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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那看看吧。」張揚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們晚上就睡在這裏啊，等著子時陰氣最旺的時候，和這裏的髒東西碰一碰。」

【這東西是清代的銅掛花，擺在床頭辟邪、保佑人長命百歲的】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了啊。」

主播和攝像師走到一面斷牆邊，駐足不前。

張揚聽得人快傻了，之前那個真道士都沒有這樣的陣仗。

【十二萬太保守了，我見過光緒的錢樹都拍了12萬】

不過寶友是八千塊買的。

順著斷牆一直往左邊走，二人很快找到了一處缺口。

「張大師，你已經在看了嗎？」

「快快快，給張大師看看！」

「這麼值錢嗎？靠，我八千買的啊！」

寶友不愧是能信擺攤老人講的小故事的人，竟然真的打算把銅錢的數目數清楚。

他告訴張揚，剛好旁邊有個古董店，他直接以11萬5千的價格，把那件錢樹賣給了識貨的古董店老闆。

不是去做法事的話，真解釋不通了，但寶友又說他不是道士。

「這簡單啊，你私信我，我先去看。如果確實有東西，我去粉絲群里幫你拉人。」

「你知道這東西的學名叫什麼嗎？」張揚問道。

接著開始往他背後的荒草地出發。

張揚微笑著沖鏡頭揮了揮手。

「到了到了。」

點進去一看，竟然是在深夜的戶外直播，氛圍感很足。

張揚都懷疑下一秒，寶友就要開口給某個古玩市場做宣傳了。

「差不多吧，還差點蠟燭、元寶、雞冠血什麼的，你就能去鄉下給人做法事了。」

可惜現在，直播的這兩人，應該一點兒尋寶的興趣都沒有吧。

「嘿嘿，老師幫我看這東西行不行？」

他接著揮揮手，示意下一件。

破除封建迷信的直播？

「我……我一千八。」寶友回答道。

「對，是不是要數一下數量？」

【你們不是破除封建迷信嗎？怎麼改尋寶了？】

寶友的語氣，張揚隱隱聽出了一種「虧錢就一頭撞死在直播間」的感覺。

「這一套東西，我之前和潘佳園的道士砍價砍成了十八塊，和-圖-書你多少錢買的？」

「那大可不必！」寶友趕緊打斷張揚，好像生怕自己被說動。

「行吧，那後會無期。」

張揚知道他在糾結什麼，無非是信了賣貨老頭的故事，心裏有點過意不去。

視頻里兩人一通操作，張揚已經看清楚了，地上埋著幾塊三十多年前的木床的碎片。

「搖錢樹聽說過吧，這種劍形的，算是其中一種異形搖錢樹，在清代，尤其是晚清的時候比較流行。」

【清代的二十一文錢，做成劍以後，價值能翻這麼多倍？】

手電筒照著他口中的明代建築，廢棄太久，已經只剩下殘垣斷壁。

一片薄薄的金屬製品，中心是外圓內方的銅錢造型，寫著「長命富貴」四個字；頂上是寶塔形的頂蓋；底下雕著一朵綻放的蓮花。

「老師，你就告訴我，是小賺、還是血虧？」

當天晚上十一點整，逗音後台提示，張揚下午關注的主播「鐵頭探險」開播了。

「張大師，我們現在要去的是一座明代的古建築。」

張揚沖鏡頭做了個停的手勢，為這點兒錢耽誤下播真划不來。

「對吧？」

「夠了夠了。」

「行吧，我就當你是行為藝術了……」

寶友這件銅錢劍上的每一枚銅錢，都是貨真價實的順治通寶。

「是嗎？那豈不是很值錢？」寶友一臉驚喜。

「這你不直接告訴他們，你買的是真東西？」

賣這些東西的人，一般穿著一件黃色的道袍，道袍的背後綉著八卦陣，身上還有一股線香的味兒，像是才剛在道觀里做完早課就來擺攤了。

「之前請道士來看過，說是這裏古時候曾經發生過冤案，有冤魂……」

張揚不是第一次解決這類的問題了，之前直播間來過一個傳火的兄弟，ID叫【普羅米修斯】，一邊給他刷禮物一邊做宣傳。

寶友聽到報價后，笑了一聲，但沒有想象中的興奮，他嘀咕著：

張揚很好奇，這位運氣爆棚的寶友這次又買了啥。

「還有你那個八卦鏡，這東西，粵省那邊，挨家挨戶門上掛著，九塊九包郵。hetubook.com.com」

「老師你誤會了，這錢，我本來準備分給那個老頭的。」寶友解釋道：「現在他不在，刷給老師你也是一樣的。」

【難道是龍虎山的道士第一次下山，忘記帶工具了？】

他從兜里摸出一張符，黃色的紙上寫著紅色的敕令：

尤其是主播拿的那把劣質的金錢劍，明知道是贗品，還在那兒裝模做樣的。

寶友這個解釋噱頭十足，張揚還挺滿意的。

「找到了！」寶友從土裡挖出一件東西。

「啥玩意兒？」

「你這件寶貝，收藏上的學名叫作【錢樹】。」

「不過，還送了我件東西。」

怕被寶友帶歪，張揚趕緊開口定性：

張揚聽得差點笑出聲，這濃濃的「走近科學」＋「傳奇故事」的敘事風格，實在是有點搞笑。

之後徐傑在直播間里現身說法，直接讓普羅米修斯無地自容，再沒來打過一次廣告。

哈哈哈，真離譜啊！

打開以後，裏面的東西還很多：

還好直播用的手機收音效果不錯，可以清晰的聽到走在前面的主播介紹說：

「不是不是，老師，我不是要當道士，我是請您幫忙看看，這幾件東西怎麼樣。」

【我聽懂了，這不是寶友，是道友】

「哥們兒，你這是打算去幹嘛啊，鬥法嗎？」

「黃紙……不錯。寶友你應該從小就是城裡人吧？」

張揚端正坐姿，先給五分鐘的尊重，如果沒活兒的話，就可以溜了。

「什麼東西？」

張揚不知道自己內心的回答對方聽不聽得見，反正半分鐘后，主播自言自語的說：

就算除開玄學上的作用，當個護心鏡還是綽綽有餘的。

張揚沒辦法，只能讓徐傑和麥片哥交易了一波，結果發現他賣的全是網能搜到的，是個小日子電影搬運工不說，審美還很一般。

「老師，您說這把劍，我該怎麼處理啊？」寶友有些糾結的把問題拋給張揚。

「這把金錢劍，人家是不是跟你說，是用108枚乾隆通寶編起來的？」

「張大師，這裏就是那個明代的建築了。」

「哇，攝像師能不能別抖和_圖_書啊，這個攝像抖的跟帕金森一樣……」

「那我們現在就進房子了！」

「說了說了，當然得說，我當場就狠狠地打了他們的臉。」

「嘿嘿嘿，確實啊，而且張大師剛好就在我們直播間。」

「成了！」寶友激動的說道：「我們果然是有大氣運的人，這都能撿到錢！」

他本來以為，「回去找大爺」這句話，只是寶友找的借口。

「像你這件錢樹，雖然上面全是順治通寶，但看包漿和磨損痕迹的話，應該是乾隆年間的工匠製作出來的。不過就算這樣，也已經是劍形的錢樹里，年代比較早的了。」

「這是賣東西的人，送給我的護身符，說是可以擋一次血光之災。」

張揚不想糾結，鑒定完東西，自己的任務也完成了。

為了避免直播間觀眾的平均智商被拉低，張揚趕緊制止了他：

「我可沒有生病的老伴……」

「看來寶友你學過心理學啊。」

沒想到下播前，這位寶友又來連麥了。

「這黃紙，農村過白事的時候，是論捆賣的，十五塊錢一捆。」張揚解釋道。

「底下，底下好像有東西！」寶友掰起木頭喊道。

「我可是靠本事吃飯的。你現在回那個古玩市場去，我幫你鑒定幾件地攤貨，剛才的禮物就當是鑒定的費用了。」張揚非常有原則的說道。

不知道寶友從哪兒找來的業餘攝像師，畫面一直在抖。

寶友剛從缺口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咯吱」一聲，好像踩到木板了。

在他身後，是一片漆黑的荒草地，隱隱可以聽見蟲鳴聲。

「不會的，直播間的觀眾只會當我是小丑。」寶友冷靜的分析道。

《搜神記》里寫的是青蚨錢，鎮宅辟邪的是金錢劍，茅山道士用的是桃木劍……

「但是宣傳的話，你自己開直播不就行了？」張揚反問。

【市場價兩千塊吧】

寶友沖鏡頭展示了一下他的裝備，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把那面八卦鏡掛在了胸口。

「我懂你的意思。」張揚輕嘆一口氣說道：「要不，五萬賣給我吧！」

【懂了，這就拿一塊錢的硬幣去鑄和*圖*書劍】

兩人合力，很快將半埋在土裡的破床架掀了起來，開始在地上扒拉。

一把銅錢劍、一沓黃紙、一塊八邊形的銅鏡。

【會不會是主播啊，我看網上有那種專門破除封建迷信的主播】

「我現在就去找大爺問清楚，老師再見！」

「又買了？好傢夥，古玩市場掙錢古玩市場花，一分錢都不帶回家是吧？」

「別急嘛，咱們都是搞收藏的，談錢多俗啊。」

寶友嘿嘿一笑，透露著几絲得意。

「對？對你個大頭鬼，你縫合的再多一點吧。」

對方告訴張揚和直播間的觀眾們，他回去的時候，人家大爺已經溜了。

真的假的，什麼古玩市場童話故事？

可能是為了表示對張揚的感謝，寶友開始猛刷禮物，一會兒的功夫，就成為了直播間本周的榜一。

「附近的村民說，晚上這裡會傳來奇怪的聲音，但是只要有人靠近，就什麼都沒有了。」

「本直播間不興這個，一般都是鑒定前刷，你撿漏那是自己的本事，沒必要搞得像見者有份一樣。」

直播間里就三個觀眾，張揚的賬號頭像很顯眼，所以寶友知道他在直播間。

「等等，你當我是互聯網上討口子的啊，在這兒做慈善？」

但寶友似乎還有話要說，叫住了他：

「良心上的不安，就讓我來替你承擔，正所謂，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

旁邊的攤主都在笑寶友傻，純純的給人送錢。

「好像是紅木頭，來幫我打個燈。」

「寶友，你這是接盤了哪位道爺吃飯的傢伙事兒啊？」

「怎麼了？」

農村其實有很多這樣的老房子，上百年的歷史，卻因為村莊的自然消亡而被人遺棄……

「當然，保守一點的話，我算他十二萬吧。」張揚估價道。

張揚逛古玩市場的時候，見過這套東西。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現在已經在宣傳了……」張揚有些無語。

「老師你晚上有空視頻連麥嗎？我想借您這個直播間，做一下宣傳。」

但沒想到等來的只有禮物。

碰到看起來好騙的人，假道士就揮一揮拂塵，說一聲，和圖書道友請留步……

「那這東西值錢嗎？」攝像師問。

「來來來，拿出來看看！」

看著鏡頭前的東西，張揚緩緩的輸入了一個「？」。

「知道啊，叫青蚨劍。」寶友很快回答說：「《搜神記》里寫了，青蚨劍有鎮宅辟邪、降福納祥的作用，曾經是茅山道士作法必備的道具之一。」

張揚想了想，這次可以自己親自去把把關了。

要不是夜已深，他肯定得建議這兩人四處逛逛，說不定能發現什麼古董。

視頻那頭，寶友拿出了一個包裹，用洗到快發白的床單包著的那種。

主播是個長相有點粗獷的年輕男子，聽聲音就知道他是白天的寶友。

很快，攝像的手機被固定到一邊，攝像師也出現在了鏡頭裡，是個年紀和寶友差不多的中年男人。

聽起來有點意思。

不過張揚用金手指鑒定了一下，這牆還真是明代的斷牆，興建於明末的崇禎二年。

這說明，這座明代的老房子，之前是有人住的。

他看向寶友手中的東西。

作為清代最早的銅錢，順治通寶的價值，每一枚在100以上，所以這把劍，光銅錢本身的價格，就超過2100塊。

「我開直播沒人看啊，起不到宣傳的作用。」

「老師，幫忙鑒定一下這是什麼唄？」

「差不多吧，我晚上要去破除封建迷信。」寶友語氣非常認真的回答說：「今天出來就是置辦行頭的。」

【主播，你們背後，好像有個……人影】

本來那件青龍勳章有問題，說明老頭大概率是個騙子，但是現在冒出來一件真東西，算怎麼回事？

這位寶友很明顯留步了，而且還把錢留給了人家。

主播一手拿電筒，一手握著白天買的金錢劍，衝著鏡頭說道。

封了一個號，馬上又換一個號來。

「啊？直播間還有這個說法嗎？」寶友思考了兩秒，嘖了一聲：「那這樣吧，我剛才又買了點東西，您幫忙鑒定一下算了。」

【冷知識，故意損壞人民幣要罰款一萬】

張揚磕著瓜子，看的津津有味。

「別數了，這是鐵做的，外面鍍了點銅，根本不是銅錢。」