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們連打頭成嗎？」上士點點頭，利落的將自己手上的95步槍擺弄一下后，再次詢問道。

「你覺得還沒分出勝負，不甘心是不是？」殷勇看著他淡淡的詢問道。

「有必要嗎？」身旁，隨後趕來的張曙光，聽到丁文彥的命令，不由的詢問道，他剛剛從前線回來，對於前線的部隊情況有著最真切的了解。

前線，同樣的狀態也在持續著，在經過幾天的準備后，一次以連團級為單位的進攻勉強在剛剛整頓完備的防線上發起，敵人似乎已經打定了空間換時間的主意，對於進攻採取著高明的以殺傷有生力量進行逐步抵抗的方式，而這樣的應對策略徹底化解了為了增加談判籌碼而策劃的攻勢，乏力的進攻在經過短短一天之後，就被迫停止下來，得到的戰果僅僅是在新防線外，增加出一塊並不明顯的小突起。

「好，那我們就殺過去。」殷勇點了點頭，霍然起身，大聲命令道。

談判陷入了和戰爭一樣的膠著狀態，雙方似乎都知道對方急於擺脫戰爭狀態的軟肋，也都彼此依靠這點，期望對方能率先妥協，但是顯然，雙方都在這個問題上失算了。每日的談判彷彿例行公事一樣，不斷的就一個問題反覆的討論磋商，在這樣的拉鋸戰中，丁文彥早早的就失去耐性，轉而讓其他人代替自己，不斷的爭取著一字一句上的主動和對方的偏差。

「是！」連長打了個立正，大聲回答道。

「沒人反對就行。」殷勇沒給對方鑽空子的機會，悶悶的回答道。

「告訴二團，三團，就地部署，搜集給養，同時命令他們，一定要隱蔽好，千萬不要暴露自己。」殷勇回頭看了看身後穿著各式日本平民服裝的士兵們，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擔憂，副師長他們用生命為自己爭取的一次逃生機會絕對不能浪費，為了能把這些戰士平安帶出去，殷勇不介意自己做什麼。

「什麼時候去？」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有人開口道。

「我們要求美軍完全撤出日本，我們將會派遣駐軍進駐日本，同時，關於琉球群島的合法地位，有必要恢復，同時……」桌子對面，丁文彥仍然一臉嚴肅的重複著談判要求。不過話還沒說完，就被羅納德擺手制止。

「……」就在羅納德得意的看著丁文彥的時候，一名參謀忽然快步跑過來，低聲對羅納德耳語了幾句，原本表情輕鬆的羅納德頓時表情變的嚴肅起來。

丁文彥凝神看著對方似乎想從對方的表情中找出些什麼蛛絲馬跡，不過羅納德顯然是名合格的談判人員，並沒有什麼可以給丁文彥可以抓住的東西。

沒人和-圖-書再提出意見，眾人很平靜的接受了殷勇的提議，似乎對方所提及的並不是一場如送死般的戰鬥，而是一次假期的郊外旅行一般。聽到殷勇的命令，眾人迅速的檢查起裝備，等待著殷勇的命令。

「準備好了！」

羅納德拿起杯子輕啜了一口咖啡后，一臉滿足的眯縫起眼睛，彷彿他喝的不是什麼雀巢速融咖啡，而是幾十年的波爾多一般。談判中如此悠閑，彷彿一副奇景，不過只有雙方人員才知道，大家消耗的是對方的耐心。

「羅納德先生，我想你該明白，我們在這裏多拖延一分鐘，就會多有一名戰士犧牲在戰場上，你們美國人不是很重視士兵的生命嗎，這是你們表現這種人權的最好時刻。」丁文彥開口諷刺道。

「好了，丁，今天的天氣這麼不錯，我想，我們應該換個輕鬆的話題討論一下。」羅納德彷彿徹底放鬆下來一般，完全不在乎談判的內容，大剌剌的說道。

「我不想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回去，別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怕死。」一名戰士猶豫了片刻，走上前一步說道。

「師長，收到廣播方式播報。」就在殷勇籌劃著要如何帶領眾人脫離包圍圈的時候，通訊員再次興奮的高喊道。

沿途並沒有遭遇到設想中的阻攔，敵人顯然完全沒有料到他們會向自己的腹地撤退，更不會料到這個已經損失了全部重型武器，減員達到二分之一以上的部隊，竟然會可笑的依靠輕武器向東京方向移動。諸多的不可能為殷勇減少了不少麻煩，就一如沙龍在中東戰爭中上演的那出長途奔襲的好戲一般，不過，後者是以美國人的情報做為根據，而殷勇憑藉的則是出人意料和所剩不多的運氣。

※※※

「羅納德先生，我們是談判人員，我們的職責是不損失我們所代表的國家的利益，在這個角度上，我很欽佩您的盡職盡責，所以，我也希望您能明白我需要履行我自己的使命。」丁文彥在命令書記官恢復記錄后，再次堅定的說道，隨後轉身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在美國的壓力下，日本同意和談，目前雙方正在第三國進行談判，決定日本未來的走向，戰爭，結束了。」木然的看了周圍的戰士們一眼，殷勇有氣無力的說道。

「我覺得，一切都該等到談判以後再說。」丁文彥對對方的散漫保持著一貫的視而不見，繼續嚴謹的說道。

殷勇還是不放心，他知道一旦自己所率領的這支缺少重型裝備，缺少補給，缺少彈藥的隊伍被敵人發現后，將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雖然，他更知道，自己所選擇的突圍路線，雖和_圖_書然讓敵人無法預料，但是前途卻渺茫到讓人絕望。

「我們要去東京，二團三團已經在那裡，就算停戰，我們也要在那裡停下。」連長彷彿被股起勇氣，大聲要求道。

「啊……」一名年輕的士兵頓時喊了一聲，不過當看到周圍戰友們看向他的目光后，士兵頓時知趣的閉上嘴巴。

「我也覺得不甘心，我們師都扔在這裏，副師長他們恐怕連屍體都找不到了，可是怎麼辦？命令下來了，我們是軍人就該執行。」殷勇凝視著對方良久，大聲說道。

「停戰了？說停就停了？」殷勇感覺到渾身無力，身邊的通訊員機警的扶了他一把，殷勇彷彿得到依靠一般，緩慢的坐了下來，身後，士兵們紛紛好奇的停下腳步，湊到近前。

隊伍再次陷入一片沉默，四周能聽到的只有整齊的腳步聲，雖然軍服已經被平民服裝所掩蓋，雖然槍械已經被裝進亂七八糟的大口袋裡，但是整齊的步伐卻仍然顯示著他們軍人的特性。前方有什麼，到底會遇見什麼樣的敵人，此刻已經不在他們考慮範圍內，眾人心目中唯一的目的，就是達到東京，用行動彌補自己已經損失的榮譽。

聽到他的命令，參謀略一猶豫，轉而跑出休息室，作為一直跟隨丁文彥的隨員，他知道這命令意味著什麼。現在雙方已經投入了所有力量，任何貿然發動的戰鬥，都將是透支力量的危險行為，一旦有所閃失，那麼敵人或許會在反擊中佔據更大的優勢。

「你們都是怎麼想的？」聽到連長的要求，殷勇卻並沒有呵斥，而是看向其他人。眾人似猶豫，似擔心，更多的是一臉決絕的表情。

「丁，我希望你能記住，美國是不會放棄日本的，我們需要在亞洲有自己的落腳點和代言人。」看著丁文彥轉身走向座位，羅納德憤而大喊道。

雙方在日本已經投入了重注，此刻兩國就如同已經扔進所有籌碼的賭徒一樣，雖然都知道可以壓到自己需要的那一寶，但是卻沒有一分錢可以拿出來。

再次匯合到一起的戰友們感觸良多，可是眼前的情況卻不允許他們過多的表敘感情，看著眼前的眾人，想著一個個已經不在的戰友，之前對於生死的執著此刻已經變的模糊。

「我們沒收到命令是一回事，收到命令卻不執行是另外一回事，我希望你們考慮好，如果大家向前，那麼，我們將不到東京不會停止。」殷勇從眾人的臉上似乎看出了什麼，再次向眾人解釋道。

「大不了打一年，談一年。」丁文彥恨恨的說道。

空曠的原野上，幾百人的隊伍很快被淹沒在草叢之中，和圖書並且在草叢的掩護下，迅速的來到之前商定的會合地點。

「都沒問題了吧？」眾人擺弄武器的那瞬間，殷勇終於找回到一絲內心中那久違的感覺，在打量眾人一眼之後，殷勇大聲詢問道。

「我想……」連長看了看周圍的戰友，一時間竟猶豫起來。

「你們呢？」殷勇再次看向其他人，眾人在互相看了一眼后，表情逐漸統一起來。

「哦，反正都談不攏，何必呢，我覺得該由其他有能力的政府官員來負擔這些問題，我們可不能錯過這個美好的下午。」羅納德微笑擺手道。

「丁，我想，我不得不佩服你，看來，是我們重新回到談判桌前的時候了。」羅納德重新坐回到座位上，表情嚴肅的向丁文彥要求道。

「丁，我希望……」羅納德略微一愣，繼續執著的試圖解釋，可話還沒出口卻被丁文彥擺手制止。

「同意！讓他們報告具體方位，我們過去與他們匯合。」綁架平民當人質，似乎有損於軍人的尊嚴，可是對於殷勇來說，這一切似乎已經不在他的考慮之內，尊嚴是依靠活著的人去傳承的，而這個前提是，他們要活下去。

丁文彥一身疲憊的走出會議室，無力的坐到休息室內，死盯著自己面前放著的茶杯，卻沒有絲毫拿起來的意思。之前的談判對於他來說，不亞於指揮一場戰役。雙方此刻談到這一步，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但是距離目前之前要求的目標，卻相去甚遠。按照一般的談判頻率，此刻顯然該是施加軍事壓力的時候，不過丁文彥卻知道，對方與自己一樣，有心無力。

「師長，我們去東京幹什麼？真打進去嗎？」通訊員在完成命令發布后，卻並沒有離開，而是跟在殷勇身邊詢問道。

「試圖說服……，出口限制鬆動，呵呵，羅納德先生，似乎我們還沒脫離談判的狀態，這種看似誠懇的外交辭令對於我們現在的交談似乎無所裨益吧？」丁文彥淡淡一笑，轉而詢問道。

丁文彥再次坐回到談判桌前，而對面的羅納德則表現的更加自信，對於丁文彥提出的要求，也從含糊變的堅決起來。

部隊行進的速度超過了殷勇的想象，失去了機械代步的一師顯然沒有忘記自己的老傳統，前進的速度既讓殷勇驚訝又讓他驚喜，可是驚喜過後，卻是一片茫然和空虛，他不知道自己去東京幹什麼，或許僅僅是為了滿足戰前的夙願，又或者是為了心中一個一直放不下的目標。

「我不知道。」轉身看了眼前這個年輕的戰士一眼，殷勇搖了搖頭，輕輕的說道。

「念！」廣播方式的暗語顯然是為了聯絡陷落於敵人防線內的部和*圖*書隊，對於此刻的殷勇來說，顯然要重要的多。

「按照規定，我們要向總部用明碼報告位置，然後就地駐防，等待下一步命令。」殷勇簡單的說道。

「日本對我們相當重要，貴國在東亞採取的行動，已經逐漸將我們美國的勢力驅逐出東亞，而在原俄羅斯聯邦地區，我們與歐洲的角逐才剛剛開始，那裡的落腳點針對美國來說已經變的至少是不穩定的了。我希望您能明白，貴國如果可以在談判上做出讓步，至少我能保證試圖去說服總統，給予您們在一些高科技技術上的出口限製做出鬆動。」書記官的停止，意味著雙方的談話將不會被記錄在案，所以羅納德也收起之前那副招牌般的嚴肅表情，再次恢復到美國人那貌似坦誠的神態。

「基督救主廟的鐘聲，在玻璃窗時時震動迴響，受他的暗示，已經做出最虔誠的祈禱！」通訊員沒頭沒腦的幾句話，讓殷勇頓時沉默下來。暗語的含義只有身為師長的殷勇知道，這久違的命令，讓殷勇在驚訝之餘甚至懷疑起他的真實性，戰爭忽然間停頓下來，讓殷勇頓感不太適應，彷彿一直伴隨著自己的疼痛，忽然一下子消失不見，那種通泰的舒適感卻讓他無所適從。

「我們必須在日本駐軍，這是我們的底線，這並不是為了單純滿足我們自己的民族主義，而是為了突破島鏈所必須達到的最低要求。在這個大前提下，一切都有必要。」丁文彥聲音低沉，但是卻異常堅定的說道。

※※※

「我們要去進攻東京，大家有意見嗎？」看著眼前的眾人，殷勇在沉思了良久后，淡淡的詢問道。

「我想您應該對於我們兩人的角色同樣了解，我們是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人，我們要在正式談判之前，將所有的一切細節敲定，把所有的桎梏和問題解決，然後等待正式談判的時候，雙方的頭領面含笑容，交換鋼筆，瀟洒流利的在和約上簽字，然後在一片鎂光燈下帶著滿意而勝利的表情握手，好象他們不費吹灰之力的完成了一項舉世矚目的任務一般。可是，對於我們來說，我們所做的一切，都要為之後的事情負擔巨大的責任，所以，我可以負責的告訴您，我真的不能保證什麼，我唯一能夠保證的就是，我一定會忠實的履行我的諾言，至少不會讓您方的付出白費。你要知道，美國是需要中國的。就一如你們同樣需要我們，我們永遠是合作夥伴的關係，而非敵人。」羅納德誠懇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感動了丁文彥，不過很快的，丁文彥卻再次冷靜下來。

「1978年12月16日，中美兩國共同發表了《中華人民m.heｔｕboｏｋ•ｃom•com共和國和美利堅合眾國關於建立外交關係的聯合公報》，即中美建交公報。中美兩國宣布自1979年1月1日起互相承認並建立外交關係。而在此之前，尼克鬆總統曾經親自訪華，對我們表現出了極大的誠意。告訴我們，美國需要中國，就一如幾十年前的戰爭中一樣。於是，中國人相信了，接受了『逐步縮減對台灣出售武器』的條約。不過如果我翻開之後幾十年的記錄，我想，我們可以輕鬆的看到，美國人顯然並沒有遵循這條條約，或者說，美國人似乎對於無法精確落實在紙張上的條約，有著自己的理解。我當然不能否認，美國是需要中國的，但是，美國是否需要現在這個狀態的中國，我想，美國人更希望看到的是一個孱弱，分裂，毫無力量的中國，而非強大的中國，就一如中國需要一個和平，平等，一視同仁，不搞霸權主義的中國，顯然，不過顯然，我們雙方都要失望了。」沉吟了良久，丁文彥凝視著羅納德緩慢而堅定的說道。

「哦，可惜，我不是人權主義者，這些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羅納德舒服的向後仰了仰，繼續說道。

「準備出發！」殷勇率先揮動武器，大聲喊道。

「聯絡前線部隊，聯絡總前指，告訴他們，我需要在最短時間內可以成功實現的一次戰役部署。我們需要給敵人施加一點壓力。」沉默了良久，丁文彥拿起茶杯一飲而盡后，斷然命令道。

「師長，那我們怎麼辦？」一名連長低聲詢問道。

「現在！」殷勇注視了說話那人一眼，對方是個上士，名字已經忘記了，不過樣子卻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可是……」連長不甘心的看了殷勇一眼，將後半句話咽回到肚子里。

「死就死，犧牲的多了去了，多我一個不多，只要能踩到東京，我死了也甘心。」另外一名老兵叼著彎曲的香煙，渾身摸索著火機，平靜是說道。

「我想私下跟丁將軍說兩句話。」率先打破沉悶空氣的是羅納德，他擺手叫聽了雙方的書記官，轉而看向丁文彥，後者會意，站起身走了過來。

「萬一敗了怎麼辦？」張曙光不無擔心的反問道。

※※※

「你們的國家在美洲，你們到亞洲來幹什麼？」走到座位前，丁文彥忽然轉身詢問道。

「書記官，請記錄。」

「二團三團已經佔領一處平民聚居點，那裡所有的通訊聯絡都被切斷，人員也被囚禁，二團三團請示是否可以當做暫時的駐地。」本就話語不多的殷勇，在一路的行軍中更加沉默，通訊員成為和他說話最多的人。

「你想幹什麼？」殷勇忽然抬頭看向連長，轉而詢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