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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偷偷沖孫大胆等人努了努嘴，說：「我們兩人卿卿我我也不好總讓人家陪著受累吧？」

孫大胆說：「謝謝您了！」

※※※

周衛國苦笑道：「越說越離譜了。」

陳怡嫣然一笑，說：「你的嘴很甜嘛。就不知用這法子騙了多少良家女子？」

孫大胆等人相視一眼，都是會心一笑，沒有跟著他，而是不遠不近地分散在陳府大門口兩邊，組成了一道警戒線。

小趙走後，周忠似笑非笑地看著周衛國，說：「少爺，陳家小姐有事要和你商量。下午兩點，這個時間你可一定不能記錯啊。」

陳家就在相門，離東吳大學並不遠，一行人沒走多久就進了東吳大學。入眼卻見到東吳大學校園內竟是空無一人！

陳怡說：「對了，你知道東北人怎麼區分傻和笨嗎？」

陳怡悠悠地說：「你哪裡知道女人的心思？當年說非『東吳雙傑』不嫁的女生不少，可結果呢？還不是大多嫁作他人婦？只是，有些人還是比較傻，就比如我，所以就一直等到現在。」

周衛國大感頭痛，只好灰溜溜地轉身進了門。

門房趕緊道：「小人不敢。」

周衛國勉強一笑，說：「不說這個了，進去吧。」

周衛國擺了擺手，說：「不說也罷。走吧。」

見周衛國平靜地離開，門房這才真正鬆了口氣，等周衛國轉過牆角后，才輕手輕腳地將大門上的小窗戶給關上了。小窗戶一關上，門房就靠在大門上，拍了拍自己的前胸，呼出一口長氣。

周衛國微笑著說：「我有事想找你家小姐，煩請通報一聲。」

周衛國說：「要不，去東吳園鐘樓前的草坪上坐坐？」

陳怡對周衛國眨眨眼，說：「要不怎麼說你傻呢？告訴你吧，傻是天生的，笨是後天的。」

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說：「這倒是，我也看出來了，昨天逛十全街可把大胆他們累得不行！」

一路上，孫大胆等人自然不免偷偷擠眉弄眼一番，周衛國也全當沒看見。

門房陪著笑了幾聲，卻沒有說話。

小趙搖了搖頭，說：「這個陳書記倒沒說。」

周衛國不由為之語塞。

陳怡說：「所以說你孤陋寡聞啊！」

周衛國抬腕看了眼手錶，喃喃道：「這怎麼可能？現在是一點五十二分，她明明說兩點在家等我的。」

陳怡也是畢業於東吳大學的，聞言自然心有戚戚焉，說道：「這也不能怪你。外籍教師離開是意料中的事。學生隨父母離開也很正常。只是離開的人除了少數是國民黨的死硬分子外，大https://m.hetubook.com.com多數都是對我們共產黨有誤解的人，這恰恰說明我們的工作還沒有做到位。」

送走粟裕一行后，周衛國和周忠正要轉身進門，就見一名解放軍戰士快步走了過來，口中叫道：「首長。」

小趙得了周衛國的回信，向周衛國又敬了個禮，說：「是！」

周衛國說：「怎麼了？」

周衛國正要跟著轉身進門，突然發現孫大胆等人都臉色古怪，拚命憋著笑看著自己，不由一陣心虛，於是朝孫大胆等人一瞪眼，說道：「笑什麼？」

門房卻猶豫著說：「這個……」

孫大胆拍胸脯說道：「首長您放心，俺保證不亂來。俺們是解放軍，群眾紀律肯定是要遵守的！」

周衛國向陳怡做了個長揖，說：「陳才女，我認輸了。」

陳怡說：「你才笨呢！」

一行四人很快就轉過了牆角。

門房再也堅持不住了，苦著臉看著周衛國，說話的聲音幾乎就是哭聲：「周老爺，小人只是混口飯吃，您就別再難為小人了。」

他一進門，身後立刻就傳來了孫大胆等人的笑聲。

※※※

周衛國奇道：「你有什麼辦法？」

孫大胆笑道：「您看著就好了。」

陳怡立刻笑了，說：「走吧，邊走邊聊。」

周衛國看了眼校門后鐫刻著的校訓「養天地正氣，法古今完人」后，心中頓生惆悵，說：「蘇州解放前，東吳大學的不少學生都隨父母去了台灣，外籍教師也都走光了。我雖然一力勸說，卻是收效甚微。剩下的學生沒有老師教，也都待在了家裡。唉！母校淪落至此，我這個東吳校友也是有很大責任的。」

說著就向周衛國連連作了幾個揖。

周衛國說：「這就有些說來話長了，總之，我們這裏誰進你家門都很容易，唯獨我就不行。」

他當然不能說「是你家小姐有事要和我商量所以派人把我叫來的」，要不然傳出去陳怡面子上可不太好看。

周衛國一想，也是，人家可是紀律嚴明的解放軍，他擔的什麼心？

孫大胆想了想，說：「首長，俺有辦法。」

陳怡笑著說：「哪有那麼誇張？大胆不就進來了嗎？」

孫大胆等人雖然都把他當成「首長」，但周衛國卻沒有身為「首長」的自覺，在孫大胆等人面前從來就沒有真正板過面孔，孫大胆等人和他待得久了，自然而然就都把他當成了朋友，對「首長」該有的敬畏卻沒有一絲半點。這麼一來，他和孫大胆等人的關係固然是親近了，卻也導致https://m.hetubook.com.com沒人怕他這個直接後果。不過周衛國當然不會在乎這個。而在孫大胆等人眼裡，像周衛國這樣的「首長」也是極為少見的，能夠有機會打趣「首長」，他們自是樂此不疲。

陳怡說：「那你說我們去哪？」

陳怡悠然道：「你只說不敢，卻沒說不想，看來我的確猜對了。」

周衛國鬆了口氣，說：「這玩笑可不能隨便開！算了，『東吳雙傑』這個名號還是就此湮滅吧！免得你以後總是耿耿於懷！」

見此情景，周衛國心中雪亮，這門房就算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扯這個謊來誣陷陳禮和，想必說的是實話了。這門房說的沒錯，他只是混口飯吃而已，自己何必要和他過不去呢？

周衛國心中更是懷疑，語聲不由加大了，說：「你家小姐究竟在不在家？」

周衛國說：「那有什麼辦法？我們又不是土匪，總不能硬衝進去吧？反正現在天色還早，回去好好想想，總能想出辦法來的。」

周衛國不由為之絕倒，說：「還有這種說法？我在東北的時候怎麼沒聽說？」

周衛國握住陳怡的雙手，柔聲說：「你不傻，傻的是我。」

周衛國一攤手，說：「沒辦法，你們家的門真是難進啊！」

孫大胆等人馬上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還互相看了幾眼，這才都轉向周衛國，異口同聲說道：「首長，俺們沒笑啊？！」

周衛國定睛一看，認出這是陳怡兩名警衛員中的一個，好像是姓趙，便說道：「是小趙啊，你找我有事嗎？」

周衛國苦笑道：「知府大人，您就饒了草民吧。我知錯就是。」

見陳怡終於笑了，周衛國也跟著笑了。

陳怡瞪了他一眼，說：「你難道不願意？」

大門上立刻開了一個小窗戶，陳府的門房透過這個小窗戶看見敲門的是周衛國后，先是一愣，隨後就有些訕訕地說：「原來是周老爺。不知今天是什麼風把您老給吹來了？」

周衛國臉一沉，說：「你有什麼難處儘管說出來，我周衛國保證不難為你。但你若是有意欺瞞，卻也不要怪我。」

周衛國點了點頭，說：「你回去告訴陳書記，說我下午兩點一定到。」

陳禮和的這些小九九孫大胆自然並不知曉，既然門房說要進去通報，他也就耐心地等在了外面。

門房猶豫片刻后，終於一狠心，低聲說道：「周老爺恕罪，我家老爺說了，以後不讓你上門。」

周衛國立刻介面道：「就是啊！要不然，以後你天天來我家吧？」

門房立刻有些尷尬地和_圖_書說：「這個，小人也不太清楚。」

陳怡突然笑了，說：「對，是你傻，我才不傻呢！」

兩人緩步進了東吳園，繞過鐘樓，見鐘樓前的草坪仍然保持著修剪整齊的樣子，總算略感安慰。

但被周衛國有若實質的目光盯著，在周衛國的積威之下，門房只堅持了片刻就心頭打鼓，不自覺地低下了頭，額頭也冒出了汗珠。

孫大胆說：「首長，陳書記可是說了兩點要見您的……」

陳怡嘆了口氣，說：「是啊，當初我們怎麼就這麼傻呢？你們這『東吳雙傑』也不過爾爾嘛，怎麼就那麼多人崇拜你們？真為我們那幾屆的才子才女們不平啊！」

陳怡說：「你可不就是頭又傻又笨的『真豬』！」

周衛國卻是笑了，說：「陳老爺會說出這種話嗎？莫不是你聽錯了。」

周衛國立刻做了個請的手勢，說：「Lady first！」

見到等在牆角后的周衛國后，陳怡不禁笑了，說：「我們見個面怎麼跟乾地下工作似的？至於嗎？」

若是放在前些天蘇州剛解放的時候，見到解放軍上門，門房肯定早就打開正門將人給迎進去了。可今時不同往日，昨天陳怡出門后，陳禮和就特地吩咐過門房，現在自家小姐已經是共產黨的蘇南行政公署蘇州行政分區書記，也就是蘇州知府老爺。陳府現在也搖身一變，由商人的宅子變成了「蘇州知府老爺府上」，既然是知府老爺府上，自然就要有些老爺的派頭，也就是說，陳府再也不必像前些天那樣夾著尾巴做人了，就算是解放軍上門，也要先通報一聲。門房雖然屬於「勞苦大眾」的行列，但卻從未受過進步思想的熏陶，自然覺悟有限，所以對自家老爺的吩咐也就遵行不悖了。

陳怡說：「誰跟你卿卿我我了？」

也不知道孫大胆用了什麼法子，總之不到五分鐘，周衛國就見陳怡帶著她的兩個警衛員跟著孫大胆出了門。

周衛國抬頭盯著門房，說：「我聽你話里似乎有些不盡不實，難道你是在騙我？」

陳怡說：「呸，不是珍珠，是『真豬』，真的豬！Real pig！」

周衛國臉微微一紅，說：「忠叔，瞧你這話說的，她找我商量的肯定是公事。」

門房吞吞吐吐地說：「我家小姐……出門了。」

周衛國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傻不就是笨嗎？難道還要區分？」

周衛國立刻擺手道：「不敢不敢！」

孫大胆說：「俺叫孫大胆，有事要見陳書記，麻煩您給陳書記彙報一下。」

周衛國笑道：「不會www.hetubook.com.com又要去逛十全街吧？」

周衛國說：「我當然知道這不是你的意思。可那又怎麼樣呢？我總不能在你家門口鬧起來吧？」

門房支支吾吾地說：「小姐出去沒多久，至於去了哪裡，小人卻是不知。」

※※※

周衛國一攤手，做了個無辜的表情。

陳怡皺眉道：「這倒真是個問題，難不成以後你每次要見我都讓大胆出面？我爸爸是見過大胆的，他要是來多幾次，我爸爸肯定就要疑心了。」

小趙走到周衛國面前，向他敬了個禮后說道：「報告首長，陳書記說讓您下午兩點去她家一趟，她有事和您商量。」

周衛國說：「唉，既然你說我傻，那我就傻一回吧。不過我要是傻，那麼你又是什麼？笨？」

周衛國壓低聲音，說：「我當然願意，只是……」

周衛國苦笑道：「不回去還能怎樣？人家主人可是不歡迎我們進門的。」

沒過多久，就從門裡傳來了腳步聲，很快，門就開了，門房笑著對孫大胆說道：「這位孫同志請，我家小姐……哦不，陳書記在大廳等著您呢。」

陳怡說：「你還沒聽我說是什麼事就說出這樣的大話？」

周衛國一馬當先，走向陳府大門。

周衛國說：「你要做的事情，一定是好事。既然這樣，我當然要支持你。」

周忠微笑著說：「我也沒說你們下午要商量的就是私事啊？」

沒走多久，一行人就到了陳府大門口。

周衛國苦笑，說：「孔夫子說的真沒錯！」

陳怡拍手道：「好主意！我已經很久沒在那裡坐過了！」

說完就將小窗戶給關上。

周忠呵呵笑了，轉身進了門。

在草坪坐下后，陳怡首先開口說道：「我今天讓你來，的確是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希望你能支持我。」

孫大胆等人見周衛國興沖沖地上前，可沒過一會兒就回來了，不由大為驚訝。

周衛國大感委屈，說：「那又不是我和阿遠自己起的名號，還不是你們這班學弟學妹們抬愛？你忘了，我知道這名號還是你告訴我的呢！」

周衛國說：「就是。」

就轉身走了。

聽陳怡說的這麼鄭重，周衛國立刻用力一點頭，說：「無論什麼事我都一定支持你！」

周衛國說：「什麼？珍珠？這有什麼典故嗎？買櫝還珠？」

門上的小窗戶很快開了，門房提心弔膽地從小窗戶里往外看了一眼，見不是周衛國去而復返，臉色終於恢復正常，說道：「這位解放軍同志，請問有事嗎？」

陳怡說：「你是真認輸還是想施緩兵之計？想起你當年的名頭我就不服htｔｐs://m•ｈｅtubｏoｋ•com.ｃｏｍ氣，『東吳雙傑』！憑什麼啊？」

說著就邁步朝里走去，臨進門還不忘對躲在牆角后的周衛國擠了擠眼睛，見周衛國臉上大現愕然之色，不由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只是這麼略一思索，周衛國就一拱手，說道：「既然今天多有不便，那就算了。」

下午一點半剛過，周衛國就帶著孫大胆等人出門了。

周衛國苦著臉說：「我錯了！」

孫大胆忍不住開口問道：「首長，怎麼了？」

陳府大門此刻自然是關著的。

說完轉身就走了。

陳怡哼了一聲，說：「知錯就是知錯，哪來『就是』？可見你嘴上雖然說『知錯』，心裏卻是大不以為然的。」

周衛國說：「我們回去。」

※※※

陳怡笑道：「那怎麼行？多少學弟學妹可是以不能見你們兩人一面而深以為憾。我記得當年還有不少女生髮誓非『東吳雙傑』不嫁呢！」

門房說完這話后，偷眼瞧了瞧周衛國的臉色，見他並沒有當即暴跳如雷，不由暗暗鬆了口氣，趕緊又說道：「周老爺，其實小的平素最是佩服您的為人，只是我家老爺有吩咐，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不敢違抗，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小的吧，小的這裏給您賠罪了。」

陳怡白了他一眼，說：「想得美！」

陳怡笑吟吟地說：「你是不是想說，孔夫子曾說過：『唯小人與女子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遜），遠之則怨』？」

周衛國「哦」了一聲，隨口說道：「陳書記有沒有說要和我商量什麼事？」

門房愣了一會兒，才明白這位解放軍口中的「陳書記」就是指的自家小姐，趕緊說道：「您稍等，我這就給您通報去。」

周衛國不由搖頭苦笑，但笑著笑著，一絲柔情從心裏漾出，嘴角帶著的苦笑就變成了真正的笑了。

很快，門裡就響起了腳步聲，想必是門房通報去了。

周衛國無奈，說：「那我又傻又笨好了！」

孫大胆這麼一說，周衛國倒真起了好奇心，於是點了點頭，說：「你試試也好，不過可千萬別亂來！」

周衛國走到大門前，拿起門上的銅環叩了幾下。

陳怡「噗嗤」一笑，說：「我說笑的，你還當真了？」

陳怡略一思索，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抿嘴笑道：「這是我爸爸的意思，可不是我的意思。」

孫大胆想了想，說：「首長，您是說那個陳老闆？」

周衛國驚訝地說：「出門了？什麼時候出去的？去哪了？」

孫大胆愕然道：「首長，您不是要見陳書記嗎？怎麼這就回去了？」

孫大胆轉身，大步走到陳家大門前，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