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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德被她打量的十分不自在，重重跺了幾下腳，「我就三個妹子，還給美麗和秀娟買了吶！你走時一併帶回去就是了。」

積德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兩隻胳膊一撐，一屁股坐在書桌上，居高臨下地瞧她：「我只讀一年就過了縣試，連先生都說我聰明！你的思沛哥啥時候考中呀？」

在三姑家吃了飯，沒多大會兒，陳鐵貴就催著潤澤快些回書院去，他說是不礙事，多陪妹子一會兒，陳鐵貴不肯，說左右沒啥大事，別耽誤的久了，早些回去念書才是正理兒。又給他留下幾十個錢兒讓他買紙，說是沒有要事年前不必回家。

寶珠知道他爹怕潤澤來來回回的耽擱了學業，也不吱聲兒，又跟他聊起五月以後家裡的情況，除了自己賣糖葫蘆的事以外，幾乎大大小小的事都跟他說了個遍，說起招娣回去時哭鼻子的事，潤澤也跟著樂了，直說招娣下頭該有個妹子才是。

陳鐵貴哼哼幾聲，「小娃兒的話你也當真？自己的娃兒還養不過來，哪還有錢兒養別個的！」

寶珠抿著嘴兒搖頭晃腦，「香菇好吃！」

寶珠又去翻看他練的字兒，笑嘻嘻問他啥時候能過了府試，他撇著嘴兒說：「明年開春考了才知道。」又咧她一眼，問：「咋樣，我寫的字可不比刀疤小子寫的難看吧？」

王氏對她本就沒剩下多少好感，可礙著情面，倒也沒直接拒了，只說今年家裡頭困難，前頭大豆也沒賣上多少錢兒，潤澤讀書還處處要用錢兒和_圖_書，蓋房的事停一停再說。

說話間，寶珠三姑端著兩碗雞蛋羹進了屋，一瞅積德，氣的直罵他：「快下來的！成日上桌，像個啥樣子！」又招呼寶珠吃蛋，笑著說既然來了就多住些日子，等冬至節前再雇個車送她回去。

說起二嬸，寶珠先前的好心情忽然變得有些陰鬱，積德見她苦著臉，要帶著她到外頭玩兒，她搖搖頭，說是大哥一會兒來了說些話就要往回趕。

避開家裡的矛盾事兒，撿了幾樣能說的跟陳翠喜說了說，她倒搖著頭嘆：「你奶奶那火爆脾氣，平日里准跟你小嬸子鬧事呢！也就是你二嬸子那樣好的人能受得。」又問她：「你二嬸子過的可好？」

大哥在家時總是最照顧她的，見了不多大會兒就要分別，寶珠眼中帶著淚，緊緊捏著潤澤的手，讓他別擔心屋裡的事，潤生現在下地可勤快著呢，爹娘身體也好，又說等過年就能見上一回，叫他別挂念著。

寶珠笑嘻嘻答他：「今晨在屋裡吃了，剛才三姑又給做了雞蛋羹。」又問潤澤：「大哥學里累不累，趕年前兒啥時能到屋？」

潤澤瞅了陳鐵貴一眼，壓低聲對寶珠說：「冬至還休著五天，興許還能回一趟。」

陳劉氏一向是不信王氏沒錢兒的，認定王氏不肯幫這個忙，黑著臉兒回去了，到底也再沒來，王氏閑下來跟丈夫說起這事兒還直來氣，說是潤澤好賴是大孫子，入學這麼些年，也沒見陳劉氏有所表示，自家窮的叮噹https://m.hetubook.com.com響，這會兒她反倒來打錢兒的主意。

積德翻了個白眼兒，「那也得看我爹下次回來帶的啥貨，幫你留意著就是了！」

積德皺眉看她：「你要那麼多香菇做啥？」

寶珠搖頭，隨意找了個借口，「要回，明兒還跟娘去串門子咧！」

寶珠張張嘴兒，「請夫子，那得花不少錢兒吧？」

王氏回他：「幾塊小點心，要不了兩文錢兒，再說了，娃兒心細，得了好東西幾時一氣兒吃完過？那些個點心捨不得吃都攢著吶！昨兒還給你二兄弟家的秀娟拿了好幾塊帶去了！」又吃吃笑了幾聲兒，說：「你閨女兒心善著呢，還說是要把秀娟要來咱屋裡養著呢！」

寶珠三姑一見著寶珠就歡喜的不得了，直說娃兒又白又凈的，一點不像個農村娃兒，倒像是縣裡富戶家的閨女兒，抱著她又親又誇好一陣子。寶珠也習慣了她三姑的熱絡，許是她小時候白白胖胖的惹人愛，她三姑對陳家別的娃娃倒罷了，獨獨對她從小便稀罕的很，見一回誇一回，一次都不落下。

陳鐵貴應了幾句，從廂房走出來，叫寶珠快些回屋去收拾，天兒不早了馬上就出發，徑直又走到院子里，將一筐一筐的豆子往板車上頭運。

寶珠皺眉，「不準叫刀疤小子！思沛哥寫的也好。」

一段時候沒見，積德對她倒一點都不生分，見她進了屋，得意洋洋問她前頭給的香菇怎麼樣。

早飯過後，寶珠在堂屋收拾著碗www.hetubook.com.com筷，聽見王氏在廂房裡對陳鐵貴說：「到了縣裡，也別光惦記著你大兒，給閨女兒買些零嘴兒。」

「咋說還不得賣上三貫的？」陳鐵貴呵呵笑著。寶珠心裏也跟著一陣雀躍，心想著作為農民，一年到頭就盼著有個好收成，地里能豐收真好。又想著一會兒到了縣裡，一定要跟大哥說上好一陣子話兒，不過賣糖葫蘆的事可不能叫他知道，他雖然念書多，思想卻古板的要命，知道她私下上了鎮里，還不得再發一次火兒？

寶珠眨眨眼，並不伸手去接，反倒上上下下打量起積德，不確定地問：「你買的？」

到了十月份，陳劉氏倒破天荒地來了一回，說是老院想蓋房，讓各家想法子都湊上些錢兒。

積德哈哈笑著，「才不去學里，我娘專門請的夫子，每天上午來教書，這個時候早就走了！」

說話間，牛車已經徐徐往前走開，寶珠坐在裝著豆子的布袋子上，太陽暖暖地照在她身上，笑嘻嘻問著他爹：「豆子能賣多少個錢兒？」

趕正午到了縣城，陳鐵貴先把寶珠放到她三姑家，等不及歇一會兒又駕著牛車往市場去，說是先賣了豆子再去接潤澤。

冬至前一天十一月二十的時候，潤澤回了趟家，陳鐵貴少不得又數落他。王氏卻高興的很，說是往年這時候學里也沒剩下啥人，都回屋過節去了，娃兒一個人獃著也怪冷清，不如回來呆些日子的。

王氏呸了一聲兒，刮刺丈夫：「就你話頭多，我還能沒和-圖-書個分寸？」又絮絮叨叨叮囑他：「一會兒見了潤澤別就知道板著個臉兒，娃兒一天在外頭勤勤懇懇讀著書，好賴誇娃兒幾句的，讓娃兒別惦記著屋裡頭，我跟潤生寶珠都好著呢。」

王氏跟著出來，從寶珠手裡接過碗筷，「去吧，別讓你爹等著。」

「嗨！」陳翠喜嘆著氣，端著碗往外頭走，「苦了小秀娟，還是咱們小寶珠有福，你娘多稀罕你！」

陳翠喜也不勉強她，笑著跟她拉起家常，問了些陳家老院兒的事，寶珠一年到頭也就冬至節跟春節回一趟，實在了解的不多，抓著頭皮想了一陣子，小嬸子張鳳蘭去年又生了一胎男娃兒的事三姑是知道的，再來似乎也沒什麼大事發生，無非是小叔大女兒美麗如今說話兒說的利索，滿院子蹦Q，再來就是奶奶陳劉氏跟小嬸子常吵個架，鬧個小矛盾倒是常聽她娘說起。

積德撇著嘴兒直說她無趣，忽然想起什麼，一溜煙跑進廂房，手裡攥著幾個紅彤彤的布絹花出來了，「喏！給你的！縣裡的女娃娃都戴，好看著呢！」

寶珠咽下最後一口雞蛋羹，放了湯勺直皺眉，「二嬸前一向病了，聽娘說是累的，加上前頭染得風寒沒好利索，近來一直卧床躺著呢。」

寶珠扁扁嘴兒，「思沛哥才不考功名呢，將來做當郎中！」又咧一眼兒他：「你咋不去學里？」

陳鐵貴面上沒說什麼，心裏多多少少向著媳婦，現如今家裡哪來的余錢兒拿出去折騰？因此也就由著她去叨叨。

寶珠歡呼一聲兒就往和_圖_書院子里跑，王氏出了堂屋揚起下巴叮囑他們：「路上小心些！早去早回啊！」

寶珠轉轉眼珠，甜甜地叫了哥哥，又說：「香菇很好吃，以後還要！」

陳鐵貴黑青著臉兒直罵那些個奸商不是個東西，寶珠三姑也跟著絮絮叨叨說了說這幾年在縣城裡的見聞，沒一會兒，話題又轉移到潤澤學里的情況。

不多時，陳鐵貴跟潤澤從外頭進來，陳鐵貴臉色有些難看，寶珠三姑跟他聊了一會兒才得知，今年豆子收成好，價格便讓上頭的無良商人給壓了下來，價格反倒比往年還便宜，陳鐵貴先還和他們談價格，誰成想，那刁鑽的商人竟絲毫不肯讓步，說是要賣就賣，不賣便拉到，反正下頭各村裡收成都好，也不差你一家的。

寶珠也跟著嘴甜，笑嘻嘻問了好，答了她幾句話兒就掙扎著要下地，陳翠喜笑著放下她，說是進灶房給她燉雞蛋羹，讓她先進屋跟積德玩兒。

寶珠這才笑嘻嘻接了來，心說前頭還真沒看出來，別看積德一副大不咧咧的小霸王模樣，比起她大哥二哥那種典型的老實莊稼漢子，心還挺細。

陳鐵貴因著豆子沒能賣個好價錢兒，一路上都黑著臉兒，到底也沒給寶珠買小點心，寶珠知道他爹這會兒沮喪著呢，因此心裏也不甚在意。

潤澤答了他們些話兒，一直惦記著寶珠，抽空便過來摸著她的小腦袋問：「寶珠吃過了沒有？」

「前頭買的那幾樣我瞅著娃兒也不咋愛吃，花那錢兒做啥？倒不如給潤澤多買幾張紙，練字可費紙著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