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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向利一正色道：「柴田君，無論你承不承認，現在都已經不是當年！你要明白，現在的國民黨政府是代表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在目前的形勢下，我們只有和他們合作才能為帝國謀取最大的利益！帝國的失利只是暫時的，作為帝國的子民，對於帝國的強盛，我們一定要抱有堅定的信念，同時，為了帝國的再度崛起，我們也要隨時準備好做出犧牲！藤田大佐曾對我說過，通嶺的這次機會千載難逢！一旦我們起事成功，在中國建立了這麼一個事實上的中日聯合政府，必將在國際上造成深遠影響！歐美各國和中國的關係也將發生微妙的變化。到時候，世界格局將有可能發生重大改變！而帝國也將有可能在新的世界格局重組中獲得一次發展的良機！諸位，我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帝國的榮光，即將由我們親手締造！」

一旁的平井敏雄趕緊說道：「孫書記長一向以大局為重，自然不會跟我們計較！此次起事成功與否，全賴彼此的精誠合作！共產黨是我們雙方的敵人，我們的關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此次起事，我們有著共同的目標，有著共同的利益，也付出了同樣多的艱辛。藤田大佐的被捕，只是個意外，共產黨方面應該還不知道我們的整個計劃！如果我們及時救出藤田大佐，那麼起事成功還是有相當把握的！如果救不出藤田大佐，那麼我們的計劃就不得不推遲進行，這樣一來，被共產黨察覺的可能性也就增加了，最終的後果，不堪設想！相信孫書記長也不希望我們的努力付諸東流，更不願意看到共產黨從中得利！」

另一個守衛也說道：「犯人無異常！」

吳偉華拿起筷子，指著桌上的餃子，說：「別的我也不多說了，大家吃好喝好！」

藤田實彥抬腕看了眼手錶——零點二十八分！

見到兩人急劇改變的態度，孫耕曉心中極為受用，一擺手，大度地說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氣！既然合作，就是要以誠相待嘛！」

吳偉華繼續說道：「我這人酒量不行，這幾天身體也不好，所以只好佔大家一個便宜，就喝這一杯了！我先干為敬，大家隨意！」

平井敏雄斟酌著說道：「我曾經聽那個孫耕曉說過，他們國民黨在共產黨民主聯軍的指揮部里有內應，我們是不是可以請孫耕曉幫忙，通過他們的內應，營救藤田大佐呢？」

孫耕曉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正色說道：「你們也太小看我孫耕曉了！你們能想到的，我m•ｈetubｏｏk.coｍ•ｃom難道就想不到嗎？救出藤田大佐的重要性，我自然明白，所以我離開紅十字醫院后就通知了我們的內應，要他盡一切努力，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營救藤田大佐！事情成與不成，最遲到明天一早就有結果了！」

說完，又對另一個守衛說道：「犯人無異常！」

到了東牆后，藤田實彥見牆下正看似隨意地擺著幾個馬桶，但踩著這幾個馬桶，藤田實彥卻正好能夠到牆頭。

屋裡的行署工作人員和受邀前來的四團代表周衛國、劉遠、趙傑等人都舉杯站了起來。

※※※

小向利一點頭道：「是的，你和平井君現在立刻跟我走一趟！」

「不行！」柴田久斷然否決了他的提議：「近藤君，這個計劃太冒險了！我去過民主聯軍的指揮部，他們的守衛力量至少有四五十人，而且訓練有素。如果強攻，我們至少需要一個中隊擁有完整裝備的老兵，還不能保證成功！『日本人解放聯盟』支部被查封后，我們已經失去了一大批武器，昨晚的大搜捕，我們又失去了大批軍官，如果在強攻民主聯軍指揮部的時候再損失這麼多老兵，代價太大！而且藤田大佐在共產黨手中，一旦我們的意圖暴露，又不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救出大佐，他的安全必將受到威脅！」

柴田久雖然討厭孫耕曉，卻不是個蠻夫，知道現在情況緊急，所以沒有再多說，立刻和平井敏雄起身，跟著小向利一出發。

柴田久也恭敬地向孫耕曉鞠了一躬，說：「柴田有眼無珠，請孫書記長責罰！」

孫耕曉故作驚訝地說道：「什麼來意？我不知道啊？」

兩人隨即轉身出了門，將門在外面鎖上，同時關了燈。

隨即轉向平井敏雄說道：「你會說中文嗎？」

這人叫平井敏雄，是個軍醫少尉，因為是柴田久的直系部下，所以才有資格列席這樣秘密的會議，卻不夠資格發言，不過昨晚朝鮮營和工人糾察隊的大搜捕幾乎把通嶺的前關東軍軍官一網打盡，所以此刻小向利一也顧不上這許多了。

藤田實彥深吸一口氣，將紙片打開后，見上面赫然寫著：「看守人員凌晨一點換崗，樓后無人看守，東牆可翻越。」

小向利一的這一番話立刻把屋裡眾人心中那絲即將熄滅的火焰給煽動了起來，每個人臉上，不由都露出了一種病態的亢奮神情。

就這樣，十幾分鐘后，藤田實彥終於鋸開了窗戶中間的兩根木欄杆。

藤田實彥將鋸下的木欄杆放回遠處，藏起ｗww•heｔｕｂoｏk.coｍ.ｃｏｍ了鋼絲鋸，輕手輕腳回到床上躺下，蓋上了被子。

※※※

藤田實彥想了想，先將那張報紙包了那塊石頭扔進了馬桶里，隨後拿著鋼絲鋸悄聲走到窗戶邊，將鋼絲鋸繞過中間的木欄杆下部，輕輕鋸了起來，鋸幾次，藤田實彥就停下仔細聽聽，沒有聽到門口守衛的腳步聲后，又繼續鋸幾下。

孫耕曉一擺手，說：「事情再急，年總是要過的嘛！聽我的，吃完再走！子周，端兩盤餃子進來。」

孫耕曉嘿嘿一笑，說：「這種話也用不著多說，第一鍋餃子熟了，你們都坐下吃一點吧。」

小向利一連聲說道：「是的。是的。以誠相待。以誠相待。」

這回倒是說得真誠無比。

餃子吃完，三人不免又說了一些「精誠團結」之類的話，這才告辭離開。

當三人來到姜際隆家時，孫耕曉果然在。

小向利一大喜，說：「孫書記長果然大人有大量！鄙人謹代表藤田大佐謝過書記長！」

過了一會兒，門口響起了守衛的腳步聲，隨後，傳來了門鎖打開的聲音，接著，門被推開，兩名守衛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屋裡再一次響起了笑聲。

這時，藤田實彥突然聽到「啪」的一聲，竟然有東西穿過窗戶紙落在了地板上。

連續兩個提議都被否決后，屋裡一下子陷入了沉寂。

燈光映在他們的臉上，每個人的臉色都顯得猙獰無比。

等屋裡只剩下小向利一、柴田久好平井敏雄三人後，柴田久忍不住問道：「小向君，你是不是有什麼安排？」

一個生意人模樣的中年人應了一聲，進了外屋，不一會兒，就用托盤端進來兩盤餃子。

小向利一苦笑道：「柴田君，時間緊迫，難道我們現在還有別的選擇嗎？」

三人走出姜際隆家不遠，城裡突然響起了鞭炮聲，緊接著，城裡城外的鞭炮聲就響成了一片。

藤田實彥一愣，隨後看向那落在地板上的東西。

藤田實彥睜開雙眼，用中文說道：「出去的時候，請幫我關上燈，我想睡一覺。」

柴田久憤憤地說道：「想當年我們關東軍何等威風？如今虎落平陽，竟然連孫耕曉這種劣等的支那人都敢對我們指手畫腳！」

近藤想了想，明白柴田久說得有道理，只好沮喪地坐下。

孫耕曉似笑非笑地看著柴田久，說：「柴田先生說笑了，我怎麼敢記您的仇呢？您是什麼人哪？堂堂的紅十字醫院院長啊！我孫耕曉呢？只不過是個不得勢的小人物，哪能跟您比啊？」

那東西看著像是和-圖-書個紙團，可紙團怎麼可能穿過窗戶紙呢？藤田實彥心中一動，立刻將紙團撿了起來，走到門后，輕輕打開，那紙團的外面，只是一張普通的報紙，裏面卻包著一塊石頭和一個小布囊。

有人首先站起來說道：「我提議，組織一支小股部隊，直接突襲關押藤田大佐的民主聯軍指揮部！救出藤田大佐！起事在即，共產黨已經搶先動手，我們別無選擇！」

小向利一抬腕看了看表后，嘆了口氣，說：「十二點了！這是支那人在放鞭炮接春！現在已經是2月2日，陰曆正月初一，春節！」

藤田實彥記起紙條上的內容，只好苦笑著一瘸一拐向東牆走去。

柴田久皺了皺眉，說：「可是，那個支那人可靠嗎？」

一名守衛走到床前停了下來。

小向利一勉強笑笑，說：「孫書記長客氣了。我們的來意，想必您也知道。」

柴田久惡狠狠地說道：「讓他們高興吧！他們高興的時間也不多了！」

眾人紛紛起身，向小向利一和柴田久打了聲招呼后各自散去。

對於小向利一的這個提議，眾人自然沒有意見，立刻紛紛議論了起來。

見眾人的情緒被成功調動了起來，小向利一說道：「我提議，現在開始討論如何營救藤田大佐！」

看完這張字條后，藤田實彥心情立刻激動萬分——下屬們沒有放棄自己！營救自己的人，竟然進入了戒備森嚴的民主聯軍指揮部！

藤田實彥攀上牆頭后，又努力扳住牆頭，小心翼翼地將身體沿著牆順了下去，隨後鬆手。

見到小向利一等人後，正和幾個國民黨暴動骨幹在包餃子的孫耕曉似乎並不感到驚訝，而是微笑著對小向利一說道：「幾位來得好巧啊，坐下歇歇吧，過了十二點接春的時候和我們一起吃點餃子吧！」

燈一關，藤田實彥迅速起身，拽下床單，用鋼絲鋸的粗糙面在床單上磨了幾道痕，隨後將床單在被子里撕成了五塊布條。

小向利一皺眉道：「柴田君，現在藤田大佐在共產黨手中，我們的當務之急是儘快營救出藤田大佐，好讓他主持大局，而不是意氣用事，和我們的合作者鬧矛盾！」

小向利一說：「好！除了柴田君和平井君兩位，其他人都回去吧，諸位路上小心！」

柴田久臉色陣青陣白，心中怒極，表面上卻又不敢發作。

又有一個人站了起來，說：「藤田大佐在通嶺居留民中的威望很高，我們是不是可以利用這點，組織通嶺居留民集會示威，向共產黨政府施壓，要求他們放了藤田大hｔtps://wｗw•hetubｏok•ｃom•ｃom佐？」

小向利一立刻看向那人，溫言說道：「平井君，請說。」

小向利一感慨地說道：「孫書記長心胸寬廣，令人佩服！」

孫耕曉突然哈哈大笑，把小向利一等三人都笑得莫名其妙。

行署的工作人員立刻齊刷刷看向周衛國、劉遠和趙傑三人，三人微笑著向眾人點頭示意。

屋裡的每一個人都跟著低聲說道：「大日本帝國萬歲！」

藤田實彥飛快地將五塊布條連成了一條繩子，隨後幾步來到窗戶邊，輕手輕腳地取下了鋸斷的那兩根木欄杆，又輕輕打開窗戶，將繩子的一頭綁在一根木欄杆上。

藤田實彥拉了拉繩子，確認繩子固定牢固后，將繩子另一頭扔出了窗，隨後從窗戶里爬了出去，毫不猶豫地順著繩子往下爬去。

平井敏雄點了點頭，說：「我到滿洲已有將近兩年，中文應該能應付。」

藤田實彥抬腕看了看表，零點十二分。守衛上次開門是在十二點，距離下次開門還有十八分鐘，距離守衛換崗——也就是下次開門的時間——還有四十八分鐘。

良久，一個人突然遲疑著說道：「對於營救藤田大佐，卑職倒有個提議，就是不知……」

小向利一又為他們的亢奮加上了一把火，他揮舞著拳頭低聲說道：「大日本帝國萬歲！」

守衛點了點頭，說：「這是個合理要求，我們可以滿足！」

黑暗中，藤田實彥估計快到地面了，一鬆手，卻不小心扭了腳踝。

關押藤田實彥的屋子並不是專門的囚室，所以並沒有在門上開觀察窗，不過，門口的守衛一般每隔半小時就開門看一眼藤田實彥有沒有什麼異常，或者給他送飯。

柴田久強忍怒火，上前向孫耕曉鞠了一躬，說：「孫書記長，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柴田得罪之處，還望您海涵！」

鞭炮聲中，原四團團部，現在的通嶺行署會議室中，吳偉華高舉杯中酒，說：「同志們，我給大家拜年了！祝大家春節愉快！身體健康！」

吳偉華繼續說道：「這是我們在通嶺過的第一個年，在這裏，我首先要感謝四團的同志！沒有他們，就不可能有通嶺今天安定平穩的局面！我代表行署，向四團的同志們說一聲，你們辛苦了！」

孫耕曉點了點頭，說：「你這話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比起某些只會放屁的傢伙可好多了！」

柴田久強忍心中怒火，假裝沒聽見他的話。

小向利一有些著急地說道：「孫書記長，您曾經說過，貴方在民主聯軍指揮部有內應，是否可以讓你們的內應想辦法救出藤田大佐hｔtｐs://ｗｗw.hｅtｕbｏok•ｃｏｍ•coｍ？時間緊迫，您看……」

抬頭看了一眼窗戶上的木欄杆，藤田實彥嘴角立刻露出了一絲會心的微笑——這個營救自己的人可真是細心啊！

鞭炮聲中，被關押在另外一棟兩層樓房二樓北面一個小屋的藤田實彥喃喃道：「過年了！春節來了！」

孫耕曉說：「對於藤田大佐，我們還是很佩服的，所以為了救他，我們不惜使用在民主聯軍指揮部的內應！我們付出這麼大代價不為別的，就是希望在救出藤田大佐后，我們能夠有一個更加牢固的合作基礎！比起我們的合作，一些小小的個人恩怨又算得了什麼？」

柴田久訝道：「去哪裡？」

小向利一說：「護城河北姜際隆家是國民黨方面此次起事的指揮部，孫耕曉現在應該在那裡。我們現在就出發去找他！營救藤田大佐的事，終究還是需要國民黨的幫助！」

赤川張口結舌半天，最後只好滿臉通紅地坐回座位，是啊，如今的通嶺，可再不是關東軍耀武揚威的時候了！集會示威，最多只是給了共產黨武力鎮壓通嶺居留民的借口——至少赤川是相信共產黨能狠下心來的！

孫耕曉既然這麼熱情，小向利一等三人自然不好駁了他的面子，而且知道孫耕曉已經派人營救藤田實彥后，三人的心情已大為放鬆，所以不再客氣，依次坐下，開始吃起了餃子。

當雙腳再次接觸地面后，藤田實彥不由鬆了口氣——終於自由了！

小向利一苦笑道：「赤川君，你也太天真了！共產黨是以抓捕戰犯的名義抓的藤田大佐，我們有什麼理由向共產黨政府施壓？還有，所謂集會示威，你以為真的會有用嗎？試問，當初通嶺在帝國治下時，我們抓了反抗分子后，如果通嶺的百姓集會示威，我們會怎麼做？恐怕除了武力鎮壓外，再不會做第二個考慮吧？」

但很快，藤田實彥就冷靜下來，再次看了眼紙片上的內容后毫不猶豫地將紙片塞進了嘴裏，咀嚼了一會兒後用力吞下了肚中。隨後，藤田實彥將那小卷金屬絲拉開，發現這是一根捲起的鋼絲鋸！

小向利一說：「謝謝孫書記長，只是我們得到這個好消息，要趕緊回去做好安排。」

※※※

在眾人的笑聲中，吳偉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眾人也跟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藤田實彥拿起小布囊，輕輕打開布囊口，將布囊里的東西倒在手上后，發現是一張疊好的紙片和一卷金屬絲。

小向利一立刻眼前一亮，也想起了孫耕曉曾說過的話。

藤田實彥拿起紙片，心跳不由突然加快，手也不禁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