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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木甚五郎和金子金一越聽越是心驚，等柴田久說完，他們已經驚出了一聲冷汗。

杉木甚五郎這才向佐山解釋道：「佐山君，我們也是最近才來到通嶺的！戰敗后，我和金子就失業了，後來國共兩黨打起來，我們一起逃出了瀋陽，不知該往哪裡去，只好順著鐵路一路逃過來，就這樣到了通嶺，正好通嶺變電所招工程師，我和金子就這麼重操舊業了！」

說完，就開始盯著錶盤上的指針。

有個別手中沒有手術器械的醫護人員乾脆就直接用雙手掐或解下皮帶勒傷員的脖子。

楊三寶也的確沒有給楊大力丟臉，參軍后沒幾個月，就憑著出眾的身手，當上了班長，後來，更是被當時的特戰隊隊長趙傑看上，挑選進了擴編后的特戰隊，在之後特戰隊的各種行動中，表現都非常出色，最終成為特戰隊第三分隊的分隊長。四團到達通嶺后，特戰隊在剿匪作戰中立下了汗馬功勞，也遭受了一定的傷亡，楊三寶就是在一次戰鬥中受了重傷，被送進了紅十字醫院。

柴田久大怒，掏出手槍指向杉木甚五郎，說：「我不需要你來教訓我，我只問你，關不關總電閘？」

杉木甚五郎和金子金一都沒有說話，兩人先是都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總電閘，接著就看向對方，眼中都露出了徵詢的意思。

羽田娟子幾乎要哭了，說：「所有的醫生、護士，都在殺害傷員！」

院長室。

當哨兵鄭鍾德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被暗中躥出的四名日本軍醫撲倒在地。扭打中，鄭鍾德來不及開槍示警，只好拔出刺刀照準離他最近的一個身體刺了過去，那個身體發出一聲慘叫，鬆開了他，但是，另外三人手中的磚塊卻毫不猶豫地砸向了他。

杉木甚五郎這時已認出了佐山，驚喜地說道：「佐山君，原來是你！」

那職員卻被嚇得渾身發抖，縮在一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羽田娟子急道：「瘋了！所有人都瘋了！他們正殺害傷員，你們快逃吧！」

很快，病房的地上就流滿了鮮血，而傷員們的慘叫聲也漸漸止息。

當最後一名傷員停止呼吸后，被鮮血激起了凶性的醫護人員們發出一陣歡呼，沖向了下一個病房。

柴田久皺眉道：「老鄉？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說起過？」

在頭部連續挨了好幾磚塊后，鄭鍾德終於失去了知覺。

這時，病房裡的其他傷員也被吵醒了，一名傷員拉亮了電燈后，忍不住問道：「羽田護士，誰瘋了？誰在殺害傷員？」

佐山有些遲疑地說道：「這個……我們怎麼進來的你就別問了，我問你，能不能幫我們把總電閘關和圖書了？」

有些不滿足於手中手術器械殺傷力的醫護人員，更是直接拿起了輸液架、凳子……

金子金一也很是硬氣，跟著說：「不關！」

柴田久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鬆開了抓住那職員的手，那職員立刻癱倒在地。

那日本軍醫已痛得弓起了身體，手中的步槍也掉落在地。楊三寶扳住那軍醫的頭部，迅速一旋，一聲輕輕的「喀喇」聲響過後，楊三寶鬆開手，那日本軍醫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三人不由大為感慨，正要再說話，柴田久忍不住冷冷地對佐山說道：「佐山君，你似乎忘記了我們來這裏的目的吧？」

柴田久看了眼留下的四人，低聲說道：「走，我們去變電所！」

※※※

病房中發出了一陣陣慘叫，鮮血染紅了傷員們身上的繃帶，染紅了雪白的被單……

通嶺市紅十字醫院位於市區二道河子附近。現在主要住著從瀋陽和錦州送來的兩百多名民主聯軍傷員，還有一些四團剿匪作戰的傷員。

柴田久又喃喃道：「信號由一個中國人發出，這才像是聯合行動嘛！」

此刻，每個人的眼中，都露出一種野獸般的光芒。

說完，端起步槍就要扣動扳機，楊三寶早一個箭步上前，將步槍抬起，同時一個膝撞，正撞在那日本軍醫的腹部。

金子金一聞言起身走了過來，也認出了佐山，高興地說道：「佐山君，真是你！能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

柴田久又把槍指向金子金一，說：「你呢？」

這個病房裡的十幾個傷員大多數是四團的傷員，平素都很佩服楊三寶，所以楊三寶話音剛落，幾名輕傷員就迅速下床，開始將重傷員的病床集中。

杉木甚五郎大聲道：「不關！」

楊三寶鬆了口氣，走到羽田娟子身邊，低聲說道：「羽田姑娘，我是三寶，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那日本軍醫臉色一變，說：「你竟敢告密？」

想到明天就要出院歸隊，楊三寶激動得一晚上都沒睡著，乾脆半夜打好背包，就這麼半靠在背包上想象著歸隊后和戰友們見面的情景。

被槍聲驚醒的醫院保衛部隊剛衝出營房，就遭到了獲得武器的日方醫務人員的襲擊，在手榴彈連續爆炸后，保衛部隊傷亡很大。敵情不明下，保衛部隊不得不一邊派人前往營部請求增援，一邊固守。這樣一來，他們根本就沒法阻止這些醫務人員進入住院大樓。

羽田娟子一下子呆住了，說：「我……我……」

接著，楊三寶聽見了樓下傳來的慘叫聲。

2月3日凌晨三點四十五分，柴田久等五人在黑夜的掩護下順利繞過https://m.hetubook.com.com通嶺市變電所樓下的哨兵，進入了調度室。

柴田久一把甩開佐山，怒道：「你想幹什麼？難道你也想學那兩個敗類？」

金子金一也說道：「保證通嶺市區的供電是我們的職責！作為工程師，我們絕不能失職！」

說完，立刻轉身對金子金一招手道：「金子君，快過來，他是我們的老鄉佐山君！」

柴田久一皺眉，正要有所動作，他身後的佐山已閃身而出，用日語說道：「是杉木君嗎？我是佐山啊！」

當大樓外面響起槍聲時，楊三寶立刻一骨碌翻到了地上，幾步就來到窗戶邊上，貼著牆向外觀察。由於天色太黑，他並沒有看清樓下的情形，只看到似乎有人在交火。

柴田久仔細想了想，終於哼了一聲，放下了槍，算是給了佐山這個面子，但卻吩咐小島和林富藏將杉木兩人綁起來。

柴田久看了看表，一指那電閘，說：「你的，把手放在電閘上，我說拉你就把電閘拉下！」

槍聲響起，打碎了一塊玻璃。

屋裡的人都低聲說道：「明白！」

杉木甚五郎大吃一驚，說：「這怎麼可以？春節可剛過！民主政府要我們工程師也參与值班就是為了保證全市的供電！」

病房中的傷員被槍聲驚醒后不久，就看見大批醫生護士沖了進來，傷員們正要向這些醫護人員詢問醫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時，就發現了異樣——這些醫護人員都是雙眼通紅，手中也拿著各式各樣的手術器械，有手術刀、手術剪、止血鉗，甚至還有截肢用的鋸子！

柴田久有些不耐煩地推開佐山，說：「杉木君，直說了吧，我們在通嶺的日本人已經聯合了國民黨方面，將於今天起事，推翻通嶺的共產黨政權！起事的信號是全市電一滅一亮三次，最後全滅！發出這樣的信號只有這裏才能做到，我想你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除了留下的人，其他人喉間都發出一種野獸般的低吼聲，隨後紅著眼魚貫出了院長室。

那職員雖然全身發軟，但還是用最快的速度爬了起來，站在柴田久面前。

說完，楊三寶又轉向屋裡其他傷員說道：「同志們，情況緊急，立刻把重傷員的病床集中，輕傷員照顧重傷員。」

那職員被嚇得一個激靈，趕緊抓住了電閘把手。

柴田久掃視了眾人一眼，低聲說道：「諸位都明白自己的任務了嗎？」

回頭的時候，楊三寶正看見牆上的掛鐘，這時，時針正好指向四點整！

佐山趕緊抓住了柴田久握槍的右手，說：「柴田君息怒！」

就這樣，通嶺紅十字醫院日本醫務人員對住院的民主hetubook.com.com聯軍傷病員的屠殺開始了！

（很遺憾，日本職員不願拉電閘而由中國職員拉下電閘，這是歷史事實。）

佐山其實還有話沒說出來，那就是這兩人都是自己的老鄉，自己開了這個口，柴田久總要給個面子吧？

磚塊繼續砸下，鄭鍾德再也沒有醒過來——他是本次暴亂犧牲的第一個民主聯軍戰士。

屋裡擠得滿滿的都是醫院的醫護人員，正中的一人，正是紅十字醫院院長柴田久。

那職員眼一閉，用力拉下了電閘。

病房的電燈突然滅了！

佐山說：「我也不知道他們在通嶺啊，我最後一次見到他們還是兩年前在瀋陽呢！」

這時，楊三寶突然聽見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不一會兒，腳步聲就在他的病房門外停了下來。在這一瞬間，楊三寶已經閃身躲在了門后。

血，仍在流！

解除了步兵哨后，一百多名日本醫務人員迅速沖向醫院衛兵室搶奪武器。這時，醫院保衛部隊副分隊長鄭炯錫正好來查哨，見情況不對，立刻拔出駁殼槍，開槍射擊，雖然打倒了兩人，但其他人卻已衝到近前。這些醫務人員手中雖然沒有槍支，卻有軍刀，沖近鄭炯錫后，就是一陣猛劈。鄭炯錫來不及再開槍，只好閃躲，躲開好幾刀后，終究還是被劈了兩刀，所幸沒有傷到要害。鄭炯錫只好快步後退，拉開和這些人的距離以便繼續射擊。但這時，襲擊鄭鍾德的那三名軍醫已經趕到，衝進衛兵室的日本人也已經搶到了武器，先出來的幾人立刻和搶了鄭鍾德武器的軍醫一起向鄭炯錫射擊，鄭炯錫猝不及防下，被擊中大腿，只好邊開槍邊往後撤。

說著，湊到柴田久耳邊低聲說道：「柴田君，槍聲一響起來，肯定要驚動樓下的警衛，我們雖然有五個人，可要是和警衛們糾纏起來，恐怕會影響到起事信號的發出！他們兩人都是工程師，現在也只是一時糊塗，看不清形勢，並沒有被共產黨收買，等我們起事成功后，還用得上他們。再說，不是還有一個中國職員嗎？讓他關總電閘也是一樣的。您看……」

杉木甚五郎又說道：「戰敗都已經好幾個月了，關東軍也早已放下了武器，你們為什麼還要捲入國共兩黨的爭鬥？」

柴田久拍了拍那職員的肩膀，用中文說道：「別緊張！只要你好好聽話，我們是不會傷害你的！知道嗎，你即將做的，將是你這一生最值得回憶的事情！」

柴田久忍不住罵道：「你們這兩個大和民族的敗類！」

這時，樓梯口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柴田久哼了一聲，說：「你沒忘記正事就好。既然他們是你www.hetubook.com.com老鄉，那讓他們幫個忙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楊三寶說：「我們為什麼要逃？」

杉木甚五郎有些疑惑地看了柴田久一眼，對佐山說道：「佐山君，要我們幫你什麼忙？對了，你們怎麼能進來這裏？這裏可是軍事管制區啊！」

由於這些醫護人員的專業知識，使得他們非常容易就找到了致命部位——心臟、大動脈、頭顱、肝臟、腎臟……

這時，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一個端著步槍的軍醫沖了進來，見到羽田娟子后，不由一呆，說：「羽田小姐？你怎麼在這裏？」

楊三寶正要從背後制住這人，就聽人影低聲叫道：「三寶，三寶……」

說完，佐山就對柴田久介紹道：「這位是杉木甚五郎君，那位是金子金一君，他們都是電力工程師，也都是京都人，和我是老鄉！」

接著，柴田久抬腕看了看表，三點五十八分。

楊三寶迅速冷靜下來，對羽田娟子說道：「羽田姑娘，謝謝你通知我們！你放心，我們會保護你的！」

老實說，紅十字醫院的日本醫生醫術還真不賴，才一個多月，楊三寶就又生龍活虎了。

那職員連連點頭，也不知道聽明白柴田久話里的意思沒有。

羽田娟子被突然出現在身邊的楊三寶嚇了一跳，但很快，她也認出了楊三寶的聲音，不由惶急地說道：「三寶，你們快逃！快逃！」

楊三寶雖然身經百戰，但聽見樓下的慘叫聲后，心跳還是不禁加快了許多——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羽田娟子臉刷一下全白了，說：「他們來了……」

柴田久大怒，衝上前去，一把拎起那職員，將槍口頂著他的頭部，大聲說道：「說，哪個是總電閘？」

柴田久抬腕看了看表，眼中突然閃過一抹狠厲之色，斷然說道：「好，現在已是凌晨三點半，讓我們用醫院里那些支那人的鮮血，來洗刷帝國戰敗的恥辱，為帝國的重生獻祭吧！佐山君、小島君、林富藏君、島田君留下，其他人，開始行動！」

屠殺在繼續，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傷病員們也開始了反抗。他們用拐杖敲、用凳子砸、用牙齒咬……總之，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進行反抗！

那職員渾身一哆嗦，幾乎是哭著指著一個電閘，說：「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這些手持各種手術器械的醫護人員衝進病房后，都停下了腳步，接著，不知是誰首先發出一聲吼叫，率先將手中的手術刀刺入了一個傷員的心臟，幾乎在一瞬間后，所有其他醫護人員都將手中的手術器械揮向了那些躺在病床上甚至就是他們曾經親手救治過的傷病員們！

過了好一會兒，見兩人還是不說話，柴m.hetubook.com.com田久不耐煩了，說：「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確了，你們關不關總電閘？」

那職員一呆，說：「什麼……？」

佐山連連擺手，說：「柴田君誤會了！」

調度室三名值班人員見到突然闖進來的柴田久等五人，都有些吃驚。其中一人站了起來，走向柴田久等人，邊走邊用有些拗口的中文說道：「這裡是調度室，你們是什麼人？快出去！」

當秒針走完最後一圈，指向十二點位置時，柴田久冷冷地說道：「拉電閘！」

柴田久立刻將手槍對準剩下的那個中國職員，用中文說道：「你，告訴我們哪個是全市供電的總電閘？」

門被推開了，一個人影進了病房。

楊三寶迅速撿起地上的步槍，又從軍醫的屍體上搜羅了所有能用的武器，隨後轉身對羽田娟子說道：「羽田姑娘，你留在這裏！我出去看看！」

柴田久抬腕看了一眼手錶，說：「起事的時間定在凌晨四點，現在時間是三點五十分，你們最多還有十分鐘的考慮時間！」

那職員看了眼凶神惡煞般的柴田久，又看了眼電閘，只好顫抖著伸手去夠那電閘。

※※※

柴田久立刻將手槍對準了那職員，一字一句說道：「把手放在電閘上！」

說話間，佐山又看見了另兩名值班人員中的一人，喜道：「原來金子君也在！」

柴田久怒道：「快一點！」

楊三寶是民國二十七年冬天參加的八路軍。原本村裡的老人對於村裡的小夥子投軍是非常反對的，可自從堂兄楊大力所在的那支八路軍部隊和鬼子狠狠打了一仗，拼出個「陽村英雄連」的響噹噹名號之後，村裡老人的態度就變了很多，再往後，堂兄回村裡招兵時，楊三寶就搶著第一個報名了。

楊三寶住的病房在三樓，病房大樓每層樓的兩邊，都各有一道樓梯，而楊三寶的病房就在靠西一側樓梯的邊上。

杉木甚五郎深吸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轉向柴田久，斷然說道：「不行！我們不能關總電閘！」

佐山聞言，尷尬地笑了笑，說：「對不起，突然見到老朋友，有些失態，請柴田君原諒！」

就要扣動扳機。

楊三寶一呆，立刻根據聲音認出了這人原來是自己這個病房的責任護士羽田娟子。羽田娟子不但為人和善，對病人護理周到，而且會說中文，所以平素很受這些傷員們的喜愛，又因為她護理楊三寶的時間長，所以和楊三寶特別說得來。

柴田久抬腕看了眼手錶，又看了眼那電閘后，嘴角突然露出一絲微笑，隨即用腳踢了踢地上的那個職員，說：「你的，起來！」

守衛紅十字醫院的，是朝鮮營二連的兩個班。

※※※

通嶺市紅十字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