客棧的各處有利位置。這些士兵的槍口有意無意間，竟是都對準了于得水帶來的親信人馬！

配合著這大把的眼淚鼻涕，劉二麻子的話聽起來倒也有一定的說服力！

劉二麻子趕緊點頭哈腰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眼看劉志輝一方的人數和戰鬥力都要優於自己一方，于得水只好命令道：「這裏既然有劉營長坐鎮，宵小之徒自然不敢造次！我們走！」

周衛國突然笑了，說：「還能有誰？不就是那個劉二麻子嗎！」

看見這群殺氣騰騰的士兵，于得水臉色微變，迎了上去，說：「劉營長，兄弟我正在執行公務……」

隨著這聲喊叫，三四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沖了進來，緊隨其後的是怒氣沖沖的劉志輝！

周衛國搖了搖頭，說：「那倒沒有！對了，你怎麼來了？」

劉二麻子努力平順了呼吸，大為委屈地說：「長官明鑒！前幾天，小的聽說國軍和虎頭山八路軍將於近日在清源縣城共同商討抗日事宜，便立刻決定攜帶淶陽鬼子的情報前來投奔國軍！誰知小的裝扮和*圖*書成普通百姓剛進清源縣城不久，就遇上了周長官！一見面，周長官不分青紅皂白就命人將小的抓了，小的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話說回來，當初為了取信於鬼子，小的的確做了一些對不住八路軍的事情，可小的做這一切都是為了黨國，絕無半分私心啊！小的自問無愧，此心可昭日月！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周長官對小的一直有所誤解，這個小的明白，他要處置小的，小的也無話可說！但若有誰要說小的是真漢奸，小的寧死不認！其實，周長官就算因為報仇處死小的，小的也認了！只是小的死了不要緊，帶來的淶陽鬼子的情報藏在哪裡就沒人知道了！小的這一片赤誠之心，還望湯旅長明察！」

周衛國卻是微皺眉頭，沒有說話。不可否認，劉二麻子雖然在說謊，卻也不全是假話，一時倒真的讓人難以否認，而且，他也實在很想聽聽這個牆頭草還能說出什麼離譜的話！

趙傑點頭說：「我明白了！可要是我們特戰隊都撤出清源縣城，您的安全誰來保證？」

湯炳全又轉向劉二麻子道：「劉二麻子，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念在你以前所做的一些錯事都是為了黨國，前賬一筆勾銷！可如果你說的是假話，哼……不用等到天打雷劈，我先斃了你！這其間的利害，不用我多說了吧？」

于得水走後，周衛國將劉志輝招呼進了屋裡。

斷斷續續的幾句話把湯炳全聽得只皺眉。

周衛國突然對湯炳全說道：「湯旅長，衛國身體突感不適，想要回客棧休息，貴我雙方合作事宜，下午再談可好？」

※※※

說著說著，劉二麻子竟然哭了起來，哭聲越來越大，剛開始劉二麻子還有意為之，到後來，哭發了性，自然而然就涕淚交加了！

※※※

從得知于得水竟是清源縣警備旅參謀長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有救了！後來事情的發展也證實了自己的想法。所謂一根繩子上栓的螞蚱，于得水為了保全自身，果然和自己配合無間！更重要的是，這次來清源，自己的確暗中帶了淶陽鬼子的情報！這本是為自己暗中留下的一條後路，為的就是一旦事情敗露好有個倚靠，此刻倒真派上了用場！這下子那個周衛國想要不吃個暗虧都不行了！

周衛國笑道：「你小子倒真是會舉一反三！」

周衛國微笑道：「看樣子湯炳全是不想和日本人直接干，那我們就只好推他一把了！」

趙傑嘿嘿笑了，隨後出了屋，安排特戰隊撤離的事情去了。

說完忿忿地帶人離開。

劉二麻子卻和*圖*書也不敢耽擱，就這樣邊鼻子抽動邊說道：「長官……恕罪！小的……對黨國……一片赤誠，卻不得不……背負著……漢奸的罵名！小的……實在是……心中難過，這才……在長官面前……失了禮！」

于得水立刻雙腿一併，肅聲說道：「卑職遵命！」

※※※

快到中午時，街上突然貼出了一張張告示，隨後，大批荷槍實彈的士兵走上了街頭。

于得水走進屋，在經過周衛國身邊時突然低聲說道：「周衛國，如果在客棧里找到姦細，而他又拒捕，雙方交火，造成你誤傷，你說會怎麼樣呢？」

※※※

周衛國攤攤手說：「鬼子姦細？那自然是要搜捕的！于參謀長請便！」

趙傑有些摸不著頭腦，說：「劉二麻子？」

說完不再理于得水，而是轉向周衛國立正敬禮道：「卑職奉湯旅長之命，特來保護八路軍會談代表安全！」

周衛國說：「這具屍體在清源是用不上了！你現在立刻帶著特戰隊分散撤出清源縣城！想辦法把那個叫村上的鬼子和另一具鬼子屍體也帶上。」

周衛國說：「這你倒多慮了，于得水膽子再大，也不敢真把我怎麼樣！畢竟我還是你們湯旅長的客人！」

劉志輝點了點頭，說：「學長，您放心！我的兵都是警備旅最好的兵！于得水不敢拿我怎麼樣！」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劉志輝才告辭離去，但卻留下了一個班保護周衛國，周衛國見推辭不了，只好接受。

劉二麻子頓時一個激靈，臉上變色，看向周衛國時，卻只看到他離開的高大背影，心中沒來由地感到一陣驚悸！

回客棧的路上，周衛國一言不發，只是快步行走，楊大力見他臉色不善，也不敢多話，只是緊緊跟著。

想到這裏，劉二麻子心裏就忍不住想笑，對自己的先見之明不由有些飄飄然起來。

周衛國微笑著說：「于參謀長精明能幹，衛國該多多向你學習！」

湯炳全沉吟半晌后，暗中對於得水使了個眼色，又向周衛國努力努嘴。

隨即對於得水說道：「得水，這個劉二麻子就交給你處置了！」

周衛國微笑道：「這個你放心，我畢竟還是湯炳全的客人，于得水也不敢把我怎麼樣！大不了我就住進湯炳全的旅部去！」

趙傑一愣，說：「怎麼推？」

由於士兵們還算和氣，老百姓倒也沒有驚慌，聽了識字的人解說過告示的內容后，各自都急匆匆朝自己家趕。沒過多久，街上就一片肅靜，除了站崗放哨的軍人，再沒半個閑人！

于得水哈哈一笑，說：「卑職只是隨口說說，周長官ｈeｔuboｏｋ.com.coｍ不要見怪！」

于得水立刻應道：「是！」

趙傑說：「連長，我們為什麼要撤出清源縣城？」

心中卻對周衛國的城府之深大為戒懼。

周衛國微笑著和楊大力回到屋裡，靜觀其變。

趙傑笑了，說：「其實我看那個劉營長為人倒是不錯！」

于得水板著臉說道：「周長官，卑職奉命搜查混入清源縣城的鬼子姦細！如有得罪，還望周長官海涵！」

劉二麻子這一番話說下來，當真是大義凜然，擲地有聲！

進屋后，劉志輝立刻說道：「學長，都怪我來晚了！于得水沒難為您吧？」

軍警們正要有所行動，就聽一聲斷喝：「住手！」

于得水立刻介面道：「要照你說的，你還算得上是為黨國忍辱負重嘍？只是，你既然要棄暗投明，為什麼要鬼鬼祟祟來到我們清源縣城？」

趙傑說：「連長，為什麼不讓那個叫村上的鬼子和他們對質？」

周衛國搖了搖頭，說：「沒有！」

湯炳全關切地說：「回什麼客棧？在我的旅部休息不好么？」

趙傑立刻問道：「誰？」

劉二麻子趕緊停止了痛哭，只是哭聲雖然停止，抽泣的動作卻一時半刻停不下來。

劉志輝說：「學長，有備無患總是好的！不知為什麼，我就是不放心於得水！」

說著，有意無意看了眼身邊的楊大力。

周衛國雙腿一併，說：「謝湯旅長關心！衛國告辭了！」

湯炳全點了點頭，贊道：「衛國老弟能以大局為重，實為黨國之福！」

周衛國說：「劉二麻子既然落到于得水手上，自然會把他被抓的經過告訴于得水！于得水知道我們還有精幹部隊潛入清源縣城后，肯定會以搜捕汪逆人員的名義在城裡大肆搜捕，萬一被他發現甚至抓住一兩個隊員，我們就被動了！」

周衛國沉吟著說：「你說的也對，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今後你自己也要小心！」

在門口，周衛國迎上了于得水，微笑道：「于參謀長，什麼事這麼匆忙？」

于得水一愣，隨即乾笑兩聲，說：「和氣！和氣！」

楊大力開門一看，只見十幾個軍警在於得水的帶領下已經衝進了客棧！

趙傑說：「我們還留著呢，就是怕要屍體為證！」

周衛國微笑轉身，朝門外走去，在經過劉二麻子身邊時，停了下來，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劉二麻子，以後就算不是下雨天，沒有打雷，你也千萬要小心！」

于得水和劉二麻子都是一愣，他們都不敢相信周衛國竟然會突然就變得這麼好說話！

劉志輝說：「我今天本來是帶隊巡邏的，後來和圖書在街上看見告示，又聽部下彙報說于得水帶人往您住的地方去了，怕他對您不利，就帶人趕了過來，總算來得及時！」

說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而去。

湯炳全也對周衛國說道：「衛國老弟，這個事情你看……」

于得水進客棧后，沒有片刻停留，直接就來到了周衛國所住的屋子。

周衛國向店家一打聽，店家回答說告示上說了，清源縣城混入了鬼子的姦細，現在全城戒嚴，警備旅于參謀長將親率部屬搜查混入的姦細！

于得水苦笑，他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劉志輝會來這麼一出！

于得水在心中暗笑之餘，假意沉吟著對湯炳全低聲說道：「旅座，這劉二麻子的話聽來倒也有幾分道理……」

趙傑一愣，說：「沒有處置他？為什麼？我們有人證，難道湯炳全會不相信？」

周衛國微一皺眉，說：「這麼明顯的漏洞？你就不會想一個周全點的方法來除掉我？」

湯炳全頓時想起周衛國「王佐」的身份，立刻露出理解的神色，說：「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勉強了。衛國老弟是黨國棟樑，可要多多保重身體！」

見周衛國沒有駁斥自己的話，劉二麻子繼續說道：「後來，周長官把小的和部下都帶到了虎頭山。但為了進入鬼子內部，獲取更多情報，小的又忍辱負重，背著漢奸的罵名，離開虎頭山再次披上了鬼子皮！幾位長官，你們以為我願意當漢奸嗎？天天被人指著脊梁骨罵漢奸的日子好過嗎？我心中的苦痛你們知道嗎？」

湯炳全大聲說道：「得水，送周長官！」

趙傑忍不住低聲問道：「連長，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湯炳全處置那于得水了嗎？」

不一會兒，客棧里出現了一陣紛亂。

周衛國則嘴角帶著冷笑盯著劉二麻子，看得偶爾偷眼瞧向他的劉二麻子心中一陣驚慌。

周衛國說：「劉二麻子在湯炳全的旅部剛見到于得水時，很有些吃驚，于得水也大為緊張。可後來劉二麻子得知于得水的真實身份后，立刻翻供，把自己說成是為了刺探鬼子情報忍辱負重的黨國忠臣！再加上于得水從旁協助，到最後，連湯炳全對他都有幾分相信了！我見多說也無益！就找個借口回來了。」

周衛國在心裏嘆了口氣，有些話，還是不方便直接跟劉志輝說。

周衛國低聲說：「湯旅長客氣了，只是這樣一來，卻多有不便……」

聽完店家的話，周衛國立刻抬腕看了看表，見趙傑他們離開已經有一個多小時，頓時放下了心。于得水果然開始了大搜捕！只是他的動作雖快，這次只怕還是要撲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