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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衛國笑道：「我只是隨口一說罷了。」

周衛國訝道：「對我還有任免？什麼任免？」

趙傑說：「概況起來有這麼幾點：一、吳書記通嶺分省委書記和通嶺行署專員的職務被免去，回東北局述職，下一步工作安排不詳。二、通嶺分省委升格為通嶺省委，由東北民主聯軍後方後勤司令部政委吳溉之同志調任通嶺省委書記，陳副專員升任通嶺行署專員。」

周衛國平靜地說道：「說來聽聽，是什麼樣的結論？」

※※※

周衛國訝道：「不止這兩點？那還有什麼？」

周衛國頓了頓，繼續說：「最後我想在坦克駕駛方面提醒大家兩點：第一點，在駕駛坦克上坡和越障的時候，一定要減速，因為在發動機功率不變的情況下，降低坦克速度可以增加發動機的牽引力，使得爬坡和越障更加順暢。第二點，加檔並不表示一定會提速，因為速度和發動機的轉速有關，在一定範圍內，發動機的轉速越高，輸出的功率就越大，扭矩也越大，相應的，坦克的速度才會越來越快。但是，在超過這個範圍之後，坦克的加速性會逐漸降低，甚至喪失，也就是說發動機的轉速再高，坦克的速度也不會跟著提高。這時候增加發動機轉速，只會增加發動機的磨損卻得不到應有的加速效果，這叫得不償失，要儘可能避免！這些，希望大家都能細細體會。」

趙傑說到這裏，下意識地停了下來，看了看周衛國的臉色。

薛焰說：「簡單說吧，有人揪住周衛國同志的舊事不放，說他原來出身於國軍第八十七師，而八十七師現在就在東北境內，周衛國同志擔任民主聯軍主力旅的旅長非常不妥當。」

劉遠沉默了一會兒，長嘆了口氣，說：「薛副部長，我相信組織，相信上級，周衛國同志肯定也和我一樣，相信組織，相信上級，並會堅決地服從上級的命令，但是，我還是覺得，這個任免真的不妥當！」

趙傑呆住了。周衛國三八年才參加八路軍，劉遠則長期從事地下工作，兩人對有關四方面軍的事情都不是很清楚，但參加過長征又出身於紅三軍團的趙傑卻明白，由於路線問題，凡是涉及四方面軍的事情，各方現在都諱莫如深，刻意迴避，如果扯上這個問題，那就真的麻煩了！

趙傑臉色微紅，說：「旅長，是這樣的，昨天上級下令釋放紅十字醫院剩下的那些日本醫務人員，還把他們給分散補充到其他兄弟部隊的衛生隊里去了……」

（m.hetubook.com.com由於周衛國處決戰犯的雷霆手段，再加上民主聯軍的大度，紅十字醫院存活下來而又加入民主聯軍的日本醫務人員無一叛變，有不少還犧牲在了解放戰場。）

周衛國一下子就認出進來的這人是趙傑，心中不覺有些奇怪。他前些天還對趙傑交待過的，自己現在處於停職期間，並不主持第十二旅的實際工作，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情盡量不要來找自己，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何況這段時間專心帶著戰車連訓練，周衛國樂在其中，簡直就要忘記自己還是第十二旅的旅長了。今天趙傑來找自己，難道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還是上級對自己的調查終於有了結論？

劉遠聽出這是薛焰的聲音，趕緊說道：「是薛副部長，快開門。」

劉遠說：「薛副部長，有話請說，趙參謀長不是外人。」

戰車連官兵頓時被周衛國這一番話說得熱血沸騰。

趙傑說：「旅長，這個新來的吳書記可和原來的吳書記沒有什麼親戚關係。」

劉遠正想著，就見周衛國和趙傑上了樓。

知道周衛國和趙傑肯定有要緊事要談，機炮營營長趙山藥也知機地指揮著戰車連戰士們登車，在戰士們登車完畢后，趙山藥大聲命令道：「各車組注意了，各就各位，雙車編隊，搜索攻擊隊形。記住旅長教授的要領，出發！」

周衛國正想著，趙傑已經走近了。戰車連的戰士也看見了他，紛紛叫著「參謀長」，向他立正敬禮。

周衛國笑道：「趙傑，你以前好像沒這麼啰嗦吧？」

薛焰嘆了口氣，說：「事情並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麼簡單。」

周衛國說：「說吧，在我面前還有什麼該不該的。」

劉遠這回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當先帶頭往休息棚走去。

劉遠趕緊迎了上去，對周衛國說道：「衛國，參謀長都告訴你了吧？」

周衛國說：「沒錯，我當初當戰車連長時，他就是裝甲兵團團長，我參加淞滬會戰，也是他帶隊的。怎麼，這也有問題？」

※※※

從機要室出來后，劉遠不祥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劉遠來回走了幾步，說：「薛副部長，我不知道上級是怎樣考慮的，也不敢妄自揣度，可是眼下國民黨軍隊在東北正步步緊逼，目前的形勢越來越緊張，暫時的停戰隨時都有可能被破壞，在這種關鍵時刻，上級卻把我們第十二旅的軍事主官給調走，我想不通！我不理解！」

趙傑說：「上級認為，您對通嶺暴亂平和-圖-書息前後幾個問題的處置果斷合理，決定撤銷對您的調查。」

趙傑開門后，薛焰鐵青著臉走了進來，見到周衛國和劉遠兩人後，點了點頭，又看了眼趙傑，欲言又止。

劉遠搖了搖頭，努力把這些想法驅出了腦中，直奔機要室而去。

周衛國說：「你看我像是激動的樣子嗎？」

這個結果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一時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在這個節骨眼上，兩位老上級都聯繫不上，這難道僅僅是巧合？

門外應道：「是我。」

周衛國笑笑，說：「這是好事啊，我怎麼看你愁眉苦臉的？」

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周衛國和趙傑兩人走進了休息棚。

戰車兵們都若有所思，那駕駛員則想起了自己剛剛為了保持坦克速度將檔位始終掛在最大的情形，臉不由自主紅了。

趙傑無語，他明白，要是按照周衛國乃至所有參加過平叛戰鬥的原四團官兵們的意思，這些紅十字醫院剩下的日本醫務人員就算不被處死，也至少要坐上幾十年牢的，哪能這麼輕易說放就放了？但現在上級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第十二旅也只有執行了。只是希望像旅長說的那樣，這些日本醫務人員今後都能好好工作，以實際行動為自己贖罪。

薛焰苦笑道：「劉政委，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也許上級有別的什麼考慮。」

趙傑說：「可是，上級還下發了對通嶺黨、政、軍領導的新任免！」

趙傑低聲對周衛國說道：「旅長，剛剛接到上級電報，上級對您在通嶺暴亂平息前後那幾個問題的調查已經有了結論。」

劉遠還有一些話沒說出來，周衛國原本就想複員，現在上級又突然讓他離開自己一手帶出來的部隊，離開有他牽挂的人的通嶺，那他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可如果周衛國這時候提出複員，上級會怎麼想？會怎麼看？說他無組織無紀律，那都是輕的！

進屋后，劉遠直接問道：「衛國，上級調你做文職這件事你怎麼看？」

周衛國不由肅然起敬，說：「的確是老革命！可這些都是上級的正常任免，沒有什麼特別的啊？」

薛焰說：「還不止呢，現任東北保安司令長官杜聿明以前是你的上級吧？」

周衛國隨口道：「新來的省委書記也姓吳？」

趙傑正色說：「旅長，這個新來的吳書記可是個老革命，聽說他曾是黃埔軍校四期的學員，還參加過南昌起義，長征時就是紅三軍團政治部組織部部長呢！」

周衛國說：「軍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服從命令聽指揮就是了，有什麼甘心不甘心的？」

趙傑說：「旅長，我說了您可別生氣。」

趙傑突然想起一事，猶豫著說：「旅長，還有一件事不知該不該告訴您。」

劉遠說：「衛國，你可不要激動。」

周衛國一下子愣住了，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哭笑不得地說道：「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我怎麼和這個部門扯上了關係？文史專員？這……這又是個什麼職務？」

趙傑說：「可是……可是上級對您也有任免。」

這一天，通嶺郊外第十二旅機炮營戰車連訓練場上，一輛日制「九七式」坦克連續爬過了兩道坡道又越過了九道障礙，在行駛過程中坦克炮管隨著坦克的顛簸而上下起伏左右旋轉著，但炮口始終指向訓練場中的靶標，在越過最後一道障礙物后，坦克不斷加速，在高速行駛了一段距離之後，終於逐漸減速，並最終停了下來。

不一會兒，坦克炮塔和車體上的艙門先後被從裏面推開，周衛國和一個機炮連戰士頂著戰車帽從坦克里鑽了出來，那擔任駕駛員的戰士跳下了坦克，周衛國則扶著炮管站在了坦克車體上，對圍上來的戰車連官兵大聲說道：「同志們注意，坦克作戰最重要的就是協同！而在所有的協同中，每一輛坦克內部車組成員之間的協同最為基礎，也是所有協同的根本！就比如說剛剛吧，我雖然擔任車長，負責操縱坦克炮，但要是沒有坦克駕駛員的良好配合，我根本就無法做到在運動中對目標進行有效瞄準和射擊。這樣一來，坦克的作戰效能也就可想而知了。」

周衛國點了點頭，說：「都告訴我了。」

劉遠感激地說道：「謝謝薛副部長。我想以旅部的名義再聯繫一下邱副司令員，聽聽他的意見。」

周衛國說：「什麼新任免？」

※※※

薛焰走後，劉遠突然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邱明前段時間去總部彙報過工作，沒道理會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過，既然聽到過風聲，多少也該向周衛國透露點吧？可在任免下來之前，縱隊卻一點消息也沒傳過來……

薛焰也嘆了口氣，起身說道：「對於這個任免你也不要過於擔心，上級既然保留了周衛國同志的正旅級待遇卻撤銷了吳偉華的職務並將他調離通嶺，其實就是表明了支持周衛國同志的態度，至於把周衛國同志調到總部，也許是為了避免矛盾激化，往好的方面想，也許還是為了將來要重用他！總的來說，事情還是有hｔｔｐs://m•ｈetubook•coｍ.ｃｏm餘地的。不過上級的這個任免的確有些突然，我想肯定是有原因的。現在關鍵就是弄清楚這個原因！我現在就去和總部的老戰友聯繫一下，看看能不能打聽出什麼，再理出個頭緒。」

劉遠一驚，說：「薛副部長，怎麼了？」

趙傑囁嚅半天，終於說道：「上級免除了您第十二旅旅長的職務，由劉政委暫代旅長。將您調任民主聯軍總部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文史專員。」

劉遠仔細看了眼周衛國，見他臉上神色毫無異樣，這才放心，說：「這就好！走，我們進屋裡談。」

周衛國輕鬆地說：「做文職怎麼了？不用上戰場，不用打打殺殺，這不是很好嗎？」

坦克一停下，訓練場外休息棚中的戰車連官兵就跑了上去，圍在坦克周圍。

薛焰點頭道：「也好，老邱前段時間回總部彙報過工作，多少應該知道一些消息的。」

周衛國皺眉說：「我出身八十七師這件事，誰也沒有瞞過，老團長、老政委還有原來老獨立團的戰友都知道，為什麼到現在又要重新提出來？」

見戰士們都能理解自己說的話，周衛國滿意地點了點頭，不經意地一抬頭，正好看見一人快步走進訓練場。

趙傑說：「我們剛收到電文的時候還以為這部分內容是上級弄錯了，和上級反覆核對了三次才確認的！至於這個文史專員，據說是正旅級的一個文職職務，專門負責文史資料的彙編整理工作。」

周衛國喃喃道：「文史專員……文職……文史資料彙編整理……」

「邱副司令員赴總部述職后不久頭部舊傷複發，目前正在療養院中療養，吳副政委前天被調至總部學習，估計要半月後才能回來！」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趙傑下意識地問道：「誰啊？」

周衛國臉上卻毫無波動，淡淡地說：「放了就放了吧，讓他們干回老本行也好，希望他們從此能夠老老實實幹好本職工作，要不然，紅十字醫院那一百多名傷員就白死了！」

戰士們聽得頻頻點頭，那駕駛員聽出了周衛國話中對他的嘉許之意，臉上不由自主露出了自豪的神色。

周衛國繼續說道：「不過，每一輛坦克內部車組成員之間配合默契只是協同的第一步，接下來，我們還要做好戰車連所有坦克之間的協同，戰車連和伴隨步兵以及支援炮兵乃至航空兵的協同，也就是步坦協同、炮坦協同和空地協同。只有這些都做好了，才能最大限度地發揮出坦克的作戰效能。有同志可能要問了，我們現在沒和圖書有航空兵，充其量也只能做到步坦協同和炮坦協同，為什麼還要提空地協同呢？沒錯，飯要一口一口地吃，路也要一步一步地走，以我們現有的條件，談空地協同聽起來似乎的確有些言之過早，但是，機會總是垂青于有準備者，我們第十二旅就要做這個有準備者！我們現在沒有航空兵不代表我們將來不會有，只有從現在開始就做好準備，我們才能在將來航空兵發展起來需要和我們坦克部隊配合作戰時不扯航空兵兄弟的後腿！你們要記住，我們第十二旅，從來就是有條件的仗要打贏，沒有條件的仗，創造條件也要打贏！所以，從老獨立團開始，我們就從沒有打過敗仗！」

薛焰憤憤地說：「他們說，老邱是原來四方面軍的老人，他在現在這種關鍵時刻跳出來為手下的一個旅長說話，目的不是為了替你抱不平，而是趁此機會代表四方面軍出身的部分軍官表達他們長期以來對黨中央，對毛主席的不滿！老邱是個直性子的人，說不過他們，被氣得頭部舊傷複發，住進了療養院。幸虧羅政委出面，老邱才沒有被打成右傾分子！」

劉遠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沒聽錯吧？你會甘心做文職？」

薛焰苦笑道：「原本不是問題的問題，在有心人看來也會變成問題的！更何況，有心人關心的還不止這兩點！」

周衛國說：「這怎麼又扯到路線問題上去了？」

薛焰說：「這事就跟老邱有關了。前些天，老邱不是去總部彙報工作嗎？他到總部后不久，就向林總和羅政委彙報了你的事情。老邱這麼做本是為了你好，可卻被別有用心的人給抓住不放，說他這麼做是嚴重的路線問題！」

薛焰說：「劉遠同志，請你相信組織，相信上級！」

「文史專員？這怎麼可能？薛副部長，說句老實話，吳書記被免除通嶺分省委書記和通嶺行署專員的職務，這很正常，也是他咎由自取。可是，那個文史專員雖說也是正旅級的職務，卻是個文職，衛國是第十二旅的旅長，是軍職幹部，上級把他調去做文職幹部，這是什麼意思？就算是平調也沒有這樣的調動法吧？」在第十二旅旅部，劉遠指著一張抄報紙激動地對薛焰說道。

周衛國見趙傑神色鄭重，立刻跳下坦克，一指空無一人的休息棚，說：「走，那邊說話。」

趙傑急匆匆地回禮后，快步走到坦克邊，向周衛國敬了個禮后，說道：「旅長，您能下來一下嗎？我有事要向您彙報。」

這就是他從縱隊得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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