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火雲輕舟過黃泉
她身邊的孔雀紅寶,腦袋上還頂著一盆酒器花。
重新抬起頭,站在這西州最高的天台上,看向密密麻麻從天空壓下來的大片鬼使。
夜空之中,密密麻麻紛紛揚揚的鬼使,落了下來!
「嚶嚶嚶!」
「但願它們勾我的魂,能多費一些周折,能讓它們少禍害幾個普通人。」
「進去看看。」
它們不知道的是,被丟在火雲上的紫色鈴鐺花,在上岸的一瞬間,沒來得及發出一聲鈴響,便因振動太過劇烈,將自身硬生生振爛了!紫色的花汁濺在白墨衣服上!
卻是被師父彎腰用胳膊和手臂,急忙捂住眼睛。
黃泉路越深處,苦若葉便越大,漸漸大如鍋蓋,漸漸大如車輪,在黃泉路最深處,甚至有苦若葉長成巨大的毯子,垂在地面,堆疊起來。
「但天上這門,這鬼使巡天什麼的,卻並非如此。
它們最機靈,最聽師父的話!
白墨倒背雙手,小拇指上,一點白霧鏈接夢境與現世。
同一個人,似乎和自己吵架了,莊嚴洪亮的聲音,前前後後,自相矛盾。
「嗷嗷嗷?」
四隻狐狸還抱著師父的腿,耷拉著耳朵,緊閉著眼睛,淚水蹭在師父身上。
旁邊的關悅鈴也湊過來。
「雖然不知道他怎麼瞞過鬼使的感知……但那門的後面,只會有更多更多鬼使,去檢驗他這招仙術,哈哈哈哈!」
即便在這黃泉路上,也還能感應到狐狸山,還能感覺到那邊千千萬萬的徒弟。
「嗷……」
「餓……」
「它究竟是什麼東西?
「而是……被凝固的鬼使、鬼臣與鬼王,千萬年來,落了塵埃,凝成泥殼,狀如雕像?」
她急出眼淚。
「等它們勾走了土豪的生魂,無魂可勾之時,我們再引導它們,去勾那千百葉的魂!
胖幽幽抱著自己的電鑽仙人掌,狐狸眼睛看到這火雲外,包裹一層淡淡的膜……五顏六色,像是肥皂泡,在微微震顫,竟是學著胖幽幽的樣子,模仿胖幽幽的氣息,把存在感降到比胖幽幽還低,屏蔽了鬼使的感知。
最後四個字,在輸入框里,她多看了幾眼……最後刪除,沒發出去。
五色火雲便如一葉扁舟,在灼灼青光中,飛越深淵,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黃泉之內,深淵之上。
一道道鬼影,伸吟吼叫著呼嘯而和-圖-書過,飛向人間!
「所以我們今天看到的,天上這扇巨大的門,是真正的人死之後的歸處?
「西方有地獄,冥界,撒旦,哈迪斯這種說法。
白墨能感覺到,越入黃泉深處,手指上那一點與狐狸山的聯繫,竟在漸漸變弱!
張教授洒然一笑。
「快來快來!絕不能讓它們謀走今生殿!來助我一臂之力!」
白墨只能看著,看它們紛紛揚揚,從橫貫天空的門縫裡飛出來,從身邊呼嘯而下,飛向茫茫夜空,飛向下方的萬家燈火。
看到宮殿群之後,還有漫山遍野的宮殿,似乎正在興建中,還未完工。
「神話傳說中的地府、地獄,都是為了維護秩序。
「它們身體彷彿虛幻,鞭子抽上去,直接穿過。
【記得想我】
白墨看向小花臂懷中的紫色鈴鐺花……鈴鐺花還安安靜靜,沒檢測到污染。
黑星星抱一枝紫地龍莖稈,瞪大眼睛。
……
「啊……」
火雲瞬間停下。
在風聲中,載他飛入茫茫沙塵暴,飛向黃泉深處!
「你們記住,要勇敢!
他低頭看看徒弟們。
「何不留下……」
他心中明白,昔年曾有仙人妄圖飛渡這深淵,最終卻沒能成功,墜入這無底深淵。
「我冤枉啊……」
刷……
白髮少年愣了片刻。
「師父的勇氣,擔得起你們的恐懼。」
一鞭抽出即回,快如閃電,抽出音爆脆響,抽出白色水汽,抽出殘影鞭痕。
他抿嘴一笑,心念一動,腳下一朵火雲,便飛馳而出!
「快來快來!黃泉是人族的希望!不可放棄!」
呼……
一隻只黑影鬼手,攀了過來!
「怕也沒關係。
「嗷……」
但白墨抿嘴一笑,腳下五色火雲,青光更熾,抬著火雲扶搖而上,將攀來的鬼手燒成飛灰!
「快走快走!莫要停留!
「東方有黃泉路,陰曹地府,六道輪迴,忘川河,奈何橋這種說法。
「快來快來,登上殿來,我與它勢均力敵,只差你這一手,便可戰勝!」
四個狐狸徒弟,穿著仙氣藤甲,踩著火雲,都面色嚴肅。
它們看不到的是,這裏的路、這裏的草、這裏的雕像和宮殿,都在騰起絲絲縷縷黑氣!
「那扇門,進不得!
「等下師父帶你們飛過去。
張教授抬頭,甚至已和*圖*書經能看清鬼使的爪子和臉!
「讓我幫西州boss,拖住一點時間。
「大片鬼使,會循著富貴之氣而來!
旁邊夥伴咂咂嘴。
「不要有一絲恐懼。」
打出四個字,【我想你了】
叩首跪拜、戰戰兢兢、噤若寒蟬、不敢抬頭的,身上穿著蒲扇大小的苦若葉,正是鬼門外,肆虐于夜空的鬼使。
雖然說就算一輪,也未必能加成……但先試試吧,萬一能成功呢?
「快去快去!黃泉是禍患的根苗!不可靠近!」
「這怨念發酵出的惡臭,不會臭到鼻子,但會臭到我們的心。
呼……
「這……那地方能進去么?」
它們在這無盡深淵滅了魂火,殘留怨念,怨念發酵千萬年,釀成這衝天的臭氣!
四隻狐狸,八隻狐爪,瞬間舉起來,捂住八個三角耳朵!
「哪怕能加速一輪枯榮,也省了千年時間,也很值得!」
「我曾代表獸國出使陣國七次,參加鬼門祭典七次,先後見過十三位仙人,許下大宏願,飛身入鬼門。
油膩膩污濁的黑氣!
四隻狐狸瞪大眼睛,看著一個又一個鬼使,狀若癲狂,爭先恐後,向黃泉外飛去,與他們對向擦肩而過!
呼……
一條黃土路,延申向沙塵暴掩住的遠方。
「萬眾心念?
這裏只有風聲,很安靜啊?
張教授腦海中,響起青爐古仙戲謔的聲音。
白墨卻微微皺眉。
「也不要聽!」
「啊……」
「我們腳下的拍賣場里,全都是土豪,全都有富貴之氣!
鬼門之後,竟然是一片黃色!
幾隻狐狸瞪著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張開嘴巴,面帶惶恐!
颯!
「你們說,那門的後面,究竟是什麼?
五色丹火大熾,將白墨和四個徒弟包裹住,燒掉絲絲縷縷襲來的黑色煙氣。
「它們能分辨命格。
宿舍里,幾個女生或站在陽台看天空,或在一遍遍刷手機。
「嗷……」
「這些雕像,也並非雕像。
黃泉路上,有一尊尊雕像。
……
風聲之中,他載著仍然閉著眼睛捂住耳朵的徒弟們,飛過臭氣衝天的深淵,飛過鬼使密密麻麻如過江之鯽的黃泉路,飛向洞開于天地間的巨大鬼門,帶著自己看到的知識,踩住火雲,飛了出去!
呼……
千萬年前的罪人魂、仙獸魂、蟲豸和_圖_書魂、仙草魂,都被丟進這斷路深淵里!
「忘了黃泉!忘了此處!
它們還是害怕!
「大家都不知道,這些神話究竟從何而起,從何而來。
四隻狐狸,八隻眼睛,瞬間緊閉!
它們也沒聽到,遠處的宮殿里,傳來莊嚴洪亮的聲音!
他從這深淵中,看到了衝天的臭氣!
「是誰斷了黃泉路?
師父說不聽,那就不聽!
前方,深不見底的深淵大坑,斷了黃泉路!
啊,對了!
……
「哈哈哈,沒毛病,沒毛病!
……
刷……
它們的恐懼,便如四座山,陡然壓得火雲下沉一截!
白墨抬頭,看向天空那巨大的門,看向那如同峽谷般的門縫。
「這鬼王身上穿的,也是苦若葉吧?
「嚶!」
引得附近鬼使紛紛扭頭看來,紛紛抓撓、嗅探、吼叫!
……
「為何進去的仙人,一個都出不來?
偶有鬼使嘶嚎著,不顧一切,想飛過深淵,想去往彼岸,但這深淵彷彿有無窮無盡吸力,將它們拽下去,吸進去!
風聲過耳!
「鬼使能聽我們的話么?」
「當然,我還聽聞,歷史上還有更多仙人,也都曾進去過。
四隻狐狸在薄膜內,踩著火雲,都有些害怕,但抬頭看看師父,一個個又重新瞪大了眼睛。
他再看向更遠處,看到黃泉路盡頭的宮殿群。
卑躬屈膝行禮的,身上衣袍古怪,卻是穿了車輪大小的苦若葉,狀如臣子。
可是不聽什麼呢?
打出兩個字,【再見】
蘇搖搖腦海中,也響起古仙師父的聲音。
「它們最喜歡王侯將相的生魂,也喜歡富貴之人的生魂。
「雖然不太懂,但感覺好厲害啊。」
鬼吼聲陣陣,隨風傳進張教授等人的耳朵里。
昂首挺胸前行的,戴著古怪冠冕,穿著寬袍大袖,狀如鬼王。
「這倒是正好。」
白墨腳踏火雲,站在鬼影洪流中,靜靜觀察。
「深淵彼岸,又有什麼?」
火雲在茫茫飛沙中疾行。
大些的,有蒲扇大小。
金皇大廈天台,白髮少年和他的十幾個同伴,看著大片鬼使飛來,都咧嘴笑出聲。
「足夠大的苦若葉,摺疊成冠冕,剪裁成寬袍?
「但我從未見過,從未聽聞,有誰能再從裏面出來……」
「沒有實體,像是某種……規則?」
「嗷嗷嗷!」
……
和圖書小花臂抱一盆紫色鈴鐺花,皺緊眉頭。
最後一句話,說什麼好呢?
又快速刪除。
「而且芳芳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勁?
心念一動,腳下的火雲便騰起,越飛越高,載著他和四個徒弟,與無數呼嘯而下的鬼使擦肩而過,飛入那鬼門之中。
「用它們積攢千萬年的勾魂之欲,去加速千百葉的枯榮!」
「無論東西方神話,都喜歡討論的一個話題就是……人死之後的歸宿。
這黃泉大殿,他連理都不想理。
……
白墨恍然大悟。
這些苦若葉,有大有小。
「感覺好玄乎啊。
「千百葉的話……它們應該是不喜歡的,看運氣吧。
「天地規則?
再回想之前的情報,他恍然明白,黃泉路斷,鬼使們勾到的魂,就都被丟進這斷路深淵里!
「還是人為鑄就?」
「最起碼,我們穿著苦若葉,它們不會攻擊我們。
「在這深淵之上,勇氣會托舉著你向上,恐懼卻重若千斤。
白墨舉目望去,望見這後半段的黃泉路,路邊竟是生長了一株又一株苦若葉!
白墨瞪大眼睛,看向前方,便見這黃泉路,竟然斷了。
只要有師父在,就什麼都不怕!
……
來程路生,返程路熟!
火雲落在深淵彼岸。
「餓……」
返程卻如順水輕舟!
或者說,它們真的很怕給師父拖後腿!
他低頭,看到崖邊有散落的靴子、銀冠,看到崖壁有垂死掙扎的血手印,看到崖壁插著斷裂的戟和劍,看到崖畔掛著腐朽的車輪,看到突起的石頭掛著斷裂的指骨……
白墨心念一動,黑星星懷中,紫地龍的根莖便如蛇一般探出薄膜,抽向路過的鬼使!
「它帶著凶性,帶著邪異,好像……好像出現某種異常?好像病態了?」
四隻狐狸哭嚎著,飆出眼淚,抱住師父的腿。
下一刻,便見五色火雲青光大熾,綻放灼灼光華,承載師徒五個,飛上深淵,飛入衝天臭氣,飛入茫茫黃沙,飛向深淵彼岸!
又快速刪除。
她突然想起什麼,連忙掏出手機,打開聊天界面,要再發一條消息給白墨。
「試一試。」
數之不盡的鬼使,便鋪天蓋地,從沙塵暴中飛出,飛向鬼門,呼嘯著撲向那門縫。
白墨面無表情,轉身騰雲飛起,踏上返程之路。
「哈哈哈……」
一道道鬼哭和-圖-書狼嚎,頓時響起!
「沒用?
【你快給仙委會打辭職報告,快把錢都捐了,別和富貴沾邊】
「西州boss,他還能出來么?」
「不用怕。
黃天黃地,黃沙飛舞,茫茫沙塵暴,遮蔽天空。
「不能看!」
最小的,如巴掌大小。
「永不要再來!」
啪啪、噠噠……時而有或大或小的沙粒,飛到火雲薄膜上,又被薄膜彈飛。
「這也行嗎?」
旁邊其他仙術委員,死到臨頭,反而沒了恐懼。
又快速刪除。
打出五個字,【你要好好的】
他要的東西,已經找到。
但當他們看到,五色火雲竟然扶搖而上,直接飛入鬼門中,瞬間都變了臉色。
「快去快去!絕不要被騙上殿來!上殿只會萬劫不復!」
來時如同逆水行船。
一個個笑著討論。
蘇搖搖臉色蒼白,身體微微搖晃。
這幾句話,沒有糾結,便發送出去。
「嚶嚶嚶?」
【快下樓去地下室里,讓鬼使別那麼快找到你】
天台上,張教授、蘇搖搖等十幾個仙術委員,本來仰頭看天,滿臉歡喜,看著那五色火雲,飄在鬼使洪流中,穩穩噹噹,竟沒有被鬼使分食!
便如一片陰沉的烏雲,壓向西州,壓向燈火通明的高樓大廈。
「無妨,我們走吧。」
嗖!嗖!
白耳環抱一盆膽小菊,歪著腦袋,眼睛溜溜張望……這些鬼使,為什麼不攻擊它們?
他又看向這深淵,瞳孔聚焦,神識探出,看得無比認真。
「其實我不太懂,他進去到底幹什麼?」
蘭芳芳坐在書桌前,快速翻閱一本厚厚的《中外古代神話》。
大恩還未報……
「我的天哪,有人用望遠鏡,看到西州boss,飛進鬼門裡面去了!」
「哈哈哈……」
它們也沒聽到,遠處的宮殿里,又傳來似是同一個人發出的聲音。
幾隻狐狸,察覺到好像安全了,也紛紛抬頭,要往外看。
「或許是,想找到破解鬼使的辦法?」
它們沒去過這深淵,不知道會不會怕?
她揣了手機。
看到這一條條鬼影,原來是一具具骷髏,身上的衣袍用樹葉縫成,衣袍之外籠罩濃重的鬼氣!
蘇搖搖亦抬起頭,看著滿天壓下來的鬼使,滿臉堅決!
【多藏一會兒,也許能獲救的!】
「很邪門的東西。」
「讓我先死。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