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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這尊法相出現，左夢魚只覺的頭腦為之一清，所有的暴虐殺意俱都消散，心頭一片平靜。

這石頭圓潤光滑，似是一顆黑色的卵石，通體散發著一股細微的雷霆之力。

「今日我便讓你兩個復歸本職，望爾等能汲取教訓，日後用心保得一方風雨，遇到難事不可再存遁逃之念。」

「果不愧為豬妖的洞府……咦？那是什麼？」左夢魚的目光落在乾草中一塊西瓜大小的黑石上。

張牧之又抬手凌空描繪了雷符按入雷錘、雷錐之中，然後遞給左夢魚：「日後你御使雷霆，驅邪滅魔，弘揚天地之正氣，便靠這兩件法器了。」

左夢魚把綉春刀插入鞘中，雙手抱著黑石出了山洞，只縱身一躍，腳底便生出一團清風托著他往前飛去。

山谷西側石壁上有個洞口，黑黢黢的看不到底，左夢魚運起輕功三跳兩跳便到了洞前，正看到一頭肥大的黑豬正躺在地上喘氣。

「你既有此信心，那自然是極好，我欲謀劃一件大事，不知你可有膽量入局？」

左夢魚一邊大笑，一邊御風而行，衣衫飄飄好似一隻大鳥一般往山外而去。

左夢魚不敢怠慢，一邊緊咬牙關讓自己不喊出聲，一邊坐在地上運轉法門。

毛守忠身上金光一閃，而後就出現了紅袍紗帽的官服，岳天青身為其從屬之神，則是一襲綠袍。

「如此靠神職和香火之力煉成的龍身乃是業龍，日後更是再也不能成就真龍，那十二輔神中『辰龍』之位也與你無緣了。」

「師父見笑了，文鈺就那性子，給師父添麻煩了。」左夢魚陪笑道。

「成就陽神後果然了不得，這點事兒都能算得出來。」

只聽「咔嚓咔嚓」一陣雞蛋破殼的聲音響起，漆黑的石皮散落了一地，露出內中紫紅色的寶礦。

此為道家陰陽神眼咒，念誦此咒能望氣，能見鬼神，左夢魚念完咒伸手在眼前一撫，雙目中便有青光閃爍，而後朝著地上那肥豬望去。

左夢魚停下身形站在一處青石上望了望日頭，辨別方向後又往前衝去，過了三四個呼吸之後只覺眼前一闊，一個方圓百丈的山谷便在眼前。

同當年風一吹就散的殘魂相比，此刻他兩個魂體都凝實了許多，大體同普通陰差的境界等同。

「現如今我之肉身雖未至天仙那等聚則成形，散則成氣的境地，卻也算是力大無窮，有種種變化之能，正要拿這等上古遺留下來的精怪試試手段！」

然後整個人神思便沉入定境之中，體內真氣流轉不休，開始煉化雷精中的力量。https://m.hetubook.com.com

「想必那便是這黑豬幼年時所食的雷精了，怎奈此獠不修善果，白白便宜了我！」

地上的散碎的石皮凌空飛起，被張牧之抓在手中，又是一陣揉捏之後，一柄尺來長的黑色錐子便告成型。

這猴子心中思量明白后將身子依靠在瓦片上，翹著二郎腿一晃一晃地怪笑：「讓老孫答應你倒也無妨，你且告訴我這『申猴』玉牌如今在哪個猴兒手中？」

張牧之陽神點頭：「明事理，知進退，倒也當得起我為你謀劃一場，你那玉牌參悟的怎樣了？」

孫悟空卻不上當：「老孫如今佛法修行也有長進，豈會受你激將？你若有事要老孫相助，還是直說的好。」

「那隻猴子可比你厲害多了，人家可算是猴祖宗，自上古便開始修鍊，力大無窮，翻江倒海也是等閑，只是一直未成正果而已……」

孫悟空探著頭怪笑：「怎麼？你要為那故事里尊佛謗道之語找老孫的麻煩么？老孫現在實力大漲，縱使你成了陽神，老孫也不怕你。」

吳天祿恭謹站在一旁，心中有些緊張。

都功印上發出一道青色神光，吳天祿受神光照射後身不由己地變成了一條青色蛟龍，張口一聲大吼，吐出一枚色成赤金，八角垂芒的金色符文。

左夢魚雙手接過後掂量了一下，只覺得十分順手，連忙笑著謝道：「多謝師父為我煉製這雷神錘！」

張牧之搖頭又笑了起來：「多思無益，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靜不失其時，其道光明！」

「雷神錘？這名字倒是淺顯易懂，隨你罷。」張牧之呵呵笑道。

「你既然吞化了那雷精，我便為你煉一柄行雷法器，也算不負這場機緣。」

只過了一炷香功夫，一把短柄小錘便在張牧之手中形成，鎚頭有一個香瓜大小，通體形如打鐵的榔頭。

毛守忠父子魂體上一陣紅光閃過，接著氣息就開始瘋漲，直至同郡縣城隍一般境界才停止了下來。

左夢魚隨手將豬蹄拋了，口中念動咒語：「天清地明，陰濁陽清，五六陰尊，出幽入冥……乾坤正氣，雜縛流行，金石為開，精誠所之，急急如律令！」

孫悟空想想也是：「什麼神位都只是證道的手段而已，反正菩薩曾授意老孫日後行止以這小道士為主，坐著『申猴』之位當無妨礙……」

「氣機感應越來越強，看來就在這附近了！」

毛守忠、岳天青連忙再次跪地叩拜：「多謝小天師弘恩！我等再不敢欺心瀆職了，以後定然唯和-圖-書小天師之命是從！」

直至兩個時辰后，左夢魚醒轉後站起身來，只覺周身法力澎湃如江河奔流，於是近乎本能地朝前一指。

「莫非是什麼寶礦玄鐵之類？且帶回去給師父瞧瞧！」

此刻這猴子實力比兩年前增長了四五倍，身上隱約可以嗅到佛門檀香的氣味。

張牧之陽神指了指吳天祿：「我這弟子欲要卸任湖神之位，我知你暗中收了毛守忠父子的殘魂，此刻正好放出來，也算了結當日的因果。」

「果然是雷法！日後隨著我修為精進，這雷法威力也會越來越大！」

過了兩個呼吸，一道金光自遠處而來，墜入玄武湖后在水府中化為一隻身披金甲的猴子：

「洞庭龍君權柄太重，非玄武湖這等小湖可比，你如今正處在化蛟為龍的關隘，只要神智符籙一入體，頃刻之間便能化為龍身。」

左夢魚一手提綉春刀，一手持著那隻豬蹄感應方向，足尖在草木枝頭一踏，便往前滑行了十幾丈遠。

洞中倒是十分寬敞，也沒有什麼腥臭之氣，只是鋪滿了乾草，顯得十分凌亂。

隨手捏的小玩意，他還沒來得及想名字，叫雷神錘也好。

「不知這『申猴』之位，你有沒有興趣？」

張牧之將黑石拿在手中，思索片刻后雙手輕輕一撮。

此時此刻，雁盪山中草木十分繁盛。

五日後，左夢魚帶著錦衣衛和眾道士回到南京城，安頓妥當之後便來靈應觀拜見張牧之。

「玄武湖神乃人道朝廷敕封，這兩道龍氣正合你倆使用，我當年為應對災劫不得已行殺伐之事，這就算是補償吧。」

「你這小道士把老孫留在這裏，是要打什麼鬼主意？」猴子縱身一跳到了水府牌坊上方，蹲著身子詢問。

張牧之以如意磕了磕墨麒麟的犄角，麒麟會意四蹄在地上一踏，騰空而起和猴子平齊：

「實不相瞞，我這兩年自悟神通妙法，混煉百神洗鍊自身，肉身法力神通也不下於我這陽神了。」

張牧之陽神坐在麒麟上抬著頭看向孫悟空：「我聽門人講這兩年你那話本故事在天下各處都傳開了，唱戲的，說書的，耍皮影的，雜耍的，各行各業都在為你造勢。」

「申猴之位五行屬金，現在持著玉牌的那個猴子厲害倒是厲害，不過卻是水屬。」

「關元帥為佛門護法迦藍，馬靈官為佛門華光菩薩，佛家四大天王如今也分出化身守衛天庭四大門戶，可見這佛道之別對神明而言並不算什麼。」

修士成就陽神后能同上界仙神同輩論交，並不是傳旨仙官這和*圖*書等靠水火鍊度凝聚成身軀的小仙能夠得罪的。

黑豬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慘叫聲，而後四蹄亂蹬幾下就沒了動靜。

「你辛苦謀划寫那話本故事也是為了香火，何妨再兼任一神位？總好過這玉牌落到別的猴子手裡，未來還要行災禍害百姓。」

孫悟空一愣：「老孫是佛門弟子，也能做你道家之神嗎？」

原來去年韓懷遠的妹子韓文鈺已經和左夢魚成親了。

兩個陰魂身上都沒有神職，此刻都顯化出身披白衣的形象。

「聰明正直者為神，雖脫了輪迴，卻脫不開善惡報應，若不好好任事，終究難得善終。」

同時又有一股暴虐殺意直衝頂門，讓他忍不住想要大喊大叫，想要放手大殺一場！

張牧之陽神手持法旨、金印對吳天祿道：「你能忍住誘惑沒擅自接旨，可見也是有機緣在身。」

左夢魚行過禮數后把黑石呈給張牧之觀看，並詳細說了得到黑石的經過。

張牧之於是笑道：「那你還是趕緊回去看看，免得韓懷遠他妹子再來這裏埋怨我。」

左夢魚心中喜悅，剛欲離去突然又福靈心至：「且到這妖精洞中看看……」，於是便轉身走入山洞之中。

金光閃過，這仙官帶著天兵回歸上界。

孫悟空嘿嘿一笑，手掌一翻拿出玉凈瓶，念了句口訣后伸手一指，瓶中兩道輕煙飛出，落地變成了毛守忠、岳天青的魂魄。

左夢魚彎下腰撫摸了一下那黑石，只感覺十分堅硬，那綉春刀劈了幾刀，一溜刺目的火星之後，黑石上連個白印都沒有。

左夢魚一手持雷錘，一手持雷錐，躬身拜別後離去。

左夢魚一愣，隨後答道：「到了南京就著急來見師父，還未來得及回去。」

張牧之陽神手捏了個指訣，默念幾句咒語后便不再說話，似乎是等待什麼人來臨。

張牧之揮揮手：「你自去便是，記得兩日後和我前去橫望山參与那雷祖廟開光之事。」

「幸賴觀音菩薩慈悲，以大法力將爾等殘魂救下，又以玉凈瓶令爾等重聚魂體，才不至於完全湮滅。」

兩個水神再次謝恩，然後就化成兩道青光飛出了水府。

這猴子如今嘗到了以百姓願力煉身的滋味，聞聽此言頓時意動：「勾陳大帝不會有意見吧？」

接著就見張牧之雙手持著那塊寶礦，一會兒揉搓，一會兒擠壓，這裏按一按，那裡捏一捏，好像好似玩泥巴一樣隨意。

這猴子說完后也不待張牧之回答，站起身來往上一跳，一個筋斗翻出，身化金光飛回清涼寺里去了。

自韓懷遠帶著妻子僕人往沂https://m.hetubook.com.com水縣上任之後，清涼山下原本的韓府如今也換了匾額，成了左夢魚的府邸。

左夢魚起身坐在一旁的蒲團上，靜看張牧之如何施展。

識海中一尊天蓬元帥的法相顯形而出，呈三頭六臂之威容，三頭均為大忿怒像，六臂執鉞斧、弓箭、劍、鐸、戟、索六物，赤發黑衣，周身散發黑光煞氣照耀虛空。

抬頭看下天色，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候了。

「哈哈哈！來時只能用輕功，回去就能御風了！快哉！快哉！」

「哈哈哈！難得你這猴子也有怕的時候！不過你卻無須擔心，我既然有此圖謀，自然是有底氣成事。」

故而青袍仙官連忙道：「謹遵小天師吩咐，小神告退！」

「兩年前你父子二人心存僥倖，妄圖怠慢職司逃遁他處，才致使喪生於我手。」

「你到南京后回家了嗎？」張牧之突然開口問。

張牧之也不再繞彎子：「我這門人煉化了『辰龍』玉牌，成就真龍后便為十二元辰輔神之一，且能隱約感應其他輔神所在。」

張牧之將那黑石拿在手中打量幾眼，而後笑道：「這本是山中普通的銅礦，被那豬精睡覺時當做枕頭來用。」

吳天祿面上顯出惶恐的神情，跪地叩拜：「弟子倒沒想那麼多，只是覺得沒有師父的首肯，不能再聽從別人安排而已。」

毛守忠父子兩個現身後都有些懵懂，一看到張牧之的陽神后慌忙跪地：「見過小天師，小天師恕罪！恕罪！」

「甚好，甚好，今日我既然來了，那便把一些事情都了結了吧，你且起身稍待片刻。」

空蕩蕩的水府中，張牧之陽神抬起頭望著孫悟空離去，突然又記起長明仙子的話：

在左夢魚眼中這黑豬五臟六腑都看得清楚，正見心口處有一顆棗子大小的紅丸正在微微放光。

猴子忍不住笑道：「死過一次，才知神職可貴，雖然位卑職小，但也脫了輪迴之苦不是？」

一陣金光閃過，張牧之的陽神散作無形。

張牧之陽神將手中金光如意一揮，發出法力將兩個陰魂扶起來：

兩個陰魂自然又是千恩萬謝，張牧之收起龍珠，取出都功印朝著吳天祿一晃。

「小道士又念頭疼咒，叫俺老孫前來作甚？」

守靜道長正忙著同回返的眾多道士說話，藏經樓里只有張牧之一人在讀經。

左夢魚心中忍不住驚詫：「乖乖！我用盡全力劈砍尚且無用，師父空手便有此威力，也不知這兩年師父怎麼錘鍊的肉身……」

一道細微的赤色雷光飛出，落在不遠處一塊西瓜大小的青石上，只聽「嘭！」一聲大和*圖*書響，碎石灰塵四面崩飛。

左夢魚持綉春刀在黑豬心口一揮，便劃出一個巴掌長的傷口，然後運轉法力朝前虛抓，便將那枚紅丸自黑豬體內挖了出來。

「師父說過，這是來自妖魔的邪氣，唯有修鍊了《天蓬誅魔煉真法》才可鎮壓，否則便要入了邪路了！」

蛟龍點了點頭，然後悶吼一聲出了水府，裹挾著一團雲氣往清涼山下飛去。

「轟隆！」左夢魚只覺得吞了一枚炭火，熱氣在喉頭炸開，然後順著氣息直衝而下，整個胸腹間一片熾熱。

「豬精吞了雷精，法力中自由雷霆之氣，這銅礦被雷霆之氣洗鍊了幾百年，如今也算難得的寶材了。」

左夢魚連忙叩首拜謝，卻聽張牧之道：「你且坐在一邊稍候片刻。」

「我聽師父說過，靠符篆請神行雷法都是外道，唯有能自身發雷才是根本，想不到我今日也能得此機緣！」

左夢魚將那紅丸懾到近前，只覺紅光熱氣撲面而來，於是便不再猶豫，張口把那紅丸吞了進去。

張牧之又對吳天祿所化蛟龍吩咐：「你依舊回烏龍潭裡去吧，過幾日我料理完橫望山中雷祖廟之事，便帶你走化龍之路。」

毛守忠神魂遁入案上那尊玄武石像里，藉助其中的香火之力修養，而岳天青自然是回金川河裡去了。

張牧之陽神接過法旨、金印后對傳旨仙官說：「你自回去繳旨便可，代我向水德星君問好。」

張牧之笑道：「勾陳大帝自天地開闢以來便高居九重天闕，哪裡在意這點小事兒，你沒見我讓自家門人也坐了『辰龍』之位嗎？」

「弟子煉化玉牌后參悟了這兩年，已經窺得化龍之秘，只待吞食足夠的山水精氣便可成就真龍了。」

「這孫猴子倒是個金猴，莫非這『申猴』本該歸他所得，勾陳上帝只是借我之手成事而已？」

張牧之放下小錘，又低頭看了眼地上黑色的石皮：「這些也是好材料，不可浪費了。」說著伸手輕輕一招。

孫悟空似乎被張牧之的言語感染，坐在牌坊上一拍大腿：「好好好！你這小道士尚且有此豪情，俺老孫也不能比你差了！到時候你直接給我傳訊便好！」

張牧之陽神伸手一指「去！」，那金色符文就化成一道靈光飛入毛守忠身體之中。

張牧之隨口感慨一句，又從手中拿出一顆赤色明珠輕輕一搖，兩道龍氣飛入兩個陰魂體內。

張牧之開始講述另一隻猴子的來歷，孫悟空原本有些不以為意，聽著聽著就坐直了：「小道士，這事兒只靠咱倆兒行不……人家若是沒作惡，你總不好召請雷神打上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