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還於舊都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朕不做亡國之君
大殿之上,只點著兩盞昏暗的油燈,或明或暗的燈光之下,更加顯得陰森可怖,讓再一次進來的黃門侍郎心中一陣的發毛。
司馬炎的手終於是抬了起來,黃門侍郎的心頓時便提到了嗓子眼裡,他可是親眼見過司馬炎手輕輕一揮落,一顆人頭就落地的慘狀,黃門侍郎心跳加速,有些絕望地看著司馬炎的那隻手。
但到了最後,這樣的人都背叛了司馬炎,不禁讓司馬炎心生悲涼,感覺到大勢已去,至於洛陽的失守,已經是旦夕之間的事了,太師楊駿出城投降,也不會感覺到有什麼奇怪了,司馬家的這棵大樹倒了,那些附在他們家樹上的蟲子,除了跟著一起覆滅就得另尋出路。
還好司馬炎今天的脾氣似乎很好,不過黃門侍郎並沒有認為打盹的老虎它就不吃人,每一次都來報噩耗,總會有觸怒司馬炎的時候,一旦司馬炎真正地發怒起來,他項上的人頭肯定就會保hetubook.com.com不住了。
皇宮內的御林軍已經全部集結了起來,隨時等候著護送司馬炎出宮,但司馬炎卻沒有任何出宮的意思。
其實並不是司馬炎的心情好,而是司馬炎此刻早已是心如止水,生無可戀了。
如果說僅僅是洛陽的失守,司馬炎還抱有著一絲的希望,畢竟虎牢關以東還有五個州的地方,讓司馬炎還有一番掙扎,還有一份期冀。
「走水了!快救陛下!」殿外是御林軍焦急的聲音。
黑暗之中,司馬炎就如同是一座雕像,始終保持著同一種姿勢,動也不動。整個空蕩蕩的大殿之上,除了他之外,再無半個人影,所有的太監近侍,都被司馬炎遣走了。
也許黃門侍郎以為司馬炎傻掉了,但他並不知道的是,司馬炎非但沒有傻掉,反而此刻的頭腦要比任何時間還要清醒,他沒有發怒,並不是由於他聽不清楚,主要的原因還https://m.hetubook.com.com是由於聽慣了太多失敗的消息,司馬炎已經是麻木了。
「陛下,楊太師打開了谷門,向逆蜀投降了!」黃門侍郎一臉哭喪地向司馬炎稟報道。
不!朕不做亡國之君!
司馬炎從來沒有認為楊駿是可以信任的人,無論是能力還是忠誠,都是下下之選,之所以竊居高位,完全是因為裙帶關係。司馬炎的原配皇后楊艷臨時之間懇求司馬炎立堂妹楊芷為皇后,別看司馬炎一個空心花蘿蔔,其實對楊艷還是滿有感情的,遵從楊艷的遺願,立了楊芷為皇后,而楊芷的父親楊駿,則是成為了權炙一時的人物。
一個聲音在司馬炎的心底之中吶喊著,他大笑著,揮動著寬大的袍袖,那盞油燈被打翻了,火苗濺到了帷帳上,很快地就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但讓司馬炎沒有想到的,卻是關東三督的叛亂,要知道,無論是陳騫還是石苞、馬隆,都算www.hetubook.com.com是司馬炎比較信任的人,馬隆倒還罷了,畢竟他是後來才被發掘出來的將才,那陳騫和石苞,可以算得上是晉國的開國功臣,真正的元老級人物,是司馬炎最為倚重的最為信任的人。
諾大的江山都丟光了,這天下又有何處是容身之所?司馬炎很清楚,就算是離開了洛陽皇宮,他一樣也是難逃亡國之君的命運。一個九五之尊的人,又如何肯甘為階下之囚,在囚寵之中渡過自己的下半生。
黃門侍郎如蒙大赦,趕緊地躬身離去。
現在黃門侍郎奏報的可是楊駿投敵叛國的消息,很可能司馬炎為之一怒,自己的人頭不保。
不過還好,這回司馬炎並沒有發怒,他坐在龍床上連續地幾個時辰都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眼光獃滯,目無表情,就算黃門侍郎向他奏報,他都顯得是無動於衷。
黃門侍郎一邊向司馬炎稟報著,一邊是戰戰兢兢的,要知道這一段時間以來,司馬m.hetubook.com.com炎的脾氣喜怒無常,有時候會因為一點小事就暴跳如雷,天子一怒,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必然是雷霆萬鈞,這後宮之中,也不知多少人為此而丟掉了腦袋。
而如今,在京城之內,位高權重的楊駿卻成為第一個背叛的人。但司馬炎卻變得麻木了起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他站了起來,向北望去,大開的殿門處,隱約可以看到遠處的燈火閃動,殺聲陣陣,想必蜀軍已經是殺入了洛陽城。
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司馬炎現在可是深有體會,現在已經得到的消息裏面,九成九是各處告急的文書,大勢已去,司馬炎是形同槁木,心如死灰。
黃門侍郎早已經是出了一身的冷汗,還好司馬炎沒做任何的表態,他心中默念了一聲僥倖,緩步退了下去。
「啟稟陛下,逆蜀的軍隊已經由谷門入城了,馬上就要殺到皇宮了,請陛下移駕!」黃門侍郎的聲音發顫,他幾乎都快要哭出和-圖-書聲來了,他不知道憑什麼自己就這麼倒楣,每次都輪到自己來傳達奏報惡訊,不過想想也正常,以前好幾位黃門侍郎都被司馬炎所斬首了,現在新任的黃門侍郎還沒有到位,所以這倒楣的差事只能是落到自己的頭上。
不過,他今天的運氣還是好到了爆棚,司馬炎的手抬起來,並沒有揮落作斬狀,司馬炎只是輕輕地揮了揮,平靜地道:「知道了,退下吧。」
完了,全完了!
有夢想就有希望,百足之蟲,還死而不僵呢,更何況晉國還擁有五州豐饒富庶之地,將來完全有機會再東山再起。
大殿之內,烈火很快就吞噬了一切,只剩下一個聲音在烈火中回蕩著:「朕不做亡國之君!」
可實則,楊駿並沒有什麼能力,他在朝中朋比為奸,擅權專營,打擊異己,培植親信,這些司馬炎都看在眼裡,不過念及他是自己的老丈人,司馬炎還是比較容忍的,只要他不觸碰到司馬炎的底線,司馬炎還是比較縱容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