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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輕輕推開，一名中尉軍官大步走了進來，走到上校軍官辦公桌前停下腳步，「啪」的一聲，雙腿一併，立正敬禮后大聲說道：「報告長官，中尉情報官Tim Swan（蒂姆·斯旺）向您報到！」

說著趕緊從茶几上拿了個咖啡杯。

斯旺中尉肅然道：「謝謝長官。」

第一名飛行員趕緊打斷他的話，說道：「我們當然和你們不一樣，我們是平民，不是武裝人員。」

魯特抬腕看了看手錶，說：「現在是上午11點整，給你的命令是要你在當地時間上午11點到我的辦公室報到，你很守時。」

兩名飛行員不由都是一呆，他們可沒想到在這裏還能遇到一個英語說這麼流利的人。

這回斯旺喝得就比第一次慢多了。

隨後走到辦公桌左邊靠門那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但卻保持著挺拔的坐姿，並沒有放鬆的意思。

斯旺遲疑片刻后，囁嚅著說道：「詹姆士……」

魯特帶頭走向掛有軍用地圖的牆，經過辦公桌時順手拿了一支鉛筆。兩人走到地圖前後，魯特提筆在地圖上點了幾下，又把最後幾個點劃線連了起來。說道：「這幾個地方分別是赴戰湖、水門橋、1081高地、真興里和咸興。你不覺得，除了赴戰湖顯得有些孤立外，其他幾個地點都有很密切的聯繫嗎？」

魯特給斯旺的杯里倒上咖啡后，說：「嘗嘗看。」

聽了魯特的解釋，斯旺的胃終於好受了些。在想了想后說道：「這種咖啡的產量肯定不高吧？」

魯特說：「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我有必要告訴你幾個事實：事實1，清長之戰後，韓國首都師正式向聯軍通報，他們的輜重營失蹤了，失蹤的地點在赴戰湖地區。時間為1950年11月13日。事實2，據陸軍第7步兵師第31團戰鬥日誌，11月14-16日，陸軍第31團在赴戰湖地區遭遇小股武裝部隊，第31團3營傷亡接近100人，敵方損失不詳。事實3，12月5日凌晨，水門橋被炸毀。同時，橋頭守軍遭到小股武裝分子襲擊。事實4，12月8日凌晨，陸戰1團1營進攻真興里附近的1081高地，遭小股武裝分子阻擊；12月8日下午3點，陸戰7團3營、1營和工兵連抵達水門橋，遭小股武裝分子襲擊；12月10日凌晨2時45分，陸戰7團1營先頭部隊抵達真興里。事實5，12月11日下午，陸戰1師師長史密斯少將召https://www.hetubook.com.com開作戰會議，決定在陸戰1師抵達咸興后做短時間休整，隨後發起反擊。並要求戰地空運司令部和後勤部在咸興大量儲備作戰物資。事實6，12月12日深夜，咸興基地發生大爆炸，據部分倖存人員回憶，在爆炸發生后，曾有一支有十幾輛汽車的車隊強行衝出基地，並和守軍發生交火。還有……你跟我來。」

※※※

魯特說的雖然簡單，但斯旺聽完后卻是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感慨地說道：「詹姆士，您剛剛說的那個神奇的人就是說的他吧？」

斯旺皺眉道：「難道您認為這個報道是真的？」

魯特說著，用手指了指報紙上周衛國的照片。

周衛國走過去，拿出飛機殘骸里找到的那兩支手槍，淡淡地用英語對那兩名飛行員說道：「既然你們是平民，那你們怎麼解釋我們在飛機殘骸里找到的武器？」

斯旺說：「可是，您不是說您認識他的時候，他是個商人嗎？」

上校軍官這才緩緩抬起了頭，溫言說道：「你好蒂姆，請坐。」

周衛國笑笑，說：「我們不是中國軍隊，是中國人民志願軍，是志願保衛朝鮮的國際人士，我們的合法地位是被朝鮮政府承認的。所以你們和我們不一樣。」

斯旺輕啜一口咖啡，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但很快，斯旺的眉頭就舒展了開來。緊接著，斯旺又喝了一口咖啡，臉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眼睛也不知不覺閉上了。就這樣，沒幾口就把一小杯咖啡喝完了。咖啡喝完后，斯旺又端著杯子回味了片刻，這才猶豫著說道：「詹姆士，我可以再來一杯嗎？」

這人正是當初和周衛國在法國郵輪、德國和蘇州均相遇過的那個美國軍官詹姆士·魯特。

魯特說：「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魯特說：「沒錯，這的確是咖啡。」

魯特笑了，說：「讓我解釋得清楚一些吧。那種Luwak貓喜歡食用咖啡果實，但它們的消化系統又不能完全消化它們食用的咖啡果實，只能消化果實外表的果肉，剩下的部分就被作為糞便排出體外。當地人就從貓糞中挑出沒有消化的咖啡果實，清除果實表面的薄膜後用水洗凈，再在太陽下晒乾，最後經過翻炒，就製成了這種咖啡豆。因為Luwak貓挑選作為食物的都是最成熟、最香甜、最飽滿多汁的咖啡果實，所以這種咖啡豆的質量毫無疑問ｈｔｔｐs://wwｗ•ｈｅｔuｂｏoｋ•ｃoｍ•ｃom也是最好的。這才有了這種風味獨特的咖啡。」

回到駐地后，周衛國沒有對那兩名飛行員進行審訊，卻也沒有把兩人關在一起給他們串供的機會，而是立刻派了兩個行動分隊將他們和權在東等三人分開押送至兵團部。

斯旺瞪大了雙眼，說：「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魯特擺了擺手，打斷了斯旺的話，說：「不用這麼拘謹，今後你就是我的助手，你可以叫我詹姆士，也可以叫我吉姆。」

魯特點了點頭。

周衛國說：「這裡是朝鮮，不是美國，你們未經允許帶著武器進入朝鮮就是武裝侵略，我們完全可以把你們判定為敵對武裝。」

兩名飛行員立刻閉上了嘴。

斯旺說：「誰？」

斯旺說：「正如您所說的那樣，從機場到這裏的車上我有50分鐘時間，這已經足夠我剃鬍子和整理軍容了。我是10點54分到的宿舍，放下行李后，我又花了5分鐘時間步行到您的辦公室。」

魯特說：「為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斯旺才看完整個報道，又回過頭仔細推敲了一些段落，這才將報紙放下，說：「長官……詹姆士，這報紙是從哪裡來的？」

見了斯旺的拘謹樣，魯特微笑著起身，走到辦公桌邊的沙發，和斯旺隔著一個茶几坐了下來，說：「什麼時候到釜山的？」

斯旺說：「您看報道的第一段，『這支部隊榮立集體特等功，共產生了特等功兩名，一等功七名，二等功三十九名，三等功四百余名，人人立功』，從這幾句話就能推測出，這支中國軍隊的總人數大約在450-500人左右，相當於一個營的編製。您再看看這支中國軍隊的戰績，全殲南朝鮮軍一個營，這個戰績比較可信，畢竟韓國軍隊的戰鬥力低下是有目共睹的，何況這支被消滅的韓國軍隊還只是後勤部隊。炸毀水門橋，也勉強可信，據我們事後對水門橋守軍的調查，水門橋的確是被中國軍隊的小股部隊給炸毀的。但阻擊陸戰1師，這就太誇張了。從目前掌握的資料看，中國軍隊的重武器裝備數量普遍不足，火力強度也不高，更加沒有空中支援。就算這支中國軍隊有500人，就算他們在之前的作戰中沒有一人傷亡，但以沒有空中支援，重武器又不足的500人阻擊具有壓倒優勢重武器，火力配置齊全又有空中支援的陸戰1師整整2天，這可能嗎？事實很有可能就是中國軍隊ｍ.ｈeｔuboｏk.ｃｏｍ.com以數量相當甚至超過陸戰1師的兵力，在不計傷亡的情況下，才僅僅遲滯了陸戰1師2天時間，最後不得不因為傷亡太大而撤出戰鬥。再看看最後這個戰績，炸毀美軍後勤基地。從報道中的描述看，所謂炸毀的美軍後勤基地，大概指的就是咸興基地了。這就更加不可能了。雖然咸興基地爆炸的原因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查清，但咸興在清長之戰中遠離主戰場，周圍遍布友軍，距興南港更是只有13公里，中國軍隊沒有空中偵察，怎麼能發現咸興基地？又怎麼可能繞過咸興周圍的友軍？更重要的是，他們怎麼可能進入戒備森嚴的咸興基地？」

斯旺連連搖頭，說：「我不相信！」

隨後，斯旺就低頭認真地看了起來。

斯旺訝道：「這麼好的咖啡竟然沒有品牌？怎麼可能？」

魯特說：「其實這種咖啡嚴格意義上來說，只是一種產自印度尼西亞蘇門答臘島叫做Luwak的貓的糞便。」

斯旺說：「當然。」

魯特笑了，拿起茶几上的咖啡壺說：「來杯咖啡怎麼樣？對於一名情報官來說，學會享受生活也很重要。」

魯特說：「是的。」

魯特說：「沒有品牌。」

另一名飛行員也說道：「是啊，美國平民擁有槍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你總不能光憑這點就斷定我們是軍人吧？」

隨著上校軍官抬起頭，他的面容也顯露了出來。

魯特說：「我同意。不過，我也有些好奇，如果不堵車的話，從釜山機場到這裏大概需要50分鐘時間，你的軍容很嚴整，手頭沒有拿著行李，鬍子也剛刮過。你是怎麼做到的？」

魯特說完，拿起茶几上的報紙，站了起來，斯旺趕緊跟著站起。

魯特說：「他那時候的確是個商人，但他卻在1948年達姆施塔特盟軍法庭對德國戰犯、『歐洲最危險的男人』奧托·斯科爾茲內進行審判時，在辯護中擊敗了盟軍首席檢控律師羅森·福爾德上校。我剛才向你陳述事實的方法，就是當時他在辯護結案陳詞階段用過的方法。」

斯旺立刻說道：「報告長官……」

魯特說：「蒂姆，我能理解你。如果不是因為我認識這個人，我也不會有這樣的直覺。」

韓國釜山，美第8集團軍參謀部。

上校軍官低聲說道：「請進。」

周衛國帶領戰士們回到兩名飛行員被抓的地方時，聽見那兩名飛行員還在不厭其煩地向其他戰士解釋自己的「平民」身份。

斯旺頓時恍ｈtｔｐs://wwｗ.hetubook.ｃoｍ.ｃｏｍ然大悟，說：「您是說，周衛國就是這個報道里提到的這支中國軍隊的指揮官？」

魯特說：「很難說，這種咖啡只有當地人喝，並不被世人所知，所以目前為止它還沒有市場價格。我有5磅這樣的咖啡，是我去年在蘇門答臘島旅行時和一個當地人交換得來的。順便說一句，我用於交換的物品只是一個打火機，你能相信嗎？」

斯旺看著地圖上的幾個點和那條連在一起的線，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嘆了口氣，說：「詹姆士，我已經有點相信了。」

斯旺說：「對於一名情報官來說，學會最大限度地利用時間也很重要。」

魯特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口后問道：「蒂姆，這咖啡怎麼樣？」

魯特說：「是我的老朋友，中央情報局遠東分部朝鮮工作組的漢斯·托弗特中校昨天給我的，據他說，這是他們的一個特工用特殊方法在昨天凌晨送回來的。」

第二名飛行員翻了翻白眼，說：「你以為你說你們是志願軍別人就相信了嗎？其實誰都知道你們就是中國軍隊。要說合法地位，我們的合法地位也是被韓國政府承認的。我們……」

第一名飛行員忍不住說道：「你們是中國軍隊吧？你們也不是朝鮮軍隊，也帶著武器進入了朝鮮，那你們難道就不是武裝侵略了？」

魯特說：「想知道這咖啡的來歷嗎？」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魯特點了點頭，說：「你很會利用時間。」

魯特笑了，說：「瞧，這不就是個很好的開始嗎？」

斯旺斟酌著說：「詹姆士，您不覺得僅僅憑著直覺就做出決定太不慎重了嗎？」

魯特說：「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幸好我在中國待了四年，又正好認識了他的朋友，所以對他總算有所了解。他出生於1913年，1932年開始就讀於中國最好的軍校，1937年就已經成為中國國民黨軍隊的上校，但1年以後，他卻加入了中共軍隊，抗日戰爭結束后，他又退出了中共軍隊，做了商人。至於他現在為什麼又加入中共軍隊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據說他以前無論在中國國民黨軍隊還是中共軍隊里都以會打仗而著稱。更重要的是，在抗日戰爭時，他在中共軍隊里曾組建過一支精幹的突擊部隊，這支部隊的戰果非常輝煌。」

魯特微笑著說：「當然可以。」

斯旺大吃一驚，說：「您怎麼會認識這個人？」

魯特說：「有一個人也很神奇。」

魯特沒有說話，而是起身來到辦hetubook.com.com公桌邊，拿起辦公桌上的那份報紙，又回到沙發坐下，隨後將報紙遞給了斯旺，說：「這是一份中文報紙，你先看看。我看過你的簡歷，上面說你學過3年中文，我想你應該可以看懂這個報道」

斯旺愕然。

斯旺說：「那這種咖啡的價格一定很昂貴了？」

但其中一名飛行員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說道：「這太正常了先生，要知道我們都是美國人，而美國人擁有槍支是受美國憲法保護的。」

隨後，魯特就將認識周衛國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斯旺點了點頭，將咖啡杯放回茶几上，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不吐，說：「可這的確是咖啡的口感。」

魯特說：「是的。」

魯特說：「是的，對於他，除了神奇，我實在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

斯旺說：「謝謝長官。」

事情發展到現在，實際上已經超出了他能控制的範圍，所以已經該將這事上交給兵團部。至於兵團部會怎麼審訊這些人，怎麼處理這件事，那就不是他考慮的問題了。

周衛國搖了搖頭，也不想再和他們在言語上多做糾纏，把那兩本證件在兩人面前亮了亮，說：「你們大概以為這兩本證件會在飛機墜毀后也跟著燒毀吧？現在你們可以開始嘗試找一個更好的借口了。」

斯旺嘆道：「這一切真是太神奇了！」

一個上校軍官正低頭認真地看著辦公桌上的一份報紙。

斯旺接過報紙，輕輕地用中文讀了一遍報道的標題「孤膽英雄，屢建奇功」——這份報紙，正是報道了快反營又印有周衛國照片的那份報紙。

斯旺訝道：「您的直覺？」

斯旺說：「對於一名情報官來說，守時很重要。」

斯旺說：「剛入口有一種古怪的味道，但口感香醇，還有一種甘甜的味道，回味無窮。詹姆士，能告訴我這是什麼牌的咖啡嗎？」

說著就又給斯旺倒了一杯咖啡。

魯特說：「的確不高，據我所知，這種咖啡一年的產量也不到500磅。」

魯特說：「他叫周衛國，我認識他的經過很具有傳奇色彩。」

魯特笑了，說：「其實這些都是我的分析，真正讓我相信這個報道都是事實的，是我的直覺。」

斯旺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古怪異常。

斯旺靦腆地一笑，繼續說道：「我是當地時間上午10點02分到的釜山機場。」

這兩人顯然不是新手，知道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如何才能少吃苦頭——這時候要是還大聲叫嚷著自己是平民百姓，那就真有點當別人是傻子自己找抽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